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羿。”她喊了他一声。
音乐声很吵,她不知道他听到没有,只看到他还是朝着卖酒女郎那边,根本没有回头。
她来,是想要问个清楚的,但现在这样子,什么也问不出。
她站起身,脚步不是很稳,她其实想要将这男人拉出去说话,可她自己都有些腿软,怎么拉得了一个大男人。
她在原地站了两秒,那个卖酒女郎倒是好奇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和江时羿说:“您的朋友好像要走了。”
江时羿根本没有回头。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么吵,顾烟还是听见了他对卖酒女郎的那句话:“别管她。”
她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只知道这种感觉如同挨了一记耳光。
心口像是有刀子在捅。
今晚看来是没法谈了。
她缓慢地转身,往酒吧外面走。
出去之后,她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去。
一路上她都有些晕晕乎乎的,不断地回想江时羿最后那三个字,又想自己会不会听错了。
这会不会是一个噩梦,毕竟毫无逻辑,前几天才和她耳鬓厮磨,甚至提出要复婚的男人,怎么会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呢?
她不知道要如何逃离这个噩梦,或许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下车的时候要付款,她在包里来回翻了好半天,却找不到手机,不但没有手机,钱包也不见了。
司机看她这样就叹气,“酒吧那地方也有很多小偷的,一不小心东西就会被偷掉……”
顾烟神思还是恍惚,在包里面翻了好半天,才抬头,神情有些茫然和困惑,似乎是想不通。
只是眼角却已经有泪水流了下来。
司机见状,神色反而警惕起来,“你哭什么?我和你说,你哭没用的,这车费你可不能不给啊,你叫个人给你送钱过来。”
顾烟不知道要怎么办,她没有自己的手机,不记得号码,就连让梁思柚下来送钱都不行,她说:“我上去取钱再拿下来行吗?”
“不成,”司机皱眉,“你要是跑了,我找谁去?”
“我不会跑的,不然你跟我上楼去拿。”
“我可没那个时间!”
司机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两人僵持在这里。
几分钟过去,司机开始破口大骂。
顾烟眼泪越流越多,她不是故意不给车费,她只是手机和钱包丢掉了,但是她说不出话,喉咙里像是梗了一团棉花。
路边偶尔行人走过,投过来看热闹的眼光。
顾烟在恍惚中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小烟,怎么回事?”
那男声是熟悉的,她循声望过去,朦胧的视线里,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影正走过来。
司机朝着那男人说:“她坐了车不给钱,就跟我在这哭,可不是我欺负她啊,哪里有坐车不给钱的是不是?”
裴斯年拿出手机,“钱我给。”
他付了款,司机这才开着车走了。
他回头看顾烟,“小烟,怎么回事,别哭了……又不是多大的事。”
顾烟咬着嘴唇,身体在发颤,“我不是不给钱,我的手机和钱包丢了。”
裴斯年当然知道她不会故意不给钱。
他拧眉,“我知道你肯定不是故意的,好了,没什么好哭的,你先冷静一下。”
“我不是故意不给钱。”她重复了一遍。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之间,她委屈到快要受不了,整个人几乎要崩溃。
裴斯年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激动,只是轻声哄,“没事了小烟,那个司机是误解你,他已经走了,没事了。”
顾烟满脸都是泪,她后退了好几步,深深地吸气,“我上楼拿钱还给你。”
裴斯年愣了下。
车费不过三十多块钱而已,他没想到她要算这么清。
见顾烟转身走向小区,他迈步跟了上去,“没必要还,小烟,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但我们是朋友,这点忙是我应该帮的。”
顾烟脑中混乱,根本就没有认真听他在说什么。
裴斯年心头沮丧。
他收到了她的辞呈,已经好些天了,他一直没有批复。
喜欢一个人这么多年,不可能因为告白失败就能说放就放,他自己纠结了数日,也没有想出一个结果。
今晚他在这附近本来是来找一个朋友的,却在路过时看到小区门口有人大喊。
定睛一看,顾烟在那里哭。
看到她哭成这样,他心口还是锥刺一样地难受。
他不知道她到底出了什么事,可她哭成这样,肯定不单纯是因为丢了手机和钱包。
然而他问了几遍,她却只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在顾烟要走进她住的那栋楼时,他再也忍不住,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小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和江时羿有关对不对?”他语气重了些,“他又欺负你了?”
第229章 她说:“我不能重蹈覆辙。”
顾烟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透,整张脸湿湿凉凉的,她眼神有些涣散,目光缓慢地落在裴斯年的脸上。
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发出声音来。
她甚至没脸告诉裴斯年今晚发生的一切,之前裴斯年提醒过她不知多少回,她都固执己见,她以为江时羿和从前不一样了。
现在江时羿用事实狠狠地打了她的脸,她面上无光,这个时候更不想应付裴斯年。
她深吸口气,努力稳定了一下情绪才又开口,声音有些嘶哑,“没事,我就是丢了手机和钱包,心情不好……”
她顿了顿,“学长,我现在真的不太舒服,我想先上去休息。”
裴斯年眉心紧蹙,他知道,顾烟不肯说,他是问不出来的,但他就是不甘心自己被她这样排拒在心门之外。
以前他们的关系多么好,她对他也没有那么多的隐瞒,就连曾经她暗恋江时羿,还有偷偷生下小米娅这些事,他都是最清楚的。
他一度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可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肉眼可见变得疏远。
他想了想,沉声道:“好,你先回去休息,但是小烟,我希望你知道,无论你遇到什么困难,我都希望我可以帮你解决,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至于那封辞呈,他们两人都没有提起。
裴斯年是不打算批准她的辞呈的,他希望可以等到顾烟回来。
而顾烟纯粹是想不起这回事。
她现在脑子混沌,脑海中不时会浮现在酒吧里的那一幕幕。
江时羿喝了卖酒女郎手中的酒。
江时羿和卖酒女郎紧挨着,相谈甚欢。
还有最后的那一句“别管她”。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楼,用指纹解锁进门之后,她看到米娅坐在地毯上,看着电视机里的动画片,而梁思柚坐在沙发上陪着。
两个人闻声都看向她。
米娅最先出声:“妈妈怎么哭了?”
小姑娘从地毯上起身,就往过来走。
顾烟这才想起自己满脸泪痕。
梁思柚皱眉看着她,一时没说话。
顾烟蹲下身,先将扑过来的米娅抱在怀里,笑着说:“没事,刚刚妈妈被沙子吹进眼睛里了,就流眼泪了,现在已经好啦。”
米娅还是担心,小手摸着她的眼角,“妈妈,不哭。”
顾烟鼻尖酸涩难忍,差点又掉下泪来。
江时羿是个浑蛋,但是他的女儿却是个天使。
她在小米娅的脸上亲了亲,“好了,妈妈先去洗手,然后我们给米娅洗脸准备睡觉好不好?”
米娅很乖地点了点头。
梁思柚一直没有问,直到顾烟洗过手,给米娅洗漱完,将小姑娘哄睡,再从卧室出来,她才问顾烟,“什么情况?”
顾烟眼睛有点红肿,她艰难地扯动了一下唇角,“没事……”
顿了顿,声音小了些,“也不是没事,但是,我现在不想说。”
又停了下,声音有些颤,“我……我想睡觉。”
她看起来很脆弱,梁思柚不忍心再问,走过来轻轻地抱了她一下,“嗯,我不问了,你先去休息。”
顾烟回到卧室,这一晚,她是抱着小米娅睡的。
小米娅好像她溺水时的浮木,她抱着小姑娘也终于冷静下来,一夜无梦。
翌日,顾烟起得有点迟。
她本来以为梁思柚已经去上班了,没想到走出卧室就看到了梁思柚正在拿着笔记本电脑敲敲打打。
梁思柚侧过脸看到她,解释说:“我今天在家办公。”
在家办公是傅青城特批的,原因是,头天晚上她在微信里不依不饶地跟他问了半天酒吧里发生的事,但他一无所知。
她说担心顾烟的状态,今天要待在家,他也就批了。
米娅还没醒,这会儿,陈姐在厨房里做饭,顾烟迟疑了下,走过去,在沙发这边坐下,和梁思柚坦白说:“我昨天去酒吧,没和江时羿说上话。”
梁思柚一怔,“可是傅青城说,你过去了他才走的,你和江时羿都见面了,怎么没说上话?”
顾烟也觉得荒唐,她人都坐在他旁边了,那么长时间,居然没有一句有效沟通。
她说:“他不理我。”
梁思柚不可置信,“为什么啊?”
顾烟低头,手逐渐握紧,唇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我也想知道。”
梁思柚沉默下来,好一阵才又问:“你们之前吵架了吗?”
顾烟摇了摇头。
之前的电话里,根本没有吵起来,原本她也在想是不是他介意她以前喜欢别人,想过要解释,但是在他喝了那个卖酒女郎的酒之后,她觉得没必要说了。
明明他自己曾经和许鸢在一起过,他没有理由因此而生气,更何况,他昨晚的行径,根本不像是单纯的生气。
她觉得,那更像是在对她示威,一切都太过刻意,但她又不明白是为什么。
她说:“我觉得他应该是想要和我分手。”
梁思柚拧眉,“你觉得?他说了什么吗?”
“没有,但是……”她迟疑着,虽然这话很难说,但她还是坦白道:“他当着我的面,喝了一个售酒小姐手里端着的酒,我就坐在旁边,看着……他们好像聊得还挺高兴的,我走的时候,他还在和那个售酒小姐聊天,没有看我一眼。”
这些事,说出来其实很难堪,她的手越攥越紧,唇角却还是僵硬地牵起,“柚子,我觉得,我好像又看错了他。”
梁思柚闻言,很是震惊,“他怎么能这样啊,明明你们都在一起了……不是,他这人,什么意思他说清楚啊,就算真要分手,没长嘴吗?先是冷暴力,然后又和别人勾三搭四,恶不恶心?”
顾烟面色苍白,唇紧抿,低下头不说话了。
梁思柚窥着她面色,很是担心,“那你怎么想?”
“我……”她一开口,眼泪就已经掉落下去,砸在裤子上,晕开一片水渍。
梁思柚抽了纸巾递过来,有些心疼,“别为那种渣男哭。”
顾烟擦干眼泪,很努力扯出个笑,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笑,可能是笑一笑就能骗自己,也没有那么狼狈。
可是怎么能不狼狈?
同一个坑,摔两回。
她慢慢敛了笑,嗓音嘶哑,“柚子,我不想重蹈覆辙。”
她咬了咬唇,语气更加坚定:“我不能重蹈覆辙。”
第230章 她凭什么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带走米娅?
这天上午,顾烟出门买了新手机,并补办了手机卡,重新登陆微信之后,她想了想,还是将昨晚的车费转给了裴斯年。
到了午后,钱没有被收,裴斯年发来微信:小烟,你好点了吗?
她回复:我没事。
裴斯年:晚上能一起吃个饭吗?
她握着手机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不好意思,我得照顾米娅。
她也知道这个借口显得很刻意,毕竟家里还有保姆和梁思柚,但她想,裴斯年那么聪明,肯定知道她这是不想去的意思。
那头安静了许久,裴斯年才又发来一条: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顾烟:“不是。学长,之前我们之间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辞呈我也发给你了,你什么时候能批复?”
说实话,她这样无故旷工,换成正常的领导,八成早就要开除了她。
裴斯年:我会为你留着这个岗位的,小烟,我没有忘记我们共同的理想,你忘了吗?
顾烟这一天一夜趋于麻木和迟缓的神经,被这句话刺了一下。
原本,她是想要将事业放在第一位的,她想做合伙人,所以去了富恒,但现在因为裴斯年,她只能放弃。
就算没有江时羿,裴斯年对她告白,想要和她有进一步的关系,这种情况她没法在富恒继续呆下去。
做合伙人的梦想,眼看已经破灭。
然后,江时羿给了她一个假的希望。
他说只要她去江氏,可以让她做到比合伙人更高的位置,但现在……
她自嘲地笑了笑,现在她还能对那个男人有所期待么?
她甚至有些想不明白,过去这几个月,她怎么就能蠢成这样。
她给裴斯年的回复,冰冷到不近人情:学长,我希望你能尽快批复我的辞呈。
手机安静下来,裴斯年没有再说话了。
而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眼神充满迷茫。
已经从富恒离开了,不可能回去,但是要去哪里?以后的路,好像又得重新计划了。
这一次,她的计划里不会再有江时羿这个人。
到了晚上,小米娅有点闹腾,粘着顾烟问:“爸爸呢?爸爸好久没来了。”
顾烟的笑容有些僵硬。
这一瞬,她简直恨透了江时羿。
如果她早点看透他,至少她不会让他们父女相认,现在也就不用应付米娅这些问题。
她想不出什么好借口,敷衍说:“爸爸工作很忙。”
米娅不高兴地噘着嘴,“爸爸都不来看米娅。”
没有父亲,和有了父亲却不被爱是两回事,顾烟心口一紧,抱紧米娅,“没事的,米娅有妈妈呀,妈妈会永远陪着米娅的。”
“可是,爸爸不也是家人吗?”米娅不解,“家人,不就是要一直在一起吗?”
顾烟只觉得心酸,却又很难解释,她在小姑娘的额头亲了下,答非所问道:“米娅,妈妈和你才会一直在一起,其他人都不重要。”
小米娅并不理解,这一晚直到睡觉的时候还是郁郁不乐的。
顾烟没有消沉很久,她有女儿要照顾,不可能萎靡不振。
到了周末,她做出决定,和梁思柚商量说:“柚子,我想搬家。”
梁思柚一愣。
说实话,这家才搬过来没多久,梁思柚觉得挺折腾的,但也并非不能理解。
毕竟,这房子是江时羿的。
顾烟说:“对不起,连累你跟我搬来搬去,我也没想到会这样,不过这肯定是最后一次了,这次是我和中介联系看好的房子,我给你看看照片,虽然没这里这么大,但是也很不错的……”
顾烟拿着手机给梁思柚看照片。
租房这事儿,其实她们自己完全可以搞定,只是刚回国的时候裴斯年已经安顿好,后来顾烟和裴斯年闹了矛盾,又是江时羿主动请缨,才落得这样的局面。
梁思柚虽然觉得有点麻烦,但仔细想想,自己实在没有资格挑剔,毕竟这里面她是最偷懒的那一个,从来没有为找房子的事情奔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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