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知道它们不屈不挠。”
“这倒是。”
“而且还会妨碍你们的判断力。”
“偶尔吧。”
“我们只能希望它们能够因为亨丽埃特的开胃菜而感到心满意足,这样或许我们之后就可以不受干扰地就玫瑰花进行一次文明对话了。”
“一部分得到满足吧,或许。”
格兰杰眯着眼睛看着他,似乎发现了他的双关,但又不太确定他是不是这个意思。德拉科决定让她自个儿慢慢琢磨。【notes:Partially satisfied. 应该是“不完全满足”或者“身体上的‘一部分’满足”的双关吧。】
“新鲜的螃蟹,已经由我们去壳。”亨利特介绍道,并和图比一起带着螃蟹和香草黄油来到了餐桌边。
他们开动了起来。格兰杰吃得细嚼慢咽,就像她一贯的那样,同时还不断因为直直地盯着露台和烛光下的地面而分心。现在她把下巴托在手背上,凝视着一排白杨树在光影下迷幻朦胧的美景,看着它们的嫩叶在微风中颤动,像银色的勋章在闪闪发光。
德拉科几乎想要打断她,好让她的注意力重新回到真正重要的事情上来(他自己),但坐在一起默默地品尝他们的酒水也相当不错。园里的晚餐通常为了议事举办,晚餐期间客人或德拉科都会有所收获或有所损失。但这一次很特别,因为它没有任何这样的压力;德拉科没有在操纵任何事物,同时他也知道自己没有在谁的算计中。他们只是在一起单纯地吃饭,算是他为一个烧焦的鱼肉馅饼的小小补偿。格兰杰既不贪图他的财也不贪图他的色。
有的时候,和她在一起相当轻松。
“罗勒烩饭。”亨利特说着将他们的螃蟹撤走,并把一大坨热腾腾的烩饭放在他们面前。罗勒在上面飘散出美味的气息。
“你怎么会对玫瑰这么了解?”德拉科问。
“我母亲曾经喜欢种植它们。”格兰杰用一种故作轻松的语气说。
“曾经?她放弃这个爱好了?”
“我不知道。我有几年没见到我父母了。”
“哦。”
鉴于她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像没事儿人一样,德拉科便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进一步询问了。德拉科认为自己的这番举动显示出了自己的极度细腻。
然而,格兰杰却又开口了:“我在战时对他们施放了遗忘咒,并把他们送到了澳大利亚,以保证他们的安全。当我再次找到他们时,已经太晚了。我已经没有办法在不伤害他们神智的情况下逆转咒语了。不过他们在阿德莱德生活得相当幸福,而且并不知道他们曾经有一个女儿。”
啊,是了,这正是德拉科所想要聊的话题——一些关于战时悲剧的“轻松”回忆。
他并没有费心去挖掘同情的话语,因为他从不这么做,而且再说了,她也不会认为他是真心的。
“这倒是解释了为什么你对‘一忘皆空’的施放如此小心。”
“哦,是的。这是血的教训。神智——记忆——都不是能随意篡改的东西。而我直接系统性地删除了十八年的量。这必然会留下伤痕的。”
“但它保住了你父母的命。”德拉科说。
“的确。但这是有代价的。”格兰杰饮干自己的酒。“不管怎么说——这个夜晚太美了,不值得被伤感的事情打扰。我们聊点别的吧。”
德拉科也喝干了自己的白兰地,这样她的空杯就不会显得孤独了。他在这些方面还是很敏感细腻的。
他注视着格兰杰。“你看起来似乎想好了一个话题?”
“未被遵守的诺言。”格兰杰说。指责充斥着这句话。
德拉科挑了挑眉毛,觉得自己应该是被针对了。“我违背诺言了?”
“是的。”
“有吗?点醒我一下。”
就在格兰杰准备说话的时候,图比在一声脆响中出现,并建议两人以长相思【notes:一种白葡萄酒】作为接下来的酒水,因为下一道菜是鱼类。德拉科和格兰杰同意了。图比端上酒,然后又消失了。
“考古学家关于凯尔特人遗迹的报告。”格兰杰说,“就是你在地牢下面发现的那些。你一直都没有把它寄给我。”
德拉科带着夸张的震惊向后仰了仰身子。“你说得对。我确实没有。还真是被抓了个正着。”
“谁说不是呢。”格兰杰严肃地说,“一个可怕的失信行为。”
“你会原谅我吗?”
“不。我觉得为此而对你抱有一种很让人惧怕的怨恨还挺不错的。或许我会因此向你正式宣战呢。”
“你说的就好像格兰杰派和马尔福派之间从未结下过梁子一样。”
“这倒是。”格兰杰说。
当格兰杰沉浸在对这个新难题的思考中时,德拉科挥挥手招来亨利特,并叫她去拿那份考古学家的报告。亨利特回来时,手里拿着一卷厚厚的羊皮纸,脸上带着疑惑不解的表情。
然后她提出要去取其他更适合夏日夜晚的读物,比如一些法国诗歌?
“不了,谢谢你,亨利特——这些就足够了。”德拉科说,“小姐对于文学有特殊的癖好,她更喜欢读关于死去的僧侣的书。”
亨利特摇着头幻影移行离开了。
格兰杰接过卷轴,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听你这么说我倒真像个奇葩了。”
德拉科耸了耸肩。“至少,奇葩意味着有趣。”
“我就暂且接受你这个拙劣而间接的赞美罢。”格兰杰说着打开了卷轴。
“你要知道,我是不希望你太骄傲。”
“哦我知道的。你在这方面一直警觉得离谱。”
格兰杰很快沉浸在了那份报告中,盘子里的烩饭都放凉了。她偶尔会想起德拉科的存在,然后发出“哦!”的一声,并与他分享一些有趣的片段或者什么别的。
亨利特带着下一道菜走了过来,当她打量过餐桌上的情况后,给了格兰杰一个责备的眼神。
“小姐!我斗胆提醒您,您可是坐在餐桌上呢。”
格兰杰被惊醒了,飞快吐出一些道歉的话,并将卷轴收了起来。当亨利特拿走烩饭(现在变成了一坨凝固的东西)并把它换成鱼时,她显得很羞愧。
“煎多宝鱼、洋蓟浇以青胡椒蜜饯柠檬酱。”亨利特特别用力地将格兰杰的那份多宝鱼和洋蓟放在了她面前,并暗示说如果她不把它吃完,她不介意好好教育教育这位小姐。
虽然亨利特气势汹汹,但那威慑力还是由于她的鼻子都还没有桌子高而大大减弱了。不过,格兰杰依旧瞪大了眼睛表示多宝鱼看起来非常美味,然后在亨利特的注视下往嘴里塞了几口。
感到了满意,亨利特这才幻影移行离开。
格兰杰在酒水的帮助下把鱼噎了下去。
德拉科强忍着笑意:“你看起来像是被成功恐吓了。”
“她确实很有威慑力。”格兰杰偷偷瞄了一眼身后,然后回头看着他,“我很抱歉——我太全神贯注了,所以就——就没有意识到。”
“我现在倒想要找找看有没有博格特。”德拉科在吃东西的间隙喃喃自语道,“或许某个备用房间里有一只。”
格兰杰眨了眨眼。“博格特?找它做什么?”
“我有感觉,你的博格特现在会变成一个八十岁的法国家养小精灵的形状,而我想证实一下这个理论。”
格兰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笑出来。“你还觉得自己挺幽默。”
“我本来就很幽默。”德拉科说。
“那假如我们真的去找博格特了,你的会是什么形状?”
德拉科靠向椅背,指尖抵着指尖。“唔,这是个好问题。自从战争以来我就没有再遇到过它们了。我觉得它们不再会变成像一具没有力气的尸骨一样飞向我的伏地魔了。”
“嗯,那最近有什么让你感到害怕的东西吗?”
“你希望我对你说实话吗?”
“我希望如此,但我不指望。”格兰杰闻言说道。
“今天有那么一瞬,在你的家门口的时候,你看起来就好像即将要把我变成一只昆虫,然后一脚踩在我身上。”
格兰杰看起来像是在对这个新的想法进行重点标注的笔记记录一样。“什么样的昆虫?”
“我不知道——我想或许是一只令人厌恶的小蟑螂吧。”
“那可是几乎杀不死的存在。”格兰杰边说边摇了摇头,“糟糕的选择。要我的话肯定会选更软一些的昆虫。不过,如果我真想要杀你的话,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我是不会使用变形术的。”
“哦,好极了。这样确实不够光明正大。那你会怎么做?”
“或许会把你绑起来,让后直接把你交给克鲁克山。这样我就只算谋杀从犯了。”
“这段话本来听上去很有潜力,直到你把猫加了进来。”
格兰杰丝毫没有注意到这种隐晦的调情前奏。她还沉浸在回忆里:“有一次他差点让罗恩窒息而死。他在罗恩睡觉的时候横躺在了他脸上。其实我私底下一直担心他是故意的。”
“好吧,那就这么定了:我的新博格特就是你的猫。”
格兰杰并没有用放声大笑来赏赐他,但她还是用酒杯掩饰住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这时亨利特又回到了餐桌旁来检查格兰杰的进展。格兰杰说,整道菜的各个方面都很美味,尤其是洋蓟,是她有生以来吃过的最完美的制作。
亨利特说:“好极了。它们对健康有很大的好处,你知道的,我是说洋蓟。”
“是吗?”
“是的,是的。好多好多的营养和维生素。它们还是一种催情剂。”
亨丽埃特在传达完这一重要信息后就离开了。
格兰杰带着一种惊愕,沉思地看着自己的空盘子。德拉科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的大笑。
“如果你开始动手动脚起来,我倒是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错了。”德拉科说。
格兰杰把目光转向他同样空着的盘子,说:“我也是。”
图比和亨利特把空盘子消失掉,然后端上了甜点。
“波旁香草千层糕。”亨利特说,兴致勃勃地介绍着最后一道菜。
图比提议用苏玳甜酒来搭配它,德拉科和格兰杰接受了。
格兰杰把叉子按进了鲜嫩的千层蛋糕。“亨利特,图比,我要感谢你们。这顿饭比我今晚原本打算吃的东西要好太多了。”
亨利特行了一个女士的鞠躬礼,图比则鞠了一躬。
“我确信梅布尔小姐做的鱼馅饼也很好吃。”德拉科说。
“什么?谁是梅布尔小姐?”亨利特问,“是您的家养小精灵吗,小姐?”
“不是。”格兰杰说,“她是,呃——她做那些你可以在商店里面买到的鱼馅饼。好吧,我实际上都不确定她有没有真的实体;这可能不过是营销手段…”
“冷冻鱼馅饼。”德拉科对亨利特说,“小姐会冷冻起来,然后在她有半个瞬间考虑要喂养自己的时候,把它拿出来放进锅里加热的那种馅饼。”
亨利特听见这一消息后倒吸了一口凉气。图比则飞快用手掩住了自己的嘴。
“而当这一计划失败的时候,小姐就会拿出两罐金枪鱼和一些干扁豆。这些就是她橱柜里的全部东西。”德拉科变得严肃起来,“我这辈子见过很多让人心焦的事,亨利特,但小姐的橱柜完全无可比拟。”
亨利特将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双目圆睁:“不!”
“哦,是的。我亲眼所见。”
“先生有亿点夸张了。”格兰杰说,她抓着叉子的手暗示着如果德拉科在不停止惊吓这些家养小精灵们,她可能会用叉子狠狠地戳向他。
“你是对的。”德拉科说,“还有一盒饼干,只有几年历史罢了。有点积灰,但还是不错的。”
亨利特和图比都看向了格兰杰,似乎马上就要哭出声来。
“这个星期我还没有来得及去商店。”格兰杰说,试图让人放心,“这就是为什么我的橱柜这么空。我最近有点忙。”
“哦,没错。”德拉科说,“因为通常情况下它们都满得要溢出来了,不是吗?”
他一直等着格兰杰的桌下踢,果然这不就来了吗。他直接一把抓住她的脚踝,嘴上啧啧称奇。
格兰杰试图夺回她的脚,但德拉科告诉她,踢人意味着她已经失去了脚的管理权。
一旁的亨利特并没有关注两人的暗中较量,因为她正忙着为为什么没有人帮助小姐和她的空柜子而心烦意乱。而图比则像是要死于过度换气一般。
“我有一个谦卑的提议。”德拉科说。
格兰杰的腿抽搐了一下,但德拉科的铁钳并没有为此放松。还有,“抓”——这就是德拉科的全部动作了。虽然她的脚踝在他的手掌下如丝绸般光滑绵软,让他的手指对她骨骼的精致形状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想要沿着它的形状轻轻描摹,但他没有放任自己的手胡作非为。因为这是格兰杰。而他对抚摸她的脚踝没有半点兴趣。
如果他在任何层面上觉得对这样做感兴趣——再次声明,他并没有——那也都是洋蓟的错。
格兰杰似乎不太敢在亨利特面前大声要求德拉科把她的脚还给她,因为这样大概率会引来很多让人尴尬的问题——即她为什么要试图在用餐的时候踢先生——这可是一个远比在餐桌上阅读要严重的失态。
“什么建议?”格兰杰用一种低声咆哮的方式问道,就像一只被抓住脖子的猫咪。
“没有我母亲和她的各种活动,家里的家养小精灵们每天都觉得日子无聊透顶——所以你为何不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每周到你家里去两回,把你的橱柜装满?至少在我母亲回来之前?”
“绝对没——”
德拉科在格兰杰的脚踝上捏了一下,在她说出什么伤透小精灵幼小的心灵的话之前制止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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