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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像绣上的那双眼睛，她绣了成千上万遍，只为每一次落针都不会让作品“失神”。
所以今日，贺嘉音看到她这副状态便明白了，未完成初稿之前，温清栀是不可能会休息的。
她对自己、对工作、对苏绣，有让常人无法接受的苛求。
坐在工作台前的温清栀停下笔，盯着手中的初稿安静的看了几秒，烦躁的把最后一张纸撤下，扔到一边。
她的桌边和脚下，已经有近二三十个大大小小的废弃纸团了。
温清栀眉心皱着，有些疲惫的合上眼，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舒了口气。
短暂的歇息了片刻后，温清栀拿起一旁已经见凉透了的咖啡，起身，换了一杯茶。
她端着茶杯走到离工作台前几步距离时，突然顿住。
温清栀安静的看了那处许久，转身看了眼身后的钟表，而后放下茶去了楼上。
她取了手机后，又拿着热茶离开了房间。
公寓是设有小花园的，还有一个花藤缠绕的白色秋千。
东京不知何时下了场小雨，此刻土地还是潮湿的。温清栀在秋千上坐了下来，合上眼感受这一刻徐徐夜风带来的凉爽，混杂着鲜花、青草、泥土的气息，让人心旷神怡，一直微纵的眉心也在此刻得到了舒缓。
温清栀就这样安静的依坐在秋千上，不知过了多久，只听手机“叮咚”一声伴随着震动响起，打碎了一片寂静。
十点了，是某个人雷打不动的晚安消息。
这一刻，温清栀也不知怎么了，鬼使神差的打开了手机，拨出了通往远方的一通电话。
等她反应过来时，电话已经接通了。
隔着千万里，顾致礼柔情缱绻的声音落在耳畔，他轻唤，“皎皎。”
宛若在说这世界最温柔、最动人的情话。
第129章 一点想你
温清栀倏地眼眶就酸了，眸中蒙上一层水雾。
“顾致礼……”
她的声音很轻，不像往日那样欢快灵动。
秋千摆动的幅度渐渐变小，莹白的指抓紧了贴在耳畔的手机。
顾致礼接到来电的那一秒就猜到了温清栀大概是遇到了什么问题，不然以她的性格，在比赛期间，她根本没有时间搭理自己。
有时候顾致礼觉得自己也挺惨的，自己的老婆有了工作就忘了他。
此刻，他听着少女语气中的失落，却心头都揪了起来。
顾致礼笑了一声，故意逗她，“怎么，想我了？”
温清栀刚刚凝结出的悲伤一下就消散了，她耳畔生热，嘴硬的反驳：“谁想你了！我…我只是闲来无事看看你在干嘛。”
顾致礼的声音含笑，口吻宠溺至极，“嗯，闲来无事。”
和哄小孩一样的语气，隔着看不见的屏幕温清栀的脸都不受控制的红了。
她恼羞成怒，小声的嗔怪威胁：“再也不给你打电话了！”
闻言，顾致礼戏谑的笑立马收了起来，光速认错：“我错了老婆。”
“不要不给我打电话。”
顾致礼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可怜，“看不见你的日子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着你的消息。”
温清栀瞬间失了语，明明知道顾致礼是在故意卖惨，可她还是忍不住心中甜蜜，唇角也挑起弧度。
她傲娇的轻哼了一声，转移话题，“你现在是在国外吗？”
温清栀只知道顾致礼前两天又出差去了伦敦，还没有时间问他有没有回去。
“嗯。”顾致礼应声，“大约还有三四天才能回国。”
“哦，那你现在是在工作吗？”温清栀算了下，伦敦此刻大约是下午两点。
顾致礼轻描淡写的扫了一眼站在一旁，工作汇报的一半的陈绪，面不改色的回答：“没有工作，在和陈绪用午餐。”
陈绪：……如果汇报行程也能算吃饭的话，他这一辈子已经撑死了。
陈绪心中长叹了口气，十分识相的退了出去。
温清栀：“这样呀。”
“皎皎呢，晚餐吃的什么。”顾致礼顺着话题随口询问，语气随意自然。
温清栀却一顿，她抿了下唇，还没来得及说话，男人已经戳破了她到嘴边的谎言。
“还没吃？”
明明只是一顿晚餐没吃的温清栀却莫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一样，心虚的轻声“嗯”了一下。
她飞快的补充：“我一会儿就去。”
顾致礼低笑一声。
安静几瞬，他的语气再次认真起来，“皎皎，比赛固然重要。但你的身体，才是第一位。”
“知道啦，顾致礼。”
道理温清栀都懂。
她沉默着抬头，看见了挂在夜幕之中那轮皎洁的月亮。
忽然，温清栀灵光一现，整个人瞬间站了起来。
她语气激动不已，“顾致礼，我先不和你说了，我有了灵感，等比赛结束再给你打电话呀！”
顾致礼听着她兴奋急匆的语气，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温声道了句“好”。
他顿了顿，又说：“我等你。”
脚步匆匆的温清栀倏地愣了一下，她停在公寓的门前，“那我挂了……”
顾致礼应了一声，半晌手机里却没有传出挂断的声音。
他眉头轻抬，疑惑的嗯了一声。
又过了许久，电话那端才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顾致礼以为她着急去设计作品忘记挂断电话，正准备切断连线时，少女轻软的声音，清晰的落入耳中。
“顾致礼，其实，我也有一点想你。”
紧随其后的是电话中断的忙音。
＊
温清栀用了两天半的时间才把初稿定下，期间她只短暂的休息了几个小时。
看着还算满意的初稿，温清栀长长的舒了口气。
接下来便是成衣制作。裁布，绣花，制衣，温清栀一刻不敢停歇。
明明是比初赛还要长两天的时间，却直到临半决赛截止的前一刻，她才匆匆完成作品。
确认作品成功上交完的那一刻，温清栀却没有感觉到很轻松，反而有一丝遗憾。
因为这件作品，在她心中是未完成的。只是时间紧迫，来不及让她再做修改了。
温清栀靠在软椅上，疲惫的闭上眼。她皮肤细白，此刻眼下已经多出了两块浅浅的乌青。
即成定局，多忧无益。
温清栀想的通透，在软椅上靠着休息了片刻，便上楼了，泡澡，而后把自己放在床上，睡了个天昏地暗。
半决赛和决赛之间相隔五天，宣布半决赛结果的日子也定在了中间第三天，所以温清栀也不用担心睡过头。
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睡的有些久，温清栀刚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起来，却闻见了一股无比熟悉的香味。
她瞬间想到了什么，直接从床上下去，连鞋也顾不得穿了，飞快的向卧室外小跑去。
一出来，她就看见贺嘉音正端着一盆熬的浓郁的排骨汤，从厨房走了出来。
贺嘉音也看到了她，边小心翼翼的把汤放到餐桌上，边笑着调侃，“温大设计师你终于睡醒啦！”
“再睡下去，我都以为你昏迷了。”
温清栀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她心不在焉，不断往厨房那边瞟的眼神根本藏不住，“是…是方姨来了吗？”
贺嘉音轻笑，走过去戳戳她的脸，“看来方姨手艺确实很厉害，闻着味道就能知道是她。”
“方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没叫我一声。”说着，温清栀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只有她一个人……”
“知道你想问顾总。”贺嘉音戳穿她的小九九，一一解释，“顾总担心你废寝忘食，这边的饭菜又不合胃口，今天早上特地亲自把方姨送过来的。”
在东京这几日吃多了什么刺身、寿司，她确实都没什么食欲了。
温清栀敏锐的注意到她说的“亲自”二字，不用她再问，贺嘉音就又接着道：“我听陈绪说顾总是临时插行程来的东京。所以只待了一个小时就又去机场了。”
“他来的时候，你正在睡觉。”贺嘉音稍停，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看来是顾总心疼，这样都没舍得叫醒你。”
贺嘉音忽然又意识到什么——
第130章 罪孽深重
那顾致礼待在房间里半个多小时，温清栀也没醒，他就干盯着看啊？？
闻言，温清栀垂下眼睫，“他走了啊。”
“嗯呢。”贺嘉音察觉到她语气中的一丝低落，“你待会儿给他打个电话就好啦。”
她指着桌上满满一桌丰盛的饭菜，正色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吃午饭！”
说着，贺嘉音一把拉过温清栀按到椅子上。
温清栀也确实饿了，等方姨和成瑜把最后两道菜端出来，几人一同坐着热热闹闹的用了午餐。
＊
第三日，半决赛结果正式公布。
半决赛公布现场并没有定在会馆，而是去到了一个更宽敞的地方，十位评委正对着舞台和大屏幕，下面阶梯式的座椅上坐着近百位专业陪审团。
评分制度，按照评委和陪审团平均得分7:3占比打分。相比于初赛，采用了一部分大众视角。
毕竟一件成功的设计品，最终是要被人们所看见，所喜爱，甚至所穿上。所以，得到群众的认可也是十分重要的。
作品打评依旧是按照首次抽签的序号由小到大依次登台展示。温清栀是21号，除去前几位有九名没有晋级半决赛的，她的作品展示排到了12位。
半决赛的半命题主题，其实是给了一方面的侧重，幸运的抽到自己更擅长的一项的人，自然完成的不错。
前几位亮相的作品，无论是从设计还是完成度都比初赛要好上很多，得到了不错的分数。
15号罗马尼亚的选手很有实力，半决赛的作品依旧亮眼，他抽到的是和温清栀一样的题目。但很巧妙的避开了把服装设计定义为一种意象，而是把它比作了生活。
采用了罗马尼亚的传统服饰，在此基础上进行了多种意象的创新和杂糅，呈现出一种缤纷但又不杂乱的美。
作品一登场，再次得到了全场最高分，89分。
很快，轮到了21号。
温清栀的作品是一件复古的四合如意云肩太太服。中长款，整体呈白金配色，肩膀前后绣有大大小小四个如意，全部采用平针绣，对开立领，缀有白色掐边儿粉色玉石扣。
其实，这次半决赛的题目，温清栀到这一刻还没有想好她最终的答案。
只是在那一日，那一个瞬间，她的最佳答案是这个作品。
温清栀用苏绣完成的第一件成衣便是太太服，所以她想，这是一切的开始。她给不出那样准确的答案，所以采取了一个模糊的回答。
显然，她这份情怀与用意并不是人人都懂。在不理解的人看来，这就是一件普通的苏绣成衣，样式确实精致贵气，但好像没什么创新。
最后这件作品只得到了76分，暂时排在第四名，她的后面还有30余位选手未曾展示。
这个结果温清栀其实有所预料，她已经尽力做到最优，结果非其所能控制。所以此刻她反而很平静，安静的等候最终的结果。
之后的作品一一呈现，蒙古姑娘和樋口裕子抽到的题目都是关于刺绣的，也都是两人较为擅长的一项，樋口裕子拿出了自己所擅长的刺子绣，得到了不错的的分数。
最终，温清栀以16名的成绩，有惊无险的晋级决赛。
知道她成功晋级的贺嘉音说什么也要拉着她庆祝一下，物尽其用的招呼着方姨做了一大桌子菜，还买了东京的特有的森伊藏烧酒。
这款烧酒的度数不算高，温清栀没有扫兴，但也清楚自己的酒量，小酌了一杯便放下了。倒是贺嘉音和成瑜两人，一开始还嫌弃烧酒没劲，喝了好一会儿，一个开始胡言乱语，一个直接趴在桌上睡着了。
温清栀无语又好笑的摇头。
真不知道是给她庆祝呢，还是给她找麻烦。
还好有方姨帮衬着她，把两人抬进了客服。刚把语无伦次的贺嘉音安置好，温清栀还没来得及缓口气，房间外突然传来了手机铃声。
是一首《卡农》，贺嘉音用了快十年的手机铃声。
温清栀和方姨知会了一下，便出了房间去拿手机。
然而在看见来电备注的那一瞬，温清栀眸光一顿。
我的罪孽深重。
什么意思？音音什么时候还罪孽深重了？
原本想挂断电话，回条短信的温清栀迟迟没有了动作。
她停顿间，电话自动挂断了。而没过一分钟，这个备注为贺嘉音“罪孽深重”的电话再次打了过来。
温清栀皱眉，拿着手机去找了贺嘉音。她问了几句，可惜酩酊大醉的贺嘉音上句不搭下句，根本解释不清楚。
电话第三次打了过来，温清栀见对面这样锲而不舍，担心是有什么事。
“我倒是看看什么人还让你罪孽深重。”说着，她捏了一下贺嘉音酡红的脸，接起了电话。
然而，下一瞬传入耳中的声音让温清栀彻底愣住了。
她反应了半晌才缓缓回过神来，声音中还带着一丝不可置信，“…季…季如珩？”
电话那端的季如珩也一愣，安静两秒后，“清栀姐…怎么是你。”
“……贺嘉音呢。”
温清栀现在脑子有点不够用，她看了一眼已经熟睡的贺嘉音，拿着手机出了房间。
“她喝醉睡着了。”
温清栀解释了一句，好看的眉头蹙起，口吻立马严肃起来，质问道：“你和她发生了什么，你们两个有事瞒着我？”
那端又安静了下来，许久季如珩才支支吾吾的开口，“清栀姐…我…”
温清栀一听他这个语气就知道肯定有事情，再联想贺嘉音的备注，她不由得往坏处想。
担心贺嘉音又出了什么事的温清栀眉头皱的更紧，说话的语气也强势的不容置喙，“季如珩，你最好如实交代。”
又是一段时间的安静，只听季如珩叹了口气，没有直接回答问题，反而问道：“清栀姐，你们现在是在公寓吗？”
温清栀立马反应过来，“你来东京了？”
“嗯。”季如珩平静的承认，“我很快就到公寓了。”
他顿了顿，“我当面和你解释吧……”
第131章 错过她、失去她
挂断电话，不过十几分钟后季如珩就到了公寓外。
温清栀帮睡死的贺嘉音掖了掖被角，起身去接人。
刚走出公寓，温清栀就看见了了铁门外立着的身影，她脚步稍顿，抿唇走过去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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