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谌婴取出来随身携带的木盒,打开,从中拿出了布锦层层包裹的欧式水晶瓶,里面装了一百个白色药片,药名,布洛芬。
原本谌婴只是想带一两件可证明所言属实的奇物,没想到天师听闻后,非常兴奋的嚷嚷着什么“曹操啊,那必须要送布洛芬!这可是后世人民共同的心愿!”“要不再给他加个关羽雕像?”“给他颁个大汉征西将军奖章!小墓碑也行。”“陈琳的讨曹操檄文也不错……”
等听闻这些奇奇怪怪的礼物是后世在墓前祭奠,孙权墓还有人送合肥地图、去合肥的高铁票,以及张辽,再听闻张辽破敌十万,孙权苦征后半生都未曾拿下合肥的未来――
谌婴只能说,后世之人是别有点乐趣在身上的。
她还能稳住,过来旁听的简雍已经笑疯了,就连诸葛军师也有些忍俊不禁,最后把其它全拒了,只允了布洛芬这一项与之相合的药物。
既能证明她身份,也能拿来吹捧曹操,令其相信,他真是天命所归。
骗人,自然需要顺着对方所需去说,而谦则谨,骄则傲,只有自满到傲慢,才会忽视种种不和谐的声音,只听得进自己想听的内容,如此,才能方便谌婴所行。
将包裹的锦布打开,露出其中带着渐变的淡绿色透明彩瓶,谌婴道:
“此药为衡山神女所赐,丞相头疾发作时,可服用一粒,一日不可超过三片,每次服用间隔三个时辰,待药服尽,头疾必消,此外,衡山神女还留有一句谶语,让我带与丞相。”
谌婴顿了顿,缓慢开口:
“天命将近,否极泰来。”
闻言,曹操双眼一亮,蔡瑁更是被这话中的意思惊的站了起来!
第43章 家被偷了
天命一说,最早甚至可以追随到商时,不过那时是天授神权,如今更简单点,就是天会挑选一个德才兼备的人赐予当皇帝的天命,有这种命格的人,从此就是老天的亲儿子,不仅生而不凡,做事更是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最后以正常人难以理解的好运气,登顶皇位。
这很不讲现实逻辑,但三人成虎,谎言说了一千遍,不少人就已经信了,尤其是还有刘邦年近半百却七年夺得天下,王莽都已经篡位了还冒出个刘秀,一番神奇操作下再兴汉室的实例在,上上下下相信的人就更多了。
不过,这场共同营销的天命骗局,在司马懿落水放屁,成济当街弑杀曹髦,仍能登基为帝的结局下,彻底玩不下去了。
天子闹市被杀,血溅三尺,过往灵验的天命在哪里?为什么司马一族没再一次出现王莽董卓的下场?!
这场集体塌房所造成的恶果不必多说,在如今,信任天命的人还是一抓一大把。
至少蔡瑁是信的,尤其是这对他们如此有利。
天命将尽,这不就是说刘家只是垂死前的一点挣扎,回光返照吗?否极泰来,分明是指曹丞相过了这个低谷,就能一路向上啊!
谶言有着极强的指示性,但文字的魅力之一就是在于人可以无限解读,反正谌婴不开口,就等对方去想自己最愿意接受的理由。
淡绿琉璃瓶在光下折射出绚丽的七彩流萤,美的让人心醉,曹操转动着这件致宝,看里面精巧的白色药丸随之晃动,心中逐渐信了七八分。
这样的神物,这样的经历,如何不能佐证谌婴说的谶言呢?
只是,被吉平下过一次毒的曹操还是心有疑虑,他将谌婴奉为上宾,命人以礼相待,却并未服药以解头疾,而是先看她怎么解军中疫病。
谌婴没有再多说,而是先走了一趟军营。
疫病一直是困扰古代军队出征的难题,一旦出现,军队的战斗力就会大幅度下滑,好在时间久了,将领也摸索出来一些应对经验,比如将患病士兵和正常的士兵分开,若人多时,再单开一营居住,以免疫病不断传染扩大。
这办法有效,但也不是那么有效,因为一些病在感染早期并不会显露出来,等到人已经开始上吐下泻,头晕目眩,高烧等症状再挪到新帐里去的时候,同营的其他士兵基本上也已经被传染,爆发只是时间的问题。
所以谌婴在无病的营中转了一圈,上午随手指了几个看起来无恙的士兵,说他们已经被疫鬼缠身,果然到了下午,他们就陆续开始上吐下泻,让围观的士兵无不惊奇至极。
只是士兵再惊奇,解决不了疫病,曹操那仅剩的一两分疑虑,还是会扩大到五六分,并迅速怀疑谌婴来此的目的。
而在怎么治病上,谌婴胆大到了极致。
她此行除了那瓶布洛芬,并未带任何别的西药。
原因也简单,偌大个军营,几千上万人生病,她一个人再带,又能带多少药来呢?
而且带的多了,不仅会让证明神迹的布洛芬看起来廉价,她也没了高人风范,更治不了多少士兵。
更绝的是,除了没有药,谌婴还是不擅长治病。
毕竟她钻研的是修道养生,这一段时间再怎么恶补,也不代表能面对这么多病症开出合理的药方,尤其是患病的士兵太多,她更不可能一个一个的看过去。
必须时刻保持高人风范,这是她孤身一人在敌营安全活下去的基础。
但疫病还是要解决的。
谌婴没慌,见天色已晚,她以自己为修道人士,不喜人气为由,单开一帐居住,由仆童守在外面,而她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另一样宝贝――
对讲机!
很快,军中士兵的疫病症状和曹操营中的布置被传到数十里外的,编县,又被迅速传到了数百里外的江陵。
外挂上线,很快,谌婴就收到了此刻最有效的诊治方法。
找石头。
微晶高岭石,又名蒙脱石,是西药蒙脱石散的主要原材料,作用是止泄,本地正好有它的存在,量大好供应,是解决现在难题的最好药物之一。
不得不说,走遍全营的行为很让人怀疑是否在刺探敌情,但谌婴没有离开的动作,也不曾向外传递消息,这逐渐让人放下心来,至于收集石头的要求,也很快被曹操满足。
蒙脱石很快被找了过来,敲碎,磨粉,‘施法’,与水等比例混合,分发下去,再进行一种摇晃桶碗的仪式(主要是为了得到混悬液,蒙脱石不溶于水)后服下,没过多久,营中患病的士兵就开始好转。
这消息令三军上下都很振奋。
曹操更是如此,不仅亲自宴请谌婴,也不再怀疑那药的真假,甚至起了继续对东吴动兵的念头。
人临死前的挣扎都不小,何况天命乎?倒不如暂避锋芒,先针对东吴,毕竟……
那衡山神女此行不正是因为他要‘入主江东’,才特地派谌婴献宝奉药么?
抱着这样的想法,曹操决定增加派往武昌的兵力。
这么大规模的动兵调动不易,曹操打算亲自去办,他怎么也想不到谌婴随身带着外挂,十分放心的离开了宜城。
而谌婴还留在营中,继续‘诊治’士兵。
*
满是浊气的病帐中,王虎正浑身无力的躺在草上。
床肯定是没有的,不过做为率军千人的校尉,他能有厚厚的,仔细摆平的干草垫在身下,将人与冰冷的泥地隔开,干草上面还加了层布,不会有干草扎着皮肤,让人刺挠的难受的好待遇。
但王虎一点儿都不想要这样的对待。
生病实在是太难受了。
他这两日连拉带吐,吐的胆汁都要出来,拉到走路腿脚都不是自己的,一口水也喝不下,更不要说吃饭了。
若非有谌母前来点化仙石,让他合水服下,说不定就真的死在这儿了!
曹操靠聚拢黄巾军起家,即便征战到现在,齐下士兵仍旧有不少前成员在,王虎就是其中之一,不仅对谌婴的身份和‘仙术’接受良好,甚至还有几分亲切,有种想向再求个符的冲动。
人终究是怕死的,军营里的将士也是如此,只是畏主将更甚畏死,才好像变得不必死亡,但疾病会带来虚弱,原本‘消失’畏惧那就逐渐涌了上来。
能有身份称道的王虎想求符保佑自己,那些普通的士兵不敢这么奢望,但难免讨论起来谌婴,说她的模样,她的神仙手段,以及那‘谌母’的称号。
脆弱时,人总会思念母亲的。
思念出征前母亲缝衣的辛劳,思念病时母亲的细心照料,更思念家乡的亲人,妻儿,田地与亲友。
幼时在田野里玩耍的记忆浮上心头,刚笑一笑,忧虑便紧随而来。
他们出来这么久了,明年春天前还能回去吗?家里只有父母妻儿,都没有多少力气,怎么收拾好田地耕种?来年粮食收成不够吃怎么办?
病帐中稀稀碎碎的,开始有人说起来想家,想家里的那口粗粮饭,想年迈的父母。
这声音说的很小声很小声。
但是这微小的声音很快传遍了病帐,逐渐变成了讨论家里人的艰难,又快速变成了对回家的渴望。
这是个很危险的信号。
士兵们想回家,那哪里还有打仗的心思?
身为上级,按照要求,王虎必须要严厉扼杀这种思潮的蔓延,可他却什么也没说,而是翻了个身,继续休息。
他也想回家。
虽然自己不再腹泻,但身体依旧浑身无力,走路都费劲,更不要说穿甲了,这如何打仗?怕不是要把命丢在这里!
浑浑噩噩不知道躺了多久,王虎突然听到有人高呼。
“谌母!谌母来看我们了!”
王虎腾的一声就爬了起来。
谌婴当然不是为了看病。
她比王虎更早察觉到了这些患病士兵想要归乡的心思,只是打着看病的名义,寻找合适的劝降对象而已。
这不太容易。
军中缺医少药,若真有神医入军,且此人还有几分神异,众人往往会极为吹捧,就像昔日东吴神医于吉投孙策门下,当时正值孙策做宴,听闻于吉过来,宴上的宾客和将领大半都下楼前去迎接拜会,就算有侍卫呵斥禁止也拦不住,足可见其盛况。
谌婴现在也差不多。
很多人过来求她,拜她,身边围着的人太多,根本无法分辨他们是好是坏?有没有曹操安插的间谍,她忍耐着,等待着,寻找合适的时机与人选。
午时。
围在身边的士兵终于被劝走,谌婴也准备吃些米饭,只是饭还未到,有个脸色苍白的中年男子,步履蹒跚的走了过来。
他认真行礼:
“谌母,我想求个符,保我平安回家。”
谌婴扫过对方的面容,以及那身服饰,隐约想起来此人的身份。
王虎,西军校尉,正患着病。
一个很合适的人选,尤其是周围还没有人。
她轻叹一声:“我不擅画符。”
“我是真心供奉!”王虎有些着急,他连忙从袖中拿出金子奉上:“您可要金银?”
“我此行为尊衡山神女之意,并非为这些俗物。”
谌婴生了怒气:
“你若要拿此羞辱于我,那就赶紧滚!”
“谌母息怒!”
王虎吓得顿时僵直了身体,他着急忙慌的将金子收回袖中,又苦着张脸开口:
“我太心急了,您赐的仙药祛了疫鬼,可我现在手脚还是没力,如何还能打仗?对面还有一下子将那么大城门炸到四分五裂的神术,我,我真担心打不赢啊!”
他期期艾艾地问:“您说,我们能打赢吗?”
谌婴瞧着他,面上的怒气逐渐上去,转而变成了愁容。
她好像母亲怜悯自己孩子般,长叹一声。
“我正是因为你们当死,才特地前来救人的啊!”
王虎被这话吓的僵在了原地。
佛教在传入中原时,为了更快获得教众,采取了恐吓式传教,即夸张描述死后世界的恐怖,让人为了急于脱离这种痛苦而信佛。
这种利用人性恐惧弱点,来巧妙达成自己目的的手法,谌婴无师自通,运用的很是熟练。
她看着没有拿出刀剑架在对方的脖子上,也没有拿出财物诱惑,却很快让王虎倒戈向了自己,还让他觉得,这就是自己做出最好的选择。
借着熟悉军中的王虎,谌婴又陆陆续续联系上四五个也有离去之意的校尉,以及少部分可以信任的亲兵。
人不多,但曹军营中怎么布置,如何换防都被传了过去,几乎就像是个透明人,又有六个校尉控制的六千人策应,想胜根本不难。
夜长梦多,不等曹操回来,刘备白日迅速出兵,宜城前那长达三、四里的营寨岗哨大半好像眼瞎了似的,任由他们直接进去,将整座城池夺下。
将兵备拿走,不同俘虏分开聚集,牛车载着大批的西药过来治病,更换城墙上和营寨上的旗帜……
这些琐事,自有军中参军去做,张飞穿着甲胄,毫不停歇的走到刘备面前:
“大哥,这么好的机会,就一鼓作气拿下襄阳城吧,不然等曹操回去,我们更没法打了,那襄阳城前可有条百步宽的护城河啊!”
“我之前也与曹操说过,要明日回襄阳修养。”
谌婴也开口道:“将军可令人扮作曹军,随我返回,打开城门,长驱直入,夺下襄阳。”
这仗打的太顺,竟有些虎头蛇尾了。
不过这时机的确不容错过,刘备也就答应了下来。
留张飞在此看守,刘备率人纵马疾奔,如法炮制的夺下了城市。
从与周瑜对峙的水军中抽调好人手,将兵力派出的曹操心情很是不错,他带着人返回,觉得等谌婴除了营中疫病,士兵恢复,便能继续与刘备对战,届时荆州与东吴六郡入手,天下便几近平定,他的天命……
还未想完,曹操忽然看到前方自家营寨上那绝对不该出现的旗帜。
这不是刘备麾下的军旗吗?!
它们怎挂我家里了!
再看地上略有些凌乱的战斗痕迹,曹操虽未猜明白过程,但结果是彻底清楚了。
跑一趟水上,家莫名其妙被人偷了啊!
第44章 心有不甘啊!
大批人马返回,动静自然不小,曹操还来不及怒急攻心,便见营寨中一阵人影晃动,须臾之间,就有人披甲执锐,跑到营寨栅栏后做防御姿态。
又不是率兵打仗,曹操携带的兵力自然不多,若对方攻过来,他们说不定就要全军覆灭,副将立刻劝道:
“丞相,敌众我寡,此地不宜久留啊!”
这哪里是能否久留的问题!
军中戒备森严,还有大将驻守,怎会忽然就被刘备所夺?他兵力也就是两三万有余,还要驻守编城麦城等地,真正在此陈兵不过一万,就算有能将城门炸开的奇物在,也不该这么毫无波澜的改旗易帜吧?
简直就像是营中所有人直接拱手而降了!
可这又怎么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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