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多买了两个新手柄, 这几天偶尔晚上下班有空, 跟他坐在地垫上,在电视打打胡闹厨房。史卡鲁虽然经常跑太急掉下河、掉船、掉车、被车撞死, 但胜在听话,指哪打哪, 叫他去切鱼就不会去煮饭。
里包恩一开始不想参与, 和一个无趣的中年男人没两样地泡他心爱的咖啡。
后来不知道是看我手柄都快搓出火了,还是刚好打到番茄意面, 引起了这位意大利人的乡愁。他也坐到了我身旁。
于是一只粉蝾螈厨师呆呆地降临在热气球。
我操控着坐轮椅的小猫头鹰, 仿佛瘸子的耀武扬威, 绕着他转了两圈当欢迎。紧接着拖着轮子漂移, 冲向食材区,光速掏出一捆意面往回扔到地上备用,自己再拿了一捆冲回去煮。
保镖上手得迅速,丝毫没被意面掉地上的贴脸开大影响,没多久也学会了扔食材。
因此余下的游戏时间, 基本以我拉着里包恩配合为主,史卡鲁像吉祥物一样看似很忙实则乱窜。
我:“差个肉。”
切好的肉秒丢进平底锅。
我:“上菜。”
一道淡粉色的身影抄起配好的菜盘稳稳冲去传菜口。
我:“我要两个虾一个鱼。”
凶狠的老鹰(史卡鲁版)扑到食材区, 没对准, 拿起随手乱放在旁边的灭火器。
刚掏出一只鲜虾,粉蝾螈便如风卷残云般路过,撞了他一下, 速度飞快地把另一只虾和一条鱼扔过来,然后脚步生风地闪现切菜。
老鹰吭哧吭哧把虾送过来。
我瞥一眼, 接来切了炒,“谢谢。”顺手把差点煮糊的意面连锅扔地上。
史卡鲁十分不爽:“里包恩前辈刚才撞我!”
里包恩:“你挡在那里碍事。”
史卡鲁:“你说什么?!我可是第一个赶到的!”
老鹰气势汹汹地抓起两把意面丢向粉蝾螈,没扔到。
真热闹。
我端盘子按菜单配好,踩着点送掉最后一单。
看看时间也不早,便提出结束:“先打到这吧。你俩先去洗澡,我过会儿。”
里包恩放下手柄。倒是小鬼觉得没玩尽兴,顶着烟熏妆,鼓着包子脸,试图尝试一人操控两个角色单机玩厨房。
我刚拿起搁在腿边的手机,低头,肩膀就被稍微搂过。
脸颊传来柔软的触感。
杀手继而站起身,收拾收拾晃进浴室。
我已经有点习惯了,依旧平静地划开锁屏翻消息,但过了几秒,又忽然意识到这个关系的变化没有跟史卡鲁说过。
刚才非但不是贴一贴就完事,甚至连结结实实亲了一口的轻响都能听清。
“……”不会吓到他吧。
我做好心理准备,扭头一瞧,却并没有迎来预期中的惊慌失措、不可置信的跳蚤。
只见紫发小孩嘟嘟囔囔地抓着手柄,仍然目不转睛地抬头盯着电视屏幕。似乎是根本没注意到这边。
我不由严肃起来。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和两个室友住在一起,那二人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谈起恋爱,我多少也会感到麻烦和苦恼。毕竟同在一个屋檐下,总会有地方需要避嫌。
要是自己全然不知情,突然有一天当电灯泡冒犯到谁了导致矛盾,只会觉得莫名其妙,怎么告都不告一声。
因此在一番郑重考虑后,我打算直接跟他说。
没想到史卡鲁已经发现我的注意力放到了他身上,率先疑惑地挑着眉毛,回头看来:“怎、怎么了?本大爷脸上沾东西了吗?”
小孩赶忙放下手柄,掏出一面镜子反复检查妆容。
眼影在,口紫在,左眼下画的紫色泪滴也在。
遂丢掉镜子,转眼着急道:“没有啊!”
我只好表示我没有质疑他的化妆技巧,并且斟酌了片刻,把和里包恩的情况简单讲了讲。
“总而言之,现在是这样。”我说,再画个饼,“可能会有不方便的地方,你觉得哪里尴尬或者不舒服就跟我说。我最近也在找带客房、条件好一些的新房子,有分房间住的话应该会好一些。”
说完,等待答复。
史卡鲁果然一脸震惊。然而他震惊的重点却是:“你们竟然才好上?”
我面无表情。
这小子还在发力。
“不是,搞什么啊,你和里包恩前辈不一开始就是情侣吗!谁没事天天睡一起啊!”他大叫。
我一顿,实在绷不住吐槽反驳:“那时他才多大啊?!我又没有恋-童-癖!这和临时借宿的弟弟睡一块有什么区别。”
史卡鲁:“啊?!”
我:“你这表情最好不是在说‘你真没有吗’。反正你有知情就好,我去工作。”
史卡鲁使劲追问:“那里包恩前辈为什么不和我一样睡榻榻米?”
“他来这个世界后睡吊床都会经常失眠,”我从垫子上爬起来,回沙发抬起笔电,“所以还是小婴儿的时候我就把床分一半给他了。”
自打穿越来后一天能睡十二个小时的小孩霎时噎住。
“不对,那家伙怎么可能会失眠!”史卡鲁猛地腾身站起,睁大眼,握紧拳头嚷道,“肯定是装的!老板他骗你――噗呃!”
被平白无故出现在半空的绿色大石头狠狠砸扁。
我的目光越过电脑,看着石头缓缓变形成一条小蜥蜴,抽了抽嘴角。
你说你惹他干嘛。
列恩趴在脸着地的一片史卡鲁背上,歪歪脑袋,溜达下来。一会儿便消失在视野里。不久,又从我左手边窜上沙发,慢悠悠地爬到我放在键盘的手背。
我抬起手背,让它看屏幕里的材料。
变色龙盯了一眼,毫不犹豫地扭头就溜,顺着手臂趴到我肩膀。
――
月底忙完,再过一阵,路边的银杏树便被秋风吹上一抹粲粲然的金黄,枫叶火红,交相辉映。正是与落叶一同出行的时节。
我把里包恩带上街。
先是定了一套新西服,接着在某人迈开腿准备往另一家高定西装店里走之际,把他牵到休闲风的服装店。
试试黑色的当季高领毛衣和长款风衣。
我候在琳琅满目的衣架边,认真地看向从试衣间里出来的男朋友。
本来就身形颀长、肩宽腰细的男人几乎是个行走的衣架子。对着全身镜捋了捋领子,他随即大方地侧过身,两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朝我弯弯唇角。
“怎么样?”
“好看。”我被电到,不吝夸奖,阔绰地大手一挥,“买了。”
再试一套棕色的西部皮夹克,搭皮靴。
等里包恩换衣服期间,店员与我搭话,语气热切而温柔道:“您先生穿什么都很合适呢。二位真是相配。”
我闻言一怔。
虽说先前有谈过一段,但好像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正式的代称――还是指代着一个前不久还是小孩模样,曾经顶多被称为“你家孩子”、“你那小鬼”的家伙。我不免感到几分微妙的赧然。
就像真的玩了把养成似的。
“……是啊。”我努力定了定神,自然地接话攀谈,“他自己也挺喜欢玩cosplay,什么奇怪的衣服都穿过。”
店员惊讶地捧场:“诶,居然是位coser么,好厉害!”
我:“我也觉得厉害。”
店员:“看您很支持伴侣的爱好呢!说实话,在我迄今为止从业的经历里,能做到这一点的都很难得哦。不少人陪伴侣逛街买衣服,都经常只是抱着手机玩,什么也不管。”
“那也太扫兴了点吧?是我的话,肯定不会跟这个人再出来第二次。”
“没错没错。”健谈的店员笑道,“顺带一提,平时您先生都有什么样的cos作品呢?”
我抱着臂,微微抬头回想片刻。
“蜈蚣、鲶鱼、青蛙或者公司里谢顶的小胡子上司。”我负责任地答道,“还有鬼、酒店服务生、电工之类的吧。”
身旁沉默一秒。
“啊,是说有《鬼灭之刃》里面的角色对吧?”店员福至心灵地一拍手,笑容灿烂,“不得不说,这部作品里的反派也很有趣,您先生确实很适合cos其中一些男性的鬼角色呢。”
我顺着想象了一下,忍不住轻笑:“说起来,有个角色是叫无惨对吗?”
“是的!”仿佛终于和现充对上电波,她轻快道,“也是一样穿着西装喔。”
我:“只不过这家伙长得更凶一点,得在妆面多下功夫了。”
店员:“二位感情真好呀!”
谈天间,试衣间的帘子被拉开。
里包恩只把夹克拉链拉上一半,露出白衬衫与黑领带。往下,是铅灰色的长裤包裹着的腿,脚蹬靴子,一边单手整领带,一边松开帘子走出来。
我安静地多看两眼,迟来地在某些方面懂了三藤小姐一点。
“这种风格也很搭你啊。”我感慨。
里包恩却说:“我以前有段时间也经常这么穿。”
“真的?有照片吗?”
“骗你的。”
我毫不犹豫地看向笑眯眯的店员,“这套也包起来。”
或许是我刷卡的样子太利落,前台柜员的微笑纵使无懈可击,眼神也隐约透露出“难不成是大富婆和她的小白脸”的信号。
购置新衣暂且结束,我再逛了逛,没看到合心意的饰品,便打算下次再说。
除此之外,我也没有忘记欠了黑尾一顿饭的约定。
只是前两次是他临时没空,这回是我太忙,因此约好的时间一延再延,到他快要着手组织新比赛的时候才找到两方都闲的一天。
周六当晚,史卡鲁出去找手下不在家。我换了身衣服,从卧室走到客厅,又从客厅钻进卫生间。随手盘了个头发,洗把脸,又赶回卧室拿东西。
背起小挎包出来之际,坐在真皮沙发上翘脚看报的里包恩哗啦一声折下报纸。
“去哪?”他问。
“嗯?我是忘了跟你说吗。”距约好的时间有些快来不及,我把桌上的钥匙塞进包里,匆忙道,“之前说要请铁朗吃个饭,定在今晚。你饿了记得自己找点吃的。”
里包恩哦了一声,重新掀起报纸,语气如常。
“你钱包在电视柜上。”
“谢谢。”
我把找了半天没找到的钱包也塞进挎包里,正要去玄关换鞋,想了想,又倒折回去。
两三步飞快赶回,屈起一只膝盖半跪在沙发边。
杀手正抬起头,似乎下意识地伸手,温热的掌心贴合着扶住我的腿侧。我顺势倾身低头,就这么按住他的肩膀,把人摁在沙发上亲了亲。
“马上就回来,宝贝。”我说。随后起身,调头就走。
第71章
“哟, 新奈。”黑尾招手道,“这里啦。”
小木屋般的烤肉店窄而热闹,以暖黄为主色调的装修犹如烟熏味的温室。布局像是从客厅改建而来。墙柜上或正或斜地贴满泛黄的海报、宣传单与色彩斑斓的小广告, 一边放着台电视, 声势浩大地播放着足球直播。
选在这,也是因为这位老朋友的推荐, 加上我确实也挺想吃一顿烤肉。
只一进门,便能嗅到熏烤过的肉香与孜然等香料味。店内围着电视坐满半边的顾客, 生意不错, 虽说迎头显得闷热,在凉秋的季节倒是暖得恰到好处。
伴随着店员恭而可亲的欢迎声, 我一眼就瞟见抬起手的黑尾铁朗。后者坐在偏中间的位置, 面朝店门口, 正露出一个抱怨又颇为打趣的笑来。
他望着我走近, 边说:“等你好久了,我自己忍不住先点了一些,不会跟你客气的。”
与此同时,支持的球队成功进球得分,电视边的客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一阵难以压抑的短促欢呼。
我绕到黑尾对面落座, 把包放到另一张凳子上。
“这家据说上菜挺快的,”我瞧了眼他甚至还穿戴齐整的西装, 拉了拉椅子调近座位, “你也才来没几分钟吧,少说我。”
黑尾呛道:“我可是刚下班呢,你们这些双休就能躺在家里的精英白领一点也不知其中辛酸。”
我:“谁也别说谁好吗。你今天加班是在做什么?”
黑尾:“哦, 我去找以前的同学拉赞助,下午跟他打了球。”
我:“这算什么加班, 谁加班还能和朋友玩的啊!”
“当然算啊!不能因为对方是旧相识就称不上应酬吧!别看我这样,勤勤恳恳忙完一周也是很想休息的。”
社畜男青年说着,把手边的菜单推过来,“今天你是老板,请。”
我接来。
由于向来不挑食,这次又是请客,我把看起来好吃的牛肉和刺身都囫囵点了一些。差不多凑成两人能吃饱之余再多一把小串的量。最后只加上一杯扎啤。
“你饮料有自己点了吗?”我盯着菜单,头也不抬道。
“没。”黑尾的嗓音传来,夹杂着脱外套的衣料摩擦声,“来杯酒也行。”
“不是平时不喝么。”
“难得来吃一顿嘛,不要小看我的酒量。”
那再加上一杯。
点完单,黑尾正把西装外套叠好,放置一旁。随后闲得没事干地欣赏了一眼我点好的菜品,感慨发言,“吃得完吗?”
我挑起眉,反问:“你不行吗?”
黑尾说:“我肯定得行,不过在部门聚餐的时候看女同事食量都不多。”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一脸认真地推理。
“你又长得瘦,一副家里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进两箱泡面备用、没事还经常熬夜的营养不充分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也吃不多呢。”
小子,说得还挺准。
“你们搞运动的眼都这么尖啊。”我用死鱼眼看他。
黑尾谦逊道:“还行还行,鄙人才疏学浅,了解过一点营养学。”
我:“只是你的女同事也不一定真的食量小,很多人在团建前可能早就吃过一顿了。”
这直男顿时不解地睁大眼:“诶?为什么?”
“很多种可能。”我好心地给他举例解惑,“比如不想和同事吃太久,饱了就找借口赶紧走的情况;或者在座有喜欢的人,出于被规训过的体面心而不想被看见自己吃太多的样子;要么也就是怕胖、在减肥、在意旁人的眼光。最近不是有新闻说,太多人一味追求瘦小,普遍平均身高都矮了很多吗?”
黑尾同学领悟得很快,立刻举一反三。
“原来如此,怪不得中学的时候有的女同学的便当也小得可怜。”
“毕竟这个社会烂透了,才会让本应该只负责快乐的孩子都难以安心地吃一顿好饭。”
“真是的。”社畜驼背撑脸,对着空气喟叹,一副日本排球任重而道远的无奈,“身为排协人完全听不得这些……都给我多吃点长高啊!难不成指望每年都能出一个小巨人或者忍者翔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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