“不, 不会是井水的问题, ”白眠还没说话,瘸哥就先开口了,他想起了自己之前说过的话,“我同学给我讲这件事的时候提过, 杜家的青壮年全都死光了,只剩下老人和小孩, 所以说凶手并不是无差别杀人,他是精准投毒,要做到这一点,只能是杜家内部的人,并且这个人还要能经手厨房的事,这样才好下毒,想要一次性毒死这么多人,只能是通过饮食。”
看大家猜得这么辛苦,白眠准备公布答案,瘸哥却在这时伸出手:“等等等等,你先别说,我已经有点眉目了,我能自己推理出来!”
于是白眠就没有说话,笑眯眯地看着瘸哥做这场推理游戏。
瘸哥低着头暗自苦想:“这个人是杜家人,并且经常在厨房走动,那么她一定是个女人,以前那个时代几乎没有男人下厨的,一个负责做饭的女人——可能是杜大生的姐妹或是女儿——下毒杀死了他们,一定是这样!”
过易阳反驳道:“不可能,我父母就是在农村长大的,我也算半个农村人,农村人普遍都觉得人多力量大,杜家能够成为地方一霸,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这家孩子多,假如真像你说的那样,一个杜家的女人下毒杀了全家的青壮年,对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青壮年没了,杜家的威风自然也没了,这不符合逻辑,所以这事肯定是个外人干的!”
瘸哥:“是杜家内部的人!”
过易阳:“外人,就是外人!”
他们两人像小孩子一样斗起了嘴,白眠不得不打断他们:“好啦好啦,还是我来说吧。”
白眠一开口,两人都安静了下来,周围的听众也都竖起了耳朵,想听一听事情的真相。
“你们都没有猜对,不过也没有完全猜错,可以说,你们各自答对了一半,”白眠说完,两人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大家伙听得云里雾里,白眠继续说,“下毒的这个人,是一个生活在杜家内部的女人,她负责一家人的饮食,但同时她又是一个和杜家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
“厨娘?”瘸哥不确定地提了一句,看到白眠的神色后,他立刻收回了刚才的话,“不对,不是厨娘,是——”
“杜大生的儿媳妇!”过易阳抢答道。
白眠点了点头:“没错,凶手就是杜大生的儿媳妇,当初被他强抢来的小月,小月的父母原本已经给她定亲,但是杜大生不顾礼数,直接仗着人多抢走了小月,把小月嫁给了自己的儿子,嫁过去之后,小月被这一家人当做保姆,一直忍受着他们的欺凌,最终小月忍无可忍,决定反击。”
“小月的父亲是个赤脚医生,背包里常带着各种药片,小月自小耳濡目染,自然清楚什么药能害死人,她借着回娘家的由头回了几次家,从父亲那里偷了不少药片,然后把这些药片磨成粉末,准备动手杀人。”
“这是小月第一次动手杀人,她心里很忐忑,为了保险起见,她决定先在杜大生身上做实验,杜家的人并不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他们表面一团和气,其实私下矛盾不少,每次见面都会打起来,所以需要小月做了饭给他们端到各自的屋里去。”
“这个家原本是杜大生的妻子做饭,小月嫁过来以后,她就歇了,小月每天都需要做一大家子人的饭,厨房里只有她一人,这给了她下手的机会,她每天炒好菜之后,都会在杜大生那碟菜里撒上一些药粉,然后再搅拌均匀,确保药粉完全融入菜里。”
“药粉微苦,不过杜家人喜欢吃重油重盐的菜,那股苦味便被盖了过去,杜大生吃了一年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就在这一年的年末,他的身体垮了。”
“后来杜大生四处求医,虽然医生查出了他中毒的事情,但是杜家的子女都相互怀疑,并没有找出下毒的真凶,毕竟谁会怀疑小月这样一个唯唯诺诺的弱女子呢?”
“杜大生死后,小月开始正式执行自己的计划,她依旧给一家人做饭,然后在所有青壮年的菜里下药,这次她下的药量更大了,或许是老天也在帮她,她的行为一直没有被人发现,就这样杜家的子女先后死去,就连小月的丈夫也被她毒死了。”
“因为有杜大生的例子在前,所以村里人对于这些子女的死亡并不惊讶,大家都觉得杜家人有某种遗传病,这种遗传病会导致他们早逝,没有人起疑,再者,村里人早就恨透了杜家的所作所为,杜家人一死,村民们高兴都来不及,哪有人会去调查他们的死因?”
“当时的人们意识落后,不懂得报警,这件事就这样被草草带了过去,这么多年,小月犯下的命案始终没有被人发现。”
听到这里,瘸哥提出了一个疑问:“小月既然都已经下毒了,为什么不干脆把杜家所有人都毒死呢?她留下那些活口,不怕以后被报复吗?”
白眠解释道:“她当时只留下了老人和孩子的性命,那些老人都年龄大了,构不成什么威胁,至于孩子,她只留下了一个孩子,那就是她自己的孩子。”
过易阳和瘸哥都一脸惊讶:“小月还和杜家的儿子生过一个孩子?”
白眠点头道:“没错,这段过往她不愿意提及,风水先生也不愿意提及,所以在他对外传播的时候,刻意把这段故事抹去了,在你们听到的所有版本里,都没有关于这个孩子的事情。”
“风水先生有什么不愿意提及的,这关他什么事?”瘸哥说。
白眠眼睛一转:“这当然是因为,小月后来成了风水先生的妻子,他要顾及她的感受。”
“啥?他们两个在一起了?”大家伙都瞠目结舌。
白眠:“当年杜大生为了谋划起死回生的事,经常叫风水先生来家里长谈,小月作为儿媳也经常在床边伺候,一来二去,两个人就认识了,他们两个都是年轻人,又很谈得来,没多久就对彼此心生爱意。”
过易阳一脸震惊:“所以,小月是跟着风水先生私奔了?”
瘸哥眉开眼笑:“原来是这样,我还奇怪呢,在那个传说里,一直没有交代小月到底去哪了,我以为她回娘家了,原来她是远走高飞了,这样也好,总好过生活在村子里,一辈子被人指指点点,啧,缘分这玩意,真是奇妙!”
白眠继续说:“杜家的人死得差不多之后,小月跟着风水先生走了,这时候杜家只剩一些老人,没人能再拦住小月,小月离开了村子,跟着风水先生去城里打工,那个孩子则被她留在了杜家,每次看到那个孩子,小月都会想起过去的阴影,因此她不愿带走孩子。”
“此时的杜家只剩几个老人和一个婴儿,所有的财产又都被带到了地下,家族势力瞬间一落千丈,再不复从前的地位,以前被杜家欺负过的村民现在全都反过来准备找杜家要个说法,为防止村民报复,老人们连夜带着孩子搬家了,从此杜家再也无人居住,杜大生的宝藏也就彻底成为了一个传说。”
听完这个故事,过易阳深深地叹了口气:“真是一个曲折离奇的故事,唉,就是可惜,我是和那笔宝藏无缘了,杜家作恶多端,有这个下场也真是活该,不过小月杀了那么多人,竟然一点惩罚都没有,那她下山之后还会继续杀人吗?”
白眠微微一笑,忽然说道:“或许,有一件事你应该知道,当年的那个风水先生,他姓过,过去的过。”
“啊?”
众人惊讶不已,一时间全场所有人都看向了过易阳。
过易阳也被吓了一跳:“啊?我这个姓可不常见,难、难道……大师,难道说,那个风水先生是我爸?”
白眠没有说话,默认了这个说法,过易阳整个人原地石化了,他呆坐在椅子上,回想着自己的父母:
“我爸是风水先生,那么、那么故事里的小月就是我妈?真是太离谱了,这怎么可能呢?我爸我妈都是老实巴交的人,他们一辈子都在勤勤恳恳打工,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我爸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民,发微信只会发语音,连手写输入法都不会,他能当风水先生?我妈一辈子都对人柔声细语,连句脏话都没讲过,她居然杀过人,而且还是那么多人?”
过易阳抱着头,整个世界观都崩溃了,他的父母已经去世,这些事情也无法查证,但白眠的名声在外,大概是假不了的,如果父母还在世的话,他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们。
白眠轻柔地说:“你母亲也不想杀人,她原本是个温柔善良的人,只是实在被逼得没办法了,在她和你父亲私奔之后,生活恢复了平静,她也就恢复了自己本来的性格,至于你父亲,他为了掩盖自己的过去,所以编出了一个全新的人设,他并不是文盲,相反,他很懂天文地理,只是在你面前从不表现出来罢了。”
“我想起来了,我妈是改过名字,”过易阳猛地抬起头,“她以前的名字里是有个‘月’字!我看见过她的曾用名,当时我还问她为什么要改名字,但她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至于我爸,我爸为什么要伪装自己呢?他只是当了风水先生,又没杀过人,虽然用起死回生的说法忽悠了杜大生,但这也不算犯罪啊,只是给他个心理安慰嘛!”
白眠:“不,他参与了杀人,当初你爸你妈相爱之后,你妈袒露了自己下毒的事,你爸在了解你妈的苦衷之后,决定帮助她杀人,那本书里记载着,要想起死回生,需要在活着的时候服下丹药,保持尸体不腐,其实所谓的丹药就是加倍的毒药,你爸编出这个说法,就是为了早点送走杜大生,后续的一系列投毒事件,他也有参与,他是共犯。”
“虽然这些事在当时没有被人发现,但是保不齐哪一天就会被人翻出来,到时候一旦调查起来,你爸和你妈就有可能被通缉,为了隐藏自己的过去,他们两人改头换面,改了名字,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开始生活。”
过易阳依然处在震惊之中,许多过往涌上他的心头:“我爸妈居然是杀人犯……我爸居然识字,如果他识字的话,那我以前耍的那些小把戏岂不是全被他看穿了?”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谎称写作业,其实是给隔壁班的女同学写情书,当时爸爸就在自己的房间吹电扇,他以为爸爸什么都看不懂,于是就放心大胆地写,没想到爸爸早就看到了一切,只是没有拆穿而已。
“爸爸……”过易阳捂住脸,时隔这么多年,他又重新认识了自己的爸妈,从法律的角度看,他的父母确实是杀人犯,但是对于他而言,父母都是很好很好的人,给了他很多爱。
白眠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无论真相如何,那都是他们上一辈的恩怨了,与你无关,我今天把一切都告诉你,就是希望你能在知道真相之后放下这一切,专心去过自己的生活,否则你心里还有疑团,就会永远留在过去。”
听到这话,过易阳愣了一下,也许其他人不明白,但他知道白眠在说什么,一直以来他都对杜家的宝藏很执着,他记得父亲临终之前说过,杜家的宝藏不是一个传说,而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如果能找到那笔宝藏,就可以扭转人生,是父亲给他灌输了这种意识,才让他一直对宝藏念念不忘。
仿佛听到他的心声一般,白眠说道:“当年你爸动过盗墓的念头,却没有盗成,他很不甘心,于是他把这种不甘心留给了你,希望你能替他挖出杜家的宝藏,现在真相大白,你该放下了,什么一夜暴富都是假的,脚踏实地工作才是真的。”
过易阳不服气地说:“可是打工就能有前途了吗?瞧我爸妈,他们打了半辈子工,始终也没攒下多少钱,再看看我自己,如今还不是穷困潦倒,手机余额只有几千块,我真是受够这种日子了!”
白眠正色道:“你父母当年造下的杀业太多,影响了自己和后代的财运,如今你难以发达,这是命中注定的,但是过平淡的日子何尝不是一种快乐呢?你如今手脚健全,无病无灾,还有一大帮朋友,这样的日子已经是许多人羡慕不来的,你该庆幸你没有盗出东西,否则你该进监狱里踩缝纫机了。”
听见白眠这么说,过易阳又是一阵沮丧,他身后的伙计不满地说道:“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你还没告诉我们棺材里的声音是怎么回事呢!我们当时听见棺材里有人说话,是不是杜大生复活了?”
其他伙计们也开了口:
“是啊,我们当时听得千真万确的,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肯定不是杜大生,你们一群傻子,居然真的相信杜大生能复活?要是每个死去的人都能复活,那这世界岂不是乱了套了?”
“都别吵吵,给我安静点,好好听大师怎么说!”
过易阳还是那么低落,关于复活的真相也提不起他的兴趣,白眠看着他,忽然问道:“你知不知道你哥哥如今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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