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宽敞,车夫离他们也远,但是并不隔音,说不定他们的说话声早已被人听了去。
若是好奇回头,帘子翻飞的瞬间,可能还会看到他们的姿势,如此不雅。
顾行舟偏要与她作对,低头亲了下她不施粉黛的脸,笑着问:“哪样?”
他的语气像调戏丫鬟的浪荡少爷。
程吟玉倏然红了脸,一字一顿道:“请王爷自重。”
顾行舟贴近她的耳朵。
“前日爬床,勾的本王魂不守舍,今日上位了,便翻脸不认人了,嗯?”
他的声音很轻,离得稍远一些便听不见了,可程吟玉还是惊慌失措地瞥了眼车夫的位置。
她咬唇道:“奴婢不知王爷在说什么。”
“本王帮你回忆一番。”
顾行舟勾了勾唇,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程吟玉捂住嘴,掩去那一声脱口而出的惊呼。
下一瞬便坐在了他的大腿上,两人面对面。
程吟玉的脸立刻便红了个透彻,偏过头不看他。
顾行舟却直勾勾盯着她,仿佛瞧见了那一晚羞怯又大胆的女人,在月光下,像绽放到极致的昙花。
昙花一现,美得惊心动魄。
他声音喑哑:“本王没骗你,昨日本王心神不宁,脑子里全是你,差点挨了父皇的骂。”
程吟玉不想听,可是那些字句还是钻进耳朵里。
她推拒着他坚硬的胸膛,却不能撼动分毫,颤声道:“王爷,放开……”
顾行舟定定地看着她。
“这辈子都不会放开。”
程吟玉怔怔地看着他,他眸色渐深,仰脸欲吻,马车忽的颠簸了一下,停了下来。
程吟玉受到惊吓,灵活地挣开他的手,逃也似的坐到了离他最远的地方。
顾行舟的神色倏然变冷,寒声问:“怎么回事!”
沉霄硬着头皮回话:“回禀王爷,后头有辆马车撞了过来,瞧着像是信国公家的。”
信国公府颇得皇上信重, 当初皇上登基,最大的助益便是信国公府。
所以这数十年来,信国公府一直是京城勋贵人家之首,谁也越不过他去。
不过,随着诸位皇子渐渐长大,皇储之位却悬而未决,得到信国公的支持,便相当于半个身子坐到了龙椅上。
但信国公何其聪明,为了不得罪皇子,近几年常常称病,已经许久未露过面了。
信国公府如此低调,京城里的百姓几乎忘了这号人物,就连程吟玉听到这个名号也觉得陌生。
青楼里的姑娘们提起各个国公府时,几乎从未提到过信国公府。
但皇家的人,谁不知晓?
顾行舟缓和了神色,问:“马车里坐着的人是谁?”
若是信国公,他理应亲自去拜见。
沉霄隔了一会儿才回话:“是信国公的嫡长孙程和光。”
程吟玉默默地想,似乎和她一个姓,只是不知姓“程”还是“成”。
顿了顿,沉霄又说道:“王爷,程公子过来了。”
外头便响起一个清俊的声线:“微臣程和光,拜见秦王殿下。微臣一时情急,不慎撞到了王爷的马车,请王爷恕罪。”
顾行舟道:“无妨,本王并未放在心上。”
难得见到信国公府的人,原本想邀程和光进来叙话,但是看了眼程吟玉,还是算了。
程吟玉自然知晓是自己碍事了,轻声问:“奴婢下去吧?”
“不用。”
转念一想,若是对信国公府表现得太过热切,反而会遭父皇猜忌。
顾行舟便继续端坐在马车里,随意问道:“不知程公子要去哪里?”
“回禀王爷,微臣要去陵州城接祖母回京。”
陵州城离京城不算太远,一来一回十日左右,但老人家身子骨弱,想来也得半个多月。
顾行舟垂下眼帘,信国公夫人与信国公常年分居两地,怎么忽然回京了?
京城最近风平浪静,想来或许是家事。
他便放心下来,淡声道:“程公子惦念祖母,心急一些实属正常,既然如此,程公子先过吧。”
程和光马上说道:“王爷此行是为了襄州百姓,微臣耽搁许久,实在不应当,请王爷先行。”
顾行舟闻言便笑了,信国公府果然一直在关注朝中局势,连他去襄州一事也知晓。
他没有推辞,直接说道:“既然如此,本王便先行一步了。”
隔了好一会儿才听到程和光的声音:“恭送王爷。”
马车重新启程。
走出一段路,顾行舟唤来沉霄,让他派人去打探信国公府到底出了什么事。
沉霄应是,又说道:“方才程公子面带犹豫,似乎想说些什么,又忍住了。”
顾行舟便想起方才的停顿来,皱眉问:“为何不提醒本王?”
顿了顿,他又说道:“既然他没主动说出来,本王也不好询问,算了。”
说完他便闭眼假寐,沉思着信国公府的事。
他不再作怪,程吟玉也乐得清闲,偶尔掀开帘子看一眼外面的风景。
但风景再好,也挡不住阵阵困意,她靠在车壁上,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再次醒来,是被顾行舟叫醒的。
程吟玉睁开眼睛,四周昏暗无光,规律的马车声也停了下来。
她茫然地看了两眼,这才发觉自己竟枕在顾行舟腿上,赶紧起来了。
“王爷,咱们到哪了?”
“客栈,今晚在这里落脚。”
他一本正经地说完,又低声道:“在马车上可睡够了?晚上可不许睡了。”
程吟玉嗔他一眼,率先下了马车。
第67章 情趣
临近戌时,金乌沉坠,天空由金红色渐渐铺陈成深沉的蓝。
这里似乎刚下过一场雨,地上还有些泥泞。
程吟玉提着裙角进了客栈。
客栈规模不大,但也有两层楼,一楼是吃饭的地方,二楼才是住人的。
她打量一番,条件算不上好,只能勉强称得上一句干净整洁。
她看客栈,食客也在看她,都在惊讶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哪里来的绝色美人。
有人喝醉了酒,脚步歪斜地上前调戏。
“美人,一晚多少银钱,陪大爷……哎哟!”
话还没说完,胸口处便挨了一拳。
醉酒食客大怒,看了一眼挡在美人面前的高大男子。
面如冠玉,俊美无俦,像个养尊处优的公子,想来弱不禁风。
他顿时有了底气,“呸”了一声:“也不看看你爷爷我是什么人,也是你能打的?”
他看了看周围的兄弟们,手一挥,众人一拥而上。
没成想外头却冲进来一群训练有素的侍卫,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一时间,客栈里哀嚎不断。
这事来得快,去得更快,程吟玉还没反应过来便结束了。
此事自有沉霄善后,顾行舟只叮嘱了一句“为首的人斩杀”,绷着脸带她上楼。
进了客房,他皱眉道:“以后跟在本王身边,不要乱跑。”
若是那人的脏爪子碰到了她,他真的会将他五马分尸。
程吟玉讷讷解释:“妾身没有乱跑,只是比您提前一会儿进了客栈……”
见他面色不虞,程吟玉主动坐在他的身边,勾住他的手。
她轻轻柔柔地开口:“王爷,妾身知错了。”
顾行舟哼了一声,终于说道:“你现在是丫鬟。”
程吟玉马上改口:“奴婢知错了,王爷原谅奴婢。”
她摇着他的手撒娇,送上一个香软的吻。
顾行舟反守为攻,掐着她的脸吻了上去,即将倒在床上时,他却将她拉了起来。
程吟玉有些懵,檀口微张着,引人采撷。
顾行舟本想解释,但是见她这副娇娇的模样,又情不自禁地亲了上去。
过了好一会儿,他哑着声音解释:“床上太脏了,一会儿让沉霄带被褥过来。”
他捏着她的脸笑道:“别着急。”
程吟玉嗔他一眼,也不知到底谁更急!
门外有人敲门,沉霄道:“王爷,被褥和晚膳送到了。”
顾行舟挡住她芙蓉般娇艳的脸,这才让沉霄带人进来。
见王爷和程夫人坐在床上,沉霄抱着被褥进退两难。
顾行舟指指椅子:“放那吧,不必铺了。”
沉霄便将被褥放在了椅子上,盯着人将晚膳摆好了,又带人退了出去。
程吟玉原本并不是很饿,但是闻到饭菜的香味,肚子立刻叫了一声。
顾行舟好笑地瞥她一眼。
程吟玉没坐下,噘着嘴将筷子递给他,恪守丫鬟的本分。
顾行舟问:“难不成让本王喂你?”
程吟玉一本正经道:“王爷先吃,奴婢才能吃。”
顾行舟“啧”了一声:“该做丫鬟的时候不做,不该做的时候偏要做。”
程吟玉轻哼一声,耍起了小性子。
“谁让王爷嘲笑奴婢。”
顾行舟叹了口气,简直拿她没办法,只得站起身来,亲自将她按坐下来。
“吃吧,本王不笑你了。”
程吟玉这才笑盈盈地坐下了。
她算是摸到了顾行舟的命门,在大事上听他的,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要与他唱反调,耍些小性子。
或许,这就是王爷喜欢的情趣吧。
用过晚膳,顾行舟让她铺床。
此行只有程吟玉一个女子,一个丫鬟都没带,所以有些事得他们自己来。
原本应该让沉霄来的,但顾行舟将他撵走了,这事只能落到程吟玉头上。
铺个床而已,她自然遵命,将床上的东西拿下来,换上新褥子和新床单。
她背对着顾行舟认真做事,自然不知自己弯腰的模样落在他眼里,到底有多勾人。
所以当顾行舟的身躯贴上来时,她吓了一跳。
“王爷……”
“明日还有好一段路要走,原本,本王想让你今晚好好歇着的,”他叹道,“可是你偏要勾着本王。”
方才他慢慢喝完了一盏茶,心里的火却怎么也消不下去,只得遵从本心。
程吟玉欲哭无泪,哪里勾他了!
一夜过去,卯时继续赶路。
昨晚在床边跪了徐久,程吟玉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被顾行舟抱上了马车。
刚挨到软榻,她立刻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醒来时,马车里有些闷热,想来已经到了晌午。
程吟玉拂去额头上的薄汗,坐起身来,马车里却没有顾行舟的身影。
她顿时惊慌起来,掀开帘子看了一眼,沉霄刚好骑马走在一侧。
她轻轻松了口气,问:“王爷呢?”
沉霄轻咳一声,没敢看她过分娇艳的脸,垂眼道:“王爷骑马走在前面,夫人有事?”
程吟玉摇摇头,她只是想确定顾行舟在不在。
顿了顿,她又问了一句:“还有多久到地方?”
沉霄想了想:“大概还有半个时辰便到了。”
程吟玉有些惊讶,没想到还挺快的。
不过她这一路几乎都是睡过去的,有些懊恼,她还没来得及看风景呢。
但此处人烟荒芜,没什么好看的,她便放下了帘子,专心梳头发。
昨晚荒唐一夜,今日没起来,她的发髻早就乱了,索性重新梳了一遍。
没过多久,车帘便被人掀开了。
顾行舟进来的瞬间,所有的目光立刻被她占据。
她微垂着头,光影晃动间,不施粉黛的芙蓉面依然美得惊心动魄。
如瀑乌发柔顺地垂在腰际,有一绺青丝不听话地滑到她的面前,随着马车的颠簸轻轻摇摆。
顾行舟轻轻抓住那一绺青丝,仿佛也抓住了自己异常激烈的心跳。
他将发丝缠绕在指尖,心想,定是方才骑马太快的缘故。
第68章 闺中乐事
出门之前,程吟玉特意跟青荷学了如何挽双丫髻,她的手也算巧,两遍就学会了。
不多时,程吟玉便将发髻挽好了。
这里没有铜镜,她便看向顾行舟,问:“王爷,我梳得怎么样?”
顾行舟打量两眼,点了点头。
程吟玉便放下心来,准备将簪子和绢花簪上去,只是没有铜镜,很难判断位置。
她咬了下唇,问:“王爷,您能不能替奴婢簪上?”
这种闺中乐事,顾行舟自然乐意干。
他接过她手中米粒大小的珍珠簪子,在她的发髻上比划了半晌,却始终没有簪上去。
他盯着簪子尖细的银柄,皱眉问:“不会弄疼你?”
程吟玉道:“王爷放心,不会的。”
但是说完之后,她也有些怵,他一个男子,又养尊处优的,可能没做过这种事,下手难免没轻没重的。
她想到了一个办法,拿起簪子凑近他,从他的瞳孔中,可以看清双丫髻的轮廓。
顾行舟望向倏然靠近他的程吟玉,她的桃花眼含着春情,直直地看向他的眼底。
等她将簪子全都簪上,正准备退开,顾行舟立刻将她揽入怀中。
“利用完本王之后便想跑?”他的吻落在她的眼睛上,继续往下,“本王同意让你这样做了?”
在他吻到唇角时,程吟玉微微偏过脸,低声道:“王爷,一会儿便要下车了。”
若是她红着脸走出去,定会让人瞧见的。
没想到顾行舟还是吻了上去,程吟玉瞪大眼睛,试图挣扎。
手腕却被他扣住,高举过头顶,抵在车壁上。
顾行舟低低地笑了一声:“王爷强迫丫鬟的戏码,倒也不错。”
程吟玉咬了下湿润润的唇,配合地低声道:“王爷,奴婢已经许了人家,求您不要……”
“许了人家?”顾行舟捏起她的下巴,“他哪点比得上本王?也能让你如此快活?”
程吟玉的脸瞬间红了个透彻,演不下去了。
顾行舟失笑:“这就受不住了?”
“王爷再说这些胡话,奴婢就不理你了!”
她抿唇整理被弄乱的发髻与衣裳,可是脸上还烫着,一会儿便要下马车了!
顾行舟这才说道:“若是本王给你准备了幕篱呢?”
程吟玉讶然地望向他。
顾行舟变戏法似的将幕篱从背后拿了出来。
程吟玉欢喜的同时还有些担忧:“可是一个丫鬟戴幕篱,是不是太招摇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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