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如果不能及时支付的话,厂房就建不起来,员工的工资就会发不出,她和那个拿了钱跑路的吴总又有什么区别?
她想起她刚到深城时进的那家黑厂,资金链要是断了的话,她只怕会比那家黑厂的老板还要可恶!
刘胜男不想成为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绝对不能慌,不能就这样认了,一定会有办法解决这件事情!
她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只有冷静了才能想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她略回神之后便站了起来,伸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去附近的派出所报了案。
工作人员一边做笔录一边骂:“这缺德的玩意,这是卷走了多少货款?”
刘胜男做完笔录后又在派出所里打听了一圈,到目前为止,已有十七家企业过来报案了,每家的金额不等,她的数额算大的,却还不是最大的。
这些企业被卷走的金额全加在一起,她算了一下,得有五百来万。
刘胜男听到这个数字后反倒冷静了下来,这么大的金额,绝对能算得上重大案件了,一定会成立专案组来查这个案子,破案是迟早的事。
但是就她目前的情况,却是等不起的,少了那一笔钱,员工这个月的工资只怕都发不出来!
她该怎么办?
刘胜男失魂落魄地回到厂里,郑志成很快就发现了她的情况不对,忙问她怎么回事。
她知道这事不能瞒着他们,便把今天的事情粗粗说了一遍,郑志成听得傻了眼,喃喃地说:“这可怎么办?到处都要花钱了!”
刘胜男有些愧疚地说:“这事说到底是我大意了,我会想办法追回这笔钱,如果追不回来的话,我以后想办法用自己的钱填上……”
“不要这么说。”郑志成打断她的话:“发生这种事情也不能全怪你,我们没有提醒你,也有失职的地方,大家既然一起合伙做生意,总不能分钱的时候一起钱,亏钱的时候就让你来出。”
刘胜男听到郑志成的话有些意外,在她的心里,郑志成是个老江湖,又滑又精,平时对钱也是极为看重的,没料到真出了事情之后他居然会是这样的反应。
郑志成看到她的表情后笑了笑:“你的年纪比我家女儿也没大多少,她现在在家里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而你已经做了这么大的生意,我很佩服你的。”
“这钱如果实在是找不回来,我们就一起勒紧裤腰带想办法度过这个难关,你也就拿花钱买个教训,以后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谨慎一些。”
刘胜男在出事后虽然最初全身发冷,却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但是此时听到郑志成的这句话眼泪却滚了下来。
她认真地说:“郑叔,我一定会想办法把钱找回来的!”
郑志成伸手拍了拍肩,没有再说什么。
大牛很快也知道了这件事情,他虽然也吃惊也难过,却也没有说一句责备刘胜男的话,只说:“钱没了还可以再挣,再惨能惨得过当初睡坟地?”
刘胜男之前一直觉得她的运气不算好,从小到大吃了无数的苦,受了无数的罪,是个货真价实的倒霉蛋,但是此时听到他们的话,她就又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能遇到这样的合作伙伴,一定是她上辈子积了福!
他们越是不怪她,她越是内疚,越发誓无论用什么法子都得把这笔钱追回来。
只是要怎么追这笔钱却是个技术活,她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刑侦的女孩子,头一回遇到这种事情,就算她心里再急,也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她很绝望!
刘胜男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只能不时往派出所询问进度,如她所料,那边成立了专案组调查这个案子。
但是那位吴总早有所备,狡猾得很,他逃走的路线明显是经过精心策划的,没有留下半点有用的线索。
刘胜男的压力很大,也吃下东西也睡不着觉,郑志成和大牛看到她发黑的眼窝和一天比一天尖的下巴,两人的心里都有些无奈。
两人都劝过她,只是他们越劝她的压力反而越大。
然后这还不是最坏的情况,厂里的人员工不知道从哪里听到消息说厂子快要倒闭了,工资都发不出来了,一个个人心惶惶来找郑志成求证。
郑志成这个老油条还算合格,连哄带骗的把员工安抚住了,并再三表示就算是砸锅卖铁也不会拖欠他们的工资。
他见那些员工的眼里还有些怀疑,他便又说:“就算厂里拿不出钱来给你们发工资,我私人掏腰包也会给你们发!所以你们不要在这里瞎猜了,都回去好好工作!”
员工们才这安心了些,却还堵在办公室的门口不肯走。
郑志成又说:“我相信你们也是希望厂子好的,只有厂子的效益好了,你们才能赚到更多的钱!”
“刘总也是吃过苦过来的人,你们摸着良心问自己,厂里给你们的待遇是不是同行里最好的?现在厂里是遇到了困难,但是越是这种情况,我们越是要同心协力共度难关!”
众员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叹了一口气往外走。
刘胜男在里间听到外面的对话,伸手按着眉心,郑志成是个有本事的,在员工里威信很高,众员工会听他的。
但是供应商那边却要直白得多。
他们听到了一些流言,之前刘胜男从他们拿里拿布料已经可以月结三十天了,现在却要求拿现金来买,看不到钱绝不发货!
第96章 你敢不敢?
刘胜男知道这件事情后坐在那里没有动,心里却极度不是滋味。
大牛已经在那里骂:“之前我们运转正常的时候,那些狗娘养的天天拿着布料上门求着我们买,现在不过是出了这么一点问题,我们还没有倒闭了,这一个个就全换了嘴脸!”
郑志成点燃一支烟,狠狠地抽了一口后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生意场上的事情,一向如此,他们从来都是认钱不认人!”
“但是这事也不能全怪他们,大家做生意的,都会想方设法规避不必要的风险,我们现在出了事,估计整个行业都知道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刘胜男在旁边问:“我们给客户出货的布料还差多少?”
大牛回答:“把库存的全用掉之后,起码还差一大半,没有布料,这货怕是交不了。”
“交不了货,就是违约,不但赚不到钱,还得赔上一大笔违约金。”
刘胜男拿起计算器飞快地算了一下,然后得出一个数字:七十万!
他们开厂后是赚到了不少的钱,但是现在的钱很多都压在货款上,还有新盖的厂房上。
这个月的货款回来也不过能勉强打平这些事情,但是却已经没有现金去买布料了。
刘胜男站起来说:“我去找一下老严。”
老严是他们一直合作的布料供应商的老板,那人一向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还是一块很不要脸的滚刀肉,同时也是他们最大的供货商。
这一次就是他第一个提出要跟刘胜男现金取货。
郑志成一听这话就急了:“我陪你一起去!”
刘胜男没有拒绝,开着车就跟郑志成去找老严。
老严一听是他们来便不想让,让人告诉他们他不在公司,刘胜男也不多说,她跟郑志成说了几句话,让郑志成在他们公司的门口守着,她装做离开的样子却守在公司的侧门。
中行老严从楼上下来的时候见郑志成还守在门口,就从侧门走了出来。
他才一出来,刘胜男便笑着说:“严总,你上次不是要约我喝酒吗?不知道你今天有没有空。”
老严没料到她居然堵在这里,吓了一大跳:“你怎么知道这扇门?”
老严其实也不老,不过三十岁出门而已,港城人,家里祖传是做布料生意的。
他是个老江湖,年纪虽然没有郑志成大,但是却比郑志成圆滑得多,做事也要狠辣得多。
之前他想跟刘胜男做生意的时候,没少约刘胜男喝酒吃饭唱卡拉OK ,刘胜男忙又不太喜欢他油腔滑调的调调,所以绝大多数都被她拒绝了。
她此时提起喝酒这事,那就是她在示弱。
她微微一笑:“之前有一次急着来你们公司的仓库拿布料,当时大门锁了,你们的仓管就带我从这边出来。”
老严撮着牙花子咧了咧嘴,这事换其他人被这样堵在这里,多少会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他的字典里却没有不好意思这个词。
他很快就恢复了之前的嘻皮笑脸:“原来是这样,只是我今天还有点事,改天再和刘总喝酒!”
他说完要走,刘胜男把他的去路堵了个严实:“改天是哪天?我们不如现在就把时间定下来,省得严总到时候又忙得不见踪影。”
老严斜着眼睛看向她,她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回看过去,脸上还挂着笑,却眼角眉梢都挂着“你今天不把事说清楚,就别想走!”
老严“嘿”了一声,他和刘胜男合作也有一段时间,听过一些关于她的传闻,知道看起来黑黑瘦瘦的女孩子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在圈子里也算是个传奇人物。
他知道今天要是不跟她把事情扯清楚,以她的脾气,估计能直接追到他家里去。
他有些不怀好意地说:“刘总来了,我就算再忙,那也得陪刘总……”
他说到这里往她的面前凑,鼻子差点没贴上她的脸,细弯的眼睛闪着贼溜溜的光华:“就是不知道刘总有没有胆子跟我去红玫瑰走一趟?”
红玫瑰是什么地方,刘胜男也有所耳闻,那里是到深城来投资的港资和台资不正经的男人最喜欢去的地方,传说里面有整个深城最美的姑娘,最烈的酒,同时也是最没有底线和原则的地方。
刘胜男不喜欢这种地方,却知道今天她要是不去,老严这边的货怕是一件都别想拿了。
她咧嘴一笑:“红玫瑰?行啊,严总带路呗!”
老严怪笑了两声,对她竖起大拇指:“刘总爽快,这边请!”
他领着她上了他的车,让司机载他们过去,到红玫瑰的大门口时,老严遇到了他的熟人,刘胜男则跑到前台那里拔了个电话,对着电话说了几句话。
她的话才说完,老严也跟他的熟人寒暄完了,领着她直接上了楼。
两人一出电梯,便看见走道的两侧站满了年青的小姑娘,统一的蓬蓬白纱裙,一字肩,露出雪白的脖颈,笔直修长的大长褪。
刘胜男还没反应过来,小姑娘们已齐齐朝两人鞠躬:“下午好!”
她第一次见到这种情景没有心理准备,吓了一大跳,好悬没往后退,见老严那双不怀好意的细长眼扫过来,她忙把心头浮起来的一点惊讶压了下去,回了老严一记从容的微笑。
只是老严是什么人,只扫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外强中干,他估莫着,再吓她几下估计就能让她知难而退了。
于是老严一带着刘胜男进了包厢就把外套脱了,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背心。
包厢里的光也被他故意调成那种极为暧昧的光华,映在人的身上,没有情趣也愣是照出了几分情趣。
刘胜男微微眯起了眼睛,老严嘻嘻一笑,又打电话叫来了几个人,那些人一个个流里流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老严笑眯眯地看着刘胜男:“刘总,想喝什么酒?”
刘胜男还没有回答,旁边几个操着本地腔的男人已经在里起哄:“既然要喝酒,那当然是喝最烈的酒!就是不知道美女敢不敢了?”
第97章 没有退路
刘胜男知道自己从侧门堵住老严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有退路,此时这些人是什么意思她再清楚不过:要么把他们全喝趴下,要么自己喝趴下。
只是她自己要是喝趴下的话,可能会发生比较严重的后果。
她的酒量算不得太好,这两年做生意,遇到过不少酒局,酒量勉强算是练出来了一点,但是却不足放倒眼前这四个不怀好意的大男人。
她现在能做的只有拖延时间。
于是她微微一笑:“严总,喝酒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你不能一点好处都不给吧?”
老严笑了起来:“一杯酒给你放一万的货,你觉得怎么样?”
他说完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杯子,杯子不算太大但也不小,根据刘胜男的经验,一杯酒大约有一两。
她现在缺七十万的货,如果想把这个缺口堵上的话,那就是七十杯,也就是七斤左右的酒。
他们拿出来的酒是五十六度的白酒,这种酒她平时喝不到一斤就得趴下,真要喝完七斤,估计她得喝到胃出血。
但是就算这样,她也不能退!
她微笑:“好啊,不过我怕严总事后不认帐,你得写下来,我每喝一杯你得划一条道。”
老严并没有想放货给她,只是想让她知难而退,现在话说到这一步他也要硬着头皮上,便说:“喝个酒还要记下来,这事你只怕也是头一个吧!”
刘胜男摊手:“我也没办法啊!我一个女孩子出门讨口饭吃不容易,你们觉得我年纪小好欺负,我也就能长点心眼。”
“要不我来起草写这东西,严总签个字表示认可就好。”
老严笑着点了一下头,刘胜男便让服务员取来纸笔,她极为利索的把喝酒的条件写下来,让老严签字。
老严看了一下上面的条款并没有问题,一边签字一边笑着说:“你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较真的女孩子,但是这事你要让我认可,也得有个前提,如果你喝到撑不住主动要走,那么这个约定就做废,你觉得怎么样?”
刘胜男点头:“好!不过如果严总要是想提前走的话,那么放货的金额就不再由我喝的杯数来算,而是由我来填其中的金额,不知道严总敢不敢?”
老严今天攒了这个局本来就没想走,他还真不信他们几个大老爷们连个小丫头片子都搞不定,当即十分爽快地同意了。
这事一说好,接下就是喝酒计数了。
老严给他叫过来的几个帮手使了一个眼色,他们立即就过来拉着刘胜男的手喝酒。
刘胜男被摸第一下的时候就直接给了对方一巴掌,对方怒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胜男却根本就不看他,直盯着老严说:“严总,我们刚才只说喝酒的事,可没说可以摸我,他们要是再这么不规矩,就别怪我不客气。”
对方有些恼火的说:“说得好像你客气了一样!我就要摸你又怎么样?”
他这一次想来摸她的脸,她一把抓住他的手狠狠一扭,他顿时就觉得自己的手好像被个钳子钳住,竟半点动弹不得,痛得他嗷嗷直叫。
其他几个人想过来帮忙,刘胜男抬起一脚就把离她最近的那个给踹倒在地,被揣的那个捂着肚子半天没站起来。
老严愣了一下,刘胜男倒笑了起来:“严总,你今天是约我来喝酒的还是打架的?”
老严忙起身打圆场,她才松开抓在手里的那只咸猪手,他笑着说:“我以前还真不知道刘总有这么好的身手,真是失敬啊!”
刘胜男摆了摆手:“我从小力气就比一般人大,小时候家里穷,我总吃不饱饭,虽然力气会比一般人大一点但是也大不了太多。”
“这两年我天天能吃饱饭,身上的力气就又长出来了,以前在人民桥摆摊的时候时不时跟人打上几架,有一年多没打架了,技艺生疏了,倒让严总见笑了。”
老严的牙花子撮得更加厉害了,这丫头现在也有点滚刀肉的潜质了,这样都吓不跑,那就只能正儿八经喝酒了。
他看了那几人一人,刚才被打的那个倒了一杯酒说:“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不过你打了我,是不是该喝杯酒向我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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