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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名画——老天鹅啊【完结】

时间:2024-10-17 23:01:51  作者:老天鹅啊【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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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禹成说的对,朱茗的油画不是走现实主义的路子,她属于彻头彻尾的浪漫主义流派,重视感情的宣泄与表达。
  毕竟人的表达欲不会消失,只会转移,那些无法用嘴说出来的话,总得用其他方式宣泄出去。像朱茗这样平时闷不吭声的,自然会找到其他适合自己的表达方式。
  就像被陈盛举杯的一瞬惊艳到后,她没有当面盛赞陈盛,也没有回寝室和室友们分享自己那一瞬的喜悦。她只是忙不迭地回去把那画面画下来,尽己所能让未来看画的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她所感受到的。
  而要做到这一点,又必然需要绝佳的洞察力。
  她能感知到林禹成的不安,虽然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她看见冷气儿十足的法餐厅里,林禹成的额角在冒汗,他拎起自己的衬衫领子扇着风,试图缓解这种难耐的燥热。
  朱茗的视线好像就粘在那块儿了一样,怎么都移不开了。
  恰好陈盛在身旁唤她:“茗茗,我把你之前发给我的那幅画给禹成看了,他的评价还是挺高的。”
  朱茗这才回过神来,着急地喝了口果汁,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好在她平时看起来就有些奇奇怪怪的,所以陈盛好像也没察觉到什么不对,他继续道:“禹成说你色块处理得很干净,光影效果也好,尤其是那个酒杯……”
  但他还不知道,朱茗画画向来是画完没几天就没眼看了:“不不不,那幅画完全不行,只能说在构图上有了一点进步。我颜色用得太重了,看起来油腻腻的,而且透明物体我一直都不擅长,真正厉害的人一两笔形状就出来了,我根本做不到……”
  她难得话多一回,场面果不其然又冷住了。
  这波啊,这波是在该卖力推销自己的时候突然自贬。
  眼看陈盛尴尬地摸摸耳垂,林禹成只得开口救场:“倒也不至于这么说。其实我在看画的时候没想到是大一学生画的,我以为至少得是研究生。”
  他说着悄悄剜了陈盛一眼,口中继续:“果然天赋型选手对自己要求就是高吧,你要是对标穆纳里自画像里那种高脚杯,那肯定是比不过。”
  朱茗捕捉关键词,迅速识别自己人:“其实我想的更简洁,我说的是萨金特的那种。我一直想做到那个样子。”
  “我明白,萨金特的眼镜片是吧。”林禹成接得很快,“那尼蒂斯画眼镜不是更利落吗?他直接就一笔。”
  “尼蒂斯其实有两笔。”朱茗比划着,“他在白色色块上面加了一丝丝蓝色,画出了镜片的厚度,这个手法也很绝。”
  “啊,那是我看得不够仔细了,看来我回去得再琢磨琢磨。”
  “我回去后发给你吧,我电脑里有高清图。”朱茗积极安利着自己的偶像,“正好你还可以看一下萨金特的《高特鲁夫人》,夫人左手上的戒指是真的只有一笔,但远看又非常逼真立体,特别神奇。”
  “好啊,那就麻烦你了。”林禹成应下。
  同时他意识到陈盛已经半天插不进来话了,大发慈悲地放了话头出去:“所以我就一直觉得,搞艺术最痛苦的就是人的鉴赏能力永远高于创作能力,于是对自己的作品总是不够满意。还是要放轻松点,至少和同龄人相比,你已经非常优秀了。”
  陈盛也总算在加密般的对话中找到了自己听得懂的部分:“是啊茗茗,别看他话说得头头是道,实际上是个画板凳永远不知道第四条腿该往哪儿画的。你也别着急,反正他那画展筹备还要些时间,这段时间里再练练,肯定还会有进步的。”
  “好吧,我试试看吧……”朱茗说着抬头看了看自己的男朋友,眼神中带着些许合理的焦虑和为难。
  *
  是的,林禹成的画展仍在筹备中,开展时间预计是在年底冬季。
  这就意味着陈盛还有时间,他可以继续利用这场朱茗根本没资格参加的画展,对她进行利诱。
  但是陈盛不知道的是,第二天一早朱茗的室友们起床后,看到的是趴在桌上睡着的朱茗,和一幅气味新鲜、笔触细腻的油画。
  画的是一个男人的局部特写。是白皙的脖颈,凸起的喉结,轻动的衣领,和衣领间隐秘的缝隙。
  她甚至画了一颗晶莹剔透的汗珠,将要流进那缝隙中去了。
  “啧啧啧,真是情深不能自抑啊。”室友们纷纷摇头,带着一脸“磕到了”的笑容,开始了新的一天。
第7章 三观不合
  所以人生就是不能太圆满。当一个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富有的美男,这美男还非她不娶,还要见她爸妈,还能给她介绍资源让她在事业上更上一层楼……那就要警惕是不是有什么大坏事要发生了。
  在和陈盛交往的头一个月里,朱茗确实隐隐不安,总觉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爆雷。这过于温馨幸福的表象,她总觉得下一瞬就要被打破。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竟是这么个打破法儿――把这俩人组团放在她一个初入情场的小姑娘面前,这考验也太艰巨了点儿。
  *
  朱茗对林禹成的第一印象就是――好帅,想画。
  其实见到这种程度的帅哥,画了也就画了,就算是男朋友的朋友又怎么样呢?只是画一幅肖像说明不了什么。
  但是那晚朱茗起了三次形,都不敢明目张胆地把画画下去――她画画一定会融入感情,那她的色彩表现了她当时什么样的情绪?她的视线焦点聚集在哪里?她为何会选取这个男人轻扇衣领、眉目忧虑的姿态?
  明明席间还只是被惊艳而已,夜深人静时再一细琢磨,竟愈发恐慌起来。
  这画是万万不能画的,但情绪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又让朱茗倍感焦灼。于是最终就只是画下了林禹成的衣领和胸口部分,然后长出一口气,得偿所愿地趴下睡了。
  想起答应过要给林禹成发油画的高清图,还是第二天睡醒后的事。
  她发了一张尼蒂斯的《巴黎奥特伊的比赛》,还有一张萨金特的《高鲁特夫人》。看了看觉得有点生硬,于是又点过去一个她常用的“撒花”表情包。
  对面隔了一会儿回过来一句:【谢谢!】
  朱茗便松了口气按灭手机――嗯,又是一场完美的社交。
  *
  另一边陈盛听着林禹成的手机提示音警觉:“谁啊?别跟我说你又有工作,咱不说好今晚跟那帮发小聚聚的吗?”
  林禹成边接收文件边回:“你女朋友。给我发油画的图片。”
  “哦,就是昨天说的那两幅是吧?”陈盛伸个懒腰,“怎么样,昨天那顿饭对你来说有收获吗?”
  “有啊。”林禹成说,“没有哪个画家会愿意把画交给一个不懂行的人展出,我对这些艺术作品了解得越多越细,跟他们谈起来就显得越有诚意。”
  “啧,不愧是我禹成哥。生意场上讲诚意,这不得让人给玩死啊。”
  林禹成看他一眼。
  其实陈盛这话说得有一定道理,很多时候林禹成会觉得,陈盛比他更是做生意的料。
  陈盛骨子里是个混蛋,但追本溯源一个人之所以能够允许自己这么混蛋,是因为他出奇的活络。
  像林禹成是不怎么打理学校里的人际关系的,他觉得是浪费时间,又很消耗精力。但是陈盛就觉得客套两句就能给人留个好印象,那何乐而不为,毕竟形象好了干什么事儿都方便。
  其实仔细想想,二人的这种性格从小时候起就已经很有苗头了。
  当初陈盛被那帮所谓发小抱团孤立欺负,自个儿躲着哭完还能嘻嘻哈哈往人身上贴。这种气别说让林禹成忍了,他连看都看不下去。
  于是他上去把那伙孩子一个个捶哭了,一时间上门寻仇的家长络绎不绝,他被他爸好一顿胖揍。
  完事儿出去一看,陈盛反而借此机会跟大部队处好了。
  那是林禹成的灵魂第一次受到冲击,他差点就不相信光了。
  *
  其实当时如果陈盛反过来联合大部队一起孤立林禹成,那完全可以把林禹成变成新的众矢之的,好在他没这么干。
  所以结果是所有人都是陈盛的朋友,而林禹成只有陈盛一个朋友。
  到不得不从衰老的父亲手中接过家业时,林禹成开始意识到人际关系的重要性,这时为他牵线搭桥,帮助他重新和发小们建立关系的,还是陈盛。
  至此都还可以理解为陈盛这人怂,不敢跟任何人交恶。但是后来有一回,林禹成发现自家名下有门店店长偷偷昧下营业额。
  报警是没打算报,但偷钱这事儿林禹成觉得是绝对不能容忍的,是势必要把这人辞退的。
  只是在辞退前,林禹成在陈盛面前吐槽了这个事,当时陈盛是这么说的――
  “营业额你任他偷一个月他敢偷多少?就那点儿零头不够塞牙缝的。他那门店不干得挺好的嘛,你就当给他发奖金了呗。而且这钱昧得可比老板发的爽多了,他还觉得自己占大便宜了呢,只会越干越起劲。你要是把他辞退了,聘新店长得花钱吧?得花精力吧?干得不见得有他好吧?你还得重新琢磨琢磨奖金制度吧?”
  林禹成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陈盛摊手:“你自己想是不是这么个道理嘛,这种事睁只眼闭只眼得了,顶多言语敲打敲打,别那么大动静搞得人人自危的。”
  那一刻,有什么林禹成一直坚守的东西轻轻地碎了。
  *
  林禹成常觉得在生意场上,他变成了自己和陈盛的结合体。
  他用陈盛思维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对接近过来的所有人都保持警惕,但他又非常轴地保留着仁义礼智信的认知,于是时常觉得疲惫和割裂。
  这就是为什么在他有能力拓展新的商业领域时,他想往艺术界发展――他觉得这个领域轴人不少,应该可以让他短暂地喘口气。
  但麻烦的是,轴的又有点太轴了。
  画廊的第一场画展档次不能低了,他尽己所能去联系知名度高的画家,但一个初来乍到的画廊,画廊老板甚至是个没有任何筹备经验的年轻人,他很难得到对方的信任。
  毕竟把画交给别人展览,跟把孩子送托儿所没什么区别。
  所以他觉得陈盛这次说得不对,这种时候诚意就是很重要。
  他瞥了陈盛一眼:“也不能什么事都用你那套来,又不是所有人眼里都只有钱。”
  “好家伙,林禹成你有种今晚发小聚餐时把这话说出来,那一晚上的笑料都够了。”陈盛是在奚落他,也是在提醒他今晚少说这些容易被群嘲的屁话,“你是不是对搞艺术的滤镜太过了?艺术家也是人,是人就有劣根性。我不否认确实有些清高的,但清高的什么下场呢?死了才出名,这还有什么用?”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人家就是不在乎出不出名,活着出名跟死了出名对人家来说根本就无所谓,人家就只是喜欢画画而已。”
  “那这不傻帽吗?不出名别说赚不到钱了,画完连个点评的人都没有。”
  “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梵高需要你点评?高更需要你点评?你连人家画的是什么不知道,你还点评上了。”
  “不是我真是……”陈盛给气得撸袖子,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嘶――别说,你还真别说。”
  难得啊,陈盛还有在这方面赞同他的时候:“怎么绕过弯来了?”
  “不是啊,我就是突然想到,如果你都是这个想法,那茗茗会不会也是这么想的啊。”
  *
  怪不得明明画得废寝忘食,却一副对画展不感兴趣的样子,难道朱茗就是那种不在乎出名也不在乎卖画,就只想把画画好的人吗?
  陈盛回忆着――朱茗家看起来不像是大富大贵的,但她妈妈确实能干,那花店一看就是老字号,一点儿不缺客源。而且朱茗确实有种被过度保护、大人包揽一切的气息在身上,也就是她是个不缺钱且被妥善照顾着长大的女孩子。
  那她不爱钱不图名利很正常啊。
  “坏了坏了。”陈盛突然打开了通透模式,“我说怎么在我面前半天憋不出仨字儿,到你那小嘴叭叭的呢,合着是我聊偏了――这姑娘也不是不会聊天,她是跟我聊不到一块儿去。”
  林禹成仿佛看见狗嘴里吐出了象牙:“这也不是聊不到一块儿去,她是跟你三观不合――当然跟你三观合的,我觉得也不好找。”
  他毕竟是不能把陈盛绑裤腰带上看着,也不能皮带一解抽他一顿,只能再次念经:“既然都意识到不合适了,你就少跟人家来往。这回是你主动把我给卷进来的,那我跟茗茗也算是认识了,我觉得她是个好女孩。你说你最后要是对不起人家,那我也没法给她个交待,到时候我是真会跟你……”
  “哎哟知道了,我爸都没你操的心多。”陈盛说着就换衣服要出门,“三观不合就不能处了吗?我跟你三观也不合啊不一直好好的吗?而且我这不是正往你们这种品德高尚的人靠拢呢吗,我觉得遇到茗茗之后我也清澈了不少,你作为兄弟你得允许我进步啊。”
  他顺手拍拍林禹成的肩膀:“放心吧,说了真心就是真心的。我可以自己乱搞,但是绝不会陷兄弟于不义,敢带到你面前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吗?别担心了啊,我出门了。”
  “哎你……”林禹成话没说完,那边门都已经关上了。
  “唉。”他叹了口气,这才得空给朱茗回了那句“谢谢”。
  然后他点开接收的文件,按朱茗所说的细节深度鉴赏了那两幅画作,为未来和艺术界人士洽谈积累知识储备。
  画中高特鲁夫人的眼神冷艳慵懒,画家完美地做到了让后世之人也能感知到这位美人当年的高贵典雅。
  林禹成明白,人物油画的眼神向来是鉴赏的重点,就像《奥松维尔伯爵夫人》的眼睛宁静沉思、笑意盈盈,《夏洛特夫人》的眼睛绝望疯狂、哀伤孱弱,《蒙娜丽莎》的眼神更是以似笑非笑、如嗔如怒著称。
  于是他忽然好奇,在朱茗画下陈盛的时候,她记录下的是他怎样的眼神。
  林禹成切出去点开了和陈盛的聊天界面,去找昨天没仔细看的那幅画。他其实很希望能从陈盛眼中看到爱意,因为他知道照这么稀里糊涂地活下去,陈盛这辈子不会过得太好,他的确希望这女孩能让自己的兄弟有所改变。
  但是当他把那幅画点开放大时,他在陈盛看朱茗的眼神里却只看到了……欲|望。
第8章 白月朱砂
  朱茗对情绪的感知能力确实很强,大概来源于自幼不得不察言观色。
  印象中有很长一段时间,朱茗放学后从踏进家门开始就得先感知氛围,揣摩今天自己得怎么说话怎么走路,才能尽可能不被波及。
  她的感受是妈妈经常迁怒她,但是很爱她;爸爸说话更讲道理,但是眼里没有她。
  这么看来朱茗好像是个脑袋很灵光的人,可惜感知是一回事,理解是另一回事,处理和反应又是一回事。
  因为后两者的技能点数值偏低,所以朱茗总是看起来木木的。这很亏,因为别人的情绪可以完整地传达到她这里,她却时常并不能对这些情绪产生的原因做出正确的理解,至于她自己的感受,更是像是封闭在壳子里一样,只能通过画画来宣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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