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自洞口走进，毕竟前两日柳扶苏还在与此人同床共枕，自是能一眼认出来他是谁。
随着光影的移动，江清辞白皙的皮肤几乎被照成半透明。
光与影交替的一瞬间，可瞥见他的容颜清绝、隽美无比。
好似如初见。
但不同的是，当日初见，他踏过的是偏殿的檀木门槛，而非今日的碎石尘土。
彼时他一身白衣、清冷至极，是那水中寒月、人间真仙。
今日他白衣染尘、连握着岁时剑的手都在轻颤。
那双眼型微挑、显得格外冷清的眼眸，柳扶苏在其中见过目无一切，也见过唯她一人，见过至寒至冷，也见过至柔至炽。
却唯独没见过，此刻眸中蕴藏着的汹涌情绪。
虽只瞥见一瞬，却也可见一斑，知道那是无法言表的伤心和难过。
真仙自神坛之上跌落俗世。
江清辞背着阳光，此刻已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一步步向暗处的柳扶苏走来，似是偏要将光暗两处天地融合在一处。
系统强作镇定，自我安慰道：“没事，主人，你现在是妖性的一面，生得如此花枝招展，他一定认不出来你 。”
江清辞走到柳扶苏的跟前站定。
柳扶苏这才发现他的眼尾泛着淡薄的红色，
他垂眸与柳扶苏对视，眸色复杂，本就寡淡的唇，颜色似乎又浅了几分，他启唇道：
“不是说，会等我回来的么？”
柳扶苏：“……”
系统：“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n”
第65章 攻略目标是正道第一人21
“这位公子，你认错人了。”
江清辞眸中多了几分错愕，似是无论如何也没猜到，她会浅笑盈盈对他说，他认错人了。
他不言，两人之间便沉默了下来，山洞中安静至极，柳扶苏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洞外的虫鸣鸟语。
江清辞倏地凄厉一笑，眼尾似乎更红了几分，“这洞内的法器，皆是我为我妻准备的，除她以外，非第二人能驱使。”
“扶苏，你却说，”江清辞的目光破碎，连语气都染上几分艰难，“我认错了人？”
“扶苏？”
柳扶苏了然一笑，“那便是储物玉佩的主人吧，玉佩确实被公子设下了禁制，但论实力，我与公子相比…”
“自是我要强一些，想解开禁制，并不难。”
江清辞再次沉默下来，他抿了抿唇角道，“…那为何我妻的储物玉佩，会在阁下手中。”
柳扶苏微微勾唇，一口一个他的妻子，唤得倒还真是顺口。
而且，还学会了明知故问，莫非是想让她主动说实话？
柳扶苏清楚的知道，江清辞既然已经找到了她、认出了她，那就一定是有所凭据的。
她这样赤裸裸的狡辩，自是不能蒙混过关。
柳扶苏只是好奇，好奇他的凭据是什么，他又是如何这么快找到她的。
“公子想知道答案？”柳扶苏勾唇，笑得艳丽。
“不如你我玩个游戏如何？”
没有呼吸但感觉快窒息的系统：！！！
系统：“QAQ不是，主人，现在这是玩游戏的时候嘛！？”
柳扶苏没有理会系统的鬼哭狼嚎，继续道：
“你我二人轮流问话，一问一答，不可以说谎话。”
“我先来问，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江清辞垂眸与她对视，眼中映出柳扶苏的样子。
“好。”
他的声音淡淡，一时难辨喜怒。
柳扶苏懒懒散散坐在床上，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见江清辞同意，她启唇，声音慵懒道：“请问公子，是怎么寻到我的洞府来的？”
“灵犀双云佩。”
江清辞的目光不偏不倚，定定看着她，眼中的悲伤被他尽数收起，唯独波光流转间仍带着不可磨灭的破碎感。
“此玉佩，合则成云形，分则为月状，相传有情之人，若是各执一半，便可永不分离。”
“除了传说以外，此物还有一作用。”
“那便是，各持一半玉佩之人，即使相隔千万里，亦能知道对方所在之处。”
江清辞目光坦荡，眼中自始至终，只有柳扶苏。
“我想与我妻，永生永世不分离。”
“出于私心，我买下了此物，并取走了一块云佩。”
虽然他话中说着是私心，但声音却率诚无比。
不知想到了什么，江清辞的眸色变得有些复杂，一点点的悲伤又不受控地慢慢溢出来，与眼眸中的无奈相交织，“却没想到，今时今日，竟能派上用场。”
“如此，便是寻到这洞府的原因。”
柳扶苏：“…...”
有这么一回事？
她竟丝毫不知，还有，她怎么感觉他在暗戳戳地控诉她？
内心活动归内心活动，柳扶苏状作不在意地点点头，“原来如此，那该公子了。”
沉默一会儿，江清辞开口依旧问道：“我妻子的玉佩，为何会在阁下手中。”
柳扶苏笑盈盈地对上他眸色认真的眼，“捡的。”
江清辞：“……”
那句，不是说，不可说谎，他终究是没能问出口。
见他再次沉默，柳扶苏挑眉笑了笑。
还不拆穿她，不急着质问她，那是不是就证明，他全都知道了。
小系统看得那叫一个心惊肉跳。
它想，还好现在好感值没有变，恐怕江清辞还不知道，主人是那罪孽深重的狐妖温清。
只要能蒙混过关，或许还是能成功的…吧？
小系统刚这样自我安慰的想着，紧接着便看见它的主人，笑得异常灿烂。
小系统莫名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它见笑靥如花的主人轻声问道，“那公子可知，我究竟是谁？”
小系统：！！！
系统连忙道：“主人，我求您，别在雷区反复横跳啊！”
“你是我的妻子，柳扶苏。”提及此，江清辞显得格外破碎的眸光中，泛起柔意。
小系统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还不……
江清辞顿了顿，目光不变，继续道：“也是十二妖魔中的一位，妖狐温清。”
系统：已死，勿念。
柳扶苏笑着回道：“这公子可说错了。”
系统：！没错，死不承认是温清！
系统：突然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我确实是温清，但并非是你口中的柳扶苏。”
系统：！？主人脑袋坏掉了？不用救了，已死，勿念。
江清辞似是轻叹了一口气，“扶苏。”
“话语、眼神、甚至外表都可以骗人。”
“但神识，不会骗人。”
柳扶苏愣了愣，什么神识，难道……
醉酒那晚，零星如碎片的记忆，在柳扶苏脑海中闪过，却无法拼凑齐全。
“零，醉酒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柳扶苏在脑海中质问装死的系统。
系统有气无力道，“您忘了么，您与江清辞灵修了啊。”
柳扶苏：“……”
“我与江清辞灵修的事，你为何不与我说？”
系统不解道，“您也没问我啊。”
“而且，您不知道吗？我还以为这也是您计划中的一环。”
柳扶苏扶额，她自是不知道。
这回好了，她想知道的，都知道了。
他是如何寻到此地的。
他是如何知道她既是温清，又是柳扶苏的。
甚至还有了“意外之喜”。
不过，江清辞既然知道了她的身份，为何…
好感值未变？
第66章 攻略目标是正道第一人22
“你的神识，为何受过如此严重的伤？”
江清辞不知柳扶苏是在与系统对话，他只见她扶额坐在原处，合眼一言不发。
这幅场景落在他眼中，便换了个意味。
江清辞动了动手指，这一次，他无需介怀男女之防，随着本心抚了抚她的发顶，“别怕。”
柳扶苏抬头，与江清辞对视。
她没猜到挑明之后，他问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这个。
没有斥责，没有诘问，反倒先来关心她的神识。
但她不能跟江清辞说任何与此世界无关的事，也不能说涉及、有关任务的事。
不然此世界的天道，定然会发现她，知道她为异世之魂，想办法诛杀她。
柳扶苏只能装傻道：“我的神识受过伤么？我怎么不知道。”
见柳扶苏这样说，江清辞也不纠结她话中的真伪，只说道，“无事，定会早日恢复。”
他顿了顿，再次重复安慰道，“别怕。”
柳扶苏心中有一些不解，他为何总让她别怕？
她根本没什么害怕的。
紧接着她便听见江清辞用清冽的声音说，“我已与掌门言明，你我二人，自请在宗门中除名。”
江清辞说得风轻云淡，但柳扶苏知道，此事背后定有一番纠缠。
莫非他说的别怕，是指，她犯了错事后，怕他与其他人一样，对她厌弃？
还是指，他发现了真相后，知道了她曾经的所作所为，怕他对她改观，不再喜欢她？
亦或是二者皆有。
“即已成了妖神，凤凰血我们便没办法还回去了。”
江清辞落坐在柳扶苏的身边，像往常一样，近乎本能的牵起她的手，十指纠缠。
“但无碍，我会寻到与之媲美的宝物，带上其他的歉礼，登天璇圣宗的门道歉。”
柳扶苏的指尖温润如玉，而江清辞的手指冰凉，甚至带着几分刺骨的寒意，他刚触碰到她的手，竟想下意识的想松开，怕她发现他的异常。
见柳扶苏面色如初，江清辞这才放心下来。
他已经知道她成了妖神，那猜到凤凰血是她偷的，并不能令人感到奇怪和惊讶。
反倒是他说出来的这番话，柳扶苏听完之后，觉得有些意外。
她垂眸思索，在想一些事情。
柳扶苏低头不语，柔软的发未挽起，松松散散垂在脑后，显得乖极了。
看着这样的柳扶苏，江清辞心中软得一塌糊涂，萦绕在心头的那抹似难过、似委屈的陌生情绪蓦然放大。
他伸手将她捞进怀里，力道照往常紧了一些，“不是说，会等我回来的么？”
他的声音有些哑，似在压抑着什么。
柳扶苏在他怀里眨了眨眼。
原来，露出那样的眼神，那样的难过，不是因为知道了真相。
而是因为，她骗了他，没有遵守承诺。
柳扶苏抬起手，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显得格外温柔，但说出来的话却十分尖锐。
她坦言道，“我之前都是骗你的。”
柳扶苏被江清辞抱在怀里，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唯听见他有些闷的声音、与胸腔的微震在她耳边共鸣，他说：“可我的爱是真的。”
无论是此刻江清辞话语里的认真，还是丝毫未变的好感值。
这些都在证明，曾经连柳扶苏都认为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发生了。
她曾以为，不谈原主曾经的所作所为，便是她偷走凤凰血，成为妖神，这已经代表她势必会和江清辞以及整个正道一派反目。
而这种情况下，正道第一人依旧爱她这个妖神。
并且是，不掺一点杂质的、百分百的爱。
这近乎绝无可能。
如今，却成了现实。
柳扶苏想到了什么，她在他的怀里抬起头。
江清辞猝不及防地对上柳扶苏的眼，虽然容貌变化，但她的眼神澄澈如往昔 ，而他的眼中，即有自责，亦有几分被抛弃的难过，以及来不及隐藏地浓厚爱意。
“如果我以后再杀无辜之人，你该怎么办？”
“你不会。”
江清辞的声音淡淡，话语却甚为郑重。
他知柳扶苏对他有所隐瞒，对柳扶苏往日所行之事，亦有了解。
江清辞虽不清楚，为何传言中的温清，会与他印象中的柳扶苏，有判若两人的不同。
但平日里，她不经意间展露出来的向道之心，遇事时处之淡然的随性，以及心中自有是非、不拘于一格的明彻。
这些都在证明，她不会。
她是他千年岁月里，见过的最无牵无挂之人，连他都会偶有怀疑，她心里到底是否有他一席之地。
每次遇事心有触动，此想法便会跃然他的心头，但江清辞却不愿深纠，这想法便如过眼云烟，转瞬即逝。
如此心无杂念之人，怎会乱杀无辜？
他只信，他看到的柳扶苏。
柳扶苏直视他，目露认真，“那我之前杀的无辜之人呢？”
今日不知为何，江清辞唇色显得格外的淡，如同一幅轻点朱砂的水墨画，透着几分浅淡的破碎感。
与柳扶苏对视的眼中晕着莫名的光华，他的喉结轻滚，启唇道，“所有的罪孽，我替你担。”
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柳扶苏笑了起来，真是块傻木头。
“无需你替我担，我柳扶苏从不愧于心。”
她不喜欢欠别人。
若是她不这样隐晦提醒，他恐怕……
柳扶苏的思绪被系统的电子音打断，每有通知，它的声音才会变成电子音，但这次同而不同，显得格外急促刺耳。
系统：“警告警告！宿主此行为涉及ooc，已被天道发现，即将脱离本世界，即将脱离本世界！”
系统：“脱离之前，请职员注意人身安全！”
系统：“脱离倒计时，一分钟。”
自动播报完通知，系统懵了。
听见脱离通知的柳扶苏也有些懵。
察觉到突然出现一股强大的、令人心惊的气息，汹涌向此地袭来，江清辞亦有些懵。
第67章 攻略目标是正道第一人23
何为天道？
天道便就是一方世界古往今来的最强者，是世界的规律、规则。
此世界愈强，天道便愈强。
天道愈强，此世界便愈强。
二者相辅相成。
飞升成仙之人是凡人、修士眼中的最强者，而这不过是成为天道最基础的敲门砖。
唯有飞升成仙，才能与天道抗衡。
打败天道，才可成为天道。
所以，何为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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