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打个响鼻回应,徐兰转身跟花云谈话:“花云,还记得我不?”
花云的脾气比两个哥哥好多了,“咴咴”回应两声。
徐兰喜爱摸摸的它头上的毛。
徐兰等他们吃完豆子,牵飞云出来套上马套,牵到草场翻身上马背“驾”一声,飞云撒开蹄子绕着草场跑圈。
徐兰感觉飞云跑起来比红枣差一些,但也是一匹好马。
农场的围墙已经筑好,徐兰和唐启阳回来两天,跟姜弦理清农庄的事情和账后杀猪给员工分肉,做腊肉腊肠,然后给徐石和陈韭办了婚事,忙完这事唐启阳便给大部分员工放假在家过冬。
夫妻俩又忙几天后过得悠闲,偶尔画画。
转眼冬天过去,春耕的时候徐兰在后院种下他们年前从秦国带回来的七八样种子,其中有核桃和板栗,混进花生和芝麻两种各两把,种的不多,以后慢慢扩种。
春耕完成后唐启阳安排农场和书院,徐兰交待徐石和陈韭照顾后院,夫妻俩各骑红枣和飞云出发去齐国,邯郸到淄博离得近,加上骑好马,不到五天便到淄博。
齐国文化盛,据夏文说自从有笔墨纸砚,齐国的文化更盛。
徐兰和唐启阳在淄博住三天,发现文化氛围的确比他们去过的诸侯国盛,只是儒学派占大头,并且思想已经僵化,一点小问题也要大辩论。
徐兰和唐启阳觉得这样是浪费时间和精力,怪不得韩非以前在齐国给他们寄去的信里带失望。
夫妻俩在齐鲁游历一个多月,因轻装骑着马走的地方多,地形地貌和他们上辈子见的差别不大。
他们从鲁国进入楚国,在楚国游历三个城池,收集一些种子后返回,因为是雨季,回程被淋几次雨,不过无碍。
夫妻俩回到家正是三伏天,回家后懒懒过了一阵子,之后是收稻谷和秋收,花生和芝麻收得少,全留做种子,他们馋的时候徐兰催生,私下里悄悄吃。
秋收完成,徐兰和唐启阳又骑马出门,到信陵君的封地找他,看到颓废的信陵君,信陵君看到他们眼里泛光,人瞬间有活力,热情招待他们。
唐启阳夫妻住在信陵君府上,几天后唐启阳单独和信陵君喝酒谈话,唐启阳和他说:“几天前见到你时你很颓废。”
信陵君苦笑:“我又被大王猜忌和打压。”
唐启阳手拿空酒杯转着,语气满不在乎:“这又有什么好颓废的,你生在魏王室,从小受魏国人供养,不管是窃符救赵还是合纵伐秦,已经做了你该做的事,尽了你该尽的责任,不再欠魏王室和魏国人,你已不是壮年,往后余生自在,纵情山水不好吗?何苦喝闷酒为难自己?”
信陵君听唐启阳这话后怔住,突然间豁然开朗,站起来郑重跟唐启阳揖礼:“多谢唐君!”自己当初跟唐启阳结识是想让他做自己的门客,最后竟是交到真正的朋友!
唐启阳站起来回礼笑说:“我还是你觉得你叫我阳更自在。”
信陵君脸上露出笑容:“阳。”然后不客气说:“我想去你的家住,清静清静。”
唐启阳:“没问题,但要守农庄和书院的规矩。”
信陵君承诺:“当然!”
信陵君不是蠢人,和唐启阳认识久了隐约感觉到他的意图,只是不管愿天下无饥寒还是为万世开太平,他觉得都不可能做得到。
于是,几天后,信陵君带着一个小车队跟唐启阳夫妻俩北上邯郸,他带几个仆人住在唐启阳家右边客院,其他人住在邯郸。
信陵君住在松溪庄画画钓鱼,过起比较简朴又充实的生活。
转眼又是一年开春,赵国又征兵出兵,这回是十八岁以上的男丁被征走,攻打的居然是对赵国有恩的魏国。
信陵君得知后无动于衷,唐启阳和徐兰真想去干掉赵孝成王。
春耕后唐启阳夫妻俩不再出门,徐兰采药教人自己会的医学,唐启阳则带人给柏溪亭的十个里挨个打井,村民们负责捡来石头,井里用石头砌起。
春末,赵孝成王卒,赵偃继任。
上面变动跟普通人没有关系,只希望去当兵的亲人平安回来。
唐启阳随时关注城里,得知新任赵王要派乐乘去取代廉颇,夫妻俩骑快马先一步去前线,好在他们的名声大,经人通报后能见到廉颇老将军。
双方见礼后廉颇不解看唐启阳和徐兰,这两人来战场做什么?
唐启阳又跟廉颇揖一礼说:“阳素闻廉颇将军性情耿直,阳在邯郸得到消息乐乘将军将会来代替将军,阳担心将军愤怒之下做出冲动之事,将军的麾下有我培养的诸多子弟,我不想让他们倒在自己人手下,阳冒昧前来见将军,还望将军宽宥。”
廉颇听说乐乘将要来取代自己怒火中烧,听在倒在自己人手下镇定一些,唐启阳几乎是在明说自己要举兵反乐乘。
随后徐兰跟廉颇揖一礼说:“将军,一朝君王一朝臣,将军何不看开些?”
廉颇在唐启阳和徐兰的劝说下变冷静,想了很多,在乐乘前来取代自己的时候虽然不满,但没有做出过激行为,落寞回到邯郸。
乐乘接替廉颇后又攻下魏国两城,魏国求和割让三个城池后停战。
北玖里被征兵的人回来的时候少了两个人,在松溪庄工作的人共少了四个,留在了战场上,家属痛哭哀嚎,悲痛着过每一天。
这一年沉闷过去,又是一年春,桃花盛开的时候秦国传来秦王卒的消息。
徐兰和唐启阳到消息后马上安排农庄和书院,夫妻俩骑马赶去秦国,三年多过去,政儿十六岁了,他们不怎么担心,但要亲自去看看。
第49章 蝗,疫
红枣十三岁算是高龄马,但比六岁的飞云跑得还快,去年春天白云生下一匹和它一样全身白的公崽子,徐兰取名流云。
同样,去年秋天飞云和信陵君家的一匹红色母马生下一个小崽子,在李牧那里的红云已经有两个小崽子,红枣和白云算是家族兴旺了。
徐兰和唐启阳骑着红枣和飞云,按正常速度赶路,碰见河流和过河的时候留意河流的水位,十五天到达咸阳,红枣和飞云都是好马,能轻松日行三百里,这个速度是比较慢。
夫妻俩下午到咸阳入住驿馆,收拾干净后休息,第二天早上才去找相关官员,用松溪庄庄主的身份去吊丧,两人在官员安排下在灵堂见到沉稳没有慌张的政儿。
十六岁的嬴政变更高壮,身材像成年人,只脸上的青涩显示他还是个少年,整个人很沉稳,他没有得到唐阿叔和兰从母来的消息,见到他们能来这么快心里微惊讶,而后感觉心暖,知道他们是骑快马而来。
徐兰和唐启阳见政儿的状态后放下心,同时跟他揖礼称呼:“秦王,节哀。”
嬴政在阿父逝去后难过并不慌张,沉着冷静地主持办丧事,应付一些事,现在看到唐阿叔和兰从母后心里更安稳,肃穆回礼:“唐阿叔,兰从母。”
他称呼没有改变,徐兰和唐启阳又揖一礼,然后跟赵太后和吕不韦揖礼表示哀悼,这时不合适讲其他话,他们追悼先秦王后回到驿馆。
徐兰夫妻俩前脚回到驿馆,后脚蒙毅便来接他们到三年前住的宅院入住,王南和秋桂还在。
唐启阳拿一个包裹给蒙毅说:“蒙侍卫,这是我们给秦王的,你跟秦王说我们骑马轻装来,带的东西不多。”包裹里是二十斤花生,三斤芝麻,花生和芝麻的种植方法加食谱的书,几本新的本草集和药方。
蒙毅双手接过包裹应声:“唯!”
嬴政回到自己的宫殿听蒙毅报告后叫他打开包裹,蒙毅打开包裹后露出一个小匣子,他双手将小匣子捧给赢政。
嬴政接过匣子走两步坐下打开,最上面是一封信,他拿起信打开看,看一会嘴角露出笑:唐阿叔和兰从母还是最疼自己。
嬴政看完信后看匣子里最上面的书本名,转看向蒙毅面前的两个袋子,拿起匣里的书翻看两页后把书递给蒙毅说:“大袋里的东西是花生,小袋是芝麻,你将种植方法抄给治粟内史,食用方法抄给御厨,分出两斤花生交给御厨照食谱做,多找几个人试吃,余下的交给治粟内史,叫他安排种下。”
唐阿叔在信里说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有些人体质特别,吃花生后皮肤会发痒和起疹子,会红肿,就像有些人吃不得虾蟹,如有这些异状就不要吃。
“唯。”蒙毅头一次听说花生和芝麻,应声后问:“王上,是新的粮种?”
嬴政:“不是,能吃能榨油,你看书后便知道。”
蒙毅知道菽和山茶种子能榨油,听是能榨油的东西有些失望,应声:“唯。”
傍晚,嬴政用晚饭的时候吃到炒花生,入嘴嚼一嚼后眼睛一亮,香!太香了!期待和花生芝麻相关的菜谱,只是要到秋天收获后才再能吃到。
他吃几粒花生后吃别的菜,见没有任何不舒服后又吃少许花生。忍住没有吃完。
同时间,唐启阳和徐兰接待上门拜访的李斯,上茶后唐启阳问李斯:“这三年如何?”
李斯回答:“尚可,现在在廷尉手下办事,我老师如何?”
唐启阳说:“荀先生身体健朗,著书画画垂钓,很好。”荀子在农庄过得快活,好得不能再好。
李斯微笑说:“等我老了也和老师一般。”
唐启阳和徐兰同时心想:就你那么大的野心,老了也想继续干,干到死。
三人叙旧,唐启阳留饭,李斯用晚饭后道别离去。
第二天唐启阳夫妻俩给卫松和姜弦百里香齐峰四人的家里送去帮忙捎带的信和钱。
随后几天,他们没有再出门,也不给红枣和飞云出城放风,有人割草送来喂马,也喂点炒黄豆。
陆径和孙炎轮流给他们送点东西。
五天后,蒙毅来跟他们说明天秦王要见他们,隔天,夫妻俩进宫,在一个宫殿单独见嬴政。
双方见礼后坐下,唐启阳问嬴政:“可有人为难你?”
嬴政眼里带笑意,回答:“没有,花生很香。”
徐兰问他:“吃后没有不舒服吧?”
嬴政:“没有,试吃的几人也没有,书院和农庄好吗?”有时挺怀念小时候单纯的日子,特别是在小坝跳水玩。
唐启阳:“挺好,现在书院有八个教室,老师都是荀先生的学生,垂柳和桃树长高,春天的时候桃红柳绿的景像美,现在芍药花传出美名,不少人上门求种子……”
嬴政随着唐阿叔的描述,脑子里描绘农庄的美好景像。
三人轻松谈一会,唐启阳和赢政说:“去年我们发现雨水比往年少一成,来咸阳的一路上,我们注意到河流的水位和三年前冬天的时候差不多,按理说春天有春汛,春天河流的水位应该比冬日里高,我们担心出现干旱,有时干旱不是一年,会连续几年。”
嬴政心里“咯噔”,忙问:“真的?”
徐兰开口:“只凭这两点我们没法判断是否将有干旱。”
嬴政转头想到水车说:“现在有水车。”
唐启阳看着他说:“要是干旱严重河流会没有水,还很可能出现蝗灾。”
明年史记上记载有两个字:蝗,疫。
一般干旱后会有蝗虫,然后有疫。
现在嬴子楚多活了三年,历史有所改变,他们也不确定明年会不会发生蝗灾和疫情。
嬴政沉默,心里想自己守孝一年,明年春正式登王位,若明年发生干旱和蝗灾,只怕有不利的谣言传出。
徐兰看着他温和说:“政儿,不管是干旱还是水涝,蝗灾,地龙翻身,都是自然现象。”
嬴政虽然没有经历过大灾但看过书里记载,看着唐启阳和徐兰问:“阿叔,兰从母,若是干旱致河流无水,要如何应对?”
关中和河套比较干旱,以前粮食无法丰产,自从三年前有两种水车后关中和河套粮食大增,若是干旱至河流断水无法想象。
唐启阳从袖口拿出一张纸递给他说:“我们想来想去想出几个方法记下来,一是打井,首要是保证人畜有干净的水喝……”现在人口少,生态环境好,关中四面都是山,地下水丰富,打井容易出水。
嬴政接过纸张看两回后全记下,发觉几个方法很有道理。
唐启阳等他思考一会后说:“蝗灾一般是七八月出现,关中现在都种冬麦吧?”
嬴政说:“关中大米太少,自从有了水车,靠近河流的一些地改种稻。”
徐兰:“那你和相邦商量,秋天尽量种冬麦。”
嬴政点头,跟他们道谢:“谢阿叔兰从母提醒。”
唐启阳和徐兰微笑看着他,嬴政微微一笑,这是自己在夜里偶尔思念的温暖笑容。
随后唐启阳和徐兰跟他说几句注意身体的话便道别出宫。
午后,嬴政跟丞相吕不韦说唐启阳夫妻的提醒,吕不韦听后不敢大意,别人的话他可能不太信,但唐启阳夫妻俩的话很可信,两人商谈一些问题。
之后徐兰和唐启阳每天带红枣飞云出城放风,国丧期间,没有人来拜访他们。
山东六国国君派来秦国吊丧的官员陆续到来。
徐兰和唐启阳出城的时候在街上碰到的车队也多起来,便改变出门时间,两人低调过日子。
春天马上要过,太史令跟秦王嬴政和丞相吕不韦报告:今年春天雨水比往年少三成。
嬴政和吕不韦心里都有不好的预感,吕不韦等太史令退下后和赢政说:“大王,我去恳请唐君留下任大司农,如何?”
嬴政同意:“可。”三年前自己不看出,现在能看出相邦言不由衷,能看穿相邦担心唐阿叔留下会跟他分权,他会爽快同意是知道唐阿叔和兰从母这回也不会留下,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知道。
唐启阳对吕不韦上门很意外,自己还想找个合适的时间去找他。
双方见礼后唐启阳招呼吕不韦进屋里坐下,徐兰给他们上茶后退出。
吕不韦端杯子喝两口茶后微笑说:“这制茶方法还是唐君和兰娘子传出,不韦对二位佩服不已。”
唐启阳笑说:“我们就好这些小道,相邦不要见笑。”
吕不韦连忙摆手说:“我怎么敢见笑,唐君和兰娘子所做的事足以名垂千古。”
唐启阳脸上挂着微笑:“相邦过奖。”
吕不韦说:“一点也不过奖,唐君大才,留在大秦做大司农,什么条件都好说,如何?”
唐启阳脸上不变,语气带抱歉:“我生性不喜拘束,要让相邦失望了。”
吕不韦脸上果然失望。
唐启阳看着吕不韦欲言又止,吕不韦忙说:“唐君有事尽管说。”
唐启阳又犹豫一下说:“我们现在看历史,赞扬姜太公的美名,几百年后,一千年,两千年后的后人们也会看成为历史的现在,相邦的才干毋庸置疑,只是相邦想因为君臣相得在青史上留名?还是想因为风流事记在史书上?”
吕不韦闻言脸色微变,眼里闪过一丝心虚,很快恢复正常,不解问:“唐君何出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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