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
微生柳继续认真记下。
“可恶!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不客气!”
绿芙蓉一面后退,一面紧盯着微生柳使眼色。
尾巴大爷还在输出:“咋的?你眼皮癫痫了啊?”
微生柳不得不停下记录。
她会意,正直地走上前去,稳重且可靠地拍了拍彦卿的肩膀:“交给我吧。”
彦卿本打算一口拒绝,忽然又想起初次见面时微生柳的所作所为。在桂乃芬,藿藿和素裳不赞同的眼神下,让开一步。
彦卿:“请。”
他腾了个地方,怕自己的存在限制了这位的发挥。
绿芙蓉觉得这把稳了。
他显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帮不知好歹的人,还好他早有远见,把微生柳策反成自己的人。没想到吧!哈哈!
彦卿同样觉得大局已定。
且不论微生姑娘初临仙舟那手起刀落,一手一个银杏枝叶的劲儿,就说驭空司舵让她埋伏进药王秘传,微生姑娘必然有自己的主张。
在见到微生柳的时候,尾巴大爷“咦”了一声。
这声音有点响,微生柳听到了。她回头看了藿藿一眼,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好像也不是对自己说的。但是藿藿认真地点点头。
比起严阵以待的众人,微生柳倒是显得格外闲散,她低头,四处找找,从地上捡起一根柳枝。
绿芙蓉也尽职尽责地演戏。银杏的枝条从他的躯体里生长出来,金灿灿的叶子色泽格外鲜亮。
微生柳走过去。向他伸出手。
绿芙蓉压低了声音:“喂喂!做做样子就好!一会你假装被我打倒――”
“咔擦”一声。
寂静的夜色中,唐突出现那根银杏枝条被掰断的声音。
绿芙蓉来不及惨叫,微生柳随手抓了把叶子塞到他嘴里。
他瞪大眼睛,满是不可置信。
微生柳顺势把他放倒,摸出紫外线消毒后的割刀和手持小型喷雾剂,里面盛满紫红色的粘稠液体。
众目睽睽之下――她开始认真做手术了。
众人:“?”
彦卿没忍住问:“微生姑娘,你的这些工具是哪里来的?”
微生柳:“嗯?很奇怪吗?”
她又没有随身携带压缩黑洞。
“不奇怪吗?”
被那种理所当然的语气有些说服了,彦卿的语气逐渐变得不确定了起来。
微生柳回答完,不再说话,认真手术。
首先是切割。
在掰断的接口处,微生柳对比柳枝的形状,进行精度更高的切割,确保两者的形状能够紧密匹配。
其次进行对接和固定。
微生柳将柳枝与银杏的切口对齐,用她随身携带的特质胶带进行固定,防止空气和水分进入切口。
其实到这一步就已经结束了。但微生柳最后还是顺手看了一眼绿芙蓉。
经过特殊处理,他已经睡着了。眼睛闭着,呼吸均匀,看得出眼珠子在眼皮底下有规律地动着,应当是在做梦。
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
那根柳枝混杂在银杏繁茂的枝叶中,切口并不明显。
素裳同样忍不住开口去问那个看起来纤弱的少女:“这位……微生姑娘?”
微生柳转过头去:“嗯?”
素裳:“在你眼里,魔阴身是什么?”
微生柳一时有些恍惚。
曾经也有人问过她,在她眼里,魔阴身是什么?
那时她正研究着药师,实验没有进展。她有些烦躁。
微生柳并不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三心二意地敷衍:“什么魔?”
于是对方没再说出那个被微生柳忘记的名词,只简单阐述了一下表现出来的特征。
“啊,那不就是长了眼睛的树杈子?”
微生柳当时回答说:“或者蹦来蹦去的舌头?会走路的银杏叶?随便什么。”
时过境迁。
微生柳饶有趣味地望向素裳:“你是站在什么立场,问出这句话的?”
素裳:“啊?我只是觉得这场面……有点刺激。”
何止是刺激。
微生柳拍拍手站起来,看到几双纯真的,没被知识污染过的眼睛,不禁难得升腾起教书育人之心。
她说:“这叫嫁接。”
素裳:“嫁……接?”
素裳开始怀疑:“嫁接是这么用的吗?”
好像有什么不得了的知识闪过去了。
“嗯哼。”
微生柳笑眯眯地说:“具体有什么用呢……其实也是我最近才琢磨出来的一个用法。”
生长在银杏里的柳枝正在缓慢地增殖,现在的效果并不明显,只能做出一些基本的动作。
众所周知。
柳枝非常细长,柔软,且有韧性。
柳枝从绿芙蓉的身体上延伸出来,另一端被微生柳绕了个圈,牵在她细白的手腕上。
她现在的模样渐渐地与晚饭后闲适散步的仙舟人重合了。
一时之间,就连尾巴大爷也忘记了吐槽。几个人同样是错愕而又震惊地看向她。
彦卿和素裳差点没把剑拿稳,桂乃芬浑身一凛,觉得同行实在太卷,自己的职业生涯岌岌可危。
藿藿还在状况外,天真地问:“你现在好像要去遛宠物的主人哦?”
微生柳点头微笑:“是呀。”
藿藿:“?”
尾巴大爷忍不住都想插嘴:“小孩子别看了。”
微生柳轻轻扯了一下柳枝。
粒子级别的扩散,速度最高能够以光速来测量。
虽然控制不了多少,但四肢勉强能活动了。
绿芙蓉――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把他叫做绿芙蓉。
总之,他的眼睛仍然闭着,像在做梦,但是人已经起来了,任由微生柳牵着走,就是方向还有点不受控制。
微生柳扯扯柳枝,稍微进行了调整。
既然仙舟都能遛狗遛猫遛龟遛大鹅了。
那么,她简简单单地遛一下魔阴身――应该也不算过分吧?
-
“彼月而食,则维其常。将军,今夜妖月既出,莫不是近日有什么异状?”随行的第五位云骑问,“我怀疑,是有贼人登上仙舟了。”
虽然传闻里的妖月,大多是以吞食孽物为主,很长一段时间担任的角色主要负责恐吓小孩子晚上不要乱跑。
但它难得如此醒目的出现,今夜还是第一次。
同时,由于月光,丰饶孽物的出现越发频繁和不稳定,云骑多数调出了外勤,加强了夜间的巡逻。
“将军,不如排查近来仙舟可疑人士。刚巧我这儿有一卷行策……”
“小五,对吧?”
景元并未理会这位云骑的建议,反而先淡淡地看他一眼。
即使夜色晦暗,也能感受到那一眼中蕴含的冷光和锋锐。云骑骤然失声,下意识想要找补,却顿觉为时已晚。
“奇也怪哉,我特意去查探了名册,倒是从未听闻过有什么小五。”景元收下云骑递上来的那一份卷轴,慢条斯理地说,“你意有所指的人,我是要去拜访的。可你――”
“――你又是谁?”
云骑不言,沉默垂首。
第20章 复姓:微生
景元展开行卷。
规格章程,确凿是云骑的公文格式,字迹工整得有些过分了,像是比划着写的,字字句句,言辞里都指向一个可疑人员。
――一只毫不掩饰自己的精灵。
又是她。
景元端详着那幅画像。画像中的人似乎意识到自己正在被偷拍,但表情完全不在乎的模样,站在一棵柳树下浅浅地微笑,手里抓着一个热腾腾的手抓饼,眼睛透过镜头,仿佛跨过一段时间,与镜头后的人对视。
画像底下的小字批注写着“微生柳”,同时紧跟了注释“天才俱乐部”。
“将军何故在意我的身份?”
云骑小五并没有被拆穿的尴尬,反而镇定起来:“我不过一介路过的好心人士,看不过去,便将现有异象的始作俑者告知于将军。丰饶孽物不除,将军也心安吗?”
“如此说来,我反而是要为你备上一份谢礼了?”
景元收起卷轴,神色倒是轻松惬意,看不出有什么深浅。
云骑小五:“倒是不必。将军自有定夺。”
他这话并没有说完,忽然一道极为锋利的剑气横扫过来。切实的杀意近乎快要凝固,从各处横切到云骑的身上。
那名云骑的周身空间快要被切碎。整个人却只是静静地,诡异地站在那里。
“将军,不愧是将军。”云骑小五叹息着说,“至于将军疑虑,我到底是谁,有何目的……恕我不能告知。体谅下,我也有我的难处的。”
这句话听上去似乎蕴含了极深的怨念,里面的怨怼几乎浓郁得要溢出来了。
景元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但,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星际和平。”
他礼貌地行礼,身形终于消散开。
令人意外的是,并没有被剑气横劈成四分五裂。
最后一点月色将尽。
在青绿的光束下,那个人形的云骑嘭然散成点点发光的粒子,逸散在空中。
散发着微光的粒子无规律地漂浮。景元上前几步,伸手,几点粒子好奇地围绕在他的指尖,跟着上下旋转。
他伸出两指尝试捕捉,那粒子仿佛玩起了捉迷藏,轻巧穿过,迅速地溜走。
景元蹙眉。
这时那一轮妖月终于完全消隐。先前因为月光过于明亮而藏起来的星星,此刻挨个挨个地显露出来。
微生柳。
他默念一遍这个名字。
随即抬眼,望向远处深浓的夜色。
虚无的阴影交织纠缠,什么也分辨不清。
-
“这样真的可以吗?”
彦卿怀疑人生地问。
“不可以吗?”微生柳挑眉反问。
“可以吗?”
彦卿仍然不太信任地看向微生柳。
这时妖月散去,微生柳牵着神志不清的绿芙蓉,想出门到处转转,却遭到了一众反对。
“他很听话的,现在。”
微生柳扯了一下柳枝,绿芙蓉紧闭着眼睛,身子顺从地跟随着。看上去确实没有什么威胁。
“这应该不是听话不听话的问题吧……”藿藿弱弱地插嘴。
更多的柳枝开始悄悄从他的身上萌芽,延续着银杏的枝叶,环绕过青筋突起的颈侧,以血管作为养料。新生的枝条飘曳在半空,微生柳欣慰地拨弄了几下。
“听话。并且长势喜人。”
她说。
“难道你们忍心阻碍一株植物的正常生长么?”
彦卿:“……话好像也不是这么说。”
微生柳:“对啦。”
彦卿:“不。我的意思是。他并不能算个植物。”
微生柳:“如果一个生命体,外貌长出了叶子和树枝,形态看上去像一个植物,那么它就是一个植物。”
“是吗?”彦卿狐疑。
“不是吗?”微生柳无辜地望向他。
两个人又回到之前的问题。
就像陷入了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纠结。
“实在不行,就先当他是移动盆栽吧。”微生柳说,“保证每一株植物的必要摄入,这是植物管理员的必要职责。”
藿藿惊奇地问:“你还当过植物管理员吗?”
微生柳:“嗯哼。”
微生柳:“你知道银河一共有多少矿田吗?每个矿田都是由植物的骨骸经过时间的演化形成的。你知道有蓝莓味的矿油吗?每份矿油,都要经过我的处理。这意味着我同时需要进行十五份工作。”
藿藿一头雾水,努力跟上:“是这样吗?你有十五只手?”
微生柳:“从前是有的。”
微生柳深沉道:“我的十五只手,每一只都具有高饱和的油脂,裹上面包糠,下锅油炸后隔壁小孩都馋哭了。”
藿藿听得一愣一愣,表情从认真思考,逐渐变成了看透一切的麻木:“你其实是在骗我吧?”
微生柳:“哇。这都被你发现了诶,真是太聪明了小朋友,好厉害呀。”
微生柳:“对没错。我新编的。”
藿藿:“……”
藿藿认真发问:“逗我很好玩吗?”
微生柳望向藿藿欲言又止,却不知道怎么措辞谴责阴险的大人的神情。
她快乐地承认:“是超级好玩。”
因为从来没有过这种先例,彦卿一时也不知道应该拿她怎么办,再三叮嘱过活动范围只有这一处庭院,不能牵到街上去,或许会有风险。他们这才离去。
已是夜深,桂乃芬打着呵欠和素裳并肩,拉过一旁碎碎念着“不怕不怕”“魔阴身,只是魔阴身而已”的藿藿一块打包带走。
微生柳不得不在几个人的监视下把绿芙蓉牵到门口的老杨柳上,打了个死结。
……虽然对她来讲死结并没有什么限制的作用。但还是不要把这种细节说出去了。
目送几个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微生柳这才慢慢吞吞地离开宅子。
她这时反而很精神,嗜睡的buff好像短暂地消失,一直有些迟钝的脑子终于再度运转得飞快。
作为长生种,翻找记忆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她的尺度太长,回忆太多,又懒得把每个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所以只隐约闪回过几个片段。
同样也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地方,那时微生柳正苦恼地思考和构思一个新的研究方向,并不知道丰饶孽物为何物。
她的星舰仍然如圆月一样映照着一处荒草地。
那人把此处称作“洞天”。
那天微生柳刚结束一场漫长的赌局,还并不适应系统施加给她的嗜睡效果,倒头就睡到了地上。
之所以清醒过来,是感受到一阵切真的杀意。
脖子有点凉。
微生柳睁眼。
一柄无名的黑色长剑抵在她脖颈的一侧,冰凉的感觉透过血管,涌动到全身。
深不可测的黑眼睛打量着她,仿佛在端详落到蛛网中的猎物,判断她是否能够一剑斩碎。
“你是谁?”他问,“这里不该有人进来。”
微生柳嗅嗅,闻到浓郁的血腥味。
她皱眉,提醒道:“你在流血。失血过多容易引发急性循环系统功能障碍,组织器官供氧不足,有死亡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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