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
“没关系。”
他这点伤痛算什么呢,比起书书那深入骨血的痛,他这不过是汪洋大海中不入流的一滴水流。
“咳咳,毒药拿来了吗?”他要让万宝如付出代价,不管是这次的行刺,还是他没有经历的前世那些仇恨。
他不会放过万宝如的。
他避开身子,一滴眼泪从眼眶中流出,可偏偏伤书书最深的那个人却怎么都不能报复。
他生活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那个该死的宋恒越。
云电扶世子的手被避开,看着世子的泪水,心里叹了一口气,刚刚他也在其中,也勉强地把所有事情搞清楚。
还是那句话,这俩人就是冤孽啊。
怎么纠纠缠缠的反而成了仇呢。
可现在的世子毕竟没有做过那些事儿,看他这副模样,如今怕是一辈子都想不通了。
世子妃怕也一辈子都不会释怀了。
几度疼痛想要晕厥过去的万宝如感受着脑中的清明,崩溃哭笑。
看着通道里走进来那个让她恨之入骨又羡慕非常的女人,万宝如嘶哑开口。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沈书仪沉默走近,对于她凄惨的模样身上的血腥狼狈无动于衷。
就像她的凄惨是不能给沈书仪带来丝毫快慰。
她这副模样,反而更刺激了万宝如,她讨厌沈书仪这样的人。
明明是仇人,可偏偏自己却不能引起她丝毫的注意,她看自己就像看地上的蝼蚁,轻轻飘过,既不放在眼中也不放在心上。
“沈书仪,你可真让人讨厌呀。”
可也真让人羡慕,拥有最好的家世,拥有最好的东西,一生都光明磊落,就连做不好的事都是有恃无恐,根本不怕别人怪罪。
这种人太可恶了。
沈书仪盯着万宝如还黏着血的脸看了好几息。
她闭上眼睛又睁开,声音中带了一丝痛苦。
“果然是你。”
怪不得她那么恨自己,想要杀了自己。
若是跟自己一样重生了的万宝如,那就不奇怪啊。
她丝毫不怀疑万宝如为什么恨她,因为她相信一旦知道她的死因,淮阴侯府和外祖父外祖母一定会给她报仇的。
哪怕这件事情万宝如只占三成的错,她们也不会放过她的。
万宝如瞪大了眼睛,任由眼泪从眼眶中流出,一滴滴的滴落,眼中的怨恨却减少了几分。
“哈哈,是你啊。”
怪不得今生今世宋恒越对她那么好,果然男人就是贱骨头。
若是沈书仪回来了那就不奇怪,沈书仪那么傲气的人,遭受了这种事情,怎么还可能情深不寿。
看着面前这个女人,她却没有那么怨了,谁让她跟自己一样悲惨呢。
可是看着她光鲜亮丽的模样,她还是恨的。
凭什么站在这儿的胜者不是她。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放了我,我就告诉你。”沈书仪想知道的东西无非就那么一样。
就跟宋恒越一样。
宋恒越没那么好说话,可沈书仪不一样,那是她的亲生骨肉,她不可能不在乎。
沈书仪‘呵’笑了声,带着无端的讽刺,“可以,说吧。”
放万宝如一条生路,可以呀,从这儿走出庆王府是活着的不就是一条生路了吗。
毒药她早早就准备好了,她不会让人死在庆王府,也不会让人好好活着。
原本的万宝如她没有报复,不过是因为她只占了三成的缘由,又不算是前世那个万宝如。
如今却没有什么顾虑了。
她要感谢老天,把罪魁祸首之一送了过来,让她能够亲手报复。
万宝如闭上眼睛,沉默了好半晌后说,“你的孩子活着,听说是个乖巧可爱的姑娘。”
那是她在被淮阴侯府追杀的时候偶然听到的,她恨的不行,她这么惨,凭什么她不是一尸两命呢。
可如今消息却是她的救命稻草,她知道沈书仪这人一向光明正大,答应她的事儿肯定会做到,哪怕她是仇人。
以前她对沈书仪这种性格嗤之以鼻,如今却庆幸她是这种人。
看着沈书仪笑着笑着流下眼泪,万宝如为了自己的性命,又补了一句。
“你的女儿被淮阴侯府带了回去,听说随你姓沈。”
沈书仪任由眼泪流淌,她是高兴的,原来她的孩子是个女儿,她好好的活着。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爹娘肯定会好好对她的孩子,大嫂二嫂也是宽和慈爱的人。
孩子在淮阴侯府会过的很幸福的。
明宣注定是带不走的,可是母妃也会好好待他,好好教育他的。
只是可怜了她的明宣,感受过母亲的温暖,看到过母亲的面容,母子二人感情甚好,又一朝没了母亲,那该多痛啊。
别的不必再问,也不用再问,沈书仪想知道的只有孩子的状况。
知道她好好的就行了。
沈书仪整理好自己的面容,又看了看面前破败的万宝如,走近抬起她的脸庞,沉静如水的眸子看了她几眼,不自觉勾勒出几丝冷意。
她指甲盖轻轻一翻,在万宝如脸上的鞭痕上留下一点粉末,“你好自为之吧。”她放下那张让她看着恶心的脸,转身离去。
万宝如浑身麻痹着,没有感觉到丝毫可怖,她愣了一下,“你不想知道更多了吗?”
比如宋恒越那个疯子。
沈书仪头也不回,“没有必要。”其他的亲人不用她担心,她们会过得好好的。
“咳咳,那你放我出去?”万宝如语气急切了起来,这个时候她突然害怕沈书仪毁约。
她后知后觉发现,如果两人都重生了的话,那么她们两个就是隔着性命的生死仇敌了。
沈书仪回头冷哼了一声,“不用担心,等着荣阳伯上门赔罪了,我会放你一条生路的。”
呵,她会让万宝如好好的走出庆王府,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所期待的地位儿女所有的一切毁之一旦,然后痛苦地死去。
这一天不会太远。
“书书…!”
看着宋恒越嘴角没有擦干净的血迹,沈书仪突然明悟了,还留着一点喜悦的心情更加清扬起来。
“万宝如说的那些事是不是……”
沈书仪打断了他急切又带着害怕的话语,她不想跟他讨论这种无用的东西。
真真假假又如何,现在的宋恒越没有做过那事,他就算再悔再恨,也不能让她有丝毫快感。
他也不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种恨。
“荣阳伯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现在是要看看荣阳伯准备怎么赎罪。”
她来之前就已经听到门房来回话,荣阳伯求见。
宋恒越看着她淡漠戏谑的眼神,又泛起苦笑,“书书,你相信我一次,我不会手下留情。”
他不会再让书书失望的。
沈书仪看他真诚的模样,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余光看到了云电手里拿着的药瓶,她才顿了顿。
那是府中密库里的毒药,见血封喉。
“你这药就不要给万宝如了,她不能死在庆王府,我嫌脏。”
更何况她不想留把柄,让别人攻讦他们庆王府太过嚣张,就连一个伯夫人他们都敢越过皇上轻易下手。
从一开始她就不打算让人死在庆王府的。
宋恒越点头,“我都听你的。”
“走吧,去见见你那亲如手足的朋友吧。”
她倒是要看看宋恒越能做到什么地步,毕竟陈修齐可不是万宝如,那可是真真切切他的朋友呀。
不是要证明吗,这不就是机会。
走出地牢,沈书仪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这件素净的衣裳,嫌弃的皱起眉头。
“我先回去换身衣裳,世子去把人带进来吧。”
“云电,你去。”
宋恒越转头吩咐云电,他要等着书书一起。
留在外面的谷雨快步接近,“世子妃,您还好吗?”
拍拍谷雨的手,沈书仪语气轻缓了不少,“我无事。”她甚至有些高兴。
老天爷都在帮她啊。
她这几年埋藏在心底的心结终于解了。
她甚至可以亲自动手报复仇人,这是何等的快慰啊。
看着她们主仆二人渐渐走远,宋恒越察觉到妻子那步伐轻快了不少。
感受着飘飘冰雪落在手中带来的一点冰凉,他抬头看到的却不是一片白,那白雪之上好像沾染着猩红。
把藏在背后那只全是血迹的手拿出来看了两眼,转身进了地牢。
看着去而复返的宋恒越,万宝如露出丁点笑,那笑容带着讽刺和怨恨。
“怎么,世子想问什么?”
宋恒越看着她嚣张起来的模样,那像凝结了寒冰的瞳孔没有丝毫变化。
“那个孩子是不是还活着?”
万宝如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怎么,刚刚都不相信,现在才想起来问?”
“你比之沈书仪可真是万万不如呀,是不是觉得那些事情不是你做的,所以心里罪孽少了一些呀。”
“哈哈,可惜了,沈书仪永远都不会再回头了。”
她真高兴呀,可以拿孩子刺沈书仪,又可以拿沈书仪刺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宋恒越。
她癫狂又疯狂的笑着,神经质的模样让宋恒越皱了皱眉头,那刺耳的声音仿佛在他心中不断地刺伤他。
他并不是不打算再次审问,书书来的太快,没有给他留有时间。
“我妻答应放你一条生路,可不是我答应你的,你自己想想是说实话还是继续敷衍我,我有的是时间,你自己看看,这屋子里面满屋刑具早已不见天日,今日好不容易翻出来,自然不能白费功夫。”
说着他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指尖的血色,那是他吐出的血,痛苦压抑在他的心头,分分秒秒都不会消散。
万宝如咳了两声,看着满屋子的刑具,打了个冷颤,只觉得浑身冰冷,已经麻痹的身体像是沁入千年冰窟之中。
“不,沈书仪答应过我的。”
宋恒越早已失了耐心,揉着自己疼痛的太阳穴,“她只是答应放你一条生路,怎么,你听不懂其中的意思吗?”
“更何况,是书书答应你不是我答应你,我要让你死,你就得死。”
万宝如从他冰冷的眼神中看到了他的杀意,这副模样跟曾经折磨她的模样重叠。
是啊,她怎么忘了,就算现在这个宋恒越没有做出那种事,可本质上他们两人是一样疯的。
“不,我说…我说……”
“那个孩子还活着,是个女孩。”
“放了我。”
她疯狂地说着,渐渐浑浊的眼神像是回忆到了痛苦时分,整张脸都变形了。
“宋恒越,你个疯子,……”
宋恒越已经懒得听她疯狂嘶吼的哀嚎,拿起放置在手边的鞭子就是一鞭。
“闭嘴。”
实在是太吵了。
云电匆匆走了进来,“世子,荣阳伯已经到了,可要让他进来看看。”
万宝如听着这个名号,疯狂的抖动起来,刚刚才停下来的声音又开始。
“不,不要。”
不要让夫君看到她这副模样,千万不要。
她不想成为败家犬。
宋恒越转头看了她一眼,只吩咐云电,“把人带进来。”
听着他这残忍至极的话语,万宝如整个人都疯了。
“不,宋恒越,你活该,你这个没有人情的东西,活该被沈书仪抛弃。”
“哈哈,你们都活该,当初我写信的时候虽然抱着故意的心思,但我也不能压着你来解西原之危。”
“最该死的就是你呀。”
听着那句故意,宋恒越本如万年寒冰不曾变动的眼眸,一下子锁定了她,带着浓浓的血腥杀意。
“故意……”
万宝如已经懒得管这么多了,她只想看到眼前这个人痛苦。
“为什么不是故意呢,你对她一点都不好,有心之人谁不知道呢,人人都说你对我余情未了,我自然要试试喽。”
“我想活着有什么错,我觉得沈书仪抢了我的东西有什么错。”
“这一切不都是你纵容的吗?”
听着她巧言令色毫无底线的话语,宋恒越压抑了许久又吐出一口血,眼中盛放的杀意毫无收敛。
他痛苦,他恨。
为什么那个宋恒越要这样做。
为什么刚开始的时候自己不好好的对书书。
他已经开始分不清了。
他几次想要拿起身上挂着的剑,把眼前这个大言不惭说故意的女人碎尸万段。
可又想起妻子的话,他提起剑又放下。
听着外面传来的脚步,他转身走了出去。
迎面对上缺了一只手脸上着急万分的陈修齐。
陈修齐整个人都灰败了下来,早就没有之前阳光灿烂的模样,如今的他像是经受了风雨摧残,再也笑不起来了。
“阿恒,……”他呆愣又祈求的看着宋恒越,一惯亲密的称呼喊了出来却觉得羞愧非常。
宋恒越并没有压制住自己的杀意,“别叫我阿恒。”
若不是陈修齐太过纵容,万宝如怎么可能跳出来行刺书书呢。
他太过糊涂软弱,早就没有曾经那副模样。
陈修齐扯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可他不得不笑。
“请世子恕罪,是我太无礼。”
他们二人的情谊早在各种折腾之中陷入了冰点,此刻全部消失殆尽。
那么多年的情谊,那么多年的扶持,全部烟消云散。
“请问我可否见见万氏……”
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万宝如要做这种事儿,这是要害了荣阳伯府啊。
就算她再恨自己,再恨母亲,可总要顾虑整两个儿女吧。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呢。
想着那已然天塌了一样的母亲和两个害怕的孩子,他鼓起勇气。
宋恒越已然改变了想法,“先谈谈赔罪的事儿再说吧。”
“风雷,去请世子妃来前院。”
剩下的所有一切,全部以书书为主。
而明月居这边的沈书仪,此刻也没有闲着。
“嬷嬷,怎么劳烦您前来了?”
静嬷嬷脸上露出心疼,“小小姐,公主听闻了今日的事儿,特让奴婢前来看看。”
“见您安好无恙,奴婢就放心了。”
沈书仪赶紧让静嬷嬷坐下,这是伺候了外祖母多年的宫女,他们一向都把她当做长辈对待。
“嬷嬷放心,我没有受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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