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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哪吒闹海
饶是心里生出一丝深切的不自在，时青寻也并没有在敖丙面前表现出来对哪吒有什么不好的情绪。
“那青蛇本想占我府邸，哪吒三太子应是知道这回事，才施以惩治吧。”
关于这条青蛇精的事她最清楚不过，这点她还是拎得清的。
哪吒是替她清除敌人。
“这样啊……”敖丙没再多说什么，看了眼敖烈，“前阵子你说总做噩梦，很想来找青寻仙子玩。怎么这会子却躲后面去了？”
被点名的小白龙面色更红，低着头往前走。
“做噩梦而已了……”被同族兄长点出这么一出，敖烈有些不好意思。
时青寻：“噩梦？怎么忽然做噩梦了。”
“不是什么大事。”敖烈摇摇头，“前阵子也有几只死相凄惨的妖跌进鹰愁涧中，多是开膛破肚，断手断脚。看着血腥，夜里阿烈自然就发了不好的噩梦。”
失忆的小白龙日日都只在鹰愁涧修养，时青寻晓得，他吃东西都是化作龙身一整个吞下的，极少见血。
对于形同白纸的龙族少年而言，天天家门口掉死状惨烈的尸体这事…也足够恐怖的。
“好在小水怪会陪我，他将那些残尸都吃了，后头我也就好了。”敖烈急急补充道。
“……”时青寻沉默。
“好了，青寻仙子，不如我们进屋去说？”敖丙道。
人家上门拜访，一直把别人晾在门口也不像话，时青寻将他们迎进了洞府，小黑熊倒是没有躁动，因为来者并都没什么凶煞之气。
时青寻在斟茶的功夫，哪吒这个话题还没算完。
敖丙对这个千年前扒了自己龙筋的家伙，看似不在意了，实际还是很在意，他开始提到当年哪吒闹海的事。
“哪吒太子生来有神通，却不知哪根筋抽了偏要去凡间拜师，他拜师倒也罢了，转头又到东海边玩耍，那天偏我倒霉些撞见他，遭了他这一劫。”
西游世界的世界观，和传说中哪吒闹海的故事是有出入的，和另一名著《封神演义》也有区别。
但时青寻对这些区别不算是很了解。
她所知的相关西游背景，也就是李天王本就是神仙，所以哪吒生出来应该就被称作三太子。
哪吒出生时左手掌有个“哪”字，右手掌有个“吒”字，生来有神通，下海大闹，惹出这等祸事。李天王得知后，怕生后患想要杀子，逼得哪吒最后自刎了结。
那么问题来了许多个，时青寻先挑了一个问：“东海旁边是…陈塘关？”
敖丙：“……好像没有这个地方吧。”
时青寻又问了一个：“哪吒的师父叫……？”
“若说他私下凡间拜的师父，那便是太乙真人。”敖丙回答，“若是之后脱胎重生的师父，那应是如来世尊。”
“哦，那他为何要闹东海啊？”
“……”
敖丙不想快问快答了，但他性子还算好，什么也没表现出来，只是含笑看着时青寻。
“寻寻，若是我知道，我也不说自己倒霉了。”
“这……”
他这么一说，时青寻觉得自己是不该一直戳人家痛处问了。她只所以会问，也是因为敖丙说起来，和她对童年已知神话故事有出入，人总会对这种既知却发觉不同的事产生好奇的。
不管怎么说，她确定了太乙真人真是哪吒师父这件事。
“若你感兴趣，我带你去当年之地看看吧。”敖丙看出她的兴致勃勃，又如此道，“当年，哪吒三太子就在那儿自刎呢，就在东海边上。”
“……”
时青寻帮孙悟空去过花果山摘桃子，花果山紧邻傲来国，立于东海之上，她自然是路过了东海的。
东海已经看过了，她心觉既然没有传说中的陈塘关，也没有什么很需要打卡的了，而且专程去打卡别人自刎过的地方……
还是算了吧。
“不用了，敖丙三太子。”时青寻婉拒。
敖丙起了鸡皮疙瘩：“寻寻，你别喊我三太子，还是唤我敖丙或者华盖星君吧。”
“好。”时青寻一愣，“那你也叫我青寻就是了，不必喊仙子，也不要叫我‘寻寻’。”
敖丙看了她一会儿，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来，“我这敖烈弟弟，却可以唤你‘小寻’？”
“……”至少比“寻寻”这个称呼正常，寻寻听起来怪恶心肉麻的。
敖丙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
他不再谈哪吒这个话题，待茶喝过一盏，只和时青寻讨论起来敖烈的修行之事。
敖丙提到了敖烈没有受罚，单纯就是被某个法力高强的仙或妖重伤了，无意跌落鹰愁涧。
时青寻看着敖烈，她心知小白龙是有自己使命在的，还是要尽快恢复记忆和修为，于是劝他回西海。
但面如冠玉的锦袍少年，似乎并不想。
敖烈低头，银发披落在肩，他语气轻轻：“小寻，鹰愁涧中我待得很自在，这里…有不少我与你的回忆，况且你还在这里。”
时青寻微愣，摇头，“但是我只是来休假一年，假期也快过完了，到时我还是要回天庭的。”
“……”敖烈沉默了一会儿，“小寻，我一直想问你的…为何你想当神仙呢？”
时青寻自穿越过来，就一直在修行。
修成人形，开始懂得收放灵力，研究更高一层的功法，一步步，直到修炼成仙。
她心中总有一股劲，想要变得更强，更强了才不会受人欺负，才能在残酷的世界中有一席之地。
这个道理从她成为孤儿后就懂了。
不想受欺负，想做有话语权的人，后来网络里还有一个词来形容她这种劲，叫“卷”。
说到底她也是被迫内卷，因为她没有后盾可以依靠，在从前的世界里没有，在这个世界更没有。
不然，谁不想就在这个小池潭边种种花种种菜呢？
“因为已经比妖精的修为高强了，堪破了那一层玄机，自然就往天上走了。”时青寻道。
去当了小仙子，就是这么个逻辑。更何况，现在知道了这是西游世界，马上四大洲就要闹闹腾腾杀妖了，当神仙肯定更安逸。
敖烈的头垂得更低了些，“……只是这样么。”
“嗯。”时青寻点头，“我没想那么多。”
当时还是来这个世界的新手适应期，她反正每天都在修炼，不知不觉就成仙了。
“可是……”敖烈抿了一会儿唇，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没憋住，他开了口：“比起做仙或者做妖，我更在意的是经历，是与好友、与伴侣的相处，这些美好回忆，比之冷冰冰的修行之路更重要。”
时青寻拍了拍他的肩，“呃，这说明…你是一条感性的龙，我是比较理性的花…吧？”
敖烈：“……”
“不可以懈怠修行哦。”时青寻道。
*
送走敖丙和敖烈两兄弟之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时青寻思忖着夜间不好打扰孙悟空，将去看望他的事又推了一日。
第二日，神清气爽睡了个好觉，这次再没谁来打扰她，时青寻启程。
只是顺路从云间往下看鹰愁涧时，她不免顿了顿。
谁将那些尸体丢下去的？这个角度往下看，真的很好丢。
――她怀疑真是哪吒。
待再次到五行山，时青寻正忙着从乾坤袋中掏自家种的果蔬时，孙悟空伸出毛茸茸脑袋，笑看着她。
猴哥道：“青寻小妹，你晓不晓得？前日李哪吒来找俺老孙了。”
第17章 甚是奇怪
“他说他晓得你总来寻我，要警告我哦。”孙悟空笑得很张狂，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时青寻掏果子的手一顿，又接着掏，将一个硕大的桃递到孙悟空唇边。
“警告你什么？”
“他说，俺老孙若是对你起了什么不该起的心思，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他就把我的猴头拧下来――咦，这是哪里的桃，不似花果山栽的，倒也果肉清甜。”
时青寻：“……”
只能说明，哪吒还是不太了解孙悟空是个什么样的性子。
他警告归警告，堂堂齐天大圣孙悟空，大闹天宫起来和他大闹东海没区别，甚至更甚一筹的人物，怎么可能会怕他？
但是，他为何要说这种话。
“是我在自己洞府前栽的哦。”时青寻自豪回答。
又说起哪吒，哪吒住在她那儿，这事她和孙悟空唠嗑说过的，“近来我是与哪吒三太子在当舍友，不过也交流较少。”
她心觉疑惑道：“我与他应当算是个朋友了，可并没有深交。他为什么要这样警告你，真是奇怪。”
哪吒竟然真是会说这种话的神仙。
若说玉兔说他是个恶神仙，她没有相信；敖丙举例说明，她也只信了三分。
因为哪吒对她的态度还是不错的。
可当孙悟空在月昙之事后，又提到这一出，事不过三，时青寻当真开始深思起来。
孙悟空不是随意哄骗人的性格，也没理由骗她。
“这，还是得问你自己了。”孙悟空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纯属看热闹吃瓜的心态。
毕竟他根本就不怕哪吒，哪吒才不可能拧得下他的头。
“我？”时青寻凝眉，她发散着思维。
哪吒对孙悟空如此，那对她身边的其他朋友做过什么吗？她想着，他不愿意帮小白龙，也不怎么搭理大黑熊，还往鹰愁涧空投尸体……
这些有关联么？
“我不好说。”她如此道，“若说是朋友之间存在占有欲，那他占有欲也强了些。”
朋友之间是会彼此有点负面情绪的，时青寻又不是没朋友，她知道占有欲作祟是正常的。若是她的办公室饭搭子突然有了别的饭搭子，她也会酸一阵子。
但是，哪吒没有别的朋友吗？饭搭子总可以再找，朋友也可以再物色的啊。
如今细想下来，他屡次三番来找她，还和她住在一起，是挺奇怪的。
“朋友？说不定不是朋友呢。”
“什么？”
“俺老孙也不好说。”向来潇洒自由的猴王，虽然心细如发，但从没遇上过的事，当然也是理不清楚的。
何况李哪吒在他看来还是个阴晴不定的主儿，本就很难懂。
“不过，俺老孙的确觉得他不如表面无害。”
无害这个词，还是时青寻某次对哪吒表现良好的评价，孙悟空则一直对这个形容嗤之以鼻。
“他心计颇深，感觉还藏着什么秘密。”孙悟空神色严肃起来，“青寻，你还是小心点他吧。”
时青寻沉默了一会儿，“我会注意的……不过，我和他约好了之后去云楼宫修炼。”
被好几个人这么一点，她当然是要慎重注意的。
但这是早就约好的事。
而且哪吒太子还特地向她再次提起过，她答应了下来，也不好无缘无故放人鸽子。
尤其，她怕她要是不去，会直接惹怒他。
“这个啊……”孙悟空眼睛骨碌一转，意识到自己话说得太绝对了些，语气又放松了点，“想去就去吧。虽与他接触不多，但俺老孙看他对你也无甚杀意，这都是小事。”
“你二人同在天庭当差，总有遇上的时候，你若刻意躲他，被他发觉反倒不好。”
孙悟空替她将事理清楚了，“俺老孙只是提醒你一句，与他相处时稍稍注意些就行了。总不能在你没惹他的情况下，他倒还无缘无故弑仙吧。”
时青寻静静想了一会儿。
是这个理，如今她和哪吒还是相安无事的，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哪吒对她也没有不好。
“我晓得了，猴哥。”
*
另一边，见时青寻离开了鹰愁涧，敖丙在潭中往山上看了一会儿。
红发靛蓝脸的小水怪，天然亲近水族的统治者真龙，懵懵懂懂想要凑近他。
敖丙感应到了这卑微肮脏的生灵气息，顿时冷下脸，“滚。”
小水怪往后一缩，眨眼间窜得老远，一下就跑没影了。
清澈的潭水被这样的动静搅乱，敖烈从潭底探出头来，化身锦袍少年立于敖丙身边。
“三哥，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我需回东海了，你呢？打算何日回西海？”
“我……”与面对时青寻时表态的一样，失去记忆的敖烈更喜欢在鹰愁涧自由自在的生活，他略显迟疑。
敖丙看着他。
“李哪吒应是看上那小莲花仙青寻了。”敖丙道。
果不其然见小白龙浑身一僵，他复又幽幽开口：“但你也看得出，李哪吒此人心思歹毒，就连你在潭中静养，并未去找青寻，也要抛几具妖尸来恐吓你。”
“……”
“如此之人，怎堪托付呢？你忍心你心属之人受这种委屈？”
被撞破心思的敖烈霎时间红了脸，慌忙反驳：“兄、兄长，我没有，我和青寻只是朋友……”
敖丙没心情听他对儿女情长的纠结，他继续道：“我知有一物可庇护青寻仙子，李哪吒也未必能化解。”
敖烈安静了下来，静静等待他的下文。
“只需你回西海去，西海之中有一枚玉帝赏赐的月上夜明珠，辟邪之效甚好，我记得就在你宫殿檐上，你尽快拿去相赠青寻仙子，也好护她平安。”
这么简单？
敖烈单纯，立刻松了口气，连连点头：“好，兄长，那我即刻就回西海。”
敖丙笑意深深，“嗯。”
*
时青寻再回鹰愁涧的时候，发现敖丙和敖烈两兄弟都不在，她有些诧异。
四下寻找一番无果，猜测他们俩应是结伴回家了，只余小水怪还可怜巴巴留在潭中。
之后她就只能一人照看俩，日常投喂大黑熊和小水怪。
直到某日，沉默的小水怪向她辞行。
“你要去哪儿呀？”相处了一阵子后，时青寻发现这小水怪只是长得吓人，性格其实十分温顺憨厚。
这和她的大熊是不一样的温顺，大熊尚存动物的野性，有时候还会意图拆家磨牙，每次都会被她呵止。
但这只水怪，从她初次与它见面，它一直都是极为沉默的，和敖烈一样像是失忆了，整日在潭中晃荡，话也不说。
此刻，它倒是像生出了些灵智，也会说话了，“我、我去该去之地。”
“该去之地？”时青寻不太明白。
水怪只是点头，“嗯。”
“你之前是失忆了吗？”时青寻又问道。
这次它沉默了一会儿，“不是…是投胎转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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