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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岁少年一般肆意的语调落入耳中，夏知茶刚从头晕里缓过来，又莫名失神了片刻。
就仿佛，这句话穿越时空，真的传达给了十六岁的那个灰扑扑的夏知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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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不大，半个小时就走得差不多了，逛过一圈后，一行人便又重新回到了校门口。
正当要出门时，秃头大爷又叫住了傅辞与。
“诶对了，小傅，你等我一下啊！”
傅辞与停下脚步，应了一声，就望见他走到保安室里面，拿出了一堆信封。
“我突然想起来，你当时刚转走那会儿，我这儿收了一封信，好像是寄到京城去给你的，但没寄到，就退回学校来了，忘记是谁寄的，好像是个女孩子的名字。”
大爷手里的信封很多，少说也有好几十封信，他两只手才能抱住，上面落满的灰尘显示出了年代的久远。
他把信封往桌上一放，空气里浮起一阵灰尘，“你要找找不？这些年没人取的信太多了。”
傅辞与看了一眼，没什么兴趣，反倒是江黎黎摸了摸下巴，“哟，女生给你寄的信，是你高中的桃花吧？”
“可能吧，找找看。”
傅辞与手指在铺开的一堆纸片之间拨弄了一下，侧眸望向身边沉默的夏知茶。
突然发现她神色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傅辞与凑近她一点，出声问。
“……没。”
夏知茶眼神闪躲了一下，视线落在那一堆信封里，努力压下声音的颤抖：“……我可以帮你找吗？”
——那封信，是她寄给傅辞与的。
是她高中时唯一的一次鼓起勇气。
也是最后的一次无疾而终。
第73章 “我喜欢他，很久了。”
傅辞与眉眼挑了挑，“吃醋了？”
夏知茶摇摇头，敛住眼瞳的明暗闪烁，声音很软：“只是好奇。”
傅辞与索性直接让开一步，“行。”
细白的指尖擦过每一张纸的棱角，夏知茶思绪有些飘远。
那是傅辞与离开云城后的事。
傅辞与离开那时，在学校里声势浩大了一阵，据说他还有几个好哥们为了送他，专门翘课去了机场。
一直到高三开学，仍不断有人在讨论他的动向。
比如他回到了京城的高中，是最顶尖的那个学校，教育资源是云城的学校望尘莫及的。
比如他去了国外交换，在雪山下滑雪，在冰川间巡游，蹦极跳伞，过得野性又自由。
比如他准备考京大。
夏知茶在闷头学习的那些日子里，偶尔会去注意这些闲言碎语。
这是她唯一能了解他的地方。
后来的某一天，她在帮老师整理学生资料时，在老旧的纸张之中，再一次看见了傅辞与的名字。
这一沓是高二的时候收集的学生资料表，傅辞与的地址那一栏，写的不是他在云城的房子，而是一个京城的地址。
夏知茶猜测，那是他在京城的住处。
刹那间，她心头无端升起了一个念头。
——无论如何，她都想勇敢一次。
于是她记住了上面记录的地址，再三斟酌措辞，给他写了一封信。
可她也许真的是一个胆小鬼，明明想好了要鼓起勇气，却还是没有在信纸上传达出，她的喜欢。
她只用隐晦的字词，试探地询问他，能不能和他常联系。
后来那封信被她投递出去，却在等待几个月后，未曾得到回音。
夏知茶也不知道，到底傅辞与有没有收到，亦或是，早已忽略。
这封未能传达的信，像是一个断点，湮没了她的那一点渺小希望。
而现在，又重新出现在她眼前。
出现在所有故事的起点。
当时买的信封是很普通的黄色那一种，夏知茶从纷繁的名字与地址中找到时，像是指尖触电。
她背对傅辞与，迅速把那封信藏在了袖子里。
傅辞与出声问：“找到了吗？”
夏知茶摇了摇头。
那些过去的暗恋，还是不要让他知道了。
-
冬日天黑得早，吃过晚饭，走出饭店时，整座城市已经淹没在了黑夜中。
江黎黎住夏知茶家，她行李还没收拾，傅辞与于是把两人送到了楼下。
回去的时候夏知茶坐的副驾，江黎黎先下车去后备箱拿行李箱。
夏知茶取下安全带，正准备说一声要走了，就被傅辞与倾身过来亲了一下嘴角。
“做司机的报酬。”他勾唇，慢声笑了一下，桃花眼在朦胧的车内灯光下似笑非笑。
夏知茶脸颊微红，“嗯”了一声。
……
晚上江黎黎也和傅辞与那天一样，受到了一家人的热烈欢迎。
张红英特地把昨天包的饺子拿出来煮，到最后江黎黎已经撑得不行。
“阿姨我真吃不下了！零食也不用！我是吃了饭来的！我们一起吃的！吃了很多！”
房间外传来江黎黎连声的求饶，夏知茶站在房间里，默默从袖子里拿出那封信，抚平被弄出的褶皱，放进了衣柜的小盒子里。
封存起来。
晚间，夏知茶和江黎黎挤在一张床上。
夏知茶的床很小，一米二，两人躺在一起，肩膀贴着肩膀。
江黎黎叹气，摸摸肚子：“叔叔阿姨太热情，我肯定又得胖好多……”
夏知茶听着她的话，被手机屏幕照亮的脸庞弯出一点浅笑。
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傅辞与给她发的【晚安。】
屏幕熄灭的时候，江黎黎抬眼过来看了一下。
夏知茶以为她又会像之前那样出声调侃，却见她收回视线，似乎沉默了一会儿。
房间里陷入黑暗。
两人轻轻的呼吸此起彼伏，夏知茶闭眼想要睡觉，突然听见江黎黎出声喊她。
“知知。”
黑暗里，夏知茶敏锐地感觉到了她的欲言又止，有些疑惑地“嗯”了声。
“那封信，是你写的吗？”
夏知茶呼吸猛地一滞。
她许久没有回答，又听见江黎黎开口：“我看到你把信藏进袖子里了。”
以江黎黎对夏知茶的了解，她是不会那么擅自去动别人的东西的人，就算是别的女生写给傅辞与的信，她也不会因为私心，做出这样的举动。
唯一的可能性，就只能是，那本来就是她的东西。
“……”
夏知茶的沉默再一次印证了她的猜想。
感觉到身边人身体骤然的僵硬，江黎黎心头缓慢涌起了一点让她不敢置信的念头。
半晌，她小心地轻声问：“你从那个时候，就喜欢傅辞与了吗？”
“……”
夏知茶依旧沉默着。
就在江黎黎以为自己得不到回答了的时候。
黑暗里，传来了一声很轻很细的：“嗯。”
“……我喜欢他，很久了。”
这是这么多年来，夏知茶第一次向人剖白自己的心意。
埋藏在深处不见光的心思乍然暴露在他人面前，像是长期处在黑暗中的人看见光亮，双眼会有一种陌生的不适应，她说出口时，带了几分艰涩。
听到肯定的回答，江黎黎心头顿时浮现出了许多她曾经未能注意的细节。
“难怪。”她轻叹了口气。
夏知茶听不出江黎黎这句感叹的情绪，抿了抿唇。
也许是觉得她挺傻的吧，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偏偏执着了那么多年，明知对方是无法付出真心的浪子，还义无反顾地去奔赴。
却在下一秒，听见身边人笑着说：“知知，你好勇敢。”
第74章 “愿意给我点名分了？”
勇敢。
夏知茶有些微怔。
在这件事上，她真的能被用“勇敢”来形容吗？
“如果是我，我可做不到那么坚定，”江黎黎翻了个身，抱住夏知茶，笑着说，“谁高中的时候没暗恋过几个男生，到头来我都已经忘记了他长什么样。”
“像你这样的性子，暗恋很辛苦吧。”黑暗里，只能听见江黎黎娓娓道来的声音，“和他这么多年没联系，你还能这么坚持，到最后得偿所愿，是你应得的。”
暗恋很辛苦吧。
夏知茶一怔。
她不愿向人诉说自己的暗恋，正是因为，她觉得像自己这样一厢情愿的情感，是不配获得他人的共情的。
但现在有人问她，很辛苦吧。
夏知茶垂下眼帘。
很辛苦啊。
明知前方是无望的黑暗，是尘埃的角落。
但依旧固执地想去寻找黑暗里闪烁的微渺星星，在尘埃里挣扎着开出一朵无人在意的小花。
她依旧没说话，默默回给了江黎黎一个拥抱。
江黎黎把被子盖在她们头顶，声音变得有点郁闷，“我本来是不赞成你和傅辞与在一起的，但是现在觉得，好像也没什么理由阻止了。”
“我一直很担心，像他黑历史那么多的人，会不会也只是想玩弄你的感情，但今天从一开始，我就已经很震惊了。”
一天下来，江黎黎甚至觉得，那人和她听到的那些印象里的傅辞与，判若两人。
她甚至有的时候觉得，还挺好嗑的。
夏知茶声音有些怔：“他和他以前的女朋友，不是这样相处的吗？”
“那肯定不是，听高雨阳跟我讲的那些事，反正他从来没对他以前的女朋友这么好过，冷得很。”江黎黎说。
“就说在一起吧，多少人一个月的期限都没有，平时有的时候在外头牵手都不让碰，更别提什么亲手织围巾送礼物，大少爷那双手金尊玉贵，给人买礼物都不亲自提。”
这还是夏知茶第一次从别人那里了解到，傅辞与以前谈恋爱是什么样的。
和她想象中，混乱且浪荡的方式，完全不同。
夏知茶甚至不太能相信：“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想和他交往？”
“无非是看脸和看钱呗。”江黎黎声音挺不屑，“傅辞与应该也是知道，那些女的一个个扑上去不就是因为看上他那点儿条件，能拿下那么个极品，就已经算是勋章了，要真能发生什么，也不亏，就跟现在网上说的一样，告诉别人你吃得很好……”
说到这儿，她眨了眨眼，小声地凑近夏知茶耳朵：“不过估计，只有你真吃到过。”
夏知茶被痒得往后躲，心头有些震惊。
她其实不太相信当时傅辞与跟她说的，那是他的初吻。
没想到，好像是真的。
但是他接吻的时候真的，好会啊……
江黎黎本来想开玩笑地捏捏夏知茶的脸，没想到捏到了一片滚烫，顿时来了兴趣：“所以你俩发展到什么情况了？做过没？怎么样啊？”
“傅辞与那人看起来就是在床上很行那种，是不是……”
夏知茶迅速捂住了她越讲越荤的话，闭了下眼，声音慢吞吞：“……没有啦！”
但是他好像……确实很行。
只是亲吻，就能让她有点受不住。
加之曾经无意间感受过的，他的……
“……”
夏知茶悄悄往被子里钻得更深了。
不再逗脸皮薄的小姑娘，江黎黎迅速收住了自己想开车的心，话锋一转：“说起来，你知道我头一次觉得，你们两个在一起，好像挺不错，是什么时候吗？”
夏知茶想了下：“是吃饭的时候？”
“不是。”江黎黎声音认真了几分。
“是在学校里逛的时候。”她说，“当时我系鞋带，落在了后面，喊你名字，傅辞与比你先回了头。”
那一瞬间，她突然有点放下了偏见。
觉得他俩，确实还挺般配的。
“……”
夏知茶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点羞。
羞赧中，她的心尖，似乎不知不觉染上了丝丝雀跃。
像是无意间窥见了，自己茫然的暗恋里，传来的一声回音。
傅辞与好像……真的有一点喜欢她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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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黎黎在这边玩了两天，就跟夏知茶告别。
傅辞与留在云城，一直陪她到大年初六，新年假期结束，他们一起回了京城。
京大今年三月中旬才开学，中间这段时间，夏知茶仍然住在傅辞与家里，继续工作。
傅辞与像是习惯了时常过来找她，有时候她回家的时候，总能看见他已经做好了一桌菜，在等她。
桀骜不羁的大少爷身上穿着明显小一号的围裙，莫名有种居家感。
甚至夏知茶开门的时候，会有一种，他们已经是老夫老妻的错觉。
但那人坏起来，也是真的坏。
得寸进尺的坏。
总是借此向她索要报酬，故意勾着漫不经心的笑，恶劣地把她亲得浑身发软，无法反抗，然后被他继续狠狠欺负。
即便如此，他们仍没做到最后一步。
有几次夏知茶都以为傅辞与会憋不住，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迎合，却也见他只是难耐地闷哼一声。
随后起身揉乱她发顶，去浴室平息。
……
三月中，京大返校日。
寝室终于开放，夏知茶开始往寝室里搬回自己的东西。
她打算分几天拿回来，第一天到寝室的时候，先拿了一部分衣服。
直到翻包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把身份证放在了傅辞与的家里。
待会儿还有事需要用到，她想了想，和傅辞与说了声。
傅辞与在家，很快就给她回了消息。
男朋友：【要我帮忙送过来？】
夏知茶：【你方便吗？】
男朋友：【当然方便。】
男朋友：【但你确定？不是不想告诉别人我们的关系？】
男朋友：【终于想通了，愿意给我点名分了？】
“……”
看见对方戏谑中带着点儿微不可查的委屈的语气，夏知茶抿了抿唇，压下唇角不自觉的笑意，像是决定了一般。
夏知茶：【嗯。】
男朋友：【马上到。】
……
几乎是还没有到十分钟，夏知茶手机上已经再一次亮起了傅辞与的消息。
男朋友：【在寝室楼下了。】
与此同时，她听见楼下传来隐约的细碎惊呼。
她跑到阳台，看下去。
窗外树叶层叠，夏知茶只能从树叶的缝隙里，看见楼下隐约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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