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最后的时光里,她驻足在此,当然还是希望这朵孕育自她手的精灵能绽放出最美的花来。
特别的是,这朵花其中的精灵叫做帕莎,它向花之女主人述说了自己的愿望――想要聆听一段动人的旋律,这样说不定它就会开花了。
可是千手飞鹤却唱不出来,她已经苦恼了很久了,即使带着它去到人群里,去听那些所谓的潮流歌曲,动人旋律,帕莎也只觉得吵闹,那不是帕莎所追求的。
被千手飞鹤养在泉水旁边的花朵摇曳着,随着夜色降临,花朵的身躯也散发出点点微光。
“好漂亮!”
无数萤火虫被吸引到这里,它们围绕着这里仅有的两个人,忽闪忽闪的微茫使得夏目完全沉醉。
“看见那朵花了吗?去试试吧。”
千手飞鹤指了指,夏目贵志也缓缓蹲在了那朵花旁边,轻柔的声音哼唱着。
这一个夜晚,他无论如何也忘不了吧,萤火森林,还有‘山神小姐’……
帕莎的花瓣微微动了动,歌声很好听,有幸福的感觉……可是,它还是差一点点。
千手飞鹤有些失落,夏目贵志也垂下了眼睑,“对不起啊,好像并不符合你的心意……”
真是的,只是随随便便唱歌罢了,又不是什么责任,千手飞鹤两只手在夏目脑袋上乱揉了一通。
“小朋友,胡思乱想什么呢?不需要愧疚,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诶诶,不要揉了,都乱了――”
结果是最后夏目贵志照着水面仔细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害怕家人担心,甚至还打理了衣服。
不过夜晚的森林里,千手飞鹤肯定不会放任他一个小孩子乱闯,怎么来的,她一把抱起这个小孩,当然是怎么送回去。
在树枝之上跳跃着,夏目贵志刚开始还有些心惊胆战,紧紧依靠着飞鹤,可是在她放飞自我,用仙术借着空气中的蜉蝣微子凭空遨游时,夏目贵志也逐渐适应了,甚至还大起胆子。
睁开眼,月下的森林是墨绿色的,看起来沉默又威严,一直到接近灯火通明的小镇,千手飞鹤又慢慢落了地。
枝桠覆盖在她身上,眨眼间,她披上了一身绿色的和服,华美又大气的模样,这可真是不像是人类,完完全全的精怪手段嘛,不怪夏目贵志将她当做是山神。
她敲了敲身前的大门,不一会儿,屋子里的女主人有些焦急地打开门,下一秒,惊天动地的声音响起,里面还含着怒气。
“夏目!你小子又跑到哪里去鬼混了?果然,之前被弃养不是没有道理,你真是死性不改!”
焦躁里混着冷漠,夏目垂下脑袋,真的很对不起,但是事实却无法解释。
千手飞鹤轻言轻语地打断了她的话,“夫人,很抱歉,他是因为帮我一些小事,耽误了时间。”
那个女人想说些什么,却对上了千手飞鹤的眼睛,瞬间,她有些呆板地点点头,一个呼吸的时间,她好像就脑补了些什么画面,一下子又热情客气起来。
“快回家了夏目,这一次你虽然帮了别人,做得很对,还是太让人担心了……”
夏目贵志被带进了屋子,他看向千手飞鹤,张了张嘴。
“我还可以再见到你吗?”
“如果你想的话,最近一段时间,我都在这里。”
千手飞鹤眨了眨眼,她还是很喜欢这个小朋友的,从妖怪姐姐到山神姐姐的晋升,真是――太可爱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69章
千手在这个森林深处用木遁建出了一栋小房子来,就立在泉水旁,浓郁的自然力量聚集在这里,反而吸引来了一些弱小的精怪。
一些植物妖怪或者是些可可爱爱的小动物,毫无威胁,胆小又恭敬的模样,反而让总是悄悄往这里跑的夏目感受到了妖怪们不一样的一面。
“山神姐姐好厉害!”
发自小孩内心的赞叹,让千手飞鹤不由得挺起了胸膛。
“小意思,小意思,哈哈,不过小孩,你最近怎么老是往这里跑?不上课了?”
千手飞鹤是在这个逛了一圈的人,这里的人们生活在和平的世界里,普通人的小孩子生下来四五岁就开始上学,夏目这样大的孩子,还应该每天读书呢。
问起这个问题来,夏目挠了挠头,有些不太自然,他想和这个姐姐多了说两句话,这是辗转流落之时,所见到的唯一对他最好的朋友。
“阿姨说她怀孕了,家里马上会再有一个孩子,所以,我……”
我就不能留在这里了。
所以最近他又要办转学手续了吧?阿姨也在给他找下一个收养的家庭,好在,他还没有和同学多说过几句话,这样走的时候,也没有任何不舍。
最幸运的事情,是他遇见了这个温柔的山神姐姐啊。
所以他每天都会来这里,说着想帮飞鹤的忙,让帕莎开花。
因为要送走他,可能是愧疚吧,阿姨已经不会再去管夏目每天去哪里、做什么了,只要他会回去就好,像是对待在家里借住的人,客客气气的。
“没有关系,夏目,人生会有无数次离别,我们作为彼此生命里的过客,只要美好的回忆还在,那么余下时光,往前看就好。”
“嗯嗯。”
年幼的夏目虽然还是不太理解,不过不影响他点头,他还是太小了,不过,他会永远记得的,记得这个地方,迟早有一天,他会独立,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么想着,他一如既往地跑去泉水边给帕莎哼歌,“这是我在收音机里听见的,感觉很好听,是歌唱友谊的哦。”
帕莎么,它的身姿摇摆了两下,花骨朵间好像露出了缝隙,露出了淡淡的蓝色微光。
“姐姐!快来看,帕莎好像要开了!”
夏目贵志看起来比谁都激动,却又尽量压低声音,短促又急切地叫着飞鹤,让她也凑过脸来,盯着那朵露出缝隙的花蕊。
她确实没有感觉错呢,夏目贵志是一个特别的人。
不仅仅是吸引妖怪,而是他虽然孤独,却又让接触他的人感到温暖,一如他的歌声一样。
“快了,就是这几天的时间呢,谢谢你,夏目。”
“啊,没有啦,只是说几句话,哼一段旋律罢了。”
“功劳很大哦,我以为看不见帕莎开花了。”
不过可惜,已经是夏末了,帕莎都快要说不出话来了,千手飞鹤是第一次感到烦躁,帕莎的离去在她跌落时空隧道时就已经离去,这是她得到花神权柄后凝聚的第一次生命。
当初没有想到,现在却又懊恼,她不应该随随便便就轻易尝试,这样反而徒添困扰,不仅仅对于身为造物主的她,也对于消散在即的帕莎。
夏目贵志好似看出来了千手飞鹤的悲伤,他的小手拉住了飞鹤的手,“姐姐,不要难过。”
“如朝露一样的生命,开出绚丽的花来,也算不留遗憾了吧,我没有难过,做个约定好了,最后两天,如果帕莎开花了,我就送你一个礼物吧。”
他并不是那么需要礼物,心里只是更想要那朵美丽的花朵开花。
傍晚回到家的时候,阿姨告诉了他一个好消息,也是坏消息。
“夏目,最近把东西收拾好,已经有人愿意收养你了。”
她脸上快要笑开花了,语气也温柔极了。
早就有这样一天的准备,此刻夏目记挂着森林里的朋友,又感到了无比的不舍与失落。
“好,我知道了。”
一个人爬到小阁楼里去,他的小床也在这里,透过上面的玻璃窗,看看着临近森林的星空,宁静无波。
抱着期待与对第二日的紧迫感,夏目睡了过去。
不过天不遂人愿,第二日并不是什么好天气,外面下起了倾盆大雨。
“夏目,今天别出去了,外面雨太大了。”
女人匆匆嘱咐一句,又拿着雨伞,穿着雨靴出了门。
夏目呆呆地趴在窗前。
而森林里的千手飞鹤,她打开了自己小屋的房门,屋檐下淋着雨的小妖怪们面面相觑,有些不确定地看了看飞鹤的脸色。
“笨蛋们,快进来呀。”
一只小猫抖了抖毛发,率先跑了进来,于是剩下的妖怪们都挤了进来。
千手飞鹤有些担心别的,比如说夏目那个孩子,他会不会为了约定冒着雨跑来,啧。
而森林外围,夏目手上的伞扔向一只野狼,却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他的身后,这只流着涎水的野狼脸上露出人性化的笑容。
“嘿嘿嘿,你跑不掉了,人类的小孩。”
瞧瞧他,细皮嫩肉的,真香啊,还有那股力量,要是能吃了他,说不定他的力量会暴涨,他又可以去夺回自己的地位。
被狼群赶出来的它舔了舔嘴,本来只是想去人类那里偷点食物的,却找到一个‘仙丹’,上天待它不薄啊!
泥水飞溅,夏目贵志深一脚浅一脚地趟在泥地里,身后的狼妖却在逗弄着猎物,给他能跑掉的错觉,却又在拉远距离后一次次把他追上。
暴雨声掩盖了他的呼救。
而千手飞鹤却实实在在地感到心神不宁。
她也不是时时刻刻覆盖着森林的一切,夏目离她还有些距离,而心脏砰砰直跳的她也没办法安静待下去。
“我出趟门,你们就在这里避雨好了。”
说着,千手飞鹤踏了出去,朝着往常夏目来的方向赶过去。
草地上一片泥泞,千手飞鹤是飘飞过去的,雨滴落在她的身边,却又好似从一片透明屏障边缘滑落。
森林外来了一股陌生的气息,千手飞鹤眯着眼,狼妖身上的臊味,老远就能闻见。
糟糕!夏目――
他可是最能吸引这类妖怪的,千手飞鹤赶忙往哪一边飞去,在飞雷神的速度下,千手飞鹤也只看见了夏目贵志奋起一拳,打到了狼妖的吻部。
不过,小孩子还是力气太小了,狼妖痛呼了一声,随即就是愤怒。
“嗷――臭小鬼,我要撕碎你!”
柔软的蔓草从地上伸出,一根一根地缠绕上狼妖,夏目贵志的眼睑被雨水打湿,看得模模糊糊,而千手飞鹤已经一脚把狼妖踹出去了。
“啧,难道没人告诉你,这片森林是我的地盘吗?”
来到这里两三个月,周边吃人的妖怪都被她清理了一遍,居然还有不长眼睛的东西跑到她这里撒野。
千手飞鹤眼神看向狼妖,“杂碎――找死!”
跟着阿飞混久了,别说,骂人的话学了不少。
翻滚的狼妖被石头磕得鼻青脸肿,此刻夹着尾巴打着抖,“大人,饶命啊大人,我不知道他是您的猎物,我马上滚,立马就滚,饶了我吧。”
它也是一时兴奋,却忘记了,这块地方现在可是禁区啊,这里的主人拒绝了所有妖怪的追随,只庇护了一些弱小的精怪。
只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人类,引来了她。
它颤抖着求饶,不是传言她心善吗?应该会放过它的吧,它只是一只柔弱孤单的妖怪啊。
不过可惜,善心只对对的妖,这个饿狼,不属于这个范畴。
下一秒,柔弱的蔓草将它绞杀在此,接着,泥土翻涌,将它的尸体吞噬下去,站在千手飞鹤背后的夏目什么也没看见。
千手飞鹤这时候才摸摸浑身湿透的夏目,语气间有些生气,“这么大的雨,为什么要出来,我要是不来,你――”
夏目贵志现在的脑子已经快迷糊了,他拉着千手飞鹤的衣角,想要解释什么,但是又脑子发昏,几乎站不稳。
小孩的脸上潮红潮红的,千手飞鹤赶忙把他抱起来,往人类世界的诊所走去。
发烧这种事情,千手飞鹤也用不了仙术治疗,只能交给医生了,虽说她没有身份证是黑户,不过也没关系,找一家诊所,轮回眼下去,谁不迷糊?
一来二去,还是耽误了不少的时间,即使千手飞鹤给予他生命祝福,夏目仍然烧了好一会儿才醒过来,这时候天已经黑了。
“姐姐,对不起。”
醒来的第一句,他还在自责给大家添了麻烦。
他不是自己跑出来的,狼妖来偷食物的时候,他还在屋子里,却没想到被发现了,慌乱之下,他拿着把伞就跑了出去,但是那只狼妖穷追不舍。
“你没有做错。”
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千手飞鹤也无奈叹气,夏目太吸引妖怪了,可年幼的他却没有办法自保,力气太小了,根本打不过。
而千手飞鹤也马上要离开了,她摸了摸夏目的脑袋。
“我幻化了一个你的分身呆在家里,所以,”她带着点诱惑小崽崽在外面野的心思,“今天晚上去看看帕莎吧,作为一个告别之夜。”
山神诱拐小崽崽,谁让千手飞鹤待了这么一段时间,最熟悉的小朋友就是夏目贵志呢?
而他本人也不犹豫,坚定地点点头。
两人走得悄无声息,只留下一笔诊金和诊所里记忆模糊的医生。
夜晚,刚刚经历一场暴雨的森林好似全都被洗刷了一遍,连泥土都是清新的,泉水旁的树叶替帕莎遮住了暴雨,现在也有些焉耷。
千手飞鹤坐在垂下来的树枝上,看着夏目对着帕莎絮絮叨叨,也可能是朋友的告别,表达思念以不舍,也可能在说些其它的。
千手飞鹤看着他们,手里也不由得拿着留影机将这个画面保存了下来。
最动人的旋律,是不舍的告别,殷切的思念,一两句话语,任何时候都能听见。
帕莎在两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一下子舒展开了花瓣来,里面有一个没从花骨朵脱离出来的小精灵,它眨了眨眼,又有些羞涩地抱住上半身蜷缩在花蕊里。
“她就是帕莎吗?好漂亮。”
“她盛开了,见了这个世界最后一面,虽不是故乡,却也浪漫。”
千手飞鹤有些出神,阿飞跟着她离开故土,不离左右,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她好像看见了,在黑洞里两人被分开时,他的嘴型好似是――‘我爱你’。
摇了摇头,她之所以还没急着和阿飞汇合,除了帕莎,还是因为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阿飞呢。
“姐姐,你也要离开了吗?”
“当然,我啊,可是一个旅行家呢。”
“哦,旅行的路上好玩吗?”
“哈哈哈哈,当然好玩了,夏目还是太小了,等以后长大了,就会明白了。”
“什么都要长大了。”
他叹口气,直到后半夜因为熬不住夜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白天小小地发了烧,还是体质好才能这么熬。
千手飞鹤有些心虚地看了看他,带着花神权柄的祝福洒落在他的睡颜上。
“森林会庇护你,自然的气息将你纳入它的羽翼下,让你的敌人失去你的踪迹;花草们喜爱你,将你指向生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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