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
太子扔开他:“来人。”
一个黑衣人影闪出,男子长身玉立,劲瘦挺拔,一双眼睛寒潭般深邃。
居然是暗卫统领慕枫。
“师兄。”林无恙高兴喊道。
男子偏头看了她一眼,眼中的寒冰稍融,声音暗哑:“小师妹。”
说完弯腰对着林无恙深深一礼。
林无恙笑着摆摆手,凑近他小声道:“师兄记得,以后在师父面前多为我美言几句啊。”
慕枫声音里带了点笑意:“一定。”
三皇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居然背叛了父皇。”
太子不理他,问慕枫:“青镜殿走水,人没事吧?”
“启禀殿下,一点小伤,不碍事。”
嘴里说着不碍事,他的眼中却流露出浓浓的心疼。
太子点头,吩咐道:“将三皇子带去未央湖,凿开冰层,扔进去。”
柔妃当年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当上太子,害死了他的哥哥,今日他便以牙还牙。
“遵命。”
“不……唔……”
三皇子还想挣扎,慕枫直接出手点了他的穴道,将人扛走了。
当年他的姑娘本可以逃过选秀的,是柔妃和三皇子为了邀宠将人送上了龙床,后来又数次害她。
他不久前才察觉到皇帝中了毒,正犹豫时,太子找到了他,同他谈了一笔交易。
说是交易,其实是他的小师妹为他争取来的机会,一个带心上人远走高飞,隐遁江湖的机会。
暗卫本是个一辈子见不了光的职位,如他这般不仅能全身而退,还能从皇宫带走心爱的姑娘,他连做梦都不敢这么梦。
谢谢你,小师妹。
女儿和外孙接连遇害,温国公却只是站在外面,没有说过一个字。
他知道,谋反失败,他们必死无疑,或早或晚罢了。
太子走出殿外,从袖中摸出玉玺,对着台阶下方的兵将,高高地举起。
紫卫第一个跪下,接着是林无伤带领的羽林卫,再接着是京郊大营的士兵。
禁军失去了目标,看了看四周,扔下手中兵器,也跪了下来。
所有人都跪下了,十几万人一齐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喊了一遍又一遍。
接着,帝王崩逝的丧钟也响了起来,一下又一下,足足七十二声。
声音直冲云霄,以皇宫为中心,层层辐射出去,整个盛京都被惊醒了。
所有人都知道,旧的时代结束了。
同时,一个新的时代来临了。
第89章 君不负,我不弃
大年初一。
昨儿夜里就下起了大雪,天亮时方歇。
整个盛京被大雪覆盖,银装素裹,晶莹洁净。
皇宫各处被宫人打扫的干干净净,丝毫看不出昨夜曾发生过一场血腥政变。
登基大典定在半个月后,也就是元宵节那天,这可忙坏了礼部的官员,一个个大过年的还得准备新皇登基的各项事宜。
从龙之功没争上,这些分内之事总得办的妥妥帖帖,谁都害怕新帝的第一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其实他们想多了,新帝目前还顾不上他们。
第一把火,烧的是除夕夜参与造反的人。
文幸呈上了温国公和三皇子通敌叛国的罪证,证明了大盛两次与乌塔的纠纷都有他们的手笔。
第一次,将林无战的作战计划泄露给乌塔,导致林无战被擒。
这一次,为了谋反成功,与乌塔王子达成一致,对边关发起战争,目的是将林炳和大军牵制在边关。
加上弑君、谋反。
任何一桩拎出来都够诛九族的,何况是加在一起。
新帝连下三道圣旨,每一道都是杀头的。
温氏全诛,一个不留。
太傅季怀愉伪造圣旨,参与谋反,其继妻温以月,谋害发妻及榆州知府文景山一家,满门抄斩。
凡是除夕夜参与了谋反的官员,包括禁军的将领,皆投入大理寺天牢,待过堂画押后,根据罪行大小再行判决。
一时间,羽林卫和紫卫忙的不可开交,牢狱人满为患,朝堂上少了三分之一的人。
林无恙回到家后,大致跟林夫人和林无忧交代了几句,就一头栽在床上睡死过去了。
自从知道了季拙和太子的计划后,她的心神便一直紧绷着。
直到终于尘埃落定,她绷着的那根弦才彻底断了,压抑多日的疲惫涌了上来。
她不知道自己这一觉睡了多久,清醒的时候只觉得全身每一根骨头都睡得软绵绵的。
外面冰天雪地,房间里面燃着炭盆,点着香薰,整个房间又暖又香。
她下巴往里缩了缩,在被窝里摸过一个汤婆子抱在怀里,准备再赖会儿床。
轻笑声传来,她循声看去,季拙一身白衣,手里拿着本书,正看着她。
显然将她方才的小动作都尽收眼底。
季拙走过来,在床边坐下,点了点她的鼻子,笑着道:“小懒虫,睡了一天一夜了,起来吃些东西吧。”
“一天一夜?”她居然从初一早上睡到了初二早上。
“嗯,初二了。出太阳了,外面空气好的很。要不要出去走走?”
林无恙怕冷,想起外面的温度,默默地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季拙被她逗笑了:“今天厨房做了好多你爱吃的菜,一直在灶上热着呢,有八宝粥,梅花酥,凉拌鸡丝,粉蒸肉……”
还没说完,林无恙就咽了口唾沫。
快十二个时辰没有进食了,不想还好,一想简直饿的能吃下一头牛。
她伸出一只手,季拙会意,取过一边烤的暖暖的衣服,伸手将她拉了起来,将衣服披在她身上。
林无恙快速穿戴好,洗漱的时候,听见季拙吩咐粉黛去摆饭。
片刻后,两人便一起坐着用早饭。
“对了,你今年就带着元什在我家过年吧。”
太傅府除了季拙全都下狱了,偌大的府邸空的跟野地一样,大过年的未免也太冷清了。
季拙将盛好的粥放她面前:“林夫人也是这么说的。我已经答应了。”
林无恙点头,她娘对季拙这个准女婿一向上心。
“你一直睡着不知道,从昨日起咱们两家府上,门槛都快被踩烂了,把元什烦的躲屋子里都不出来了。”
他也悄悄溜了。
“这么多人上门吗?”林无恙挑眉。
这几个月经过了这么多事情,她已不再是刚回来那会,对朝堂之事一知半解。
他们林家自不必说,本就站队了太子,林无伤带领的羽林卫还在除夕夜立下大功。
昨日,林无伤就已经从副统领升为正统领了,还接下了清洗禁军的差事,办好后肯定还有的升。
太子对大将军一直敬重有加,边关战事也还在胶着,林家一改之前在先皇时期进退两难的尴尬地位,重新回到百官之首。
更何况,林家唯一的嫡女还要嫁给季拙,这个太子身边最亲近之人。
因此,从大年初一早上开始,将军府便门庭若市,拜访者络绎不绝。
林炳不在家,所以来的多是女眷,只说来拜年,也不好拒绝。
林管家忙得脚打后脑勺,林夫人也是,一天下来笑得脸都快僵了。
好不容易撑下来一日,今早起将军府就大门紧闭,不见客了。
太傅府,现在应该叫季府,跟这情形也差不多。
鉴于季拙溜得快,且府上其余主子都下了狱,众人找不到人,只得作罢。
两人吃罢饭,便一起去了季府。
大盛的习俗是,大年初二要给亡者上香。
季拙的娘亲,文逐月的牌位没有供在季氏祠堂里,而是由季拙单独供奉在一间屋子里,还有他的外祖一家,都在一起。
两人挨个上完香,季拙拉着林无恙的手跪在牌位前。
“娘,外祖父,外祖母,还有舅舅舅母,我和表哥给你们报仇了,很抱歉,让你们等了这么多年。”
林无恙握住他垂在一边的手,捏了捏。
季拙反手握住,看着牌位神色郑重:“还没给你们介绍过,她是林无恙,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姑娘,也是孩儿倾心之人。今天带来给你们看看,你们若是还在,也会很喜欢她的。”
燃着的线香明明灭灭,似是在回答他的话。
忽然,香炉里的一截香灰掉了下来,被风一吹,一些恰好落在了林无恙身上。
季拙轻轻替他掸去香灰,温柔道:“看到没有,他们都很喜欢你呢。”
林无恙笑出梨涡,对着牌位认真道:“你们放心吧,以后有我陪着他,不会再让他孤单一人了。”
季拙握紧她的手:“说好了啊,你可是在他们牌位前答应好的,以后都得陪着我。”
“嗯,君不负,我不弃。”
第90章 生死诱惑
判决下来,行刑日定在初五。
初四晚,季拙和林无恙去了大理寺天牢,那里关押着太傅府一行人。
大理寺卿亲自在前带路,甬道逼仄狭小,内里阴暗潮湿,两旁关押着重刑犯。
常年不见天日的牢狱生活,使得他们目光呆滞,犹如一潭死水,偶有人经过也是无动于衷。
“季公子和林小姐有什么事差人吩咐一声就好,这么冷的天还辛苦二位亲自来一趟。”
大理寺卿殷勤道。
这二位可是目前新皇跟前的大红人,想跟他们结个善缘的人多的是。
季拙笑了笑:“不辛苦,明日季太傅就要上路了,好歹也算有点关系,我来送送。”
大理寺卿呵呵干笑一声,夸赞道:“季公子真是孝顺。”
话落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季怀榆为了攀上国公府,放任温氏女害死发妻,后又灭了老丈人一家子的事,如今是家喻户晓。
听说季大公子从小到大数次死里逃生,多亏有皇后和太子庇佑,才险险长大。
父不慈,子自然不会孝。
据说有几个酸儒文官说季拙冷血无情,回家就被自家婆娘挠花了脸,断了酒钱。
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大理寺卿有些尴尬。
一旁的林无恙笑着解围:“李大人,是最里面那间吧?我们过去就行了,大人公务繁忙,就不耽误您了。”
“啊……哦哦,对。”
大理寺卿干笑:“我先去忙公务,两位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他。”
说完对牢头喝道:“招呼好两位贵客。”
“是,大人。”
大理寺卿走后,牢头将两人带到最里面:“小的在前面守着,大人有事喊一声就行。”
“好。”季拙点头。
听到声音的一家四口抬起头来,看清外面站的是谁后,季怀榆猛地起身扑了过来。
“阿拙……子青,你是来救爹的吗?快,快让爹出去。”
他一只手伸出,抓住季拙的衣襟,神色癫狂。
进来短短四日,往日养尊处优,儒雅讲究的太傅大人,已经变得形销骨立,肮脏不堪。
季拙看着他,面无表情,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林无恙嗤笑:“季大人怕不是还没睡醒?你干了什么事自己不知道吗?”
季怀榆不理她,只抓着季拙:“你和太子那么要好,皇后娘娘又宠你,只要你求情,他们一定会答应的。”
他眼里带着希冀:“你会救爹的吧?你一定会的,你就只剩下爹这一个亲人了呀。”
季拙看着从小到大从来对他不假辞色的父亲,如此低声下气的哀求他。
内心毫无波澜。
他能忍,林无恙忍不了。
她狠狠拍了把精铁打造的栅栏,连带着锁链都哗哗响:“你居然还有脸说这话?是谁让他没了亲人的?啊?是你!”
刚才一直无动于衷的青年终于动了。
他拿开抓着自己衣襟的脏手,将林无恙的手握在手心。
看见上面沾了点铁锈,他好看的眉头皱起,用自己的衣袖擦干净了,将她的小手拢在掌心:“别碰,脏。”
季怀榆脸贴在栅栏上,使劲伸手:“子青,你救救爹,是温氏,是温氏害死了你娘和你外祖一家。”
“爹不想的,你知道,爹是爱你娘的,我和逐月青梅竹马,是温氏拆散了我们,我……”
“哈哈……”
季怀榆的话被一阵疯狂大笑打断了。
一直靠坐在墙角的温以月抬起头,夸张的仰头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季怀榆啊季怀榆,你也配当个男人?自己占尽了便宜,却将所有过错都推到女人身上。”
她抹去眼泪,将稻草一般的头发往后捋了捋,似乎还是那个体面尊贵的国公府嫡女。
“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们当初的偶遇就是你设计的。你还告诉我,姓文的老家伙挟恩图报,逼你娶了他女儿。”
温以月嘲讽道:“后来的种种,哪一次你不是嘴上仁义道德,暗地里撺掇我。我不过是杀死他们的刀,你才是持刀之人。”
“这些年我对季拙数次下手,哪次你不知道?”
她笑的悲怆:“我真是瞎了眼啊,我早该想到的,你对妻儿尚能心狠至此,又是个什么好东西呢?”
“你胡说,你个贱妇闭嘴。”
季怀榆面部扭曲,冲过去对着温氏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边打嘴里边说:“不是我,不是我。都是你害的,都是你……”
一遍又一遍,好像说的多了,就成了真的。
季泽见不得母亲被打,冲上去帮忙。
温以月见儿子被打,再顾不得体面,泼妇一般撕咬抓掐。
一家三口扭打成一团,再没有往日半点恩爱和睦可言。
季妍不敢上前,在旁边哭得直抽抽。
林无恙被季拙牵着手,看的津津有味。
啧,自相残杀什么的果然精彩!
突然,季妍扑到门前跪下,不住磕头,磕的额头破皮流血:“大哥求求你,救救我们,求求你,求求你……”
季拙终于说了进来后的第一句话:“这还是你第一次叫我大哥。”
季妍愣住,双手抓着栅栏,哭着道:“大哥,对不起,都是我们的错,你救救我们吧,求求你。”
这些年,娘害季拙的时候,她和哥哥没少出主意。
但总归,他没事,不是吗?
季拙笑了笑,开口:“其实,也不是不行。”
扭打的三人动作停住了,几秒后齐齐扑到了牢门前。
“真的?你真的愿意救我们出去?”
“大哥,大哥救我,我不想待在这里了,我想回家……”
“子青,快救爹,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爹的。”
“……”
林无恙看了眼季拙的侧脸,心里数数,一……二……三……
“但是……”
果然。
四人屏住呼吸,期待地看着他。
季拙促狭地挑了下眉:“只能救一个呀。”
他“为难”道:“救谁呢?”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片刻后争先恐后开口。
季怀榆:“救爹爹。”
温以月:“救我儿子。”
季泽、季妍:“救我!”
林无恙拍了拍手:“只能救一个哦,你们商量下,看到底救谁。”
第91章 春闱提前
片刻后,战争又起,这次连季妍也加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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