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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修罗场里狂飚演技——闫桔【完结+番外】

时间:2024-10-18 14:42:36  作者:闫桔【完结+番外】
  宝福楼自比不得春晖园气派, 位置也偏些, 不过环境挺不错, 前头是两层小楼, 后面则是相对清净的雅阁。
  吴阅订下的雅阁在最北的角落里, 是一个单独的包厢。
  从外头进去, 里面别有洞天。
  两道小门后是一处小小的园艺景观,一棵叫不出名字的树弯曲着枝丫野蛮生长, 树脚下有一块大石头, 石头上爬满了青苔。
  周边铺满了鹅卵石,靠墙边有一口大缸, 缸里种着夏荷。
  这个时节正是荷花绽放的时候, 四五支荷花有的是花苞,有的则已经彻底绽放。
  翠绿与粉白相交,给小小的天地里带来了蓬勃生机。
  被高墙和瓦檐围起来的天井旁有一处矮台,上面放着蒲团, 供客人静坐观景。
  沈映蓉很喜欢这处园艺小景观, 她在天井下站了会儿,又进到屋里。
  包厢内并不宽敞,没有桌椅,只有低矮的叠席, 屏风后有一张竹榻,便于客人小憩。
  沈映蓉席地而坐, 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润嗓子。
  这家他们曾来过两回,不过一直是在前头的大堂用餐。
  今日算是小惊喜。
  莫约申时六刻,吴阅才到了宝福楼。在他过来的间隙,那封献妻书已经被家奴送往萧府。
  他有十足的把握萧煜会上钩,倘若是正儿八经的世家子弟,他反倒没底。
  但对方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一个声名狼藉的富家子,定会闻着腥寻来。
  为了把沈映蓉困在这里,吴阅特意挑傍晚行事,就算她中途有所察觉,也会因着夜晚无法脱身。
  他一点都不害怕她闹,因为以他对她的了解,她是一个非常爱体面的女郎。
  他几乎未曾见过沈氏狼狈落拓的模样,无论遇到什么,一直都是体面大方的。
  而那份体面,是沈映蓉的自尊。
  外头忽然传来青禾的声音,原是吴阅到了。他撩起门帘进来,说道:“今日实在太忙,让惠娘等久了。”
  沈映蓉站起身,温声道:“外头这般炎热,郎君着实不易。”
  吴阅笑了笑,“今年比去年好许多。”
  夫妻二人说了阵儿话,青禾送来铜盆供吴阅净手,他心情甚好道:“这丫头是个馋嘴的,你与魏妈妈想用什么自行跟跑堂的说。”
  青禾咧嘴笑道:“今日沾了娘子的光。”
  沈映蓉递上干净帕子,吴阅接过擦手。
  待青禾退下后,两人席地而坐,讨论吃什么菜好。
  蜜汁火方和胭脂鹅脯自是少不了的,夏日沈映蓉喜欢爽口的菜肴,要了一份酸辣口的藕带。
  吴阅提议饮点小酒。
  当时沈映蓉并未多想,只道:“郎君酒量不好,我也甚少饮酒,用米酒如何?”
  吴阅笑眯眯道:“今日我心情好,惠娘陪我饮两杯。”
  沈映蓉看着他道:“我怕吃醉了。”
  吴阅:“无妨,有我在,能把你扛回去。”
  沈映蓉娇嗔道:“你莫要坑我,记得过年时我吃醉过一回,魏妈妈说我大半夜折腾,抱着游廊下的柱子转了半个时辰。”
  吴阅被逗笑了,“我倒是记得那一回,怎么都哄不回去。”
  沈映蓉:“我才不吃酒,醉了多丢人。”
  说起那场经历,真真是丢人现眼。
  当时她也实在是高兴,便多饮了两杯,不曾想醉得稀里糊涂,根本就记不起酒醉后发生的事,只能从旁人嘴里得知一二,并且第二天还会头痛欲裂。
  那感觉实在不美妙,她并无兴致体验第二次。
  两人商量好了菜品,便唠起了家常。
  吴阅给她倒了一盏酸梅饮,说道:“与惠娘成婚的这三年,我吴致远的日子过得很是快活,以后不管不遇到什么坎,夫妻都要齐心协力走下去。”
  沈映蓉应道:“我自是以郎君为重的。”
  吴阅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
  他知道今日过后两人肯定会产生嫌隙,也设想过失去她的日子,却仍旧抱着侥幸,只要他能谋得县令职位,就有自信留住她。
  那时沈映蓉还不知道自己会遭遇什么,看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满心满眼里都是这个男人。
  他是她的丈夫,后半生都要依附的支柱。
  一直以来吴阅给她的感觉就是沉稳可靠,她可以放心大胆依偎在他的怀里,倾诉衷肠。
  因为吴家人的实诚让她心安。
  不论是丈夫,还是公婆,给予她的从来都是尊重与体贴。
  她喜欢这样的家庭氛围,精神状态也不错,日子过得安宁踏实。
  两人说着细水长流的生活琐碎,吴阅用甜言蜜语勾勒未来期望。
  以后他们会有一个孩子,他也会更努力挣前程,给娘俩风光。
  迷魂汤把沈映蓉哄得开怀。
  跑堂小二送来他们要的菜肴,有六七道,酸辣口的凉拌藕带、酱鸭舌、蜜汁火方、胭脂鹅脯、莼菜羹、煨牡蛎等。
  沈映蓉看着矮桌上的菜肴,食指大开,“我们会不会太奢侈了?”
  吴阅:“难得一次吃顿好的,不奢侈。”又道,“惠娘打理家里头的上下,挺不容易,该犒劳。”
  沈映蓉:“若被阿娘他们晓得我二人吃独食,只怕会骂你这个不孝子。”
  吴阅失笑,“那中秋过节的时候就带他们来,我们先尝尝味儿。”
  不一会儿跑堂的又送来一壶酒。
  沈映蓉见状,说道:“看来郎君今日心情甚好。”
  吴阅含笑睇她,给她布菜,“尝尝胭脂鹅脯,你最喜欢的。”
  沈映蓉:“我最喜欢的是阿娘做的烧子鹅,百吃不厌。”
  吴阅:“那什么时候过去蹭顿饭。”
  沈映蓉欢喜道:“那敢情好!”
  她可喜欢这种生活状态了,小两口有自己的空间,不用被公婆约束,若是想娘家了,便回去蹭顿饭。
  家里头养着仆人,不用自己亲自动手,生活条件殷实不错,无需为生计操劳。
  丈夫疼宠,公婆尊重,娘家欢喜,一家子都平安喜乐,没有家长里短的糟心事。
  作为后宅女郎,沈映蓉觉得自己算是幸运的。
  吴阅给自己倒了一盏酒,也给她倒了些,说道:“今儿难得清净,惠娘怎么都得陪我饮一些。”
  沈映蓉忙道:“你莫要倒多了,我只沾一点点。”
  吴阅应好,知道她的酒量,顶多一盏酒就能让她抱着柱子转。
  “惠娘尝尝,这酒是甜的,不辣口。”
  沈映蓉半信半疑,端起碗盏小小地抿了抿,还真是甜的,并没有其他酒那般辣喉。
  吴阅:“我没骗你吧?”
  沈映蓉点头。
  却不知,那酒吃起来爽口,后劲儿却大,是他专门替她备下的迷魂汤。
  夫妻二人很享受这种独处的滋味,吴阅看她的眼神是柔和的。
  那般俏丽的女郎,很快就会被他亲手献上,送给别的男人。
  他心里头到底有几分不痛快。
  可是比起被王县令折磨,他宁愿沈映蓉折磨他,因为他能拿捏住这个女人。
  弱女子罢了,能翻起什么浪来?
  吴阅压下心中的矛盾,已经箭在弦上,容不得他后悔。
  夕阳西下,外头的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隐隐有下暴雨的趋势。
  这顿饭他们吃得很久,沈映蓉不知不觉被吴阅哄下了一盏酒。
  那酒滋味清甜,麻痹了她的味觉,入了腹才知道它的厉害。
  绯色爬满双颊,眼底的醉意越来越明显,说话也开始颠三倒四重复,整个人晕乎乎的,看到好多小人儿在转。
  吴阅冷静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问道:“惠娘是不是醉了?”
  沈映蓉拿着一支筷子,歪着脑袋看他,眼神雾蒙蒙的,脑子被酒精麻痹,彻底迟钝了,“魏妈妈?”
  吴阅:“……”
  很好,这酒吃到位了。
  看她的身子开始晃,他起身把她往后扶,让她靠着墙壁。
  沈映蓉的肢体不受控制,像烂泥那样瘫软,嘴里呓语道:“郎君,我的衣裳上有蚂蚁。”
  吴阅应答道:“惠娘吃醉了,这里没有蚂蚁。”
  沈映蓉颠三倒四,“有蚂蚁,这么大的头。”
  她认真地比划,随后又翻t看衣袖,不停地做着翻看的动作,对自己的意识已经失去了清醒认知。
  也在这时,外头传来敲门声,吴阅起身去开门,是仆从阿喜。
  阿喜附耳嘀咕了几句,吴阅点头,同他做了个手势。
  阿喜垂首退下了。
  似想起了什么,吴阅忽然道:“去拿碗醒酒汤来。”
  阿喜应声是。
  吴阅关上房门,表情有些冷漠。
  现在魏氏和青禾被支走了,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蒙汗药能让她们乖乖听话。
  只要度过今晚,待生米煮成熟饭,他自有应付之力。
  “郎君……”
  听到沈映蓉呓语的声音,吴阅进去了。
  那女郎吃醉酒软绵绵的,全然没有平时的端方正经,看着他傻笑的样子颇有几分娇俏可爱。
  吴阅走上前,蹲到她身边,说道:“惠娘醉了。”
  沈映蓉头晕回答:“我没醉。”顿了顿,忽地抱住他的头,仔细端详道,“好大的蚂蚁……”
  吴阅失笑,捉住她的双手道:“惠娘吃醉了,等会儿用碗醒酒汤就好了。”
  沈映蓉亲昵地往他的怀里钻,撒娇道:“郎君好香啊。”
  吴阅被她蹭得有些发痒,她吃醉的样子娇憨得叫人生怜。
  他轻轻抚摸她的背脊,在某一刻,他其实也很矛盾,这女人毕竟是他的发妻,他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女人被他人占有呢?
  可是想想自己的前程,他又迅速冷静下来,妇人之仁成不了大事。
  沈映蓉在他的怀里毫无意识地说着醉话,门口传来阿喜的声音,解酒汤送来了。
  吴阅起身去拿,却被她缠住,抱住他的腿不让他走。
  他一番诱哄,沈映蓉又把他误认成了魏氏,一个劲儿找郎君。
  吴阅去到门口,接下阿喜手里的醒酒汤,压低声音道:“去外头看看,若那人的车马来了,知会我。”
  阿喜点头,默默离去。
  吴阅关门垂眸睇醒酒汤,不动声色走到天井那边,从袖袋里取出备好的合欢散,犹豫片刻才将其尽数投进碗中。
  既然设了这场局,就不能出任何岔子。
  醉酒的女人,催情的药物,无人帮衬的夜晚,他冷静地给发妻设下天罗地网,只为将她送到别的男人榻上讨人欢喜。
  端起碗盏走到女人身旁,吴阅温和道:“惠娘醉了,来饮些醒酒汤。”
  沈映蓉不想喝。
  吴阅耐着性子哄她,也不管她是否愿意,半强迫半诱哄,把半碗醒酒汤喂了进去。
  剩下的她怎么都不愿意再饮,吴阅倒也没有为难,只端起余下的醒酒汤走到外头,把它倒在树下,随后又用酸梅饮把碗盏涮洗一遍。
  屋里的沈映蓉不知何时爬到了屏风旁,抱着屏风一角发呆。
  看到她的举动,吴阅觉得好笑,轻声道:“惠娘怎么了?”
  沈映蓉醉眼迷蒙地转移视线,呓语道:“好多吴阅啊,好多……郎君,好多……”
  又开始说醉话了。
  吴阅静静地看着她,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退到天井,看外头的天色,乌云密布。
  默默掐算时辰,如果萧煜有兴致,估计进坊里了。
  此刻街道上的人们行色匆匆,因为天空黑沉沉的,吹来阵阵凉风,某些地方已经在下雨了。
  萧家的马车往宝福楼而来,跟来的仆人是上次萧煜去青楼的那位,叫常生。
  那小子是个机灵的,但凡萧煜想干点见不得人的事,他都会在身边跟随打掩护。
  马车里的儿郎满腹狐疑,似乎有些悟不透吴阅的举动。
  他原是不想走这趟的,无奈沈映蓉对他的诱惑实在太大。
  不管是什么情形,走一趟瞧瞧倒也无妨。
  萧煜抱着这样的心态一探究竟。
  吴家仆人看到萧家马车进坊,连忙去通知阿喜。
  当时雅阁里昏暗,吴阅并未撑灯,矮桌上的碗盏已经被他清理干净。
  一道白光掠过,紧接着雷鸣阵阵,门口忽然传来阿喜急促的声音。
  吴阅回过神儿,走到门口开门,阿喜悄声道:“郎君,来了。”
  吴阅悬在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下。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倘若萧煜没来,那一切都白忙活了。
  “你去接迎,我去车里。”
  阿喜点头称是,匆匆去宝福楼门口。
  屋里的沈映蓉呓语喊他,吴阅哄她道:“外头打雷,惠娘莫要出去,我去去就来。”
  沈映蓉没有回应,她只觉得头晕,稀里糊涂靠着屏风,好似一滩烂泥。
  在萧家的马车抵达宝福楼时,吴阅已经去到自己的骡马车里。
  萧煜下车来,阿喜忙迎上前,说自家主子已经等候多时。
  萧煜背着手跟他去了雅阁那边。
  那雅阁实在僻静,此刻天色昏暗,雅阁里没有撑灯,昏暗无比。
  萧煜皱着眉头推开门,闻到一股酒味。
  他眼眸微眯,警惕地看向阿喜,不客气问:“吴县丞呢?”
  阿喜镇定回答道:“我家主子说,有一份厚礼送与四爷。”
  萧煜站在门口,没有说话。
  里头的沈映蓉口干,爬到矮桌边找水喝,无奈身子不受控制,不慎把碗盏打翻。
  门口的萧煜听到声响,立马进来查看,阿喜不动声色把房门掩上。
  室内昏暗,若是寻常人,压根就看不清对方的面容。
  萧煜是练家子,目力自要比普通人好些,看到醉酒的女郎云鬓微散,面色潮红,轻薄的外衫半敞,醉眼迷蒙。
  先前的狐疑一下子就烟消云散。
  啧,那吴县丞当真有点意思。
  他缓缓走上前,蹲下细细打量女郎,她似乎吃了不少酒,有些神志不清。
  “沈娘子?”
  萧煜试着喊她,喉头有些发紧。
  沈映蓉的认知早就被酒精麻痹,把他当成了吴阅,喊他郎君。
  萧煜沉默,他平静地看着这个被丈夫出卖的女人,有些同情她的遭遇。
  可是同时也不得不承认,这份厚礼真真是送到了他的心尖儿上。
  显然吴阅是做过功课的。
  萧煜后知后觉意识到那次东味居吴阅宴请的目的,想是为试探他。
  似觉得这事有点意思,他的声音变得低沉下来,轻声问道:“沈娘子是不是吃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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