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栀想,梁牧之这人,还是一样幼稚。
梁牧之收起手机换衣服,唇角上扬。
他已经好久没这样的好心情了,最近生活中大都是糟心事,被父母逼婚,然后本来是乖乖女的未婚妻嫌弃他,奋不顾身连夜翻窗跑,再然后,陈婧也添乱,用分手对他施压。
但,和许栀这样聊着天,以前的感觉就又回来了,他们以前几乎每天都这样聊天。
他换过衣服,正要出门,陈婧发来微信:你说的假订婚根本不现实,北城所有人都会知道你订婚了,到时候我算什么?小三吗?
他看了一眼,将手机塞回衣兜里,没立刻回。
如果陈婧现在跟他分手,那他爸妈的目的就达到了,他们就是想要陈婧自己受不了见不得光的身份,离开他。
可于他而言,除了假订婚,目前已经找不出更好的法子,他想摆脱身后跟着的保镖,只能先假意顺从父母。
陈婧注定要因此受些委屈,但他日后会补偿她,可现在她非要否决他的计划,同他闹分手。
他这人是不受威胁的,对她也就没了从前的耐心。
手机又在衣兜里头震,他看也没看,径直下楼。
保镖又默不作声地跟了过来。
去许家的路,保镖不会拦,梁牧之很快到了门外,伸手按门铃。
没人应,他皱眉,又连着按。
反正他现在能去的地方有限,也挺无聊,今天天气不错,他干脆站在许家门外,一边晒太阳一边等。
门铃响过五遍,他以为里面没人,几乎要放弃之际,门禁却传出声音,“牧之?”
说话的是许何平,他愣了愣,反应过来,看一眼摄像头,“许叔叔,我能进去吗?”
“当然,我给你开门。”
门打开,梁牧之和保镖一前一后进去。
保镖在院子里等,他往主屋走,却在门口遇到许何平。
许何平在门口冲他笑,神色不大自然,呼吸也有些急促,“怎么这时候过来了?栀子这会儿在睡觉呢。”
梁牧之眼角抽了抽,许栀跑了的消息他是从赵念巧这里知道的,许何平显然不清楚,还想着粉饰太平。
许何平和赵念巧这两口子之间,沟通明显已经出现很大的问题。
他也没拆穿,礼貌笑了笑,“我也没什么事儿,那天在医院碰见许阿姨输液,不知道她好点没有,就过来看看。”
许何平脸上肌肉都是僵硬的,他根本不知道赵念巧去医院输液这事儿。
他说:“没什么事,你有心了。”
梁牧之安静几秒,忽然问:“我能进去吗?”
许何平手慢慢攥住,“栀子在睡觉,你进来也见不到她。”
梁牧之心底疑窦丛生,以往他来,就算许栀真的在睡觉,许何平也会毫不设防地让他上楼直接去许栀房间,但现在,许何平一直将他拦在门口。
他有心探个究竟,可这毕竟是别人地盘。
许何平说:“等栀子醒来,我让她联系你吧。”
梁牧之默了几秒,最后点头,“行。”
他带着保镖回家后,直接给许栀拨去电话。
许栀很快就接起来了,“你去了吗,见到我妈没有?”
梁牧之如实说:“可能不太好,你爸不让我进门,看起来很紧张,我怀疑……他会不会又打阿姨了。”
许栀心口一紧,握着手机的手指无意识收紧。
梁牧之语气也有几分难得的凝重,“许栀,你可能会觉得我说这话是为我自己,但我真的觉得你应该回家看看,家暴这种事有一就有二,阿姨是为了保护你才会挨打的,你们应该商量一下,不行就先报警,虽然说警察很难解决家暴问题吧,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你虽然跑了,可现在你能在外面能呆得安心么?”
要是能安心,就不会让他帮忙去看赵念巧了。
许栀感觉自己的心脏在不断下坠。
她没有回答梁牧之的问题,挂断了电话。
不多时,手机一震,赵念巧发来一条微信:
栀子,你晚上能回家里一趟吗?帮我带点消炎药。
她握着手机,指尖冰凉。
又来一条。
赵念巧:放心,你爸晚上得出去应酬。
她闭了闭眼,片刻后,回复:好。
第94章 “我答应你,我和梁牧之订婚。”
不到晚上,许栀就离开了酒店。
她在楼下的绿化带长椅上静静地坐了好一阵,努力让混沌的思绪沉淀。
许何平不会放过她的,除非她能拿出钱,但那是个天文数字,她绝对不可能用梁锦墨的钱,无论他是否真心,她亏欠他的都已经太多了。
自己的问题,必须自己面对,自己去解决。
她在附近药店买了消炎药,拦了一辆出租车去别墅区。
此时外面天色渐暗,梁锦墨发来微信,问她怎么不在酒店。
她看着信息,视线有些模糊,好一阵,才回复:我在楼下走走,你别管我,先吃饭。
这两天,其实他们之间的话不是很多,她知道他在等她的答案。
所有人都想让她做选择,可她有的选吗?
她的选择权,早在当年站在那群人里撕碎他的试卷时,就被她自己丢弃掉了。
许栀回到家,进门主屋客厅漆黑一片,她开了灯,刚往前走了几步,脚步声传来。
许何平从侧面走廊过来,盯着她的眼底泛红,“你还知道回来!”
许栀看到他,并没有很意外,问:“你拿了我妈的手机,是吗?”
许何平没回答,“我以为你不管你亲爹亲妈死活了。”
许栀攥紧双拳,依然忍不住有些颤抖,“我妈呢……你又打她了?”
许何平视线往客厅一侧的储物间指了指,“你们母女两个现在本事了,明明一直有联系,就让我一个人着急,怎么这个家不是你们的家?这公司没养你们?怎么就养出你们这样的白眼狼!”
许栀顾不得听他说话,快步走到储物间门口,打开门。
储物间里摆放很多杂物,赵念巧靠着墙壁坐在地上,头低着,像睡着一般。
许栀赶紧凑过去,半跪在地上喊:“妈!”
赵念巧精神不济,眼神涣散,缓缓抬头,看到她,低声喊“栀子”。
许栀心慌得厉害,将赵念巧上下打量,看有没有受伤。
许何平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她没事,不过是发烧。”
下午赵念巧就在发烧,正准备去医院,在客厅碰上许何平。
许何平要夺她的手机联系许栀,她不愿意,许何平给了她一巴掌。
赵念巧这两天或许是因为受伤,身体太虚,居然晕了过去。
许何平起初也吓一跳,总不至于一巴掌给人打出个好歹吧。
梁牧之就是那个时候来的,他慌慌张张检查,发现赵念巧只是发烧,便将人先就近拖到储物间,把门关了,去应付梁牧之。
等梁牧之走了,他考虑过后,拿着赵念巧的手机给许栀发了信息。
至于储物间的赵念巧,只是发烧,一时半会儿又不会死人,他有心给她点教训,便没理会。
许栀摸到赵念巧滚烫的额头,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
完全是被气的。
她扭头,冲着许何平吼:“你为什么不送她去医院!”
许何平愣了愣,许栀还从来没有这个态度和他说过话。
再怎么说,他也是她老子,他语气很硬,“她和你有联系却没让你赶紧回家,她这是活该!”
许栀用手背擦了把泪,吃力地扶着赵念巧,“妈,走,我们去医院,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赵念巧温度太高了,额头滚烫,也不知道一个人被关在这里多久了,她觉得许何平真的已经丧心病狂了,就不怕搞出人命来吗?
她扶得吃力,许何平拦在门口,“你以为你回来了,还能轻易走出去?”
“你是不是疯了,”许栀咬牙切齿道:“我妈在发高烧,她是你老婆!”
许何平目光狠厉,“我不需要拖后腿的老婆,你知不知道,我都准备要报警找你了,她一直知道你在哪却不说,你们耍得我团团转,现在还给我来道德绑架这一套,我告诉你,想送她去医院,除非你乖乖和牧之订婚!”
许栀死盯着许何平,贝齿用力咬唇,眼神倔强。
“栀子……”赵念巧声音含混,好像是清醒了一点,“你怎么……你不该回来的……”
许栀眼泪又快要夺眶而出。
她没有见过这么虚弱的赵念巧,几乎所有重量都靠在她身上,她快要撑不住了。
但,这是她必须背负的重量,她不能因为自己,让赵念巧再受这样的苦。
她深深吸气,对许何平说:“好。”
许何平愣了下。
“我答应你,我和梁牧之订婚,”许栀表情平静,泪水从眼角滑落,“这样够不够还你所谓的养育之恩?”
许何平只抓关键词,“你真的同意了?不会再跑了?”
“我既然答应就不会再逃,”许栀说:“但你也要答应我的条件,不准再打我妈,听到没有?”
她话音冷而凉,“你再敢伤害我妈,我就和你拼了,逼急了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这哪里还像是和自己父亲说话的语气,完全就是威胁。
许何平却已经顾不得计较,“你们两个不给我没事找事,我自然不会动手。”
“现在让开,”许栀说:“我要送我妈去医院。”
许何平:“我和你们一起去。”
许栀知道他并不是关心赵念巧,单纯是怕她又跑了。
但现在送人就医重要,其他都无所谓了。
许何平开车去了最近的医院,医生给赵念巧做检查,判断发烧还是感染导致的。
“怎么都烧到四十度一了才送过来?”医生脸色不好,“发烧度数太高也会出人命的。”
许何平和许栀都没说话。
医生没好气,“赶紧打退烧针,不能再拖了,家属出去买退烧贴还有冰袋物理降温,然后输液,现在要尽快把温度降下来。”
许栀很快买来东西,赵念巧已经在输液了,人还是半昏迷的状态。
她给赵念巧贴好退烧贴,放好冰袋,就守在旁边。
许何平也没走,在病房门外的长椅上坐着。
许栀看着病床上憔悴的赵念巧发怔,手机在衣兜里震动。
她拿出来,看到梁锦墨的微信:你的腿不能走太多路,很晚了,我去接你?
许栀本来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可是看到消息,眼泪就又在眼眶里打转。
第95章 他问: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病房里很安静,许栀盯着手机屏幕,直到眼睛酸困,她忍不住眨眼。
眼泪流下去,她抬起手擦了擦,这才给梁锦墨回复:我不过去了,我已经回家了。
那边过了很久,又发来一条: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回家意味着什么,他们都很清楚,许栀忍着眼泪,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发: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你和周赫说的话,就当我没有听到。
那头安静下来,没有再回复。
她将手机收起,眼神呆滞地盯着输液的药瓶,看液体一滴一滴落下,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像是被困在噩梦里。
她努力过,挣扎过,以为一切都会不一样,最后却还是回到原点,她好像从来都没有进步过。
赵念巧退烧,已经是半夜的事儿。
许何平在临时病房的陪护床上休息,许栀也一直没有合眼。
到了凌晨,赵念巧醒过来,人也清醒了,看到许栀,有些茫然。
许栀解释:“你又发烧了,我和爸一起送你来医院的。”
赵念巧想起昨晚的事,立刻蹙眉,“你怎么回来了?”
许栀朝着她使眼色,她顺着看过去,这才看到旁边陪护床上的许何平。
许何平大约是因为心底大石落下,此刻倒是睡得很沉。
赵念巧压低声:“那你现在赶紧走,赶你爸醒来之前。”
许栀摇头,“我不走了。”
赵念巧一愣。
“我已经答应我爸,和梁牧之订婚,”许栀平淡陈述:“我想好了,如果和梁牧之订婚可以挽救咱家公司,是值得的,再说这么多年,我吃穿上学是公司供养,现在我出点力也是应该的。”
赵念巧拧眉,“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许栀说:“没事,就是想通了,妈,你好好休息,养好身体重要,别再为我操心了。”
赵念巧:“是不是因为我?”
许栀摇头,“不全是,你别多想了,我和梁牧之不是娃娃亲吗?我对这件事,也不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我就是觉得这样对大家都好。”
赵念巧脸色严肃,“栀子,牧之那孩子被惯坏了,一点不在乎你的感受,那天在医院里那样说你……你怎么能和这种男人在一起?”
许栀不想就这个问题再谈下去,她帮赵念巧掖了掖被子,“你刚退烧,别说太多话了,再睡一会儿吧。”
她并不想再被别人的话扰乱心神,她不能再动摇了。
天亮后,三人离开医院回了家。
赵念巧仍然很虚弱,在卧室里休息,许栀也躺在旁边睡了一阵,不多时,又被许何平敲门唤醒。
梁牧之和付婉雯来了。
如梁牧之头天所说,付婉雯来,主要是确定许栀的想法,然后确定礼裙设计师。
梁牧之看到许栀出现,并没有太过惊讶。
其实这才像许栀,逆来顺受。
以前的许栀根本不会闹,什么都听父母安排,这次她闹了,但结果显而易见。
赵念巧是她的软肋,由不得她不管不顾。
付婉雯问许栀:“栀子,你想好了吗?”
许栀点头,“我听我爸安排。”
付婉雯很满意,她想要的也正是一个好拿捏的儿媳妇,不然性子要是像梁牧之一样,那岂不是要更头痛。
付婉雯:“好,你有没有喜欢的礼裙设计师?时间比较赶,最好是国内的。”
许栀说:“没有,我不关注这些,您安排吧,我没有意见的。”
梁牧之看了一眼许栀,忽然生出几分恍惚。
从前的许栀好像回来了,但很莫名地,他又有种感觉,从前的许栀再也回不来了。
她看起来乖巧顺从,但她的眼底不是从前那份恬淡安宁,而是一片晦暗灰败。
她好像……
变得成熟了。
付婉雯谈完正事,打算走,梁牧之说:“妈你先走吧,我和栀子聊聊。”
付婉雯看他一眼,欲言又止,好一阵,说:“你对栀子好点,她现在是你未婚妻,以后会是你的妻子。”
“知道了。”梁牧之又没耐心了,他很烦别人说教,哪怕这个人是他妈。
许何平今天精神状态倒是不错,送付婉雯到门口,折回来又招呼梁牧之:“那你们聊,栀子你给牧之把茶添上。”
梁牧之说:“不用了,我和栀子去她房间吧。”
许栀也没拒绝,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
到许栀房间,她身体疲惫,坐到沙发上,靠住靠枕,问梁牧之:“你要说什么?”
梁牧之先走到窗口,往下面看了一眼,“行啊你,以前胆子屁大一点,现在二楼都往下跳。”
他承认自己非常记仇,不阴阳怪气两句就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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