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越回神:“少在这儿套我话,转正的标准不会因为任何事情改变。”
路辰焕小声叨叨:“真是的,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
温越睨了他一眼,目光凉飕飕的:“你稿子写完没有,我来帮你看一下。”
“还差几段。”路辰焕咳了一下,立马把手放回键盘上。
路辰焕在温越的要求下,改了六遍,才勉勉强强达到她的要求。
完成后,飞行时间已过去九小时,相隔十二个小时的时区,到目的地后也是上午,两人为了避免时差倒不过来,选择陷入睡眠。
再醒来时飞机已落地,温越立刻打开手机查看消息,给好友们报平安。
她刚连上网,一条消息瞬间弹出。
[海城岛山今日下午四点发生爆炸]
路辰焕显然也看到了那条消息,脸色巨变,连忙往温越那边看过去:“阿越!”
温越根本来不及点进新闻,颤抖着手就给林缈打电话过去。
语音显示对面暂时无人接听。
她倏然浑身发软,根本没法站起来。
连续打了几个,皆是如此。
其他乘客已经陆续下飞机,空乘人员过来问他们是否有需要帮忙。
路辰焕说不用,他把温越的包放到自己的包里,背到背上,再走到温越这边,把她抱起来。
一路上,温越都在打电话。
林缈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她只能给其他人打电话。
在她给徐正道打第三次电话的时候,对面终于接通。
“温小越,“徐正道的声音有些疲惫,背后是嘈杂的背景音,“你放心,林小缈没事。抱歉啊,她有让我给你发消息的,我给忙忘了。”
温越长舒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那就好。”
“我回头跟你细讲,现在还得帮她那边处理一些事。”徐正道匆匆丢下一句。
挂掉电话,温越才发现他们已经出了廊桥,自己还被路辰焕抱着,周围不断有路人都朝他们投来目光。
温越顿时有些燥:“放我下来。”
路辰焕并没有依言照做:“站的稳吗?”
温越狠狠拍了他的肩膀一下:“怎么可能站不稳。”
路辰焕这才把她放下,满脸的不情不愿。
刚才她也不是不能自己走。
如果路辰焕不在,她肯定会自己强撑着走的。
可他在旁边。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已经不自觉地把他当成了某种依靠。
温越站好后,看向他的手:“抱了这么久,不累吗?”
路辰焕摇摇头:“不累。”
“下次扶着我就行了,”温越顿了顿,“你这手金贵着呢,废了的话可没法继续赚钱。”
路辰焕把手揣到兜里,无奈地笑出声:“行,我的大资本家。”
两人在打车去酒店的路上,才点进新闻里看详情。
新闻写的很简略,会议开始后不久,有恐怖分子声称在大楼安装了炸弹,但最终所有人都顺利逃出,无人死亡。
网上也搜不出更多的有效信息,只有附近居民声称看到爆炸,还有人拍了爆炸视频,但对原因并不知晓,恐怕是官方有意封锁。
他们抵达酒店,办理好入住手续,刚进入房间。
路辰焕失声惊叫:“卧槽!”
“怎么了?”温越往他举起来的手机屏幕上看过去,也跟着惊叫出声。
“艹!”
他们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屏幕上有一条新闻。
[琅华集团创始人裴天旭自首]
温越率先伸手,直接点进去。
新闻的内容是一小时前裴天旭去海城警方自首,说要举报裴家曾经涉黑之事,以及自己知情不报,是从犯。
两人还未浏览完整个文章,徐正道那边就拨了视频过来。
林缈也在,手上包着纱布,衣服头发上都沾满灰尘:“越儿……”
温越和路辰焕这才知晓事情始末。
岛山是在海岛上的一片山。
这次的会议在山顶上的岛山酒店里举行,要去那里有两种方式,一是盘山公路,二是电梯。
会议开到中途,有恐怖分子宣布已经在会场安装了定时炸弹。
现场顿时陷入惶恐。
以电梯的速度,根本没有办法在这段时间把所有人都运送出去,甚至连三分之一都送不到。
恐怖分子还破坏了盘山公路,分段式破坏,车辆根本无法通行,而仅凭人力,那么长的路,不可能跑下去。
唯一能救下所有人的办法就是把当初关闭的两座山间的廊桥打开,让剩余的人到旁边的另一座山上去下山。
可这个廊桥在好几年前就已关闭,从控制系统的底层程序上锁定的,现在的管理者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操作。
在场有很多的高端技术人才,可这时候,大部分人都被恐惧冲昏了头脑,争先恐后地往电梯挤。
只有林缈的方向和众人相反,她决定去设备控制室把廊桥打开。
裴天旭拉住她不让她去,他带了好几个得力的保镖,一定可以护送他抢到电梯,他想带她走。
但是最终林缈还是去了,并且裴天旭也跟着她去了。
林缈破解系统后解开了廊桥的锁定,可原本的开关年久失修,必须要人大力抵住才行。
就意味着有人走不了。
裴天旭和林缈说一定要坐最后一班电梯下去。
可惜天不遂人愿,因为每次电梯都是极限载人,几次过后就出现故障,廊桥成为唯一离开的途径。
除非能换种方式来抵住开关。
开关位置很高,现场试过用杆子这类东西去抵,但都没能成功,得搬动箱子等重物来才行。
离爆炸时间没剩多少,等搬动足够的东西抵住开关,多半就来不及了。
林缈让裴天旭走,自己留下。
最后,林缈破解了建筑地下室防空级掩体的门锁,生死时速进入里面,躲过了爆炸。
直到一个小时前,才被营救出来。
林缈的讲述很简洁,语气也平静。
但温越和路辰焕能想象到其中的惊心动魄,被震在原地无法出声。
好半天后温越才回神,蹙着眉头:“你让他走,是在赌人性,赌他经此一遭能良心发现去自首?万一你没能及时破解密码呢?”
她的语气越来越激动,甚至带了丝哽咽。
“越儿,”林缈安抚道,“早在我黑入系统的时候,就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可以躲进掩体。”
温越还是没法控制住情绪,几乎快吼出来:“百分之九十,那也有几率失败的,值得你冒险吗?”
“就算能及时把东西堆上去抵住开关,我也走不了啊。”林缈的目光有些无奈,“从设备室去廊桥,正常路径得绕一大圈,唯一的捷径是从两块巨石之间跳过去,那个距离,我跳不过去的。”
温越一怔,眼睛顿时酸涩。
路辰焕也握紧了拳头,愧疚万分,当年若不是他,林缈的腿不会留下隐疾。
“如果他留下来,也只不过把两个人的生存几率都变成百分之九十,不如赌一把,若他能良心发现自首,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牺牲。”林缈笑笑,“我赌成功了。”
她笑着,发自内心,就像十二年前,她们在林荫校园的围墙边初见之时,那般了无阴霾,语气轻快,“我也能重新做回李渺了。”
温越看着她的笑容,有些恍然,片刻之后,也慢慢扬起嘴角。
“我这边还算顺利。”林缈说,“倒是你们,我才看到航班情况,说途中遭遇了雷暴?”
“小小的雷暴而已,在天上飞这么多年,什么没遇到过,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温越做出轻松的模样,她不想让林缈担心,转移话题,“恐怖分子呢?”
“只知道已经逮捕,”林缈说,“更多的就超出我们所能了解的范围了。”
温越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这是波折不断但又幸运的一天。
好在她们都有惊无险。
挂掉视频电话后,路辰焕直接躺倒在大床上。
“等警方那边出完通告后,就能澄清我的事情了。”他望着天花板,长舒一口气,“再亏下去真得吃软饭了。”
“说的你好像前几天没吃一样。”温越看了眼窗外。
万里晴空一览无余,城市的天际线清晰可见。
她忽然问道:“我有点好奇,用你那个模型算的话,裴天旭会自首吗?”
“你现在可以算一算。”
“……三个月前就删了。”
路辰焕一顿,随即从床上跳起来:“删了?我冒着生命危险做出来帮你的东西,你就给删了?”
“后面不是越来越不准了吗?我觉得没什么用了。”温越瞪了他一眼,“我又没有什么恶趣味,干嘛留那种人渣的人格模型在手机里啊。”
路辰焕:“……”
他气哼哼地打开电脑调出程序来,噼里啪啦一通操作后:“不会。”
用大半年前的模型,算出来的结果是裴天旭不会良心发现。
可这大半年以来,温越保护着林缈,裴天旭根本没有机会和林缈独处。
林缈说的简略,但在那个危机时刻,应该发生了什么,才让裴天旭的念头在一瞬间改变。
或许是一个眼神,或许是一句话,也或许是触碰时的那一点温度。
那是计算机程序模拟不出来的。
人心是这世界上最难解的东西。
温越不禁有些感慨。
当年,她认为,就算她和路辰焕闹到老死不相往来,林缈和裴天旭都不可能分开。
爱情若是要有范本,那一定会是他们书写的。
而今兜兜转转,她和路辰焕重新走到了一起,爱情范本却连渣渣都不剩下。
“他能自首挺好的,至少我不用再为你的安危担惊受怕。”温越感叹道,“唯一有些遗憾的是,我没有办法彻彻底底地赢一场了。”
路辰焕闻言,先是微诧,随后了然:“不必遗憾,你以后肯定还会遇到更强的对手。”
温越:“……”
她揪起他的耳朵:“你就不能说点好的?我都快累死了,这大半年来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路辰焕语调微扬:“没睡过好觉?那今晚试试?”
温越脸蹭地一下红透,距离上次才刚过去二十四个小时,这人就如此急不可耐。
她忍不住骂道:“色.狼!”
路辰焕咬住她的耳朵,手已经从善如流地从她衣服边沿往里:“我就是色.狼,你一个人的色.狼。”
当然,他们不可能真的大白天里就又开始做不可描述的事。
闹了一会儿,路辰焕在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之前收住了手。
因为裴天旭的自首,压在UD头上的五指山算是没了。
温越感觉重担卸载下来,应该暂时不会和以往一样,随时有突发情况需要处理,精神得时刻紧绷。
简单回复了一下公司的消息后,她说出去逛逛。
两人手牵着手漫步在纽约的街头。
二月的天气,即使艳阳高照,风一吹过,也是寒意浸人。
但他们十指相扣的手,却温暖滚烫。
温越在这里待过五年,时常会走到她熟悉的地方,她就给路辰焕讲曾经发生在这些地方的一些趣事,当然,她会避免讲到段知行,免得这个醋精不舒服。
夕阳西下的时候,他们转悠到了时代广场。
温越在转角处停下,指着橱窗里的一只巨大的玩具熊说:“四年前我在这里,差点被跑过来的小偷撞倒,有个打扮成玩具熊的人扶住了我。扶完后就立刻一动不动地待在旁边,我跟它打招呼道谢,它也一动不动,跟块石头一样,我想它可能不懂英语,换了所有我会的语言,它都没有反应。最后我没法,只能给了它一颗棒棒糖。”
路辰焕这次的回应慢了半拍:“听上去有点蠢。”
“可不是嘛,你知道那时候,我想起了什么吗?”她看向他,眼里洋溢着笑,“我想起高一那年元旦晚会的时候,你扶我的那次。”
她把手指并拢放到嘴旁,然后凑到他耳边,做说悄悄话的模样,一字一字地说道:“‘痴情路障’。”
“阿越,”路辰焕忽然伸手,拽住她的手往下,转过身来,和她牵着双手面对面,“其实那只玩具熊,就是我。”
温越倏然怔住。
周围人潮汹涌,嘈杂万分。
她却觉得场景都消失了,天地之间只有自己和眼前的人。
仿佛置身于时间之外。
也不知过去多久,她喃喃道:“甜吗?”
路辰焕摇摇头,笑笑:“没尝到。”
那颗糖他一直没舍得吃,带回硅谷后,放在自己办公桌上,每天看着,鼓励自己。
可惜后来,被一个低血糖的同事拿去吃了。
温越伸手抚上他的脸颊:“以后我给你更多的糖。”
晚上,两人回到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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