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忙着手上的事情,没有看她那边,只是淡淡道:“舒组长挺刻苦,看来对这个项目也是势在必得。”
有点不善。
他对她的意见还真是一如既往。
A组的实力确实很强,严序这次也是真的用了心。“向阳”整个方案放出时她就看出他们使了很大的力,里面提到的几个大点都很有分量。
如果不是这次“择暮”也拥有一定抵抗的价值,今天会上胜负就已经分晓。
两个方案摆出来,容隐没有立即作出决定也是意料之中。
这个项目他想要,她也想拿下。
她还没有接过这么空白、从头到尾都能由她来发挥的项目,它能施展的空间非常大。她也已经想好了到时候要如何去挥笔。
有竞争,当然会有波澜。
舒清晚微偏了下头,思忖两秒,并没有退避:“严组长也是。”
不然他们怎么会在这个点、在茶水室相遇?
“这个项目铺开以后,需要统筹安排的框架内容都会很大。”严序继续道。
她不见得能接得住,也不见得能做得好。
对方声音淡淡,听起来只是普通的在陈述。
——如果他们不是竞争对手的话。
舒清晚依旧冷静,“我有信心。”
她根本不接他的“提醒”。
咖啡泡好了。
严序静静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说,转身离开。
靠在吧台前饮了几口茶放空了下,舒清晚才回到位置上。
这不是能一口气忙完的事情,她也不着急,收拾东西先下了班,准备去那家旗袍店。
她给容隐发了信息说自己会晚点回去,顺便问道:【你在干嘛呀?到家了吗?】
这人不跟他同行,也不和他一起回家。
容隐解着袖口,回复。
【在留守。】
舒清晚笑起来。
容大少爷,听起来好委屈。
她发了几条语音哄了下人,但没跟他说是要去做旗袍
。
那家旗袍店确实藏得有点深,门头也不显眼,顺着鹿苑给的地址走进去好久才找到。
仰头看了一眼门口的大槐树,舒清晚走进去。
店里老板是位老先生,正在接待客人,她没有多关注,先自己看了看一些旗袍成品和样品。
他家的手艺确实不错,简单看了看她就已经生出喜爱。
她对旗袍的钟爱摆在那里。没看的时候还没想,现在一进这儿看到这些就被勾了起来。
她大概有了想要的式样,只是没想好颜色。
“这位小姐。”可能是忙完了,老师傅走过来,“是要做旗袍吗?”
指尖拿着的一条旗袍裙摆滑落,舒清晚不经意间看过来,“是,想做一件。”
她忽然对上店里那位客人的视线,不由微愣。
早上刚见过,舒清晚自然记得这是林太。
林太在等着店里的小工将旗袍送过来,闲闲地围观着。对上这个女孩的视线,她也没躲开,和善地轻点下头。
对方长得很漂亮,眉眼间蕴着光。身上那件丝绸的白衬衫,泛着月光白的光泽,给人一种静谧、灵动的感觉,很适合她。
可能人对漂亮的事物就是会生出几分格外的偏待,林太也不例外。
舒清晚倒是没想到会被打招呼。不过林太应该是不认识她的,她便只是轻轻弯唇,以作回应。
他们这种阶级地位的人,若是突然被热情攀谈,反而是冒犯,会引来提防与反感。所以不认识的话,还是保持合适的距离比较好。
她跟老师傅聊了会儿想要的旗袍样式。
简单几句话下来,就能听出来她挺有经验,不是小白。
老师傅的目光中逐渐流露出赞赏,适时收住了些多余的科普,笑着颔首记下她的一些要求。
小店就这么大,林太也在听。
倒是挺少见到年轻的小姑娘对旗袍这么有研究。
她生在江南,又在北城生活多年,对旗袍颇为喜爱。不过她周围的小辈倒是不太感兴趣,不懂欣赏这份美感。
在颜色方面,舒清晚卡了壳。她作着迟疑。
老师傅拿了几种给她推荐,只是看下来都不太合心意。
林太旁观着,突然出声提议:“要不要
试下这个粉?”
她轻车熟路地去找出一截布料指给舒清晚看。那个是很淡很高级的一个粉色,像在白色上面晕染开一点蔷薇粉。
用这个颜色来配上舒清晚想要的布料和刺绣,效果都会不错。
林太只是想象了下都觉得喜欢,热情地继续推荐道:“到时候可以用银线去绣,效果会很棒。”
林太明显也是行家。
舒清晚被吸引了注意。这是平时并不常见的颜色,很淡很雅,看到的第一眼她就被惊艳了下。
她并没有刻意推辞,欣然收下建议,选用了这个颜色。
敲定完定制细节后,她询问大概需要多久能拿到成品。
老师傅翻看了下订单,推了下老花镜:“要三个多月后咯。”
时间比她想象的要长。看来店虽然藏得深,但是并不缺闻得到酒香的人。她思索了下:“能加急吗?”
老师傅笑眯眯道:“不太行昂。我不懂你们年轻人的那些东西,在我这都是一单一单做。”
舒清晚颔首,表示明白。
只是想象了下成品后会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尽快拿到。不过不能加急也没事。
这家老店可选的布料很多,刺绣花纹、种类都多,价格也不低。她准备付定金时,目光在容隐给的那张卡上停留了下。
她有自己的工资,平时没怎么动过这张卡。他也不强求,只是送着他的东西,而那些东西没有一样是便宜的。
舒清晚心中一动,指尖下落,取出了那张卡,用它付了钱。
旗袍忽然想让他来送。
林太在旁边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小工将她上次定制的几条旗袍取来了,一一拿出来给她检查。
她给自己做了两条,给女儿也做了一条。不过林馥一平时不太常穿。
林太拿着给女儿准备的那条,突然有个念头,转头朝舒清晚说:“姑娘,他们家单子多,要等很久。漂亮的衣服是会让人很着急,要不要试试这条?”
水蓝色的旗袍,颜色很特别,布料也是,在光下能看见流光闪烁。
她肤色白,穿起来都不知能有多漂亮。
林太越看越觉得它会更适合舒清晚。
这家旗袍价格不低,一条都是四五位数
,不过她不在意这些。这么想送给一个刚认识的女孩,这是缘分。
她的提议突然得舒清晚都意外,却根本推辞不过,在她的强烈要求下去试了一下。
舒清晚是天生衣架子。旗袍最能显身材,她穿旗袍是最绝。
这点鹿苑最清楚了。
她穿着一出来,林太眼前一亮,当即一合掌,“我就知道会很适合你。你看,多漂亮!”
花儿一样的年纪,就该像花儿一样打扮打扮。等年华逝去,连打扮都没心思了。
她现在就很怀念她年轻的时候。
林太欣赏着欣赏着,甚至觉得她们长得还有点像。
缘分不浅,她打定主意将这件旗袍送给舒清晚。
因为是按照林馥一的尺寸做的,有些尺寸不太合适,但是问题不大,老师傅也在旁边帮腔说修改一下很快。
舒清晚推辞不过,便收下了这份礼物。
礼物贵重,不能随便收,她借着机会和林太加了下联系方式。
回头她想办法回礼。
她也没想到只是来做一件旗袍,就意外和林太有了交集。
等师傅修改时,舒清晚在店里逛了逛。
目光忽然落到一套挂起来的重工秀禾服上面。
大红色秀禾,金线密织的凤凰花纹。实物展示在眼前时,在视觉上的震撼很强烈。
她的脚步在它面前停留。
那是凤冠霞帔的震撼,属于中国人的顶级浪漫,果然并非虚名。
不过,这是结婚的时候穿的。如果想要穿它,还要很久。
…
改完尺寸,舒清晚直接穿回家。
她开门时,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的人顺着动静看过来。
那双眸中浸着深色,像是沼泽,会叫人莫名想往里陷入。
电话里,容母说完一件事,容隐“嗯”了声。
通话已经进行了四十几分钟。
倒也不为什么别的事,谈的全是公事。
他回容家也是一样,反正绕不开工作。
相比起来,这里倒像是能叫他真正放松的一个地。不必去想那些复杂公务。
跟她在一起也是一样。
指尖的烟燃尽。
容母:“容家这次和
谈家的合作你可以关注一下。”
他应着:“我知道。”
容母:“嗯。”她停顿了下,问:“以前你和谈微不是挺熟?”
容隐的声线依旧淡:“一般。”
容母微愣。那就没话要说了。
他望向远方霓虹,凤眼有些许眯起。
这通电话打完,他敛了眸,忽然望向刚刚回来的人。
她今天穿的那身不知道去哪里了,凭空变出了一件旗袍,腰细得他一手就能掐断一样。
他的喉结微动。
颗颗盘扣如流水般排队往下。
婀娜多姿,玲珑有致。
她其实有误会一件事。
他第一次见她时,她正穿着的也是旗袍。只是当时她并不知道有这一道眸光。
容隐眉梢轻抬,嗓音略低,唤她:“过来。”
站在那做什么?
舒清晚刚将包搁下。
她明明看见了他眼底涌动的暗色。
她没有动,而是问他:“叫我什么?”
“晚晚。”男人眸光意味不明,他重复,“过来。”
舒清晚点点头,认真思考了一霎,忽然点出来:
“你今天可不是这么叫我的。”
女人藏匿着的坏开始破出一道口,泄露出来。可是眉眼间细碎的光,偏偏让人移不开眼。
容隐抬手解掉了衬衫的第一粒扣子,狭长的眼眸看着她。下颌骨冷硬,单从神色并看不出他有什么情动。
他嗓音倦懒,漫不经意:“哦?”
她的裙摆盈盈,提醒他:“不是叫我‘舒组长’吗?”
舒清晚饶有兴致,明显是专门在这儿等着他。
这人一会公事公办地叫她舒组长,一转眼就又是“晚晚”。他倒是转换自如?
一想到白天时,他们竟然就那样当着一众同事的面一来一回地交了一回手,隐秘感就在不停跳动。
不过,在公司里走得越高,跟他的接触就会随之增多。他们现在的交集比以前多了不少,也是意味着她距离他越来越近。
说明她没有偏航。
她还想走得再高一点。
他教着她,带着她,她也想一步步地走到与他并肩。但是现在还早,她尚且稚嫩。
容隐似乎被提醒到了,低眸思索须臾,颔了下首,从善如流道:
“那,舒组长,过来?”
舒清晚眉心一跳。
她明明是要调侃他,但为什么在这道音色中,莫名变成了cosplay?
第5章
外面的夜色混杂着璀璨霓虹从落地窗外洒进,那是独属于这座城市的繁华与风情。
舒清晚和鹿苑合租的地方地段肯定不及这边,所处的繁华也不及这边闪耀。
这座城市,层次分明。
站在落地窗前,男人姿态散漫,衬衣松垮,领口微敞,不经意间流泻出矜贵与闲适。
她想调侃他,可这个人的眉宇间落拓不羁,尽是气定神闲。
风流倜傥,翩然矜贵。
不动声色地在撩着人。
其实难怪她当初会喜欢上他。
这样的外在条件,堆砌上那样的资本,拥有能让人飞蛾扑火的底气。
直到现在,灯光半明半昧,他望过来时,眼里掺着笑,有几分温柔意,她的心跳依旧怦然。
根本抵挡不住。
他走过来,掌心贴上她的腰线,按住她的腰,低头吻住,喉结在滚动。
这个夜色,这个时间,很适合成为一个美好的夜晚。
周遭万籁俱寂,天时地利人和。
手紧掐住腰,他动作加重,吻住她的耳朵,咬着。
一颗一颗地解开旗袍上的盘扣。
呼吸蓬蓬地烧起来。
她被他带着往上仰颈,指甲抓到了他的衬衣。
天鹅颈纤细雪白,逐渐泛了红。耳朵也是,红到了耳根。
舒清晚的裙摆上有刺绣的花,绣工精细,摸起来很细腻,但还是摸得到纹理,细微的粗粝感。
和他的指腹摩过最娇嫩的皮肤时,感觉相同。
蔷薇花蕊被用力碾,碎出了汁。
舒清晚忽然意识到今晚安静得有些过分,她偏头贴在他耳边,声音很软,问说:“……怎么不叫我?”
昨晚夜半时分,某人一声声缱绻的私语“晚晚”,染着情欲,能让人心尖都被撩到发痒。
——今晚却是出奇的安静。
一回想,一声都还没叫过。
舒清晚去看他。
几分钟前他刚喊了“舒组长”。
容隐吻着她,低眸瞥她一眼。他勾了下唇,嗓音很懒:“不好意思,我这人公私分明。”
舒清晚一愣。
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刚才才喊了她“舒组长”。
好一个公私分明。
她笑得弯起了眼,亲了亲他:“容总还挺有原则。”
他淡哼着。
…
最后一次有点久。
舒清晚睡得很快。
搂着她刚躺了会儿,忽然听见放在外面的手机的响动。容隐本来准备一起入睡,眉心轻折,还是起身。
赤裸的背部上可见肌肉劲实。
后背上有几道还泛红的抓痕,明显都是刚抓的。
他扯过一件干净的睡衣,一边穿上一边往外走。
点亮手机,扫了眼,没想到却会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男人狭长的眼眸微眯。
谈微发的信息。
这个时候,确实很晚了。
他的侧脸隐在微末的光芒中,侧颌骨冷硬。
可能是太久没看见这名字的出现,他动作停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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