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可以么?”
是完全信任的模样。
“可以。”
宋霁声见状,一时间不知该高兴还是该忧心。
高兴的自然是沅宁对自己全然的信任,而忧心的则是对方特殊的体质。
她是妖精中很是难得的,灵力可以同修士兼容的体质,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其灵力则有被对方吸干的风险。
这般不设防,自然是很危险的行为。
不过想到自己已在其身上下了同心诀,应当也不会出什么大事,还是不要给其平添烦恼了。
所以宋霁声并没有选择说些什么,而是走到了沅宁身后一道盘腿坐了下来。
而后只见其背脊笔挺,双手搁在膝头,眸子也缓缓阖上。
男人面上淡然,呼吸亦轻唤规律,在殿内很是清晰。
沅宁也跟着男人的呼吸莫名静了下来,长睫也跟着落下。
一室静谧。
宋霁声周身逐渐盈出霜蓝色的柔光,似其的霜华剑剑身上会迸发出的剑风的颜色一样,不过却少了几分锋利。
倒是同其的名字一样,像是霜雪初霁时的晴空。
霜蓝色的柔光一点点蔓延向其身前的沅宁,直至将其也一道拢进其中。
沅宁觉着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头顶落下,一点点包裹着自己。
带着点清浅的凉意,并不会让人难受。
而更像是被一汪微凉的山泉水浸润了身体,以及心脾。
是一种沅宁以前从未感受过的,很奇妙,又有点舒服的感觉。
紧接着,沅宁的身上也再次出现了绯粉色的光亮,带着点点花粉似的粒子,弥漫在空中。
是她的灵力。
而后便见那股霜蓝色的柔光,一点点融进沅宁身上绯粉色的光亮之中,直至那绯粉色的光亮也被宋霁声身上源源不断的霜蓝色柔光包裹,那些霜蓝色的光亮才带着那些被包裹的绯粉色光亮开始重新回到沅宁身体之中。
压住妖气的方法有很多,但是宋霁声显然选择了最麻烦,却是对对方影响最小的那一种。
那便是用自己的灵力完全包裹住对方的,用自己灵力的气息去隐藏本属于对方的气息。
一切完成,二人周身的光亮一道收了回去。
沅宁睁开眸子,莫名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不过她感应了一下,自己属于妖精的那股灵力,虽气息被隐藏了,但是好像并不像先前服用丹药时一般,而是仍可以正常使用。
好奇妙。
沅宁抬手在指尖蕴出一簇灵火。
出乎意料的,并不是她所熟悉的绯粉色,而是像是因着裹了层霜蓝色而呈现出的浅紫色。
沅宁见状忙转过头看向身后之人,眸中带着疑惑ῳ*Ɩ。
只是莫名的,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沅宁觉着身后之人的脸色比起方才,似乎变得苍白了一些。
但是一眨眼,又好像只是自己的错觉。
男人依旧面色如常地看向她。
“觉得怎样?”
“好奇妙的感觉!”
沅宁看着自己指尖的那簇灵火,回答得也很是坦诚。
宋霁声闻言自然也是放心了下来,看着沅宁孩童似的观察着自己的灵力,面上也带了笑意。
“宁宁,你的婚服好了,快些来试试合不合适!”
忽地,殿门处传来一道女声,打破了室内原先的氛围。
沅宁收回指尖灵火,偏头向门口处看去。
其方才转过头,沈莺眉便已经捧着一只木托盘一路小跑了进来。
木托盘上整齐叠放着一间绣工精致的红色衣衫,应该就是她话中所提及的,沅宁的婚服。
沈莺眉自然没想到宋霁声也在这处,动作不由也稳重了些,停在离二人不远处,很是礼貌地问了声好:“仙尊好。”
只是男人的目光却停在了她手中的那只托盘之上。
或者更准确一些来说的话,是那件属于沅宁的婚服之上。
第56章
沅宁闻声也是一愣。
直到其看到沈莺眉手中木制托盘上的那套婚服,才反应过来。
自己同谢之舟的先前定下的婚期好像确实已经近了。
只是……
沅宁下意识地往一旁的宋霁声处看去。
可从沅宁此时所在的角度看去,她并不能看清男人的神情。
而在沅宁恰好看不到的地方,男人眉眼轻垂。
不合时宜的,宋霁声又想起了先前做的那个荒唐得不像话的梦。
彼时在梦境之中,身旁之人也是穿着这样一袭大红的婚服。
明艳又娇俏。
只是梦外,她的这件婚服却同他并无什么关系。
宋霁声的无声视线在那件婚服上轻顿,但很快便又敛回了视线。
而后殿内二人便听得其很是妥帖地开口道:“既是试衣服,那我留在这处应是不大方便的,我便先走了。”
男人话音方才落地,便见其已起身欲走。
而沅宁也直至此时才看清了男人的表情。
所幸,男人面上的神情似乎同往常并无什么不同。
而宋霁声兴许是感受到了沅宁此时落向自己的视线,只见其微微偏头看向沅宁这处,温和笑了笑。
好像,莫名还带了点安抚的意味。
不过应还是顾着一旁的沈莺眉,男人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而后朝着一旁的沈莺眉轻轻颔首了下,抬腿往殿外走去。
“仙尊慢走。”
宋霁声在这处,因着其身份,沈莺眉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的,故此时见人要走,沈莺眉也暗暗松了口气。
沈莺眉看着宋霁声已然快走出内殿的身影,这才回过头来,恢复了以往的俏皮模样,凑到了沅宁那处。
“宁宁,你快瞧瞧这衣裳你喜不喜欢?”沈莺眉将手中的衣裳递了过去。
只是很快,沈莺眉像是忽地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往沅宁处凑了凑,故作神秘地问道,“对了宁宁,你知道谢之舟怎么了么,我方才来得时候看到他在后山那处一个劲儿地练剑呢,这不像他啊。”
闻言沅宁也不由有些摸不着头脑,这行为确实好像有些不像他。
其实沅宁这些日子里发现,谢之舟这人实际上对修行一事并不算得热衷,更多只是因为眼下世人皆以修士为尊,且恰好他又有这方面天赋,所以才选择了成为一名剑修。
尽管谢之舟已经成了众人艳羡的重华仙尊的关门弟子,但他寻常也只是按时上课,再偶尔额外拨些精力给稍难一些的剑招。
不过一切也仅止步于此。
他并不是什么努力刻苦之人。
沈莺眉目光触及有些出神的沅宁,知晓其应该也是不知晓的,索性不再纠结,将话题重新转回了她此次的来意之上。
“算了,咱先不说他了,快试试衣裳!”
沈莺眉伸手将人从地上的软垫之上拉了起来,而后很是小心地将那件婚服从木制托盘上拿了起来,轻轻抖落开来,往沅宁身上比划去。
沅宁的视线也随着沈莺眉的动作,落在自己身前的那件婚服之上。
此时整件婚服的模样这才完全映入了沅宁的眼帘之中。
红、绿二色为主的上好缎面在窗口处探进的阳光下盈着柔和的光亮,寓意极好的纹样也被一个针脚一个阵脚地缝在了衣衫之上。
金色的绣线用料应该也是不俗,将整件婚服衬得更为华贵了些。
沅宁不由伸手轻抚。
用以制衣的缎料很好,入手顺滑。
准备之人的用心自也不言而喻。
沈莺眉顺着沅宁的动作看去:“怎么样,这料子不错吧!我可是特意去我爹那搜刮来的,找的师父也是山下最好的一位,你穿上一定很漂亮。”
语气中颇有几分邀功的意思。
婚期方才定下的时候,沈莺眉念及沅宁同谢之舟二人并无亲人,而谢之舟那处有重华仙尊作为师父替他准备一部分,于是沈莺眉便将沅宁这处的一些准备揽了过来。
这其中,自然便包括了沅宁的婚服。
虽然沅宁很清楚这场婚事不过是为了攻略任务的完成,但是看着手中精致的婚服,她不受控地眼眶一热。
不过倒不是因为自己即将到来的婚事,而是因为眼前之人对自己无条件的好意。
沈莺眉见沅宁忽地垂下了头,关切地凑了过去,看到沅宁眼眶中的湿润时,沈莺眉忙搁下了手中的婚服,伸手替人揩去眼眶中要落未落的泪花。
“宁宁你怎么还哭了,是不喜欢这件婚服么?不喜欢我们就换好不好?”
“不是的,我很喜欢!”沅宁忙摇了摇头,抬头对上沈莺眉的眸子,“莺眉你对我好好……”
“我还以为多大的事情呢。”沈莺眉听到沅宁的回答松了一口气,不过很快便展了笑颜,“你对我也很好呀,以前在乾院、坤院的时候,每次都是你陪我练剑,教我落下的功课的呀。”
“你再和我分得这般清,我可要生气了噢,我们快去试衣裳吧!”
“好!”
沅宁也看着沈莺眉用力点了点头。
/
鹤知意从偏殿出来经过大殿时,恰好看到沅宁和沈莺眉从主殿之中一道走了出来。
男人那双没什么情绪,且寡淡得近乎锋利的丹凤眼向上轻抬,往二人那处瞥了一眼。
只见沈莺眉的手中抱着一只木制托盘,上头搁着的俨然是一件婚服。
想来应是沅宁那个女人的。
她同自己师兄那个关门弟子定下婚期的事情他也略有耳闻,似乎就在近期。
鹤知意本就不看好沅宁和宋霁声,此时瞧见那件婚服心中自然也无什么波澜。
他抬腿便朝着大殿之外行去。
不过,还未走出多远,其脑海中却忽地浮现出了方才自己在偏殿之中瞥见的,师兄脖颈中的伤痕,以及其衣衫之下掩住的纱布……
其实昨日在清水镇时,他看到师兄着急忙慌往回赶的时候,便知晓应是又与那只名叫沅宁的小花妖有关。
可鹤知意忽地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得停下了脚下的步子,转过身朝着方才出来处折返而去。
待其再次回到大殿门口时,沅宁与沈莺眉仍在殿外话别,二人不知在聊些什么,面上皆是笑意满满。
鹤知意见状在几步外停了下来,看着不远处的二人,面上依旧冷淡得紧。
不出意外,其应是在等沅宁和沈莺眉二人将话说完。
不过他方才等了没多久了,沅宁的余光似乎便瞥见了他,偏过头往这处看来,目光里似乎还带了点询问意味。
鹤知意对上对方递来的视线,面上神情依旧,活像是对方欠了他银钱一般。
沈莺眉本还在同沅宁讲着什么,见其忽地偏过头,也转过头循着沅宁的视线看去,对上了鹤知意那张冰块一般的冷淡脸。
她不由将身子后仰了些,伸手挡在唇边,小声问道:“宁宁,他是不是来找你的啊?”
要不是她对这个鹤院长的冷淡脸早就有所耳闻,她真的还以为沅宁是不是欠了对方什么一般。
沅宁的视线仍旧未挪开,但也往沈莺眉处凑过去了些,迟疑着回道:“好像……是吧。”
说话间,鹤知意便已经往二人这处走了过来。
视线依旧落在沅宁身上,饶是一点儿也没分给一旁的沈莺眉。
而后便见其掀了薄唇,开口道:“我有些事相同你聊。”
男人的声音,同他面上的表情一般。
寡淡又冷硬。
沅宁看着鹤知意仍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应了下来:“噢,好。”
虽然沅宁也不知晓鹤知意找自己是要聊什么,但是他们二人可以聊的,好像便只有宋霁声。
“宁宁,那我便先走了。”
沈莺眉看了眼一脸冷硬的鹤知意,又看了看自己身旁的沅宁,伸手指了指离开的方向,作势欲带着需要小改的婚服先行离开。
一来是她知晓二人有事要聊,自己待在这处自然是不合适的。
这二来么,自然是鹤知意这人面无表情的模样实在严肃得紧,让她有种面对书院老夫子的错觉,实在是有些呆不下去了。
沅宁偏头看向沈莺眉,点头应道:“好。”
其动作间,脖颈中那道浅淡的红印恰好落进了鹤知意的眸中。
鹤知意的眉心微蹙了起来。
这道红印,怎么同他方才看到的师兄脖颈里的那道伤口的形状,极其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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