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那副近乎晕厥的模样,心里霎时间涌出一阵莫大的心疼。
“别哭,你别哭说不定只是太累了在哪儿昏迷了而已,你先别哭”
晚宁睁着那双清亮莹润的眼珠怔怔的看着他,似在求证着什么,声音沙哑哽咽,“真的吗,真的只是在哪儿昏迷了吗”
“真的,你相信我,我陪你一起去找他。所以,别哭了好不好”
他小心翼翼的捧住她的脸,指尖轻柔的擦拭着她眼角的泪水,语气变得愈发缓和起来。
女人点点头,“好,我不哭。”背过身去用袖子胡乱的抹了把脸,磕磕绊绊的沿着湖边去找。
灰蒙蒙的雾气被细雨打散,隐隐约约流露出树枝的轮廓,天空越来越亮,温度却越来越低了。
冬天的湖水冰冷的刺骨,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割的人肌肤生疼。陆煊游了很久,最终在意识消散前爬上了岸。
翻江倒海般的剧痛让他忍不住死死捂住腹部,鲜血却不受控制的从指缝间滑落,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他昨夜把人引开时不幸中了两枪,情急之下跳进了湖水逃生,低温加上失血过多,他觉得自己大概是见不到她了。
幸亏昨夜没有带着她一起逃跑,也幸亏这伤是打在他的身上。
陆煊扯了扯嘴角,他能清楚的感受到体内生命力的流失。身体越来越冷,眼皮也越来越重,很想就这么一睡不醒,可一想到那里还有个人在等着他,他突然就觉得非常不舍,起码也要在死前见她一面。
他努力撑着身子往前走了两步,脚下踉踉跄跄,额头不小心撞到树枝,“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鲜血染红了浅色的毛衣,他靠在树根上喘着粗气,脑海里乍然浮现了一副绝美的画面。
女孩穿着洁白无瑕的婚纱将那双白皙柔嫩的手指交付在他掌心的画面
证婚人宣读着誓词“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她说“ 我愿意”
她说我愿意呐。
愿意呐
陆煊咳着咳着突然就笑了,眼眶里突然染上了一层雾气。
他想起来了。
想起了那个他守护了四年的女孩,想起了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想起了他们相爱的历程,想起了一切,想起了她的哭和她的笑
还有他落水时她哭泣的声音。
失去的记忆终于恢复了完全,破裂的碎片也最终凝聚成了一张慌乱的面容“陆煊你醒醒啊”
眼前的面容和甲板上那副绝美的面容彻底重合了。
男人扯了扯嘴角,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真狼狈啊连幻觉都开始出现了吗”
他轻轻呢喃着。
指尖却朝着那丝幻觉探了过去,只可惜力气不足,手指伸到半空中却陡然垂了下来,他现在连这点力气都快没了。
晚宁却一把抓住了那只垂落的手掌,死死地贴在自己脸庞上,声音因为害怕而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不是幻觉,陆煊,是我啊”她哭的眼眶通红,“你睁开眼睛看着我啊,你的晚晚来找你了”
女人的声音拉回了男人渐失的理智,他撑开眼皮看着眼前的晚宁,指尖下意识的蜷缩了两下,在女人的脸颊上摩挲了两秒。
有温度,软软的。
不是幻觉。
剧烈的欣喜瞬间填满了整个冰冷的胸腔,男人奋力的坐起身,拼着最后的力气将面前的女人拥进了怀里。
“晚晚真的是你”
“是我,你这个骗子,你说过会回来接我的,你怎么可以骗我,怎么可以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
鲜血染湿了她的衬衫,晚宁那两片薄薄的唇瓣被牙齿咬的几乎出血。
面前的男人忽然就有些心疼,他小心翼翼的擦拭着恋人的泪水,眼里泛满了绵绵情意,“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信守诺言”
然而那双眼眶中的泪水就像流不尽似的,一颗一颗的往下掉,他想安慰,可面对这样的她,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别哭了,别哭我很疼的,真的很疼。”
晚宁下意识的去看他的伤口,脸上布满了小心和不安。
“哪里疼是不是我碰到你的伤口了”
“不是”男人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位置,心脏跳动的频率顺着指尖传进了她的掌心,他说,“是我心疼,所以,你别哭了好不好。”
这种情况还不忘调戏她一把。
晚宁一愣,继而眨了眨眼,脸上露出一副担忧的神色,“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开玩笑。”
她举着另一只手似乎想掐他,可一看他满身鲜血的模样,高举的手掌顿了顿,最终无力的贴上了他的脸庞。
男人眼里染上了一层笑意,语气有些自得,“那你能给爷笑一个吗”
晚宁横他一眼,表情又有些泫然欲泣,委屈的模样看的人心头发酸,“这种时候我怎么可能笑得出来”
“可我喜欢看你笑啊”
他捧着她的脸,小心翼翼的将那缕散落额前的长发别在耳后,目光缱绻的流连在那张苍白的脸庞上,心底愈发不舍。
如果他能早点恢复记忆该多好。
如果能早点遇见她该多好。
如果能照顾她一辈子,宠她一辈子该多好。
陆煊轻轻咳嗽着,他能感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好在老天对他不薄,最起码让他在死前见了她一面。
他伸手摩挲着恋人的脸颊,眼底深处忽然溢满了情意与不舍,他说“晚晚,我允许你改嫁”
“我不要”话音刚落,女人眼角的泪水便顺着脸庞一颗一颗的滑了下来。
“先别哭听我说,不过你改嫁的对象必须是姓叶的那个混蛋,虽然我真的很讨厌讨厌他,但是,他会比我把你照顾的更好”
陆煊微笑着,记忆又回到了甲板上的那一刻,那一天她差点就成了他的新娘。
“如果有下辈子,你还愿意等我吗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忘记你,我会记得你,会照顾好你,会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新娘。”
在他的注视之下,女人的脸上慢慢浮现了一丝恍然。
“你都想起来了你记得我了”
是啊。
他都想起来了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偏偏在这种时候,这份美好的回忆不过是又为他增添了一份对她的眷恋而已。
不想死啊
不想留她一个人在这个世上。
他静静的看着她,嘴角忽然浮现了一丝微笑,“能不能在我死之前,悄悄在我耳边说一句「我爱你」呢”
没有恋人的这句情话,陆老板连死都不会瞑目的。
晚宁拼命的摇着头,死死抓住他的手指,“不要,我不会说的,所以你不准死,不准死”
又哭了啊,陆老板突然觉得好无奈,她这么爱哭,没有他在一旁哄着她可怎么办呀。
陆老板咳嗽着,没有恋人的这句情话,脸上爬满了失落,“那就算了,就让我死不瞑目。”
晚宁颤抖着靠近他的耳畔,悄悄伏在他的肩头,湿热的泪珠顺着衣领一颗一颗的砸进了陆老板的颈窝,烫的陆老板眼热心也热。
她轻声地说着“我爱”
陆老板却突然扭头含住了那双苍白的嘴唇,舌尖轻轻的抵在她的唇瓣之间研磨着,带着不舍和心疼。
“算了,就让陆老板死不瞑目,不管下辈子做人还是做鬼也要找到你”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的下着,雨中隐隐约约有层薄雾,阴沉的天幕加深了冬季的寒凉,凛冽的风在屋外呼啸。
床上的人在昏迷了三天之后终于醒过来了。
望着洁白的天花板和纤尘不染的米黄色窗帘,她呆了片刻,然后对着面前的男人问了一句,“陆煊呢他还没回来接我吗”
叶朝起身的动作突然一顿,病床上的女人靠在枕头上,脸色苍白的看着窗外,青丝未挽,懒散的披在脑后,明明是极娴静温柔的模样,他忽然有些心慌。
“怎么了吗”
晚宁抬起眸,眼底的疑惑清晰可见。
叶朝怔怔的站在原地,他伸着手,指尖颤抖着划过女人额前的长发,她下意识的闪躲,眼里带着淡淡的疏离。
“姐,你忘了吗陆煊他早就死了啊。”
死在你的怀里,你亲眼看着他死的呀。
听到这话,晚宁的面色却突然一变,她冷漠的瞥了面前的男人一眼,语气有些微凉,“你再说这种话,我会生气的。”
男人犹豫了片刻,不知道她是不是因为遭受打击过度而造成的记忆选择性遗忘,他匆忙叫来了医生。
经过一番检查之后,晚宁并没有失忆,她只是下意识的不相信自己的恋人已经死亡了的消息而造成的记忆混乱现象。
这种情况很常见,遭受过度打击的病人们通常会发生记忆错乱的现象。
只要让她清楚的意识到,那个男人已经死了就行
男人俊美的面容上
附了一层淡淡的阴翳,目光沉的像墨。
他一字一顿的重复着那天早上的画面,清楚的帮她认识到了,她爱的人已经死了,那个男人死在了她的怀里,是她亲眼看着他死的。
记忆在一瞬间涌进了脑袋,晚宁扶着额大哭起来,哭声一声比一声痛苦,“他没死,他说他会回来接我的”
陆煊就像是她的灵魂,失去了陆煊,晚宁也就失去了生气与活力。她不再微笑,不再说话,甚至连饭也不肯好好的吃。
叶朝不知道她是在用陆煊的死惩罚她自己,还是想陪着他一起去死。
才三天而已,仅仅才三天,那张精致莹润的小脸就缩了一圈,套在那件米白色的毛衣里,愈发显得羸弱苍白。
再这样下去她绝对会死的。
他收拾好散落一地的白粥和肉沫。
神情落寞的看着她。
他说“就算你不为自己,你也要为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想想。”
男人缓缓站起身,语气忽然变得有些轻“那是你们爱情的见证呀,也是哥在这世上留给你的唯一的礼物了。”
“你想想,那个孩子啊,综合了你们俩的优点,嘴巴和鼻子长的很像哥,但眼睛一定是和你一样的,因为你的眼睛更漂亮一点呀”
“如果是个男孩呢,他肯定和哥小时候一样调皮,性格像个猴子一样活蹦乱跳,上房爬树掏鸟窝,简直无所不能;如果是个女孩呢,她肯定和哥小时候一样聪明,年纪轻轻就能把一众小屁孩耍的团团转,成为他们的大姐大”
叶朝说着说着就笑了,眼里忽然弥漫了一层雾气。
他怎么擦也擦不掉。
他说“只要你和哥的孩子还在这世上,他就不算彻底消失了啊。只要你还记得他,他就永远活在你心里呐。”
他想他这辈子再也比不过那个男人了。
心口好像破了一个大洞,风灌进去的时候遍体生寒,他颤抖着捂住胸口的位置。
大口的喘着气,好疼呀,他想。
自此,晚宁总算有了活下去的动力了。
六个月后,她的肚子越来越大了。
女人穿着一件连体的孕妇裙,倚在窗口向远方眺望,她长发未梳,一头青丝垂在脑后,眼里溢满了对对肚子里那个孩子的期待之情。
叶朝躲在后方偷偷的看着她。
他不敢上前打扰,见过了她心死到绝望的模样,他再也不敢强迫她了。
所以,就这样,就这么偷偷摸摸的守着她一辈子也没关系。
第28章 校园篇(1)
干净而整洁的房间内, 白色的格子窗帘隔绝了窗外的一切,磨砂玻璃的浴室门锁的紧紧的。
屋外有人在敲门,敲了一阵又停了下来。晚宁疲倦不堪的撑开眼皮,恍惚间只听见了一声冗长的叹息, 包含着深深的无奈。
她抬眸,眼前浮现了一所洗浴间,浴缸里放满了水, 地板上有水渍流过,湿答答的,鲜红的血液溢满了整座浴缸。
少女模样的“晚宁”只身躺在浴缸内, 校服湿透, 手腕处有一道狰狞的刀口, 鲜血不停的往外流。
晚宁来不及接受记忆,深吸了口气,她伸出手,纤细素白的手指轻轻抓住了搭在支架上的毛巾,以最快的速度裹紧了伤口。
然后起身,在意识尚未失去前,跨出浴缸, 上前打开房门,门外的男人并未走远,听到身后的动静立刻转身去看。
“宁宁,你其实不用”
他看到了浑身是血的晚宁。
惊惧,惶恐, 还有哀痛
她看出来了,面前这男人对她的关心和担忧不似作假。
从这副熟悉的口吻和急切的表情中可以猜的出来,面前这个中年男人和她的关系很亲密。
她上前一步,磕磕绊绊的倒在了男人的怀里,虚弱的喘息着,“救我”
昏迷之前,耳边只响起了一句男人急切的呼喊,“宁宁,你怎么这么傻啊,你怎么能割腕自杀呢”
等她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情了。
入眼的又是一间雪白干净的病房,房内空无一人,很安静,浅绿色的窗帘被微风吹得轻轻拂动着,四周收拾的整齐妥帖,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药水味。
手腕上的伤口已经做了缝合处理,白色的纱布上印着一层浅浅的血迹,愈发显得指尖苍白纤细。
她闭了闭眼,开始接受这个世界的剧情来。
这次的身份是一个单亲家庭的独生子女,母亲在唐晚宁八岁的时候因病去世。唐父一直未娶,勤于工作,力图给女儿最优渥的生活,却疏忽了对女儿心理成长的关注。
这导致了父女关系逐渐变得很冷漠。
唐晚宁十六岁时跟随父亲来到了上京市,转入了当地的一所最出名的贵族学校,这里的学生们大多是权贵们的子孙后代,身份非富即贵。
光有钱算不了什么,有权有钱还有势的人大有人在。
唐晚宁长的好看,性格却有些内向,脱离了原定的生活环境后,她变得比以前更加内向了。
她不爱说话,在学校朋友很少,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读书学习上。
命运的转变源于一场用于恶作剧的游戏上。
高中部深受女生们欢迎的温柔会长纪承礼在和同学们的一次真心话大冒险游戏输了之后,被要求向走出门看见的第一个女孩子进行一场深情告白。
纪承礼在同伴们的要求下扶着额头无奈的走出了房门。
然后,他遇上唐晚宁这个单纯内向又有些敏感的女孩。
男孩穿着一袭干净整洁的白衬衫,面带笑容,如同三月的春风,温柔的注视着眼前的女孩,他说“可以请你做我的女朋友吗我已经喜欢你很久了。”
正在看书的唐晚宁怔住了,即使不关注校内发生的事情,她也知道这个男生,高中部最受女生们欢迎的校草兼学生会长纪承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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