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查,必须从上到下,从内到外,全部严查!
激愤的官吏随着刘备下令,很快开始了彻查,参与人员不多的谋逆案很快定了性,但之前忙碌的疏漏却没人放过,原本投诚的世族也被怀疑,严查逐渐从襄阳城内外波及到了整个荆州,世族豪强人人自危,官吏也战战兢兢,生怕自己被牵扯进来。
一批批世族被清理下来,不少官吏也被清理出去,以至于空缺下来不少职位。
诸葛亮开始操持招考,趁着这段时间合适,刘备和他连同徐庶等人重新调整安排了一次职位。
调整过后,完整的职位表也送到刘琰面前,她看着职位调动,极为不解的向赵云问道:
“监察?核查官吏不法违纪者……嗯?皇叔怎么给你调了个这样的职位?”
第66章 社会化训练
三国时期,文臣武将之间的区分并没有那么明显,相反,大量的武将可以军政财一把抓,就像正常历史上,张飞做过宜都太守,关羽曾任职襄阳太守,后来总督荆州,而赵云也曾经做过桂阳太守。
虽说以如今的情况,这样的职位调动也有些不太合时宜,但终究还是有过往的传统在,算是遵循旧例,尚在理解范围内。
尤其是原本那些郡守能力也要打个问号,与脱产补课数月,肯定会带着新培训官吏过去的将领相比,矮个子挑高的,也是后者更强一些,同时也可以进行军事布防。
毕竟荆州现在看着安稳,但周围邻居一个个的都不弱,不陈兵,只靠火。箭。弹威慑,就算邻居动手后能反制,自身也会受到不小的损失。
总而言之,现在的情况,武将兼职主政治理一地还算情有可原,但监察呢?
纠劾百官与各郡县,监正刑狱,严整纲纪,遏制贪腐……这职责跨度也太大了吧?
之前赵云也没做过相同的事情啊!
队伍自清了一次,不少职位就空缺了下来,有些提了下属兼任,看能力能否直接任职,又或者再选人才,但有些还是无法顶上,以至于赵云还在兼职夜校教务主任,他将整理出来的文章放下,道:
“不法者居多,又缺监察,我向主公请任了此职。”
“你主动请任的?”
刘琰有些惊讶,但想想对方这一段时间在查案上展露的能力,又觉得这份工作或许还很适合他。
只不过……
看着赵云,刘琰迅速想起来之前大言不惭的自己。
“检察官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回忆自己几次差点栽的坑,她忍不住道:“和那些人斗法,真的防不胜防。”
赵云立刻明白了刘琰在说什么,他唇边多了几分笑意,问道:
“比如那猫官?”
“那还算不上什么。”
刘琰一本正经的开口:“现在是升级的明星同款!”
猫官之事,赵云很清楚,是之前天师在研究所养了二十只猫,用做捕鼠,或许挑选饲养时就有些许私心之故,她时常去逗弄那几只模样出众的猫儿。
而研究所中,接触后世内容的人看了后世关于宠物的介绍,再看看的天师行径,便意识到她应该极为喜欢养猫,于是生了讨好的心思,在研究所扩建时,用一些废料,制成了适合猫穿行的通道与置架,其中还有个人在养猫领域上与天师成了同好。
彼时正值升职之际,即便天师并未说过什么,意识到此人与天师不凡的人还是给她升了一级。
那是个好岗。
其实此人能力也够,正常来说也能升职,但这么一来,不少人就开始心生不悦,给她编排了个‘猫官’之名。
而天师呢,她也很难说这次升职没有自己的因素在,更很难判断那妇人接近自己的目的,只能冷处理了此事。
不过‘明星同款’……
赵云隐约有了猜测,他开口问道:
“天师最近身边又有新鲜事了?”
“啊,一个青年,和年轻时追的明星能有五分像,也不知道怎么出现在我面前的。”
刘琰托着下巴,随意的回答道:
“之前还不知道菀菀类卿是什么感受,现在总算是明白四大爷的心思了,可惜,那明星爆雷了,我不仅脱坑,还回踩了无数遍,啧。”
啊这……
即便不少都是新词,赵云还是理解了这是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其它,赵云还未开口,就见对方歪了歪头,目光带着几分戏谑的问道:
“现在你也要享受一下我的待遇了,心情如何?有没有很激动?”
赵云顿了顿,反问道:“诚惶诚恐算不算?”
“哈哈哈,算,当然算!”
笑过,刘琰逐渐正经起来,她看了看对方年轻的面容,忍不住叹了口气。
“监察很不好做的,你要是走这条路的话,一定要小心,要是日后见不到你,那就很让人难过了。”
之前她还不觉着皇叔说的话有多重,现在……唉。
即便知晓天师此话并非男女之情,只是提醒‘朋友’,赵云心中还是悸动了一下。
“我知此职不易,别人也是,但总归有人要为此,方能使吏治清明,天下太平。”
看她如黑夜闪烁星辰的眸子,赵云握了握拳,认真道:
“天师放心,我必不负本心。”
金色的阳光撒在对方身上,像是数不清的金粉围绕在身边,看他果决的模样,刘琰不知怎么的,心跳好像忽然停了一下。
咦,过往怎么没觉着赵云这么帅?
*
彻查官吏和豪族的事务被刘备接手,诸葛亮将精力放在了工厂上,再安排各厂的生产任务外,也开始着手处理各种新出来的问题,尤其是抱团现象。
工厂抱团的事情并不是个例,相反,它有很多,几乎每个工厂都有,现在看问题还算不大,但这种丛林法则的生存模式继续放任下去,肯定会继续升级,形成类似于‘**’的存在。
虽然听起来很是糟糕,但治理的确不是解决了一项,剩下全都一劳永逸了。
而在这方面,刘琰也极为热心肠的提供了帮助。
一份现代的《社交礼仪规范》。
不得不说,虽然在工厂的这些人都已经成年,甚至有些都已经做了爷爷,但他们都未经历过社会化训练,或者说,工业社会化训练。
就像是被狼养大的孩子,无法融入到人类社会当中,这些在家中为奴为仆的人,也很难立刻适应工厂的生活。
毕竟他们过往只是在家中服务自己的主人,那些积累下来的经验,大多只是对技能,以及察言观色的熟练。
当他们自主与陌生人交往,而非接纳新融入过来的奴隶,或者自己作为奴隶融入对方时,就很难保持一个让双方都安全舒适的状态,而是克制不住的互相警惕,甚至因为生活习惯的不同产生极大的争执。
让他们自己做主,应对周围各类变化的时候,更会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选什么才是正确的。
在这种情况下,很多新民自然会下意识抱团,再听从团体中最信服的那个人的安排。
这也是团体的出现,必然有适宜它的土壤,不解决这些问题,那光靠调动,是解决不了抱团的。
好在,这些新民终究不是狼孩,从家庭到工厂需要掌握的技能虽然有所改变,但只要努力,终究还能通过训练掌握,大多是半军事化管理的工厂也适宜培训它。
于是,各个工厂开始了礼仪的培训――顺带认认字。
“晨洗脸,牙常刷,剪指甲,正衣冠,发不乱……这一段说的是每日起床洗脸刷牙,保证面部整洁,指甲要经常剪,不存污泥,衣服穿正,不能松松垮垮的,头发也得扎紧不乱飘,走路要靠右成列,饭前便后一定要洗手!吃慢一些,别把汤汤水水撒到外面,没人跟你们抢,记住了没有?!”
负责过来教字的兵卒声音吼的仿佛数十米开外都能听到,临近的一个青年耳朵更是生疼,他下意识捂上耳朵,跟着众人的声音一起回道:
“记住了――”
“记住了是吧。”
一个小时前,兵卒还是很相信这句话的,但现在他是一个字儿都不信,低头望了望,他手中的教鞭直接指向捂耳朵的青年,又放在开头的‘剪指甲’上,问道:
“那你来,你给我念一下这三个字叫什么?”
被点中的青年瞬间僵硬,呆了一会儿才站起来,磕磕巴巴的从头顺了一遍,道:
“剪…指甲?”
“呵。”
兵卒冷哼一声,把写满字的黑板一擦,反着写了甲指剪,道:
“来,再念。”
这下,青年彻底懵了,“额,额”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能气不能气不能气……
兵卒总算是理解,当初教他们的文书为什么每天都火气极大,他在心底反复念叨了无数遍不能气,咬着牙道:
“你,一会儿下课,这二十一个字抄二十遍再走!”
青年瞬间苦了张脸。
“好了,这些字儿还有谁真记住了?举手答认,过了的我奖励红薯干!”
这是最近新出的一种吃食,甜味浓郁,不输石饴,价格也不是很高,颇受大众喜爱,就是每日供给的量不多,很难抢。
有盐和醋在,咸和酸味的食物供应容易,但甜味实在是少的可怜,一听到有红薯干吃,学习的工人们瞬间踊跃的举起来手。
“我,我全记下了!”
“我也会!”
“老师选我,我也会了!”
闹哄哄的声响让兵卒头都大了:
“都别抢!要是答不上来,全都跟他一样抄二十遍才能走!”
此话一出,举手的人瞬间少了一大半。
很诸葛亮过来视察工厂的刘琰看着这幕,直接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活力,比前一段时间畏手畏脚的好不少嘛!”
厂长立刻接道:“天师说的极是,这些工人如今收拾整齐,行举也有了规范,出厂也没有市人厌恶了,昨日放假,他们还去城中市坊买了不少家用回来呢!”
不是所有人对新政适应困难,相反,城中的那些参与社会化较多的居民,就能很快寻找到适合自己工作的机会,甚至一些机灵的还开始做中人,也就是跑到城外乡下,从村里拉人过来做活,赚取佣金,甚至凭借研究出来的新技术大赚上一笔。
这些人脑子活络,城里本就处于变化当中,有他们推动,那改动的就更大了,不少工人本来出门就少,乍一进大变了模样的城内,忽然好像什么都不会了,不仅闹了不少笑话,还耽搁了城中人的事务。
诸葛亮颔首:“如今变化太快,不能全依靠大众自己摸索,还是各方做好衔接才行。”
厂长立刻保证道:“是,军师放心。”
“这批收获的红薯是大棚种植的吧?量不多,只能做红薯干吃。”
看着那碟红薯干,刘琰算了算时间,又问道:“不过,正常种植的土豆好像该收获了?”
“曦玉说的正是。”
诸葛亮晃了晃自己的羽扇:“我正要问你日后是要不要去看收割成熟的农作物?除了土豆,还有水稻,冬小麦,棉花,玉米……也都可以收割采摘了。”
“这么多?”
“那必须看啊!”
第67章 大丰收
贸然种植过往从未耕种过的作物,无异是件极为冒险的行为,第一次耕种诸葛亮极为谨慎,主要以积累经验为主。
当然,这是以一洲之力的谨慎。
所以各类作物的耕种起步量,是‘顷’。
七月,骄阳似火。
金灿灿的麦田一望无际,犹如金色汪洋,数不清的成熟种子挂在枝头,将茎杆压的弯了腰。
大量成年男女站在田头不断挥舞着镰刀收割,老人和半大的少年在后面捆扎搬运,连新组建起来的半日学堂也放了假,让那些七八岁的孩子帮着父母捡一捡遗落的麦穗。
人力收割的时代,收获起来也极为劳累,为了不让布鞋和衣裳粘上泥土和汗渍,下田的人都光着脚,农夫打着赤膊,只穿了条短裤,农妇也只是套了件抱腹。
斗笠只能遮住头,脊背还要被太阳灼烤,汗水从黝黑的皮肤上不断滑落,逐渐又爬到了脸上,有农妇在割麦间隙,用手背擦拭,露出一张疲倦,却又满是希翼的面庞。
这么多粮食,足够全家放开肚皮吃上一整年了!
唉呀,去年全家还要愁能不能活下去呢,这才过了多久?连粮食就不用愁了!可真是跟做梦一样!
另一户人家放声起来刚编农谣。
“冬良耜兮,夏获积栗――”
“仓有百室兮,不知饥寒!”
这农歌没有什么调子,就是足够响亮,每个字都拉得很长,像是在展示自己肺活量究竟有多强似的,但这寂静天地之间,能回荡起来这样的声音,又让人觉着别带了一股蓬勃的力量。
简短的农谣颇为好记,重复了两次,旁边就有人一起合唱,逐渐壮大的歌声穿过金色的麦浪,蔓延到了田边。
过来的刘琰侧着耳朵听辩歌词,笑道:
“农有余力,这段时间吃的不错吧?”
负责组织农户耕种小麦的农官面上满是喜色,手舞足蹈的接起来话。
“是啊,吃了好几个月的饱饭呐!这几日收割活重,顿顿都要见油荤的,可不是还有余力?以往哪有闲心唱这个!”
跟随在后的其他官吏也跟着赞叹起来。
“多亏了天师,才有这丰收盛景啊!”
“若只看这一地,足可为盛世了!”
“这地收成,肯定要比过往多了两倍不止!”
“何止!应该多了三倍有余!”
农官立刻出言反驳,说还不够,他转身随手揪了根麦穗,快步走到刘备身边:
“使君您看,天师所赠仙种一穗足足有四十多粒,这放在过往,能有十多粒都算是多的了!更不要说耕种的密度,依我看,说不定还估计少了呢!”
“妙哉!”
农业国家,耕种是头等大事,这样的收获,足以扫清新政推行带来的各种阴霾,刘备接过麦穗,对着刘琰感慨道:
“若使天下皆种此麦,何处还再有饥馑?
“肯定会没有的。”
在这片土地上,没有饥饿的记忆,最多恐怕不过五十年。
吃饭是头等大事,以至于人与人之间的问候,都不是‘你好’,而是‘你吃了吗?’
刘琰是富裕的一代,她没有关于饥饿的记忆,但仍旧从长辈,教育,过往流传下来的习惯中,明白它的重要性。
“我们现代行善的常识,就是碰到要钱的给饭,碰到要饭的给钱,手脚健全的讨钱讨不到,但求口饭吃,别管是城里还是乡下,敲敲门说一句,那拿出来的主食和菜绝对能让人吃到撑,只要粮食能上去――怎么着都不能让人没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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