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哪怕沈书仪和宋恒越并没有争吵,但是宋灵犀也知道兄长和嫂嫂之间出了问题。
可母妃说不用管,那是兄长该得的,还对兄长的表现嗤之以鼻,宋灵犀也就装作不知道了。
希望趁着今年嫂嫂生辰,兄长能够把嫂嫂哄回来吧。
出了明月居。
宋灵犀回头看了看在门口送自己的嫂嫂,心头一软。
脚步一转,到了前院书房。
“云电,我哥哥呢?”
“参见郡主,世子正在处理公务呢。”
宋灵犀嘴角一抽。
“噢。”
“好吧,我进去看看。”
云电没有阻拦。
她脚步不停地推开书房的门,娴熟的坐下,对着抬头看他的宋恒越说。
“哥哥,你怎么还坐得住,过两日就是乞巧节和嫂嫂的生辰了你准备好礼物了吗?”
本来板着脸的宋恒越一愣,“生辰?”
看他茫然不知的模样,宋灵犀突然明悟了母妃说的那句活该。
好啊好啊,连嫂嫂的生辰都忘了,怪不得了过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她就说,嫂嫂那么贤淑贤惠,怎么可能是嫂嫂的错啊。
今日一看,果不其然,就是哥哥他不上心啊。
宋灵犀突然无语,转头就走,风中留下一句怒其不争的话语。
“嫂嫂真是倒了大霉了。”
遇见你这么个木头。
第22章 用心准备的东西。
宋恒越无语凝噎,又有点心虚。
确实,沈书仪的生辰很好记,是乞巧节。
他不是忘记了,只是没注意到时间过得那么快。
“云电………”
“世子,什么事?”
“世子妃的生辰礼物……”
话到一半,他又想到以前沈书仪收到礼物高兴的样子,宋恒越又突然改了主意。
“算了,我自己去吧。”
时光如同流水,从不停留。
沈书仪手上拿着一个绣得全是栀子的荷包,把旁边的竹片一个个往里面装。
冬至手上拿着刻刀,“世子妃,我已经让人去通知玄清观了,我们明儿早上直接出发就行了。”
沈书仪把荷包收口,轻轻地放在小几上。
“好。”
眼神看向外面的红霞,神思飘远。
玄清观是沈家最常去的道观,沈书仪从小到大,每次生辰必会去玄清观。
这次也不例外。
“拜见世子。”
白露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沈书仪回神蹙眉,见宋恒越阔步走近,手上还拿着一个盒子。
“世子。”
宋恒越本来还有一丝雀跃的心情,看到沈书仪不在意的模样,愉悦也慢慢削减下来。
手上一顿,把盒子递给沈书仪。
见她抬头疑惑的样子,他就把盒子放在那张几案上。
柔声开口。
“明儿是你的生辰,这是我给你挑选的礼物,你看看可还喜欢?”
沈书仪嘴角微微一颤,转头看向那个盒子,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开口。
“多谢世子。”
只是现在的她好像不需要了。
曾经她有多么期望宋恒越记住自己的生辰,给自己送礼物,后来就怎么失望。
沈书仪不是没有收到礼物,只是她没有收到宋恒越的心意。
得到礼物时有多高兴,打开盒子时就有多失望,她一眼就能看出到底是谁选的。
毕竟云电的眼光总是那么朴实无华,从来都只买最贵的。
可是沈书仪只能假作高兴,因为礼物她也收到了不是吗?
示意白露上前把盒子收下,宋恒越却伸手按住了那个盒子,“你不看看吗。”
这是他逛了整个京城,精挑细选的。
沈书仪让白露下去,轻言细语的答。“明天再看吧。”
宋恒越一愣,心里有点难受恍然。
“你是觉得我送早了?”
沈书仪眼睛一眯,世子到底是准备干什么。
“没有,多谢世子。”
又听一遍道谢,宋恒越嘴角一扯,吐露出几个字。
“不用谢。”
原来精心准备的东西不受欢迎是如此的让人觉得心酸难忍。
他逛了好几天才发现了这个特别适合她的东西,今日一下值甚至忍不住在等等,欢欣雀跃的带着东西来了。
沈书仪很礼貌。
但是他想看到的那种反应却没看到。
沈书仪心里厌烦,但她还是自己起身把盒子装到梳妆台底下的柜子里。
宋恒越拿起茶杯,捏在茶杯上的手苍白无力,茶杯里的水微微晃荡。
他的心就像泡在里面又酸又痛,又觉得羞恼,明明这是他用心准备的东西。
放下茶杯,看着桌子上那个荷包,宋恒越长睫一撩,心里突然灼热起来。
这个样色这个花色,好像每一年的的乞巧节他都能收到。
他看着上面满布的栀子花。
心里舒畅起来,嘴角带着一点压不下的笑容。
栀子,栀子。
他记得,他曾经问过沈书仪,为什么会这么喜欢栀子花。
沈书仪答:“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栀子与执子同音,所以她甚是喜爱。
看着那个荷包,他想,也许她还在生气,但是心里还是有他的。
刚刚满腹的心酸难耐被一朵朵的栀子花变成了灼热温柔。
沈书仪见他眼睛盯在那个荷包上,伸手把荷包拿来随手放在柜子里。
见她收走了,宋恒越想,也许是现在还不是乞巧节,她想给自己一个惊喜呢。
“现在夕阳正好,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后面花园里面已经凉了下来。”
他想着要陪沈书仪走走,她们好像很少有独处的时间,今天气氛正好。
沈书仪无语,透过窗看了一眼外面来来往往的下人们,只道。
“不了,一会儿该用膳了。”
纵然在她的压制下,对宋恒越的厌烦慢慢和平静达到了平衡,可不代表她愿意跟这人多独自相处。
宋恒越本黑如星子的眼眸慢慢黯淡,心又慢慢焦躁起来。
“白露,让人传膳吧。”
两人坐在餐桌前,慢慢的用了膳,宋恒越看到她多用了几块炙羊肉,细心地记了下来。
沈书仪接过茶水漱口,转身逗了逗坐在餐椅上专心吃饭的明宣。
看他拿着一只特制的小筷子在那比划。
明宣的手还不稳,想要自己用饭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力气比较大,筷子捏的很紧。
沈书仪试着抽了几下都没抽出来,也就随他了。
“明宣,明日你跟着祖母一起入宫好不好?”
她去玄清观不适合带着明宣一起去,所幸庆王妃很想带着自家孙儿入宫,她也就放心下来了。
宋恒越听着眉头一皱。
“明儿你不去宫里吗?”
沈书仪点头,“明儿我有自己的事儿。”
看她悠闲随意的模样,宋恒越只得追问。
“明日乞巧节,外面人多,人多就容易乱,你要去哪里?我陪你一起。”
沈书仪漫不经心的回头道。
“明日世子肯定很忙,不必为我的事情操心。”
宋恒越语气肃然,“就算我不能去,也该让云电陪同。”
云电武艺高强,为人又沉默寡言,沈书仪想想还是点头。
“好。”
宋恒越好几次张嘴,最后还是因为心里的自尊和不自知的别扭收回了几次都要脱口而出的话。
罢了,不愿意说就算了。
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地方,能让她乞巧节和生辰独自出门。
莫不是淮阴侯府?
可是岳父不在,岳母明日肯定会入宫参宴的。
宋恒越一直拖到了明月高悬。
看沈书仪甚至已经洗漱好了,都没有看到她把那个荷包拿出来送他。
也许是时间还没到吧。
他洗漱好,跟着沈书仪上了榻,假装看不见她错愕的眼神。
沈书仪看着他径自闭上眼,也不好出口赶他,只翻了个身拉住被子盖住自己,缓缓进入梦乡。
第23章 终于能放过自己了。
第二日一大早,沈书仪起来,居然发现宋恒越还在。
两人打了个照面互相点了个头。
沈书仪坐到梳妆台前,让白露给她梳头。
宋恒越一直坐在贵妃椅上,时不时地看向沈书仪。好像很好奇她的妆容。
但是手指扣着旁边几案的速度越来越快,频率越来越乱。
见沈书仪打扮好了,甚至带上了一枚手镯,宋恒越眼神才看向梳妆台底下的柜子。
眼神难辨,剑眉蹙着。
那里的盒子里面是一枚通体透绿,温润欲滴,质地细腻的上好翡翠手镯,可是沈书仪连看都没看一眼。
看到沈书仪把收入柜子里面的那枚荷包拿出来,宋恒越赶紧收回目光,盯着眼前的那一杯牛乳。
可是过了好一会儿,都不见沈书仪过来,甚至那枚荷包也不知道放到哪儿去了。
宋恒越心里一滞,可又想现在才是早晨,乞巧节基本上都是晚上才热闹。
“世子,我打算去正院向母妃请安,也把明宣送过去,你呢?”
见宋恒越还坐着,沈书仪不得不开口问道。
宋恒越视线抬起,看着她依旧端庄的笑容,只得道。
“我陪你一起过去吧。”
沈书仪嘴角一平。
“好。”
把明宣托付给庆王妃,沈书仪匆匆忙忙的出府,玄清观在城郊,她今日还要回返,自然得赶着时间。
云电默不作声的陪着。
心里一边想着世子给自己的任务。
沈书仪掀起帘子,看着外面青葱欲滴的树木,眼神略微迷离。
白露见状道:“世子妃,还有两刻钟左右就能到了。”
这玄清观她们每年都来,路程都早已熟记在心。
沈书仪点头,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哀伤。
还没有认识宋恒越以前,玄清观那棵自己从小种下的许愿树只挂着自己希望父亲母亲家人平安,家宅安宁的愿望。
有时还会有自己突发奇想的小愿望,如母亲给自己买琴或者曲谱。
可后来认识了宋恒越。
那小小的荷包内就多了一份愿望。
那时候情窦初开的自己从来没有想过占有,只希望他一切都好。
后来的自己又希望夫妻琴瑟和鸣。
沈书仪跟观主交流过,又让芒种给了一千两银子的香油钱。
挥退准备跟着的谷雨等人,熟练的走到后院的一棵两人高的小树前。
她抬头,那枝繁叶茂的顶端挂着整整十九个荷包,每一个荷包上面都包裹着油布,还依稀能够看到荷包原本的颜色。
除了最新的那三个绣着栀子,其它上面都绣满了各色各样的花样,就看那一年的沈书仪正好在绣什么就是什么花色。
沈书仪眼睛湿润,上前摸着这棵承载了自己整整十九年人生愿望的许愿树。
或者说承载了自己二十二年人生。
从她刚刚出生,父亲就特地培植了一棵许愿树,在她三岁的时候由她亲手栽下。
一直陪伴她长成如今的模样。
玄清观的第一任观主就是沈家人,之后玄清观就如同沈家的家族道观一样,所有开销银钱都由沈氏支出。
这满满一后院的许愿树,每一棵都承载着一个族人的愿望。
沈书仪眸子里全是悲伤,眼泪也压不住,从眼眶一滴滴滴落。
想起她二十二岁的生辰,那日她腹中还有那个至今未见一面的孩子,她在竹片上一字一句的刻下希望孩子平安出生,一世顺遂。
她虔诚的把竹片放入荷包,高高地挂在这棵许愿树上。
可是,可是……
她没见到孩子一面,不知是男是女,不知可否平安出生,如果平安出生了生活又怎么样。
每每想到,她就怨恨自己。
恨自己感情用事,恨自己多次不受重视却还一颗心奉上,恨自己一次次的相信那些无用的承诺。
最后竟气得早产难产。
可怜了她的孩子。
她怨宋恒越,可更恨自己,恨自己不争气。
恨自己如同饿狗,别人给了一顿残羹剩饭,便巴巴的付出自己的心。
受伤也不知道跑,只盼着那人还愿意给自己残羹冷炙。
呵,可悲又可恨。
沈书仪倚靠在许愿树上,任由情绪崩溃,大半晌后才用手帕擦干净眼泪。
拿出怀里的荷包,把口子打开,把里面的竹条拿出来。
一愿父母康健,二愿家人平安,三愿孩子无痛无灾,四愿葬情思,得真我。
别的不重要了。
抚摸过这些竹条,用荷包装上,绑上油纸。
“谷雨,搬梯子过来。”
把荷包系在许愿树的枝条上,沈书仪终于释然的笑了。
这是她最后一次绣栀子了。
又是一年乞巧,她终于能放过自己了。
那年,她得知皇上有意给她和宋恒越赐婚,纵然情牵他身,却也理智想,她们也许不合适。
毕竟她亲眼见过他喜爱别人的模样。
乞巧那日,是她十七岁生辰,收到宋恒越来信,想见一面。
沈书仪难得欢呼雀跃。
匆匆一面。
宋恒越说。
“皇上有意为我们赐婚,此事应该无改,但我还是想问,若我此后别无二人,你可愿意嫁我?”
沈书仪心怦怦跳,面红耳赤,低头沉吟好一会,忍着羞,一字一句的认真答。
“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两人就此达成共识,沈书仪在那日去玄清观路上在竹片刻上‘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幼稚把这个挂在许愿树的最粗壮的枝干上。
觉得只有最粗壮的枝干才能好好的护着她的愿望。
那是她曾经觉得最幸福的生辰。
如今,她二十岁生辰,又再次刻上‘葬情思’。
从此她埋葬了她自己一人的独角戏,收回她亲手给宋恒越伤到她的刀子。
这也是有始有终。
十七岁的她盼琴瑟和鸣,二十岁的她盼自得其乐。
这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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