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是不是你?”她再次出声询问,声音中染着浓重的哭腔,她真的好害怕。
终于,像棉花的灰色填满整个梦境,男人沉郁缓慢的声音艰难地从灰色的狭窄的缝隙中传出来,像是雨天空气中迷茫的雾气一样,一字一句,传入逢秋耳中,“溪溪,我不是徐清啊。”
第79章 春日里
黑暗中,逢秋从梦中惊醒,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呼吸不稳,身上覆了一层细汗。
她细白的指尖紧紧抓着柔软的蚕丝被,墨染的眸迷茫潮湿,浓密的黑发披在身后,鬓角被汗水打湿,贴在脸颊上。
她迷茫的样子,像是一只在森林里迷路的小精灵,仿佛脱离了现实生活。
静谧的空气中响起咔哒一声,壁灯亮了起来,昏黄的光线小心翼翼勾勒出女孩纤瘦的身形。
“秋秋,又做噩梦了吗?”男人坐起身,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女孩圆润小巧的肩头,温柔地把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手臂。
逢秋抿了抿唇,疲惫地闭上眼睛,柔软的身体依偎着男人宽阔的怀抱,声音低低的,“嗯。”
“别怕秋秋,我在这,永远都在。”男人温柔低沉的的声音慢慢抚平女孩心中的恐惧。
逢秋抿了抿唇,抬起柔嫩的手臂抱住男人宽阔紧实的肩膀,像是落水的人抓住面前唯一的救命稻草,“徐清,你要永远陪着我,说话算话。”
她几乎痛恨被抛弃,五岁那年被虞勉然亲手抛弃,是逢秋一辈子挥之不去的噩梦。
她拼尽全力想忘记,可是每次夜间醒来,当初虞勉然离开的背影就会一次一次在她脑海中浮现,像一个刽子手一次又一次残忍地提醒逢秋,她是一个不被妈妈喜欢的孩子。
柔软的大床上,夫妻俩相互拥抱着,徐清低头吻了吻女孩白净的额头,修长的指尖插进她的发中,温柔地搂着她,“秋秋,我会陪你白头到老。”
他会努力比她多活一些时间,陪着她走到生命尽头、看着她安然入梦,回顾他们携手走过的日子,最后,带着他们一生的回忆,去找她。
“这句话我记住了。”逢秋声音很轻,脸颊埋在男人宽阔的怀抱里,跟个小孩子一样依偎着他。
徐清敛了敛眉,又静静地陪她过了五分钟,然后伸手摸了摸她还有些潮湿的后背,“出了一身汗,洗个澡再睡?”
“嗯嗯。”逢秋点点头。
徐清干净的指尖把她落在脸颊边的头发别到耳后,“自己洗还是要我帮你洗?”
“你帮我洗吧。”逢秋小声说,伏在男人肩膀上恹恹地合上眼皮。
“好。”徐清拍了拍她的肩头,像对撒娇的孩子那样温柔地哄着她,“自己先躺一会儿好不好?我去浴室帮你放水。”
逢秋点点头,温顺地从他怀里出来,像个小猫似的趴在枕头上。
五分钟后,徐清从浴室出来,掀开被子把女孩抱进浴室。
十分钟后,徐清把裹着浴巾的女孩抱出来,擦干身体把她塞进被窝,然后关上灯躺到她身边。
男人一躺下,逢秋就熟练地依偎进他怀里,徐清搂住她的腰,低头在黑暗中寻到她的唇吻了吻,“睡吧宝宝,好梦。”
第二天清晨,逢秋醒来时徐清正坐在窗边的单人沙发上喝咖啡,旁边黄花梨木小圆桌上放着几份已经看完的公司文件。
雨停了,清新的空气中带着些泥土的气味,白光洒进卧室,把昨夜变成一个美丽短暂的梦。
“小秋天醒了?”徐清笑着问,起身走到床边坐下,抬手揉了揉逢秋的脸颊。
逢秋眨了眨眼,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递给他,徐清握住女孩的小手轻轻把她从床上拉起来,抱进怀里。
“嗯。”女孩声音有些哑,徐清拿起床头的玻璃杯,喂她喝几口温水润了润喉咙。
“好点了吗?”徐清揉了揉女孩的头发低声问。
逢秋点点头,没骨头似的趴在他怀里,咕哝道:“你摸摸小宝宝,它好像想爸爸了。”
“好。”徐清把手伸进被子里,温热的掌心贴在女孩小腹上,轻轻揉了揉,语气温和,“早安,小朋友。”
趴在徐清怀里的女孩,听到他这句话,慢慢地弯了弯唇。
真好,这不是梦。
今天逢秋穿了一件淡蓝色衬衫短裙,裙摆蓬松,长度到膝盖上方,白色腰带点缀,浓密的长发扎起来,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了好几岁。
徐清看到女孩神采奕奕的样子,不可避免地想起昨晚她做噩梦后的脆弱,像一张薄薄的纸。
逢秋走到徐清身边,仰头亲了亲他的下巴,唇角弯弯,黑色的眼睛染着透亮的微光,“早安,亲爱的。”
徐清笑了笑,宽阔的大手搂住她的腰,低头回了一个吻。
“早安老婆。”
秋秋,永远这样开心下去,就像春日里的玛格丽特,明媚温柔、恣意浪漫。
吃过早餐,徐清和逢秋一起去警局,罗允生带他们来到看守室,赵卫冲坐在玻璃后面,垂着头,枯老沧桑的双手上戴着银白色的手铐。
天花板上吊着刺眼的白灯,所有的心痛和罪恶在这盏灯下都无处可藏。
罗允生关上门,坐到审讯桌后面,逢秋坐在徐清旁边。
赵卫冲慢慢抬起头,他看起来五十岁左右,脸上有一些皱纹,气质很儒雅,在他身上看不出来一点退休刑警的敏锐和血性,他一双浅棕色的眼睛混浊绝望,像是西北一块干裂的土地。
他先是看了看逢秋,紧接着把视线落在徐清身上,最后又看向逢秋。
“说说吧。”罗允生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
赵卫冲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缓缓张开口,声音沙哑憔悴,“我女儿大三开学前夕,她告诉我自己怀孕了,她说她想生下来,我不同意,我们吵了一架,她生气地说要跟我断绝父女关系,不让我再管她。我也恼了,我说不管正好,我还轻松了。她气着去学校了,才一个星期,就哭着回家,哭着对我说她失恋了,男朋友不要她了,孩子也流了。我心痛啊,她是我和亡妻唯一的女儿,是我们家最后一个活着的孩子。我让她跟辅导员请几天假,在家里休息,她不同意,只在家里睡了一晚,第二天打扮得漂漂亮亮,跟我说她要去学校上课,她不能为了一个男人耽误学业。孩子想通了,我很高兴,但我没想到仅仅一个小时后,我就收到她的死亡通知。”
说到这,赵卫冲再次垂下头,像一只失去爪牙的老虎,奄奄一息走到生命尽头。
逢秋看着他伤痕累累的干枯手背和手指,想起那天锦鲤池里徐梓煜的尸体,忽然从胃里涌上来一股浓烈的呕吐感,她立刻低头吐进了垃圾桶里,全是一些苦水。
“秋秋。”徐清皱眉担心,立刻伸手用掌心顺了顺女孩的后背,逢秋细白的指尖抓住他黑色的袖口,痛苦地蹙着秀气的眉心。
罗允生也有些担心,倒了一杯水递过去,用粤语口音的普通话讲道:“喝点水漱漱口,实在难受的话我们先停一停。”
就连赵卫冲也抬起头看了看逢秋的方向,沧桑颓败的眼眸中慢慢绽出心痛,他想到了自己的女儿。
第80章 第二年夏
逢秋漱了口,抬眸对罗允生说了句谢谢,“我没事,可以继续。”
随即逢秋细白的指尖握住徐清宽阔温热的大手,清润的眸中漾起丝丝泠然。
赵卫冲继续用他沧桑粗粝的声音叙述自己的犯罪经过:“我赶到医院的时候,秀珠已经去世了,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我不相信秀珠是因为学业压力太大才想不开,我开始寻找真相,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蛛丝马迹。
靠着这些大大小小的线索,我找到了真相。秀珠瞒着我和徐梓煜谈恋爱,她对那个男人的迷恋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甚至想要嫁给他。
所以在徐梓煜让她打掉孩子后,她承受不住爱情幻梦的破碎,自杀了。
是徐梓煜杀了我女儿!如果不是他,秀珠不会死,她从小到大都是那么优秀和听话,偏偏遇上徐梓煜这个畜牲,葬送了自己的一辈子。”
说到最后,赵卫冲的心脏又痛苦又愤怒,紧紧握住干枯的双手,手背上还没愈合的伤口开裂,浓稠的血液滑过银白色的手铐。
罗允生翻开笔录,用普通话问,“赵卫冲,你为什么要把徐梓煜的尸体丢进徐家后庭院的锦鲤池中?”
“为了我女儿。”赵卫冲语气平静,他早就没了活下去的欲望,“徐家从政从商,讲究体面,可我女儿死的不体面。”
“你返回徐梓煜公寓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人?”罗允生继续问。
赵卫冲摇摇头,“没有。”
半个小时后,徐清和逢秋离开警局。
一个小时后,夫妻俩回到徐家。
高挑空的客厅里,徐梅冷着脸坐在沙发上,老爷子坐在对面,徐唯黎和梁月芙夫妻俩坐在另一边,徐清和逢秋分别坐在单人沙发上。
茶几上放着一台电脑,屏幕上播放着徐梓煜死亡当天公寓走廊里的监控记录。
“姑姑,你现在还能咬定秋秋是凶手吗?”徐清看向徐梅问,眉宇间裹着平静的冷意,声音泠然沉凉。
徐梅咬了咬唇,无法反驳,只得看向老爷子,哭哭啼啼:“爸,我在这个家里就这么不重要吗?我儿子都死了,就剩下一个女儿,徐清软禁蕊希,难道是想让我死吗?”
“够了!”老爷子声音沉重疲惫,但威严不减,老人看着自己的女儿,心里失望至极,“小梅,你不该冤枉秋秋。”
他这个女儿,已经从根上坏了。
一听到这话,徐梅立刻发疯,“爸,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这么护着一个小贱人?我就不是你女儿吗?我就不是徐家人吗?难道就因为我不聪明不漂亮,所以就没资格当徐家人吗?”
老爷子失望地看着徐梅,“你怎么会这么想?小梅,你妈妈是怎么死的难道你忘了吗?”
几乎是一瞬间,徐梅的脸苍白得像是一张白纸,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上,双手捂住脸哭了起来。
徐唯黎也想起了那个他永远不能忘记的一幕,他皱了皱眉,朝候在旁边的佣人做了个手势,不一会儿,两个佣人走过来把徐梅从沙发上扶起来,送到客房。
客厅里安静下来。老爷子叹了口气,看向逢秋,“秋秋,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你外公要是还活着,知道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说不定还能和我这把老骨头打起来。”
老爷子说到最后勉强地笑了笑,很显然是有意安慰逢秋。
逢秋抿了抿唇,“爷爷,我没事,一切都好。”
晚上七点,徐清和逢秋离开香港。
日子不知不觉入了夏,南城的夏天很长,每一寸空气中都塞满仲夏的炎热。
逢秋的孕期已经五个月了,小腹的隆起比四个月的时候明显了很多。
孕期笔记已经写了好多页,大部分都是逢秋写的,徐清有时候会帮她补充一些她自己没注意到的小细节。
傍晚的夕阳漾进小书房,橙红色的光芒渐渐掠过书房里的每一件家具和摆件,最后斜斜地落在摆满书籍的法式复古书架上。
逢秋穿着一件浅薄荷绿底粉色碎花低胸短裙,露出的两条腿白皙匀称、柔软光滑。
她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翻开孕期笔记,伏案记录下今天的日常。
六月十七号,晴。
亲爱的宝宝,再过十天,你就满五个月了……
逢秋写完放下笔,白皙的指尖翻到前一页。
这一页有一半是用铅笔写下的,另一半是用徐清用黑色钢笔写下的。
男人的字迹苍劲有力,仿佛和他这个人一样桀骜不驯:
“她昨晚睡得不太舒服,翻来覆去,偶尔难受地蹙起眉心。”
……
“昨天爸爸下班后买了一束向日葵,她很喜欢,她跟爸爸说希望你以后也能像向日葵一样可爱。”
“她今天穿了一件淡粉色的睡衣,很漂亮。”
……
“早上醒来,她迷迷糊糊伏在我肩膀上,说自己做了一个美梦。”
……
逢秋合上笔记,恰好书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徐清穿着白衬衣黑色西裤走进来,夕阳最后一丝余晖掠过他的眉眼,男人气质矜贵疏离。
“你回来了,今天累不累?”逢秋朝他弯了弯眸,双肘撑着桌面托着白皙的脸颊。
“还好。”徐清走过去,单手握住桌角,略微俯向女孩的方向,一只手轻轻地揉了揉女孩的头发,深邃的瞳孔中绽出浅浅的清芒,“今天小朋友乖不乖?”
“超乖。”逢秋眉眼弯弯,抬起手臂搂住男人的脖子,徐清搂住她的腰,两人换了位置,他坐在椅子上,逢秋坐在他腿上。
夕阳最后一丝余晖隐入西边的地平线,蓝夜逐渐笼罩整个城市。
徐清抬手打开书桌上的台灯,温和的暖光瞬间填满整间屋子。
逢秋抿了抿唇,看着男人的眼睛认真问,“你有没有觉得我重了?”
“嗯。”徐清挑了下眉,“老婆,你现在的体重增长速度在正常范围内,不用担心。”
“不是……”逢秋欲言又止。
徐清敛了敛眉,干净的指尖在她白净的脸颊上轻轻摩挲,“怎么了?”
“没什么。”逢秋抿抿唇,温顺地伏在男人肩膀上。
第81章 一场大雨
徐清拧眉思索片刻,起身抱着逢秋走进卧室。
女孩依偎在他怀里,安安静静的样子跟个小蘑菇似的。
徐清动作轻柔地把逢秋放在床上,俯身看着她的眼睛,修长的手指插进女孩浓密的发中,揉了揉她的脑袋瓜,勾唇轻笑道:“跟个小孩子似的,不用担心,你再多五十斤我也能抱起来。”
自己那点小心思被戳破,逢秋的脸颊真的好红。
“其实......我也没那么想,是你自己说的。”逢秋抿着唇不想承认。
徐清笑,“好,我说的,你没想。”
明亮的水晶吊灯下,女孩盘腿坐在床上,漂亮的碎花裙摆铺在身边,低胸的大方领半遮女孩饱满柔美的身材,怀孕后,她整个人的气质更加温柔诱惑,像是山间干净的潺潺流水。
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床边,深眸中映着女孩漂亮的身影,性感的喉结上下滑动,克制着向前俯身,干净的指尖挑起女孩精致小巧的下巴,低头吻在她的唇上。
夜色朦胧,男人微凉的薄唇近乎虔诚地描摹女孩饱满的樱唇,唇齿间缱绻纠缠......
当天晚上逢秋睡着后,徐清走进小书房。
打开台灯,钢笔尖划过厚实的纸张,发出仿佛白噪音的沙沙声。
“我回到家,她一看到我,漂亮的脸颊上就露出温软的笑容。”
“她今天的心情看起来很不错。”
……
“她靠着我半睡半醒地说明天想吃烧烤,要十串烤鸡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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