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他低笑。
周芷这才听出,这人是池宴。
肩膀刚刚被枪火擦到,现在正在汩汩流血。
周芷没敢动,因为手臂太疼了,简直跟掉下来一样。
缠绷带的时候,池宴问她,“你住进了对面?”
周芷心思急转。
怀疑他背后的意图。
“没想到,池先生这么喜欢多管闲事?”
她目光慧黠机敏,话音未落,就感觉肩膀上一疼。
池宴报复性的幼稚行为,直接摁出血来。
“池先生,我能在这……借住一晚吗?”
池宴原本蹲在她身侧,闻言猛地站起身,俯视她的惨状。
乌黑的发,朱红的唇,凤眼内毫无温度,好似地狱里审判罪名的阎罗王。
“求我啊,”
周芷能屈能伸。
“求求池先生。”
她仰着头,脖颈线条流畅,笑得风情万种。
幽黄灯光下,她的丝绸吊带裙摆很低,唯美的海棠蕾丝花纹,配上她没有血色的脸,有种清冷的破碎感。
很可怜。
池宴漆眸一深,单手提了她后颈,把人丢进次卧。
“噗通——”
公寓是经过精装修的,但地面没铺地毯,周芷又是穿着吊带睡衣,池宴丢得毫不怜惜,她的膝盖骨磕得生疼。
正打算抱怨。
门外又突然传来阵阵枪声。
大约持续了五分钟才停歇。
饶是周芷见识过不少这场面,也不免心惊肉跳。
担心起刚才的枪声有没有祸及池宴。
但她手刚刚握住门把手,人就停住了。
早上八点。
周芷在公寓内逛了一圈,没找到池宴。
刚推开对面宁霖公寓的门。
就被人从身后抱住。
周芷浑身一僵,下一秒,她恢复如常。
耳边是宁霖熟悉而焦急的声音,“阿芷,你有没有事?”
“没有,我好好的。”
周芷昨晚失血不少,不用装脸色就无比惨白。
现在一笑,更显得脆弱。
宁霖拥住她,满目愧疚。
“都是我的错,昨晚开了一宿会,刚刚才听说思林庄发生了火灾和枪战,正巧是咱们家。”
昨夜周芷离开后,就没管公寓如何。
入目公寓内一片狼藉。
火灾不大,持续时间也不长,只有少数实木家具被烧焦,并没有影响大局。
但地面很乱。
她轻易就能看见十几个弹孔。
“阿芷,昨晚你没在公寓,去哪了?”宁霖松开她,眼神一暗。
语气与其说担忧,不如说更像审问。
周芷虚弱地摁了摁肩膀,刚才套了件池宴的外套出来,她掀开袖子,露出里面的绷带。
“我受伤了,报警后去医院后包扎了一下,然后找了间酒店住着。这不,我才过来,想看看你有没有过来。”
池宴眉心紧拧,盯着她的眼神心疼不已。
“原来是这样,那这个外套……”
“外套是医院的大夫借我的,昨晚逃得匆忙。”
外套是范思哲的,池宴的衣服,宁霖不一定没见过,但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宁霖将她搂进怀里,周芷听他诚挚地道歉:“都是我的错,你没事就好。我给你安排新公寓。”
“好。”
因为周芷受伤,宁霖精心陪了她一上午。
端茶送水,投喂零食。
期间周芷不动声色观察他的神情。
没发现任何蹊跷。
倒是避开她打了两三个电话,脸色阴沉沉的。
再回来,周芷问他,“昨晚的事不好处理?”
“应该是雇佣组织,”宁霖眼底都是歉意,“我管辖的业务前段时间出了点问题,竞争对手可能暗中寻机报复,对不起阿芷,是我害了你。”
雇佣组织可不会十几枪都射不中目标。
也不会在枪战前烧那么小的火。
一看就是初次作案。
也是,她一个舞厅里打拼的小舞女,对付她压根不需要多费心。
但没想到,她居然没死。
她想,前找机会让家人羞辱她,想让她不战而退;后有火灾枪战,想让她死得不明不白。
或许,宁霖就是贼喊捉贼的那个。
她收敛起内心的恐惧。
懂事地嫣然一笑,抱住宁霖的腰,靠进他怀里。
“不用说对不起,害我的又不是你。只要找到你说的雇佣组织就好了。”
宁霖抱住她,一脸的心疼。
“嗯,我一定尽快找人查个水落石出。”
新公寓下午安排好。
傍晚周芷换了身裸色包臀裙,外罩咖色风衣,拿房卡刷开了池宴的总统套房。
还是前天晚上那间。
入目就是幽暗晕黄的烛光。
周芷在卧室找到他。
池宴背对着她,半蹲在床边。
柔软的纯白羊绒地毯上,一圈点燃的白烛。
周芷倚在门框上,不明所以地挑唇。
“池先生这是干什么?”
第4章 火中之舞
“没看懂?”
池宴起身,挑眉,目光示意放在大床上的一件白纱裙。
布料轻薄,但不媚俗,和她在舞厅献媚邀宠的舞蹈服比,简直是小学生级别的。
“换上。”
池宴下颌上扬,黑眸内笑意轻佻,像是把她当成了私有的玩物。
“在这里跳一曲。”
即使更热辣火爆的场面都应付自如,但被池宴这么盯着,她还是觉得浑身被扒光了一样难堪。
她拿起裙子,“我去浴室换。”
池宴唇角微勾,“随你。”
穿上才知道,这身裙子布料虽多,但膝盖之下的裙摆,都切割成了长条。
这就意味着,若是她旋转舞动,裙摆不小心撩到蜡烛的火舌,就有可能烧起来。
风月场上,池宴玩弄女人的手段,她不是没听过。
但因为之前搭上的人不是他,所以她从没关注过。
现在才开始后悔。
池宴风流不羁,她招惹上他,就是跳进了火坑。
但既然让她来了,不 跳完,池宴怎么可能放她走?
蜡烛摆在落地窗前一片宽阔的区域。
围成的圈大概有五平米。
窗外有夜风,撩动窗帘。
霓虹闪烁,灯光明灭,落在池宴脸上,衬得他神色不清。
而他指尖夹烟,火石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烟雾缭绕,他眉眼又模糊了几分。
但周芷还是看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艳。
见她不动,恶劣一笑。
“不想跳?”
周芷提着裙摆走进去,感觉和在刀尖上跳舞,没什么区别。
她选的是《红颜劫》,既适合她这身仙气飘飘的裙子,动作幅度又不会太大,不至于一撩动就点燃,危险系数可以降低。
她有意保护自己的小命,但池宴看不得她好。
挑刺道:“那么小心翼翼,怕死啊?”
也不只怕烧死,昨晚肩膀上的伤口牵制着她,更让她疼得伸展不开。
她知道是池宴刻意捉弄,不敢招惹,动作幅度加大。
原本很柔和的《红颜劫》,被她舞出了《执羽》的味道。
烛火不仅没把裙摆点燃,带起的风还灭了好几盏。
池宴指尖的烟燃到尽头。
周芷的舞也跳到了尾声。
“别停,继续。”
周芷暗暗咬牙,直到池宴面前的烟灰缸里堆了十几个烟头,她肩膀上的绷带也溢出血来,他才叫停。
他坐在床畔,下巴微扬,凝视她的眼神有几分兴师问罪的意味。
“我丢了件外套,周小姐有没有见过?”
周芷原本跳得全身都是汗,听言,后背更是冒起一团冷汗。
“我拿走的。”
这人真是睚眦必报,有事不说透,先折腾人。
“哦,原来周小姐是偷衣贼啊。”
周芷柳眉紧皱,懊恼地挤出一丝笑,“我干洗后,下次给您带过来。”
“下次是什么时候?”
这是怕她随口拿借口搪塞他了。
周芷不太想和这个危险的人扯上关系,但宁霖那里还有事没查清,池宴她也惹不起,只能暂且与狼共舞。
“池先生想什么时候见我?”
“明晚凌晨十二点。”
周芷心口狂跳。
明天是周三,每周三晚上,宁霖都要带她去见客人。
宁霖什么意图她能猜到几分。
但以前只是让她陪酒,她也无所谓。
反正那些合作伙伴都位高权重,勾搭上一个就有助于她查清十年前她父母出事的真相。
再抬眸对上池宴犀利的视线。
周芷总觉得他知道什么。
池宴:“怎么,我救你一命,衣服都不愿意亲自来送?”
“上次你欠我一个条件。”
周芷原本没想这么快用掉这个机会的,但明晚对她很重要,昨晚宁霖有意要杀她,说明嫌她赖在他身边烦了。
如果明天她再失约,难保宁霖不会查到她和池宴身上。
一旦被戳穿,如何再光明正大地借宁霖之名,在上流圈子里周旋?
“我这次用了。”
周芷柔婉的眼神很坚定,池宴凝着她,突地冷笑,“昨晚我救你一命,不是还了?”
“那当我欠你一次。”
这个老狐狸,果真是斤斤计较的典范,她斗不过,只能让出一步。
“行,”池宴轻飘飘一笑,“那下周三,不见不散。”
没给她反驳的机会。
池宴连衣服带人,把她丢出去。
周芷望着那扇在眼前紧紧阖上的胡桃木门,愈发琢磨不透宁霖这个朋友了。
隔天晚上。
周芷和舞厅的老板说了受伤一事。
老板把她晚上的三曲舞减少到一曲。
宁霖听说了,拉住她往外走。
呵斥她,“受伤了不好好歇着,还来这干什么,我给你请……”
话音未落,齐宁钢铁的总裁黎青厌走过来和宁霖勾肩搭背,看见周芷眼前一亮,当着周芷的面挤眉弄眼。
“你小子不讲义气啊,这是打算金屋藏娇,一点都不给我们看了?”
宁霖拍开他手,“说话客气点。”
“行行,”黎青厌也不恼,再次把胳膊往他肩上一压,“但你说好的,今天带周芷陪陪我们哥几个的,不能说话不算数。”
宁霖浓眉一蹙,看了周芷一眼,又要装作上手,周芷眼疾手快拦下,打圆场。
“当然了,霖哥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我今天来,就要陪黎总喝个尽兴。”
“还是周芷爽快。”
宁霖要拒绝,周芷没给他开口的机会,推着他和黎青厌走了。
两人去洗手间,周芷就抵在门上偷听。
黎青厌轻佻的笑混杂在水声里。
“你还真会装,可惜周芷什么都不知道,被你纯良的外表欺骗了,还以为她是你的真爱呢。”
他顿了下,又是一道嗤笑。
“周芷那样的美人,你不尝尝味道,就要拱手送给我们?”
宁霖语气很冰冷,最起码她听不出两人一年的感情,对他有什么情绪波动。
“宁家不承认的孙媳妇,不如送人,还能有点用处。”
周芷闻声,冷冷一笑。
真巧,宁霖对她无感,她也不过拿他做工具而已。
“你确定她真是处?前天你给她房卡,她不是进去了?没在池宴门口蹲到她?”
周芷怔住。
前天晚上她是在舞厅散场后,拿到房卡去总统套房找宁霖的。
第5章 下药
宁霖:“早上蹲守的人,只看见池宴一个人出来。”
“监控看到周芷进去不到十分钟,就离开了,我打包票,她还是第一次。”
周芷眸色很冷,恍如结了冰霜。
宁霖一年前认识她,她告诉他,自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没上过大学,能倚靠的人只有他。
看样子他是真的信了。
宁霖不知道的是,她的确无父无母,但她出国留过学,后来加入国外的神秘组织。
那晚进去十分钟就离开的“周芷”,是她的同伴。
那晚半夜趁池宴睡熟偷偷离开的人,才是周芷。
黎青厌听说她还没被人碰过,笑得更肆意,“你说的周家流落在周子安手中的废钢项目,我可以让你加入。”
周子安。
她的小叔。
周芷现在还记得,当年他把自己锁进地窖里,在出口处倒满柴油,企图一把火烧死她的场景。
宁家吞了周家一半股权不说,还要瓜分剩余的财产?
但周子安和宁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们鹬蚌相争,她暗中窥伺渔翁得利就可以。
洗手间里的宁霖终于露出真面目。
“有你这句话,周芷以后就是你的了。”
周芷本要扭头离开,闻言,尖锐的指甲慢慢陷入掌心。
看来今晚,就算是下药,她也得陪黎青厌了。
洗手间的水声停了。
周芷快步往回走,迎面撞上舞厅的死对头吴燕婷。
“姐姐跑这么快,是宁少不要你,着急赶去投胎吗?”
周芷冷笑,望着吴燕婷,“你不需要去投胎,因为投也投不到人胎。”
吴燕婷气得挥起手臂,朝周芷脸上招呼。
“你骂我是畜生?”
周芷接住她手臂,往前一撞,把她压在走廊灯光都照不到的地方。
刚做的美甲抵在她化了浓妆的脸蛋上。
“我可没那么说,但我一指甲下去,你现在就能变丑八怪。你猜,你爸妈还能不能认出你来?”
吴燕婷吓得脸部肌肉抽搐,脸颊之上,只剩一双圆眼能动了。
周芷见状,兴趣散了,拍拍她涂了厚厚一层脂粉的脸蛋。
“管好你这张嘴,小心我一气之下,给你撕了。”
周芷回到包厢,刚跳完和老板约定好的《半壶纱》,就被簇拥在黎青厌和几个少爷之间的舞娘围住了。
宁霖不在,黎青厌推过来一杯酒,放在她手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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