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与郝楠仁不是不知,只是郝家确实艰难,也不能十分推辞。便将这事儿记在心中,对元春愈发亲近了。
只盼着将来,郝楠仁有了出息,也好将这银子补回去。
左右这些嫁妆将来都是要留给郝楠仁和元春的孩子的……
郝楠仁与元春原先还寻林如海讨教功课,如今乡试的日子渐近,二人已闭门读书十来日了。
家中一应事务都是顾氏在打点着。
笔墨纸砚、蜡烛饭食等物,顾氏早就准备习惯了。
如今虽多了一个元春,但所带的东西自然是一模一样的,照着再多准备一份便是了,很是便宜。
临送两人出门前,顾氏拉着元春的手,慈爱的叮嘱道:“此去不许太过焦急,好生做文章。以你的才干,必能榜上提名。”
“再不然,还有仁儿呢!”
说着,顾氏将头转向了郝楠仁:“至于你……绷紧了皮儿去吧!”
郝楠仁哭笑不得:“母亲,您这是有了儿媳妇儿就不要儿子了啊!”
顾氏点了点儿子的额头,笑斥道:“尽胡说!老天便宜了你一个这么好的儿媳妇儿,你若再不出息,那是要天打雷劈啊!”
“元春她已是定下了,等中了举便要等授官了。而你呢,即便此次能中举,后头还有会试殿试等着呢!若你此番不中,来年再考乡试,会试就要三年后了!”
郝楠仁忙讨饶道:“母亲,可饶过我吧!”
顾氏跟着说笑道:“儿啊,可长点心吧!”
又说:“你若是此科不中,母亲往后就指着我好儿媳养我了!我们娘俩可就不要你了!”
元春忙说:“母亲说笑了。咱们吃肉,给他碗肉汤也不难。咱们喝粥,怎么着也能分一碗米汤养活他啊!”
“哎哟瞧瞧我儿媳妇儿,多会说话啊!我若不疼她,还有天理吗?”顾氏拉过元春很是稀罕了一番,又瞪了眼郝楠仁,“倒是你……叫我嫌弃的不行!”
这般笑闹了一番,顾氏眼见二人将那紧张的心思去了七八分,这才打发二人出门应考了。
考十日,评卷十日。
整整二十日后,便到了发案之日。
顾氏一早儿便起来了,丝毫不见往日的种种不适。
她命丫鬟墨藻将昨儿夜里便备下的,为着郝楠仁成亲所制的新衣取来换上。
这新衣只上过一次身,便是郝楠仁成亲那日。
如今取来再穿,便是要借个好意头!
梳洗穿衣毕,顾氏挑了副元春孝敬的嵌宝金头面,命小丫头给自己带了。
略微用了些脂粉,也不等郝楠仁和元春来请安,顾氏便自个儿扶着墨藻去了正院前厅,端端正正的坐在了主座上。
郝家虽有元春帮衬着,却也请不起那许多的下人。
发案放榜,别说使人一早儿去考院门前占位置等着了,便是派个人去街上挤一挤,也得担心着,若是将人挤坏了可怎么办!
虽说顾氏辰时三刻便来前厅等着了,但考院还没开门呢!
郝楠仁和元春得了消息,哭笑不得的前来劝说。
“不必劝我。”顾氏见二人联袂前来,便知他们所为何事。
“你们瞧瞧,我老婆子上上下下一身新,还涂脂抹粉了,为的就是要等报喜的上门来!”
顾氏本就是个喜欢热闹的性子,人也十分风趣。
原先独自一人拉扯大郝楠仁,为了生计吃过许多苦头,人也变得胆小怕事了起来。
自元春进门后,时时在跟前哄着,原先的性子倒一日日的回来了。
元春原本在家中就哄惯了祖母,入宫后也常常哄着几个太妃,哄起顾氏来,那是驾轻就熟的。
“母亲这一身当真是光彩夺目!只怕来报喜的办事、行走们,都要来恭祝您高中举人之喜呢!”
顾氏被夸得乐呵呵的,却说道:“我一个老婆子,哪里像新科举人了!”
元春自是凑上去好一通夸。
见顾氏越发高兴,又趁机说道:“只是吧,这听喜信儿也不能空着肚子听啊!到时若是下头人家报着喜呢,上头肚子里头‘咕噜’一声,多不雅啊!”
“倒不如先用些早饭,左右现下还早着呢!”
顾氏忙摆了摆手:“这可使不得!若是吃到一半,那报喜之人来了,咱们是放下呀,还是咽下呀?”
元春笑道:“咱们吃咱们的,边吃边听!那报喜的一出了榜便满城跑,腿脚不疼,肚子也该饿了。咱们自己吃着,也略招待他们些点心,也不算失礼。”
“倒是有些道理。”顾氏听罢,也不反驳了。
元春赶忙叫人将早膳全送来前厅,一面让人布置桌子,一面又让人去厨房叫再做几盘点心来。
报喜的人当然不会来的这般快,元春也不过是为了说服顾氏用饭,随便想了个主意罢了。
等三人用过饭,净了手漱了口,又等了好些时候才等来报喜的人。
考院前头巳时三刻才放了榜,当即便有一队队报喜的人去往城中各处。
由末名往前,解元家反倒是最后一个去报喜的。
巳末,郝家门前便有了动静。
百姓们一路跟着报喜的聚了过来,又有敲锣打鼓的,好不热闹。
眼见着报喜的人走过几户人家,一路向郝家走来。
郝家的门房忙转头看了眼,后头别的人家都关门闭户的,像是已无人在家的样子。
他忙踹了身边的小厮一脚:“快去问一问,是不是咱们家!我还等着放炮仗呢!”
小厮被踢了一脚,也不恼,颠颠儿的就凑了上去,绕着几个吏部小官打听消息。
门房只见一个行走说了些什么,那个小厮乐得一蹦三丈高,转过头来便一个劲儿冲着自己点头,当即也笑开了花。
“快快快!快去通知老爷太太和老太太!”
说着,便将一串八百响的鞭炮点了起来。
不用人来报,里头顾氏等听见了鞭炮声,便知报喜之人来了。
顾氏忙给儿子儿媳妇理了理衣裳,正襟危坐的等着。
“恭喜恭喜,郝贾氏元春高中一百三十七名!往后便是举人老爷了!”
此次乡试共取一百五十人,元春得中一百三十七名,难怪报信之人来的这般早。
一百三十七名虽不高,对元春来说却已是足以。
她本就不是从小为着科考读书的,能中举人便够了,再想别的却是不能了。
往后从七八品小官做起,也是一种历练。
顾氏忙道了谢,一面吩咐人送上赏钱,一面又叫人去将温着的点心取来。
元春则上前去取举人身份的文书。
报喜的办事、行走,虽说巳时三刻才出了考院,但都是一大早儿就进考院当班了。
没办法,去晚了看榜的早将大门堵住了。
这不,这时候正开始饿了呢!
他们常收辛苦费,但往往得饿着肚子跑一整天。
想略微休息一下吧,新晋中举的老爷们不答应啊!
难得这家居然准备了点心,倒也是意外之喜了。
哪怕只是凑时间垫吧两口,也好过空着肚子啊!
这样一来,倒是记下了这一户人家。
申出,又有一队人远远的前来报喜。
郝家的门房等了约摸两个时辰,如今终于是能松口气了!
若是太太中举了而老爷没中,老爷面上不好看,他们当下人的夹在中间就要难做了……
等将人迎进去后,顾氏一打眼便笑了。
“又是诸位大人,当真是有缘啊!真是谢谢几位了!”
那领头的办事先按着规矩抱了喜:“恭喜恭喜,郝氏楠仁高中第五名经魁!”
后又笑道:“我们五队人一块儿跑,看着还剩前五了,一看郝老爷府上咱们来过,便讨了这个差事来。”
第五名经魁绝对是真真正正的“高中”了!
众人虽不认为郝楠仁会落榜,等了这么些时候也大致知道此次名次必是好的,但也没想到竟是经魁!
当下都是欣喜万分!
顾氏又道了谢,命人将厨房里头的糕饼点心全包了起来,硬是塞给了来人。
那人笑道:“我同几位同仁说起,他们还羡慕我们呢!如今倒好,我正好借着老夫人的点心,回去借花献佛了!”
顾氏乐呵呵的客气说:“若喜欢,我再叫人去做!”
再叫人去做是不可能了,报喜的还要回考院去复命呢。
只是京中从县试到殿试,报喜的都是同一波人。
交好了他们,虽没什么大的好处,却也不是坏事。
四月初十府试。
头年过了县试的四人,因着宝钗无辜丢了案首一事,林沁便叫她们等上一科,同黛玉一道考。
因而这年的府试,算上这四人算上黛玉,女子中共有七人应考。
仍是皇后巡考,礼部尚书陈道然因避嫌陈安安,便不再任主考。
主考换成了新升任兵部中书的成国公钟钰钧,更是自己人了。
而宝钗等人,也学着黛玉改了字迹。
只是有人改的极刚劲,如宝钗,如探春;也有人写出来的尚有破绽,如迎春,如陈安安。
即便如此,放榜之日众臣脸上也十分好看。
头名案首,林氏黛玉。二名薛氏宝钗。
贾氏迎春十名,贾氏探春十二名。
倒是陈安安,在此次取七十名的府试中,一如既往的垫了底,刚好第七十名。
另外两人倒是遗憾的落榜了。
不过两人也不着急,左右如今就那五人冲在前头。
她们是有安国公护着的,自己可不一样。
女子科举,说容易也容易,说不容易,却是能说出千万个不容易来!
即便是安国公护着,头一科那四人,还不是要委委屈屈的晚一科再考?
自个儿可没人护着,还是安安分分的晚上一年,且看她们如何,再做决定吧!
我万万没想到元春变成了郝贾氏OJZ给自己跪了
郝老爷神马的,这个姓氏略……啊
第56章 宝钗及笄
这年正好是宝钗十五岁的生辰,加上去岁定了亲事,正是到了该及笄的时候。
宝钗生日原是正月二十一日。
只是为着备考,便同薛姨妈商量着,略往后延一延,推到放榜后。
她倒是不担心府试能不能得中。
这几年的书不是白读的,又有林妹妹的父亲时常帮着批阅文章,那可是堂堂探花郎!
得了探花一句夸,还怕府试中不了?
至于没能赢过黛玉,宝钗倒也没什么不快的。
这事儿林大人早说过了。
宝钗与黛玉二人的文章,在林如海嘴里都是极好的,只是各有各的好。
宝钗的文章胜在面面俱到,几乎完美无缺。
而黛玉的文章,则有一份赤子之心,有一份书生意气在里头。
虽说文人相轻,但都是成了考官的人了,自然不会去跟个考生较劲。
一个个都卯足了劲儿要为圣上选人才。
然而比起宝钗的面面俱到,黛玉的书生意气到底更得这些考官的喜欢。
毕竟人在宦海中沉浮久了,往往是越发的怀念当年意气风发的时候了。
宝钗心知这是各人心性不同的缘故。
比起黛玉几乎是无忧无虑、恣意率性的的日子,宝钗时时要操心不省事的兄长,以及有时会犯糊涂的母亲。
如黛玉那般的文章,她自问也是写不出的。
生搬硬套的模仿,应是要在文章里写出些文人的傲气来,只怕是要画虎不成反类犬的。
与其这样,倒不如认真做好自己的文章。
果然,一个府试第二名,怎么着都对得起自己的用功了!
放榜后,薛姨妈欣喜万分,又想着要请客做东好生庆祝一下,又想着要好好儿的给宝钗办一个及笄礼。
宝钗却将薛姨妈拦下了。
“妈,咱们如今借住在舅舅家的别院里头,本就是客,如何再开筵席请人来做客?”
薛姨妈道:“我早同你说了,既然那日为着定亲咱们住进了王家,便好生住着。左右你舅舅一家都在外头,你舅母也不会同咱们见外的。若咱们不搬出来,不正好在王家摆宴?说出来也有面子些!”
宝钗摇了摇头:“话不是这么说的。咱们即便住在了舅舅家,仍旧是借住啊!”
“借住了还在别人家里请客,这不是叫人说嘴,说咱们鸠占鹊巢嘛!”
“怎么会?”薛姨妈并不在意,“我的儿,那是你亲舅舅!哪里是什么‘别人家’呢!”
宝钗正色道:“我如今要走科举这路,名声上却是容不得半点儿瑕疵的。”
“虽说是舅舅家,但若有哪个好事之人将此事添油加醋的,拿来抹黑我,那我将来的仕途还未开始便已是到头了!”
“这不是还有……”
薛姨妈还想再辩,宝钗却已是翻了脸:“忠信亲王出京多年,即便如今封了亲王,岂是能任性肆意的?我与他定亲已是高攀了,倘若咱们家再拖累他,我还能有好?”
薛姨妈最疼便是这一儿一女。
即便在她心中,相较能顶门立户的长子,女儿要退出一射之地,但到底也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
见宝钗如此,她只得应道:“妈不懂这些。你出息了,妈都听你的。”
第二日,宝钗便命家人去将城中的几个有名的牙子请来。
虽说薛家在京城里头默默无名,但昨日府试刚刚放榜,薛氏宝钗的名字还是略有些印象的。
在旁人眼里,那案首是前科探花之女,家学渊源,很是不必奇怪。
而二名那个薛氏宝钗,以女子之身压过众人,家世在京中也只是一般,可算得上是激励了众人。
再加上有人记起,去岁忠信亲王定亲之事……
这可是草窝里飞出个金凤凰啊!
因着这些事儿,几家牙行都派出最好的牙子来薛家,不敢怠慢。
宝钗亲自见了几个牙子。
没办法,薛姨妈总是拎不清,而薛蟠更是个好骗的。
碰上这些老谋深算利析秋毫的牙子们,还不得被说的乖乖掏钱?
“诸位请坐。”宝钗请几人坐下后,也不多客套,便说了买宅子一事。
“咱们家想买个宅子自住,毕竟人口简单,也不必太大了,有三个院子也尽够了。当然再大些也无妨,关键是宅子要好。”
“宅子要新一些的,最好是付清银子便能搬进去住的,我们没那么多时间再去规整。”
“只是咱们要的急,又急着用,竟是请诸位多多留心的好!若是有了消息,便赶紧来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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