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徐兰的手说:“咸阳太远,我们不去,你和阳要好好的,有空就回来。”
徐兰看两个老人脸上不舍,轻“嗯”一声。
徐兰离开前两天去和荀先生他们,还有信陵君和廉颇老将军告别,荀先生和廉颇老将军皆有不舍。
再不舍也要分别,这一天早上,徐兰和送行的人惜别,骑马南下,除了原班人马,还有白云,顾及白云的体力,他们不骑快马。
徐兰一行人一路向南,还没到黄河边便得到齐王投降的消息,二十一人听到这个消息都很高兴,之后他们在客栈投宿和在饭馆都听到这个消息。
徐兰一行人在一天下午顺利回到咸阳,石晋他们送徐兰到门口,将他们的马马背上的东西卸下便道别离开,王南一家将东西搬进堂屋,牵流云和白云去马厩。
徐兰带秋桂和陈燕快手收拾了东西,舒舒服服洗个澡,在他们院子起居室的躺椅上躺着,湿头发散在外面,有点困,闭眼养神。
迷糊中有熟悉的脚步声进来,然后在躺椅边坐下,自己的头发很快干了,她睁开眼睛看唐启阳:“回来了。”
唐启阳拿着她的一缕头发,应:“嗯,累了?”
徐兰说:“不算累,老家没啥事,咸阳最近没事吧?”
唐启阳:“没什么事,书店开张了,阎罗王和意料的一样传得很快,相信的人很多。”
徐兰:“主要是现在的人信鬼神,阿父阿母变化不大,徐山他们挺好,荀先生精气神比以前差一点,廉颇老将军意外的健朗,信陵君没什么变化,邯郸……”
夫妻俩温馨谈话,交流消息,听王荠来叫他们开饭才出去。
第81章 不能成为扶苏的老师
嬴政在地图前琢磨着在灭掉魏国后要不要打下楚国几个城池再暂休兵几年,听赵高报告兰从母安全回来高兴,也想喝酒了。
于是,唐启阳和徐兰刚到前院嬴政也到来,还带来几个菜和炸花生。
三人见礼问候后坐下吃饭喝小酒,吃到一半便边吃边谈话,徐兰跟嬴政大略说松溪庄情况后细说邯郸和聊城的治理情况,还有一路见闻。
最后总结:“总体上平稳,但有一部分人很不适应严苛的秦律,以前赵地游侠多,那些人不喜欢老老实实地种田,压抑时间长了会出事。”
嬴政很不喜背着剑到处晃悠的游侠,想没想便说:“等那些人不压抑出来犯事,全都抓了,犯事重的人杀了,犯事轻的人抓起来判刑,去挖矿去修陵墓。”
唐启阳不赞成他的做法,说:“那样刑徒会越来越多,会激起更多人不满大秦。”
嬴政想想后也觉是,看着阿叔问:“如今律法还不能放松,阿叔有好想法吗?”
唐启阳当然也知道现在不能放松律法,想想后说:“即将在海边建晒盐场,大量产盐后需要许多运盐人手,设立专门运盐的盐运司,游侠里有目无法纪的人,这样的人有杀人或抢劫案底,查清后处理,有些游侠是喜欢到处走,就招这些人进运盐司,还可允许民间成立镖局,镖局相当民间护卫,比如徐山要给我们送一些东西,人手不足,花钱雇用镖局的镖师帮忙护送,行商的人可雇佣信用好的镖局护送,一个行业有一个行业的规则,让你那些能干的大臣们商量制定出合适的规则。”
嬴政觉得这两个方法都不错,运盐的事他已和大臣们商讨过,运盐是要独立转运,镖局可设,因为他清楚尽管秦律严厉但也有管不到的地方,如今攻下的地方很多官吏还是用原来的官吏,那些官吏不可能跟秦人一样尽心尽力,管不到的地方会比较乱,贼人土匪多,出行的人不安全,镖局便派上用场。
他说:“两个方法皆可,如今有些地方有土匪,休兵这几年我打算将土匪解决。”
唐启阳赞同:“挺好。”
用完饭嬴政便带陈菽写的治理书和来自松溪庄的特产带回宫,他喝些酒有些上头,回宫清洁卫生后便睡下,半夜醒来人很清醒,便起来看陈菽写的书。
陈菽写得很仔细,从如何管理人至兴修水利,挖井,防火,断案…
嬴政从他写的字行间了解当地情况,一些方法可以借鉴,陈菽比他想的还要能干,其他人表现也不错,阿叔调教出来的人都很不错。
去年开办培训小吏的学馆,里面的人没法比。
如今在阿叔身边的刘邦和萧何应该也可以。
徐兰回来休息一天,收拾东西和信派王南父子送给李斯和韩非,还有卫松他们。
唐启阳骑马带白云去风溪庄,最近刘邦五人住在风溪庄,唐启阳带白云到风溪庄草场的时候红枣已经在草场,白云看见红枣便跑过去,两匹马亲昵靠在一起“咴咴”叫,它们重逢显然很高兴。
次日早饭后徐兰一个人去小庄子看庄稼情况,开春种的东西出苗良好,她看完后转去风溪庄,去年风溪庄在开荒的同时也建砖窑烧砖瓦,准备木料建材,建起马厩,现在正在建一个三进四合院。
刘邦和萧何很能干,唐启阳交待的事他们都能做好,
徐兰到风溪庄先把流云放在草场,看了红枣和白云,喂它们各一把炒黄豆,然后去甘蔗地,甘蔗出苗亦整齐,长得也不错,再去看西瓜,风溪庄里种了五十亩西瓜,其中二十亩的西瓜苗提前半个来月在暖棚里育苗,苗已经不小,她看完西瓜苗再去看其他植物,长得也不错,只是黄豆行间杂草有点多。
徐兰看完庄稼后去建四合院的工地,在外面停下,请来建房子的人很多,基本上是中老年人和半大的少年,也有强壮的妇女,做事井井有条。
徐兰和唐启阳刘邦他们打招呼后没事,便去采挖草药,傍晚再和唐启阳一起回家。
之后徐兰隔几天去看庄稼,在家的时候折腾美食,嬴政有空的时候出来跟他们用晚餐,偶尔带扶苏一起来。
生活平静安稳,孜然成熟收割,然后是麦收时间,唐启阳夫妻小庄子只种二十亩冬麦,一天便收割完成,后面由季安他们做。
农忙时建房子停下,刘邦萧何他们休息,风溪庄住有两家人,他们回城休息。
同时唐启阳提前育苗的二十亩西瓜第一批瓜成熟了。
唐启阳让嬴政派人拉走西瓜,随他爱给谁,自家拉两车回城,一车送给朋友熟人,叫刘邦几个将冰窖前的稻草搬到后面和通道靠墙堆着,将一车西瓜搬到冰窖门口堆放,第二天傍晚吃的西瓜凉丝丝,舒爽!
刘邦五人和张苍第一次吃冰凉西瓜,特别喜欢。
在大家忙着收冬麦的时候,齐地的贵族和儒者相继到达咸阳,入住嬴政给他们准备的宅子。
徐兰和唐启阳不忙,割粽叶烫后晒干,这天泡十五斤糯米,准备咸蛋黄,火腿,肉,绿豆,红枣等,包三角粽,下午煮熟后派王南送一些进宫。
徐兰喜欢吃绿豆肉粽和火腿粽,共吃了五个粽子,吃完她和唐启阳说:“我带来的火腿政儿拿走大半,今年杀猪将全部猪腿做火腿。”
唐启阳同意:“好。”
嬴政吃美味的粽子后心里想兰从母许久未做五仁月饼,不知道何时再做。
徐兰不知道某人惦记着五仁月饼,煮一些绿豆加少许糖,倒进做冰棍的模具,放进冰窖,隔天便能吃到冰棍,她将做法写下,让王南送进宫。
这天早上,唐启阳收到一封帖子,上面自我介绍是儒家的淳于越,从齐地来,久闻唐君兰娘子大名,想上门拜访。
唐启阳看到淳于越这名字觉得熟悉但想不起来是谁,将帖子给徐兰,徐兰看帖子后思索一会,给唐启阳口型:扶苏。
跟扶苏有关?
唐启阳脑子灵光一闪,想起来了,淳于越是扶苏的老师,这个时候才出现,这个人他想见见,于是他跟来人说:“你回去告知淳于先生,我们明天有空,欢迎他已时来。”
“是。”来人应声离去。
第二天上午已时,淳于越准时到达唐家。
唐启阳和徐兰得到通报迎出来,看到四十岁上下的淳于越心里稍愣,随即想扶苏这才八岁,是他们下意识地觉得淳于越是个老头。
淳于越长得高大,猛一看还以为是武将,唐启阳和徐兰心里同时联想关于孔子的描述,身高两米二,不意外不意外。
淳于越给他们揖礼:“唐君,兰娘子,久仰大名。”
唐启阳和徐兰回礼,唐启阳微笑说:“淳于先生,幸会,请屋里坐。”
三人进堂屋坐下,上茶喝一巡茶后唐启阳找话:“淳于先生刚到咸阳?”
淳于越回:“是,我久仰唐君兰娘子大名,曾想去邯郸拜访二位,跟二位赐教,未曾方便去,昨日冒昧跟唐君递贴子,还请见谅。”
唐启阳微笑说:“无妨,赐教不敢当。”
淳于越微微一笑说:“如何不敢当?唐君和兰娘子所做所为名垂千古,是字画始祖。”
唐启阳:“始祖更不敢当,毕竟有笔墨纸砚,随时有人画画,我们只不过是先走一步。”
淳于越:“先走一步已很了不起,我今日来跟唐君辩一些问题。”
辩?
唐启阳想到以前去临淄看到的稷下学宫情况,许多人为一点问题辩得天昏地暗,微笑说:“请说。”
淳于越:“唐君可否觉得秦律太严苛?肉刑过于残暴?”
唐启阳和徐兰不意外淳于越会问这个问题,山东六国有处士横议这回事,读书人可纵论时政,他们觉得这些人绝大多数是空谈,没什么实际作用。
唐启阳当然知道肉刑残忍,只是修改律法需要时间,脸上依然挂着微笑说:“秦律是有些严苛,只是只要守法,便不会触犯律法,不会被肉刑。”
淳于越继续问:“肉刑手段残忍,唐君不觉得过于残暴?“
唐启阳已说守法便不会被肉刑,听淳于越继续问心里反感,反问他:“淳于先生,以前齐国的贵族地主常用计将黔首的土地变成自家的,黔首也变成他们的奴隶,淳于先生不觉得那些人吃人不吐骨头吗?淳于先生可曾批判他们?还是淳于先生觉得黔首身份低贱,土地被设计没了,人也变成奴隶无所谓?儒家的仁是什么?”
淳于越出身好,家里有良田奴隶,要不然也没有条件专心于学问,有时间有精力和人辩论,他当然知道有些贵族地主用计将黔首的土地变成自家的,黔首也变成他们的奴隶,只是习以为常,被唐启阳挑明和问儒家的仁脸色变了变。
平时能言善辩的他找不到反驳的话。
徐兰开口:“秦律是严苛,但黔首起码不会轻易被人设计走土地,人变成奴隶。”
这人不能成为扶苏的老师。
第82章 态度变
唐启阳和徐兰一直觉得他们做为几千年文明的受益人,他们没有资格评判这个时代的人所主张的思想。
只是齐国是儒家文化最浓厚的地方,主张仁义礼智信,却是贵族地主最富有,奴隶最多的地方。
这不是讽刺吗?
加上淳于越不看原来齐国的情况,一来就批判秦律严苛,肉刑残暴。
敢情是乌鸦不知道自己身上黑,说和做是两回事。
这令他们不满,于是他们说话不客气。
淳于越想着唐启阳和徐兰的话,越想脸色越不好,自己对以前贵族地主设法侵吞黔首土地的做法视而不见,有何资格批评秦律严苛,肉刑残暴?
秦国民间的连坐法已废除,只要守法便不被用肉刑。
兰娘子的话明晃晃地说儒家比不上法家,这太难受了!
他知道唐君是杂家,在小说里写的人物扬善惩恶,宣扬仁义礼智信,在阎罗王的书里宣扬行善积德,他并不是贬低儒家,只是就事论事。
唐君和兰娘子的话表明:在治世方面儒家不如法家,如今秦王重用法家和墨家,丞相吕不韦和声望极高的唐君是杂家,他们正传的儒家还能传下去吗?
淳于越心里生出恐慌,但他心性好,硬生生压下恐慌,定定神后直接问唐启阳:“唐君觉得治世用不上儒家?”
唐启阳见淳于越并没有因为自己问话和媳妇说的话生气,对他印象好一些,说:“我个人觉得一个人吃饭尚且吃许多食物,不会吃单一食物,善长读书的人不一定善长建房子造桥,善长种地的人不善长医治,世上没有全能完美的人,亦没有全能完美的学派,治理国家复杂,需要各方面的人才,一个学派若是霸道,唯我独尊,不能和其他学派相互包容,那便会被淘汰。”
有他们在,不允许儒家,法家,墨家,还有其他家在朝堂上争斗,误国误民。
唐启阳明晃晃地告诉淳于越,你儒家别那么霸道,别跟法家、墨家争得有我没你,有你没我的境地,要不然会被秦王所厌。
淳于越听唐启阳的话反而松一口气,法家和墨家扎根秦国许久,三十多年前荀子入秦方打破几百年流传下来儒者不入秦的规矩,但荀子入秦后并没有留在秦国,亦没有儒者入秦传扬思想,虽然后来荀子的学生入秦,但有名的李斯和韩非是法家,目前住在唐君府上的张苍是数术家,依然没有儒家。
秦国灭赵燕楚是早晚的事,以后的统治中心在咸阳,但儒家在咸阳没有任何根基。
唐君和墨家合力制出纸,兰娘子制出笔墨,他们还琢磨出种地方法,令麦和稻增产一倍还多,推广高产薯蓣,还做出香皂,纺出毛线等等好物,天下无人不尊敬他们。
且秦王小时候被他们护着,如今关系亦很亲密。
唐君不全然排斥儒家,说明儒家有用。
淳于越捋一捋思绪,说话态度变恭敬:“多谢唐君赐教!”
唐启阳见他态度变了,心想原来最传统的儒家也不是不能改变,微笑说:“赐教不敢当,相互交流。”
随后气氛变轻松些,三人闲聊,一个时辰后淳于越道别离去。
淳于越回去一路上头脑风暴,他家里已有很多人等着,他到家门口下定决心,进家里喝两口水后将自己和唐启阳的对话如实告知大家,有的人心里生出恐慌,有的人沉思。
有人直接表达不满:“墨家无君无父,唐君为何看重墨家?”
淳于越:“唐君不看重任何一家,只看中有用的一面。”
然后说:“我回来一路上想一个问题,纸是由唐君和墨家一起研做出来,水力石磨和水车翻车各家也在用,我们边用墨家做出来的东西边骂墨家,是否君子所为?这种行为是否卑劣?”
场面一时非常安静,每人的脸色变了又变,他们一向标榜仁义道德,自命清高,到头来发现自己反而是卑劣之人?这谁受得住?
许久,淳于越看着所有人说:“大家想想,我儒家如何方能传下去?”
这正是在场所有人所担忧的。
有人说:“秦王最早的老师是李方和唐君,李方是我们儒家,唐君是杂家,秦王如今虽然重用法家和墨家,但并不反感儒家,博文书店里有不少儒家的书。”
“博文书店里任何书皆有。”
有一人提建议:“秦王重点培养公子扶苏,目的不言而喻,公子扶苏隔五日才让唐君教一天,设法做公子扶苏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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