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柳:“哦哦。我确实是想造一个太空直梯,这样方便一些。”
手抖的导师带着手抖的学生,瞳孔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像加了什么泡泡滤镜。
微生柳更加迷惑。
这时宿管大致理清了现状。
虽然不知道该干什么,但还是先物归原主吧。
于是铁锹又被放置回到微生柳的肩膀上。
微生柳维持着扛铁锹的原始造型继续迷惑。
她面前的坑挖了一半,身上的衣服沾了些斑驳的泥巴。
院长难得迷茫地看着面前这一幕。
总觉得跟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
他转过头去问真理医生,这个他颇为自豪的学生。
毕竟人是他外聘请过来的。
“小姑娘是不是……”他委婉地问,“她一直这样吗?”
真理医生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想要拒绝承认与她有所关系。
所幸石膏头下,也看不见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于是他格外冷静地说:“事实上。我们这是第二次见面。”
总之。
不论开头和过程。起码结果是好的。
太空直梯的项目很快就批准了。
作为第一个实验开发基地,建筑工人们的热情同样也很高,负责监管项目的工程师也很有干劲,前来参观的学生和群众也很多。
大家都是自告奋勇地加班。
经费感人,宣发造势,锣鼓喧天,日夜轮转。
除了唯一受害者。
真理医生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每天清晨,他从参观游学的家长孩子们幸福且欢乐的声音中,一脸面瘫地醒来。
每个夜晚,他又从建筑工人热情洋溢且斗志昂扬的鼓气声中,一脸怨气地睡去。
“所以为什么不换个地方?”
“那帮蠢材拿着一张图纸就开始干工。殊不知所有第一次的尝试,除了巨大的收益,同样存在巨大的风险。”真理医生站在阳台边,居高临下地观察着太空直梯的建筑工地,“即使是设计出图纸的设计师,也不会清楚将理论应用到实验,这个过程到底会出多少漏洞。研究理论的人,从不会考虑这些问题。”
研究出太空直梯的设计师本人:“嗯。你说得对。”
每天下午,微生柳被真理医生强制拉过来盯着监工,并免费回答一些图纸上的设计逻辑问题。
不过无所谓,她的时间很漫长,脑子也很富裕,可以同时处理多行信息,以免溢出的注意力总是无处安放。
足以用来浪费。
太空直梯建好后,第一个上去的是微生柳。
那时候他们之间的三次挑战已经结束,最后一次微生柳摆出想要尝试的课题项目。
真理医生看清之后,挑眉,随后问:“虚无星神IX。你知道被k浸染的结果么?”
遗忘,无存在概念,失去主体意识。
微生柳:“所以是我去做。我想你并没有承担风险。”
微生柳:“我有过几次经验。结果算不上成功。我在实验室里设置了安全检测指数,监测[虚无]指数。我可以将底层代码分享给你,足以证明它的客观性。”
真理医生:“我搞错了一件事。”
“嗯?”
“没什么。”
研究理论的人,确实从来不会考虑将那些过于前沿的结论,应用到现实的风险。
即使是他们本人。
-
电子飓风实验室。
这间被封锁的房间,红黄两色的警戒条层层贴在机械门旁边,真理医生搭乘太空直梯运行到这颗小行星的星体内部,一瞬间的重力系数压变,导致他的石膏头隐隐出现裂痕。
因为只是学生们的请求,并没有上升到院级,只有院长在听说是这个实验室的时候格外紧张地叮嘱了他几句。
真理医生跨过栏杆,进入尘封已久的实验室。
最前面是小型高速粒子对撞机,这是他上次挑战没有搬走的仪器,不知为何再次启动,旁边的屏幕显示已经进行了538次试验,现在正在进行第539次。
分裂出的粒子散发出黑白两色的光,一起被封存存到玻璃室里。
监控[虚无]含量的仪器正在发出警报。
被博识尊看一眼,大概是很多人的追求。
而被IX注意到,或者更多的是注意到IX――沾染虚无的人,会变成什么?
玻璃室的粒子在频繁地共振。
螺丝咕姆发来消息。
螺丝咕姆:合理的推测:在宇宙的某个地方,87.63%的概率是在仙舟,微生柳女士进行了一场关于[虚无]的实验。
螺丝咕姆:后果:气息逸散,频率共振,因此电子飓风实验室的观测指标失稳。
真理医生打开手机,迅速编辑消息,同时通知黑塔空间站,调度了一艘星舰。
-
“那应该是[虚无]的一刀。”微生柳记得更清楚了一些,对彦卿解释,“我遇上了一个好心的朋友。”
叫什么来着?
这个倒是还没想起来。
孟婆?
好像不对吧。虽然没有什么印象了,但应该没有那么老。
微生柳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
未果。
这时桂乃芬搬来了酒。
作为一个手艺人,自然搬法也与众不同。
两个咯吱窝各夹着一瓶,脑袋顶着一瓶,手里几根手指又交错夹着五六七八瓶。
微生柳认真研究了一下她的身体构造。
景元低头去看微生柳,她似乎又在放空:“在想什么?”
微生柳:“分析受力。”
景元笑了一下,大概还想说什么,其他人已经兴奋地叫着给桂乃芬拍照。
彦卿研究了一下如何徒手打开,奈何没有找到窍门。然后被推挤着坐到了藿藿旁边。
然后青雀也被安置到彦卿旁边。
最后是微生柳。
“等下。我不――”微生柳试图为自己分辨。
“去做小孩那桌吧你。”桂乃芬不容置疑地把她放置到彦卿旁边。
微生柳:“……”
微生柳:“是按身高排的吗?这样的话我其实可以――”
“骨头已经闭合了。”白露说,“没有机会了。”
微生柳:“你对我们这种粒子集群类生命一无所知。”
“我看你是闻着酒气就醉了。”白露说。
一群人吵闹着喝酒的间隙,突然间周围的声音都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面前有个人来势汹汹,看起来很是与这种喧嚣的场合格格不入。
“微、生、柳。”
对方一字一顿地念出了她的名字。
微生柳迷惑地看了看这个唐突的青年。
这个跨起批脸的人一言不发,看上去很想把她原地拎起来。
“你是谁啊?”
微生柳眨眨眼,迷惑地问。
第65章 时刻:你要饭么
微生柳困惑地问完那句话,手里还握着一杯酒。这时候敏锐地发现周围的人都安静了下来。景元与真理医生曾经在空间站有过一面之缘,他向点头示意,但在听到微生柳的问话时讶异地看了一眼,发现微生柳是真情实感地发问。
“怎么回事?”景元问。
“大概率是与一些别的东西共振了。”真理医生同样表情算不上好看,“你到底干了些什么?”
“我毕业了?”微生柳有点迷茫,“完成了一个毕业课题。”
从之前他们的聊天内容进行反推,大概是她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公输师傅的毕业课题,据说她竟然还动用了[虚无]的人脉,借了一把刀破开了几千年悠久历史的锁观阵――现在地横司的工作人员已经打算去研究一下那个洞天到底能不能种菜,不能种菜的话就开发成旅游景点收门票。
面前这个人表情变幻莫测,微生柳直觉对方大概要说一些什么惊天动地的发言,她不明所以,转头打算去求助自己的朋友们。
但对方所说的超距共振,她有印象。
无视一切空间和时间,与物体同频,感受同样的感受。整个人飘忽忽的。
“我在共振。”微生柳终于意识到这一点,她表情凝重地说,“我在与什么存在……无时无刻地共振。”
真理医生:“恭喜。意识到这点的时候还不算很迟。”
微生柳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去看自己的朋友们。
但是,和她坐在一起的尽是些不认识的面孔。
“你们是谁啊?”
微生柳前所未有地无知。
“我怎么会在这里?”
青雀:“是这样。你之前欠了我三百万信用点。”
微生柳:“嗯?”
青雀:“你的父母据说是传说中的海盗首领和神秘女巫。在掠夺一个黄金的财富时,你的父亲被流放到一座荒岛,你的母亲违背了女巫的誓言,困在一个狭窄的洞天里。”
微生柳:“原来是这样?”
青雀声色并茂:“你在银河中流浪,在战场上因为啼哭声被景元将军捡到。但你身上流淌着的,那些不安分的因子,促使着你进行一些命中注定的活动――”
“――那就是,帝垣琼玉!”
“……”
“……”
唐突的沉默中,真理医生面无表情地插嘴说:“完全没有意义的对话。有展开的必要?”
但是微生柳谨慎地继续追问一开始的设定:“那我欠的钱是怎么回事?”
青雀:“那自然是因为你染上了帝垣琼玉!这牌一打起来就发狠了!忘情了!没钱了!”
讲到激动处她一指景元:“可怜收养你的老人家,一夜白发!”
彦卿:“……”
“竟然是这样吗?”
微生柳一脸深信不疑的样子,这表情看得青雀终于从玩笑话里回过神,缓慢地顿住了。
“开玩笑的吧?”
“所以我真的欠了三千亿信用点吗?”微生柳语气犹疑地说,“但感觉好像也没有多少。”
青雀:“……是三百万。你是真的不记得了?不会吧?怎么会有人吃着火锅失忆啊?”
按照套路不应该是在告白的路上被星舰撞到出车祸然后送往医院失忆,然后重新和男主角一见钟情吗?
微生柳:“我也很困惑。”
她低头看了看面前滚烫的火锅。
大胆假设。
“可能我对辣锅过敏吧。大脑启动了自我保护机制?干涉忘掉记忆……之类的。”
“……”
这实在是槽点过于多了。
什么人会对辣过敏到失忆啊?您到底是怎样脆弱的生灵才会吃一点辣就遭受重创以至于不得不要启动大脑自我保护机制啊?以及反射弧这么长的吗?上次吃辣都是上个月的事情了,是在环仙舟转了一圈后才发现自己不能吃辣的吗?
真理医生绷着一张冷淡的脸:“没那么复杂。你在共振。”
微生柳:“哦。”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件事:“原来我在共振。”
“你之前就说过这句话了。”
“啊?是么。”微生柳感受了一下,严肃地说,“我的记忆容量现在好像只有3KB。”
真理医生:“看来还有得救。”
“总之,事情就像各位现在看到的那样。”真理医生扫视了一圈众人,语气没有起伏地说,“现在,我得带她走了。”
话落下的时候,原本还算活跃的气氛彻底沉静了。没有人再说话。只有火锅在咕噜噜地冒泡,里面烫的肥牛卷看起来已经煮老了。
这时藿藿小声地问:“……就要走了吗?”
“牌还没打啊……”青雀垂头丧气,“一点都不好玩了。”
景元没有说话。彦卿抬头看她:“还会再回来吗?”
微生柳没有出声。
3KB的容量溢出了,她现在不认得他们。
真理医生冷眼旁观。微生柳一直对这种离别的氛围不会做出什么反应。他回忆起第一次见面时站在星际边陲的矿区上,离开的时候连再见也没有说。
第二次是电子飓风造成的事故。她要离开的消息还是教务处让他签署外聘终止合同时才知道的。
微生柳不在意道别。
更别说,现在是一帮她不认识的陌生人。
“走吧。”真理医生说。
微生柳没有立刻跟他离开。她先是站起来,迷茫地看了一圈跟她同桌聚餐的人。
记忆重置,但立刻分析出自己处于怎样的情景。
旁边一桌的工造司毕业生放纵着高歌,里面夹杂着道别不舍的字句。
“虽然我现在不认识你们。”她说,“但是再见。”
那边那个白头发的青年同样点头,道:“再见。”
真理医生稀奇地多看了她一眼。
“真不容易。”他说,“居然记得道别了。”
-
三十分钟后微生柳重新坐回了空间站,怀里抱着一只垃圾桶形状的猫猫糕,躺在一个柔软的沙发上。她的面前是一扇玻璃窗,对面看不清站了有哪些人。
在微生柳的视线盲区,几个人正在观看返程星舰上的回放录像。
“假设:以踏上星舰为时间轴的起点。”螺丝咕姆说,“第一次记忆的保存时间为十分钟。”
录像画面快进播放到第十分钟,微生柳突然抬头,向四周环顾一圈,眼神里是明显的戒备。
随后看到了贴在自己手上的字条。
“在这之后,记忆保存的时间越来越短。”
录像依然在播放。
这次只经过了七分钟,微生柳再次戒备地睁眼,在看到字条之后,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
再下一次是五分钟。
“幸好不是什么倍比数列……”黑塔说,“不然下降太快,到最后时时刻刻都处于警惕的场合。”
这也是螺丝咕姆提出给她一个安抚意味的猫猫糕的原因。至少不会让她处于随时随地警惕的状态,以免神经过于紧绷,从而导致精力流失。
一个摇摇欲坠的蒲公英,即将被风吹散。
录像播放完毕。
“现在她的记忆时间是三分半。”真理医生的语气听不出是不是夸赞,“不错。是金鱼的184.28倍。”
黑塔:“……”
黑塔:“还是先进去看看她的情况吧。”
这时佩佩嗅到了熟悉的味道,摇着尾巴就蹭到玻璃窗的外面,两只爪子挠挠,看到微生柳的时候很是兴奋。
想到微生柳第一次来到空间站时,连路过的佩佩都要打一架的情景,螺丝咕姆沉默一会,然后说:“首先,我认为应该隔离开某些物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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