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毕竟是在温暖的南方生活了那么多年,这么冷这么干燥的天实在难以适应。
出门得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才不至于手脚冰凉。
从外面回到温暖的寝室,整个人都裹上了一层寒气。
“回来啦?”
江黎黎正在用小锅煮汤,乳白色的汤在锅里咕噜咕噜冒泡,她盛了一小碗,去喂夏知茶,“来尝尝。”
暖呼呼的汤下肚,仿佛被冻得皱缩的五脏六腑都变得舒展,夏知茶弯了弯眼,夸好喝。
把刚才取的快递给她:“这个是你的。”
“谢谢啦。”江黎黎看她手上还有一摞盒子,问,“你买了什么呀?”
“毛笔宣纸之类的。”夏知茶解释说。
她刚上大学的时候被怂恿着加了书法社,这个社团很清闲,几乎没什么事,只有在学校活动的时候,会落下来一些任务。
京大元旦有艺术晚会,书法社负责书画展览,现在在征集作品,需要每个社员都交几张上去。
“这样啊。”江黎黎表示知道了,给夏知茶端了碗汤过去,没再打扰她。
夏知茶把东西都拆了放好,尝试着写了几个字,旁边的汤正好晾到了不烫口的温度。
她端起来喝一口,回头看向江黎黎。
小锅还在咕嘟咕嘟弥散着香气,她正低着头不知道认真做什么。
夏知茶走近了,才发现她在织围巾。
江黎黎显然是新手,两根木签握在手上,满脸紧张地看着手机上的教程,有点手忙脚乱。
夏知茶看不下去,帮她纠正了一下,问:“怎么突然想起来织围巾?”
“最近网上很火嘛,给男朋友织围巾,”江黎黎解释道,“我就想着给高雨阳织一条,让他天天戴着,多有成就感——”
说着,她又出了个错,龇牙咧嘴地改正。
余光瞥了眼夏知茶,她突然嘿嘿一笑,问:“你要不要也给你那位织一条?”
自从上次知道夏知茶谈恋爱了之后,她便时不时想要获得点消息,奈何夏知茶严防死守,她愣是没问出一点。
但调侃还是不能少。
夏知茶听她这么提议,眨了眨眼,心里当真冒出了一点想法。
但是傅辞与……会喜欢这种东西吗?
观察到夏知茶明显听进去了的表情,江黎黎不由分说把刚才的快递纸箱子抱起来,在她面前展示自己买的一堆花花绿绿的毛线,“想的话直接从我这儿拿材料,我买的可多了……”
看着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各种颜色,夏知茶蓦然想起,自己好像还没有问过傅辞与,他喜欢什么颜色。
“……稍等一下。”她回到自己位置上,拿起手机,给傅辞与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夏知茶:【你喜欢什么颜色呀?】
那边回得很快。
男朋友:【黑色,怎么了?】
夏知茶:【没,随便问问。】
屏幕上很快显示了傅辞与的来电提示。
“……”
夏知茶迅速走到了阳台。
“……怎么啦?”接通电话,她糯着声问。
那边停顿两秒,发出一声轻笑。
“我的宝宝想我了,我怎么能不找她?”
虽然从那天约会之后,傅辞与便一直喊她“宝宝”,但夏知茶听了那么久,还是会有点害羞。
她声音更软了,沾染上一点鼻音:“你在干什么呀?”
“在工作,最近有点忙。”
夏知茶能听见傅辞与那边不时传来的,点击鼠标的声音。
他最近好像真的有一点忙。
在论坛里都偶尔能看见,有人说他经常不去上课的帖子。
夏知茶心里想着,也没有再问他最近在干什么,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跟你男朋友那么生疏呢?”傅辞与懒洋洋地没让她挂,“我巴不得你多打扰打扰我,这几天没听你声音,都憋坏了。”
“……”
这个人怎么说话总是这么下流。
最后被傅辞与哄着叫了好几声“阿与”,夏知茶终于脸颊红红地挂了电话。
还是没有忘记去找江黎黎要黑色的毛线。
-
另一头。
城东公寓的书房里,傅辞与挂断电话,正好听见了敲门声。
赵在野进来了。
“又是谁的电话?”瞧见傅辞与刚放下手机,不似之前那般烦闷,他不禁感到好奇。
傅辞与没看他,言简意赅:“女朋友。”
“……知道了”,赵在野表情难以言喻地沉默两秒,败下阵来,“我就多余问。”
这人自从谈了那姑娘之后,但凡是让他心情好的事儿,绝对和那姑娘有关。
他摇摇头,找个地方坐下,拿起一边的文件看。
就在这时,突然又听傅辞与喊他一声:“赵在野。”
“诶,在呢,啥事儿?”赵在野看资料看得津津有味,随口回,“要我查去年的账还是——”
“如果女生突然问我,我喜欢什么颜色,是什么意思?”
赵在野:“……?”
不是,咱们做正事儿呢???
他动作一下停住了,瞪大眼惊恐地看着傅辞与,观察到他唇角勾起的微弱笑意。
“……”
欲言又止许久,赵在野凝重道:“老傅,你他妈别是真变恋爱脑了吧?”
第48章 “傅辞与,下雪了。”
“感觉不错。”傅辞与不置可否地挑眉,丝毫没觉得这是什么贬义词。
……可恶!
不就是有女朋友吗!
赵在野咬咬牙,故意没个正形地回答:“一般听女人这么问我,我会回他,我最喜欢搞黄色。”
傅辞与看他一眼,笑了一下,也没反驳,低头打字。
“……?”
赵在野怕他把自己的回答当真,忙道:“不是,你可别真这样回别人啊?”
“没,”傅辞与垂着眼,泰然自若应他,“我知道她是想给我准备礼物。”
赵在野:“……”
那还问他干什么!
纯炫耀是吧!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手边的备用手机突然响个不停,赵在野磨了磨牙,也没看来电人,先接了电话。
……
过了会儿,他脸色微沉,缓慢收住了笑。
礼貌跟人攀谈了两句,赵在野挂断电话,表情不复刚才的吊儿郎当。
眉头严肃地紧皱。
“……医院那边的人打来的电话。”
他把手机扔给傅辞与,说,“你爹最近在想改老爷子遗嘱,今天又去了一趟医院。”
老爷子占着傅家所有股份的大头,是傅家绝对的掌权人,在整个京城,都无人能撼动。
然而自从傅辞与的父亲傅南海再娶后,他几次被糊涂的那一家气得进医院,导致身体每况愈下,今年入冬后,竟有了些熬不动的迹象。
傅南海这些年眼热着傅老爷子手里的权柄,虽然早已开始接手部分,但仍不满足。
因为傅老爷子更中意傅辞与这个孙子。
一旦傅辞与长成,傅家毋庸置疑会落在他手上。
权势的诱惑太大,父子也能毫不犹豫地反目成仇。
再加之那对母女的煽风点火,这些年傅南海越发恨极了傅辞与,奈何前有老爷子压着,只能在背后做些小动作,翻不出什么太大的风浪。
原本唯一的继承权摆在那里,傅辞与接管傅家是板上钉钉的事。
没想到,前几个月,傅辞与的那个后妈怀孕了。
虽还不知男女,但傅南海的那些心思,越发遮掩不住。
于是傅老爷子为了以防万一,专门立了遗嘱,写明往后的傅氏家产,都归傅辞与所有。
如今老爷子再一次昏迷入院,傅南海几次前往医院“探望”,次次提到遗嘱的事。
什么心思,不言而喻。
赵在野的话音落下,灯光昏暗的书房陡然陷入一片死寂。
许久。
担忧地看了一眼桌前撑着头低眉沉思,满眼阴郁的傅辞与,赵在野开口:“老傅……”
却听得傅辞与一声轻笑:“我听得见。”
没有任何失望的情绪。
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森冷清寂。
-
十二月中旬,今年京城的初雪如约而至。
夏知茶也织好了围巾。
她用的是比较粗,比较软的线,织出来毛茸茸的,柔软贴肤。
刚起床,就听见江黎黎“哇”了一声:“下雪了!”
江黎黎也是南方人,对下雪这件事兴致勃勃。
大约是从昨晚就开始下的缘故,清晨时分,路面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白色。
挺有意境。
“可惜这么好看的雪景,却要配上我们大魔王的早八。”江黎黎一边化妆,一边打哈欠,“上一整天的课,连约会都没办法,我回来必然得补一觉。”
夏知茶正在洗漱,听见“约会”两个字,停顿了一下。
约会。
她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在看某部爱情剧时,听到过的台词。
“初雪的时候,就该和喜欢的人待在一起。”
……
桌面上有一个小巧的礼盒,里面装着织好的围巾。
原本夏知茶想着,等过两天到了周末,再找机会送给傅辞与。
出门前,她再度望了一眼窗外飘扬的碎雪,突然折返回去,把礼盒装进了包里。
-
今天的最后一节课在下午五点半下课。
冬天的京城天黑的快,此时已经有了落日的迹象。
走出教学楼,夏知茶拨通了傅辞与的电话。
那头没有立即接通,而是过了一会儿,才响起略有些疲惫的男声:“宝宝?”
夏知茶手指收拢,拽紧了包带,问,“你在哪里呀?”
“在医院。”
听到傅辞与的答复,夏知茶心头顿时一紧:“你生病了吗?”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带了些解释的语气:“不是,我来看望家人。”
“哦……”
夏知茶隐约想起来,前两天在新闻里看见的,傅家老爷子住院的消息。
那傅辞与现在应该,很忙吧?
听出小姑娘语气里的异样,傅辞与笑问,“宝宝想我了?”
小姑娘脸皮薄,通常这么问都会羞得不回答。
傅辞与等了会儿,正准备再次开口,突然听见夏知茶小小的回答声:“……想你了。”
她就站在教学楼门口,周围都是来来往往的学生笑闹,隔着手机灌入听筒里。
软糯的声音混杂其中,很轻的一句,却又格外清晰。
傅辞与一瞬间没再说话。
望着眼前簌簌而下的雪花,夏知茶鼓起勇气,又开口:“傅辞与,今天下雪了。”
“我可以来……找你吗?”
夏知茶其实有些忐忑。
她只是想给他送个东西,见他一面,应该不会太耽搁。
但毕竟在傅辞与的家人生病的时候,她过去看他,是不是有些不礼貌。
夏知茶这样想着,正想补充一句不同意也可以。
下一秒,却听电话那头极为轻快地笑了一声,像是压抑了许久。
“嗯,下雪了。”
“宝宝,我现在恨不得马上见到你。”
第49章 吻脖颈
夏知茶赶到医院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黑沉下来。
傅辞与就站在医院门口等她。
他穿的风衣,身姿颀长挺拔,肩宽腰直。
后方医院灯火辉煌,照亮他轮廓锋利的半侧脸。
雪还在稀稀落落地下,飘零的雪花落在他的肩上,很快消失不见。
夏知茶刚走出地铁站就望见这一幕,瞳孔一缩,怕他冷,加快了脚步。
雪天路滑,地上的积雪被来往的行人踩实,越发容易摔跤。
在快要行至傅辞与身前时,夏知茶不小心踉跄了一下。
被一双微凉的手扶住。
“小心点儿,”傅辞与散漫调笑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就这么想我啊?”
夏知茶慢慢站稳,仰头看他。
逆着光,傅辞与野性的眉眼匿在夜色中,分明是如平日一样玩世不恭的神色。
却又像沾染了许多晦暗。
一阵风起,风雪落在她睫毛上。
傅辞与抬手,慢条斯理帮她拂开,微微勾起唇。
……
夏知茶眨了眨眼,莫名觉得,她面前的傅辞与,情绪好像有些不对。
她对情绪的感知实在太敏锐,就算对方轻松地笑着,甚至与她混不吝地开着玩笑,她也能隐约察觉出,他与平日的不同。
今天的傅辞与……看起来好累。
她在电话里,其实就已经察觉到了一点。
此刻他明明眉眼散漫含笑,眼底却森寂又落寞。
……是怕她担心吗?
傅辞与没等到夏知茶的回应,以为她又害羞了,于是低头想哄她。
却没想到,直直撞进了一双清凌凌的鹿眼。
少女的双眼清澈,像是一眼能望得到底。
也像一眼能看穿进他藏匿的眼底。
“阿与。”夏知茶小声唤他,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
傅辞与总是会被这个称呼喊得心软,他眉眼舒展几分,懒散着声线应她:“怎么了?”
“你是不是,不开心?”
傅辞与眼神微滞。
随后,像是无所谓地笑了声,“在医院照顾人,能有什么开心的。”
说着,他微微眯眸,桃花眼勾出一个玩味的弧度,扬声问她:“心疼我了?”
“……”
夏知茶其实,不太习惯傅辞与这样,明明疲累,还要故作游刃有余,玩世不恭的样子。
像是戴着一层面具,和她离得好远。
让她感觉心脏闷闷的。
与他对视须臾,夏知茶抿抿唇,忽地低下头。
傅辞与没得到夏知茶的回答,垂眸看向她。
小姑娘动作有些急,闷头在自己的帆布包里寻找什么,只留下一个毛茸茸的发顶。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把一个方形的礼盒拿了出来。
似乎是想直接递给傅辞与,想了想,她却又自己拆开了。
“阿与,”夏知茶一边认真拆着盒子,一边唤他,“低一下头。”
傅辞与还没看清她盒子里是什么,挑了挑眉,照她话做,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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