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知道房子的隔音差……”瘸哥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是不是说明他们家一旦吵闹起来,你们就会立马知道?”
“是啊,那又怎么了?”乔阳没明白瘸哥的意思。
瘸哥进一步分析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他们早就知道紫玉菇有毒,是故意吃下去的呢?他们吃下去以后,只要吵闹一会,你们家很快就会有人找上去,从而发现他们的异常,这样他们就可以得救了,并且还能顺手除掉家里的老人,不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乔阳怀疑道:“你是说他们为了杀死老人所以才做了一顿毒蘑菇?但他们自己也吃了呀,难道不怕把自己给毒死吗?”
“会不会是吃的量不一样?”瘸哥提出一个猜想,“比如说,他们给老人吃了一大碗,但是自己只吃了几片毒蘑菇,这样他们虽然也会中毒,但不会致死,只有老人会死。”
乔阳摇摇头:“至于老人具体吃了多少,我并不知道,毕竟只有家属才有权要求做尸检,家属没有提出要做尸检,我们就无法得知老人胃里到底有多少紫玉菇。”
瘸哥有些失望,但还是斩钉截铁地说:“总之不管怎么说,我就觉得是这家人故意设计毒死老人的!”
乔阳反问:“你没有证据,凭什么这么说?”
瘸哥挺起胸膛:“我是没有证据,但是我有一种作为儿子的直觉。”
乔阳并不相信他:“得了吧,你也太阴谋论了!我离开医院的时候,他们一家人正守着老人的尸体哭呢,你是没有看见,哭得那叫一个惨呦,尤其是老人的儿子,哭得撕心裂肺的,还不断扇自己的耳光,把自己嘴角都打出血了,估计是在自责吧,我看他们一家对老人是很有感情的。”
白眠抱着双臂靠在门边上,悠悠地说:“你还年轻,对世事不够了解,以后你就明白了,表现得伤心,不一定是真伤心。”
“什么?”乔阳惊讶地抬起头,“白大师,你是说这件事另有隐情?”
白眠看向瘸哥:“这一次,你的直觉是对的。”
“啊?”瘸哥一下子振奋了起来,“我猜对了,是他们合谋杀死老人!”
白眠点了点头:“是的,你的猜测大致是对的,他们一家上山的时候,故意挖出了有毒的紫玉菇,然后做熟给老人吃下,接着再制造响动,惹得邻居报警,制造出一家人误吃毒蘑菇的假象。”
乔阳疑惑了:“大师,照你这么说,这家人根本就没吃毒蘑菇,只有老人吃了,可是医生给他们洗胃之后,确实在他们的呕吐物里检测出了紫玉菇的成分,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白眠提出了一个问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食物进入胃里,却不被消化呢?”
“这……”瘸哥思考了起来,“除非有一种东西把食物包裹起来,比如说……”
“胶囊!”乔阳抢答道。
“没错,这家人就是使用了胶囊,”白眠解释道,“一般的胶囊在进入人体内后半小时左右就会融化,但是有些特制的胶囊可以坚持得更久,你和楼上当了这么多年邻居,应该清楚他的职业,他在药业公司工作,比一般人更容易接触到这些东西。”
“他从公司取了一批特制胶囊,然后用搅拌机把紫玉菇搅成糜状,再装进胶囊里,黄昏的时候,他把做熟的紫玉菇端给老人,亲眼看着老人吃下,再和家人一起吞下了大量的胶囊,这些胶囊可以在人的胃里坚持两个小时,足以保证他们不受毒蘑菇的影响。”
“一切都完成之后,他们一家四口就开始在楼上大吵大闹,装作出现幻觉的样子,等着楼下邻居发现他们。”
“原来他们根本没出现幻觉,那些疯疯癫癫的样子都是演给我们看的……什么玉皇大帝,女娲娘娘……他们一家四口合谋,就连小孩子也参与了……人心,真是太可怕了。”乔阳忍不住感叹道。
瘸哥想到一个问题:“他们怎么确定楼下一定会去报警?万一楼下没有报警,或者说,楼下家里根本就没人呢?”
白眠:“那么等到了时间他们自己也会报警的,不过这一步最好还是由邻居来完成,这样显得更真实,你看,刚才缘主不就被这家人骗了吗?”
瘸哥恍然大悟:“他们之所以要闹那么久,是在等一个特定的时间,等胃里的胶囊融化得差不多,毒蘑菇开始接触胃液的时候,他们就必须要去医院洗胃,医生在他们的呕吐物里发现糜状的毒蘑菇后,会以为这是被他们的胃液消化过的,殊不知他们其实约等于刚吃下毒蘑菇!”
“并且这时候胶囊壳子已经在胃里融化掉了,也不会留下什么痕迹,简直是天衣无缝!”乔阳惊叹道,“这样一来,别人就会以为他们一家五口都是在两小时前吃下的毒蘑菇,但其实只有老人是这样的,所以只有他死了,另外四个人没事。”
“时间差,就是这次的凶手杀人的利器。”白眠总结道。
“人心真是深不可测……”乔阳还是感到有些震惊,“好端端的,他们一家干嘛要杀人呢,难道是为了拿遗产吗?可是这家人穿得普普通通,住的也是老房子,看上去真不像是有什么财产的样子……”
白眠拿了一把蒲扇,轻轻地给自己扇着风,一边说道:“不是为了财产,老人腿脚不好,常年卧病在床,需要人伺候,这家人嫌他是个累赘,早就盼着他死了,可是老人迟迟不死,他们只好自己动手。”
瘸哥沉重地叹了口气:“久病床前无孝子,古来如此。”
乔阳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对哦,他们让老人住在杂物间,床也那么小,家里明明有间空着的客房,他们还让老人住杂物间,这家人的心思真是明摆着写在脸上,我早该发现的!不行,不能就这么让他们跑了!”
说着,乔阳站了起来,对白眠说:“大师,我现在就去警局,趁老人的尸体还没被送去火化,让警方赶紧对老人进行尸检!”
白眠点了点头,提醒道:“尸检是次要的,老人是被紫玉菇毒死的,这一点确定无疑,最重要的是查这家男主人在公司的拿货记录,还有他们家的小型搅拌机。”
乔阳记下白眠说的话,飞奔着离开了,瘸哥看着他的背影,满眼羡慕地说:“这小伙子体力真好,一看他体测成绩就不错,想当年我也是班里的体育健将,一双大长腿跑得飞快,要不是……”
说到这里,瘸哥止住话头不说了,白眠明白他一定有不想提起的过去,于是也没有追问。
过了一会,乔阳跑了回来,他在慈心堂门口停下,满脸激动地对白眠说:“大师,你真是神了,全都被你说对了!”
他喘了口气,说起了案件的进展,警方去这家男主人所在的药业公司进行调查,得知他近期确实从公司取走过一批空胶囊壳,并且警方在他家厨房找到了白眠所说的小型搅拌器,尽管搅拌器已经被清洗过了,但警方还是在搅拌器的缝隙里发现了紫玉菇的残渣。
另外,警方还调查了这家人的电子设备,他们在小儿子的儿童学习机上发现了与紫玉菇相关的搜索记录,这足以证明,这家人是在知道紫玉菇有毒的情况下特意去挖紫玉菇的。
现在证据确凿,警方已经去医院抓人了。
乔阳感慨万分:“这家人平时看上去老实,没想到竟然能干出这么残忍的事,而且作案手法还相当狡猾,他们家两个大人不用自己的手机搜索,还用孩子的学习机搜索,那又怎么样,还不是被警方查出来了?幸亏我今天来了这里算命,否则还真有可能被他们逃掉呢!”
瘸哥拍了拍乔阳的肩膀:“你小子不错嘛!一般人知道邻居家出事,大多都会不管不问,你还热心地帮他们报警,希望你进入社会以后,也能保持这副热心肠!”
乔阳骄傲地挺起了胸膛:“那当然!没想到我居然还参与了一桩命案,也算我这个休息日没有浪费了!”
事情结束了,乔阳拿起手机,想给白眠支付诊脉费,白眠拦住了他:“不必了,这一卦免费,就当是对你热心的奖励。”
乔阳也没客气,高高兴兴地收起手机,和白眠挥手作别:“谢谢大师,那我这就走了!”
瘸哥有点好奇:“喂,你就要高考了,难道不想问问自己的高考成绩吗?”
乔阳潇洒地拒绝了:“不必了,我才不想知道呢,我的未来要自己去创造!”
他说着,又迈开腿跑了起来,在巷子里带动起一阵风,翁旭华老两口看着这小伙子,感觉自己都年轻了不少。
瘸哥想着刚才的案件,一时有些伤感:“那个老人可真可怜啊,他生前住在又小又乱的杂物间里,睡着一张不舒服的床,最后还要被活活毒死,如果我是他,我死都不会瞑目的!”
“不,”白眠说,“其实他什么都知道。”
“啊?”瘸哥愣住了。
白眠:“他早就知道那是一碗有毒的菌子,他是心甘情愿吃下去的。”
“老人年轻的时候家里穷,为了给儿子交学费,他曾经上山挖过菌子,然后背到山下去卖,所以老人是认识菌子的,紫玉菇被炒熟之后是紫色的,这种颜色很特殊,老人一眼就认了出来。”
“当儿子把那碗紫玉菇递给他的时候,他就明白了一切,看着笑容满面的儿子,他接过了那只碗,尽管他知道这是一碗送他上路的饭,尽管他知道儿子儿媳的心思,但他还是大口大口地把那碗紫玉菇吃了下去。”
“杂物间的门也是老人自己从里面锁上的,为的就是让自己安安静静地离开,他怕自己喊痛的声音吵到孩子们。”
“他怕吵到孩子们,可是这家人却在老人去世的时候在家里群魔乱舞,这和坟头蹦迪有什么区别?”瘸哥一想到这个画面,就气得牙痒痒,“当年那么艰苦,父亲都能供儿子去上学,现在条件好起来了,儿子却嫌父亲是个累赘,畜生,畜生啊!”
瘸哥气得直敲胸口:“啊啊啊,我今天晚上要被气得睡不着了!”
巷口的清风吹拂白眠的脸颊,吹动了她的发丝,白眠的眼神也有些触动:“世人都说养儿防老,这养儿防老,究竟是养个儿子给自己养老,还是养个儿子防止自己活到老呢?”
翁旭华看不下去他们这幅样子,苦口婆心地劝道:“你们两个年纪轻轻的,考虑这种事干什么?未来一定会比现在更好,等你们老了,说不定都有机器人给你们养老了,年轻人,向前看!”
瘸哥抓住机会说:“千言万语不如来点实在的,老板,我今天在店里留了这么久,已经超过下班时间了,小杨都走了,我这算是加班吧,有没有加班费啊?”
翁旭华笑着眯起了眼睛:“你呀你,简直就是个钱串子,好好好,这个月的工资多给你一百,算是你的加班费。”
瘸哥欢呼了起来,刚才的伤感一扫而空,他主动拿起角落里的扫把,殷勤地说:“老板,你放心,我不会白拿你的钱,今天下班之前,我帮你把店里打扫一遍!”
翁旭华点了点头,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看样子不会有人来了,他走到门前,准备关上大门,就在他关上大门的前一秒,一个染着红发的中年女人气喘吁吁地挤了进来:
“不、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我是今天的第三位缘主!”
瘸哥把扫把放下,走到女人面前问:“我刚才在外面喊了好久,你怎么不来?”
女人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刚才我上厕所去了,没听到你喊我,我今天实在是等得太久了,忍不住想上厕所,所以就去了旁边的公厕,哪知道公厕里人特别多,排了很久的队才轮到我,等我上完厕所回来,你们已经要关门了,我还以为你们把我忘了呢!”
白眠温和地说:“没忘,既然抽到你就是缘分,每一位缘主我们都会认真对待,虽然时间有些晚了,但我还是可以为你诊脉,说吧,你想问什么问题?”
女人在诊脉案前坐下,唠唠叨叨地说了起来:
“大师,我叫宏月丽,今年四十岁了,我丈夫和我同岁,之前我丈夫一直都对我挺好的,我们夫妻很恩爱,亲戚朋友们都羡慕我,但是最近我发现他总是心不在焉的,我和他说话他也不理我,而且他也不再把工资卡交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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