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坚信我们有以后。”许嘉轻嗤,随后感受到肩膀忽然沉重,他靠在她肩上,昏昏欲睡,“我知道做人不能太贪心,但我还是想,很想。”
强撑着涣散的意识,他扶着她的脸,将她对着自己,亲在她脸侧,迷迷糊糊,“喜欢你,最喜欢你。”
得不到回应,一遍不够还要说好几遍,直到许嘉不堪其扰地推开他的脸,“知道了。”
“是吗,总觉得你不太知道……”头倒在柔软的枕头上,几乎是一说完,他就沉沉睡去了。
夜空中骤起的闪电在他脸上化出几道明明灭灭的亮光。她低头看着他为了陪她熬夜而掐出青紫一片的手臂,许久才移开视线。
第二天,他们宅在家里将能玩的都做了个遍,弹琴,看电影,下棋等。傍晚,周斯礼提议要出门。
察觉到她微变的神情,周斯礼连忙补充道,“就在附近散一会步,晚饭吃的有点撑。”
许嘉平时没有散步的习惯,还是第一次切身体会到傍晚时分的小区的热闹。
不远处的长椅上坐着聊天的老夫老妻,经过的游泳池传来笑声和在水中的扑腾声。夜跑的人从身后经过,身影消失在掩映的树叶中。
女生牵着小狗遛圈,同时对电话另一头抱怨奇葩同事,游乐设施里永远有打闹的小孩和聊家常的家长。
趁女生没注意到,周斯礼还对那只比熊“嘬嘬”两声。许嘉看着他令人发笑的动作,“你喜欢狗?”
“挺喜欢的。”周斯礼抬起眼,真心建议道,“你如果嫌家里冷清,可以养只狗。”
她不紧不慢地应着,“可我已经牵着一只了。”
“……”周斯礼一时无法反驳,她说是就是吧。
这一路吵闹不止,他低头看她神情,“要听歌吗?你会不会觉得很吵,我带了耳机。”
许嘉顿了顿,“不用。”
他牵着她的手慢慢地绕小区一圈。经过一片树叶投下的浓重的阴影里,身旁人突然停下脚步,周斯礼转身,“怎么了?”
“坐一会。”许嘉在长椅上坐下,试图追究刚才动摇的瞬间,身旁人递来瓶水,她抬手推开,只说,“我不累,只是想点事情。”
“好。”周斯礼靠着椅背,“如果需要我,可以随时提出来。”
自从昨晚开始,她就变得有些不对劲,周斯礼看了看她,刚要开口问,她就站起身,“沿原路回去。”
“不散步了?”他一脸困惑地跟上她的步伐。
“不用了。”
夜色的灯影在她眸底摇晃,她面上比先前多了几分坚定——她要让贺林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哪怕搭上自己。任何东西,都不能阻止她。
这是她反复告诉自己的事。
回去的路上,周斯礼低着头,问,“你之前有没有绕着小区散过步?”
许嘉回忆了下,“忘了。”
“我觉得在这个点散步最舒服了。”他边悠然踏着步子,“什么都不用思考,戴着耳机慢慢地走。之后就算我不在,你也别在家里闷着,多出来走走。”
她忽然停下脚步,偏头,“你什么意思。”
“我打算明早回家。”周斯礼说完自己的打算,看见她凌然的目光时怔住,“……我总不可能一直待在你家,就算我回去了,我也会经常来找你。别担心。”
她意味不明地笑着应了声行,抬腿离开。走在前头的人步伐愈发加快,周斯礼察觉到她低沉的情绪,默默跟在后头。
直到走进院子,推开门,他低头正要换鞋就被人拽着衣领扯了过去。
柔软舌尖抵开他的唇,他错愕了一瞬,就低头拥着她,边接吻边走进客厅,她被放倒在沙发上,心跳贴着心跳,呼吸缠着呼吸,漆黑的室内让感知成倍的放大,舔舐的声音含糊粘稠,时刻拨弄神经。
似乎有什么情绪在淫靡滚烫的吻中融化开来,从最初的炙热压抑,到最后变成慢慢消磨时间般的亲吻。似研究这迷绚的触感。
黑夜中,只剩月光静静在两人身上淌流。
不知过了多久,在他靠着自己肩喘息的时候,许嘉忽而感受到有什么抵着自己。她低下头,手沿着他的胸膛滑落,想要一探究竟。
第69章 肆意
手还没碰到, 投在她身上的影子先行离开。周斯礼单膝蹲在沙发边,摩挲着她手心,温声和她打着商量, “我太久不回去,我家人会担心我, 而且许均昌那边瞒不了太久, 我明天先回去吃个午饭,下午再来找你出来玩, 这样你觉得可以吗?”
刚在小区散步的时候,刘肖茹跟他发了消息, 某个重要的亲戚要结婚, 让他赶紧回去,后天全家出发去绥化。
她双手环抱着膝,一声不吭。周斯礼在她身边坐下,和她解释了一通, 终于, 得到她的回应:行。
“那你走吧。”
借着月光, 他看着她的侧脸,又有点于心不忍, 出言安抚, “我就去绥化待两天, 回来给你带礼物赔罪, 好吗, 别生我的气。”
她仿佛漠不关心, “你的衣服在三楼的阳台, 记得带走。”
本来就有一层怜爱滤镜,确认关系后, 又加一层比砖块还厚的女友滤镜,他嗯了一声,又忍不住亲了亲她 的脸。缩回头后,周斯礼坐姿不太自然,好在现在漆黑一片,看不清状况。
“那我先上楼了。”
“嗯。”
趁还没开灯,他先离开了那里,回到房间,火速进了浴室。直到洗完澡,他身体的燥热才下去了。
周斯礼将许嘉给的衣服叠好放在床头。当初来这里,就没带什么东西,明早离开他也是一身轻——除了手里的简易自制版小花书签。
他坐在床边,抬起头,比着灯光。失去水分的花瓣变得棕色蜷曲。
有消息弹出,是许均昌来和他统一口径:明早回去是吧。
周斯礼将挂在脖上的毛巾取下,边擦头发边回复:对。
许均昌:还以为要再待一周呢。
周斯礼:家里有人催了。
除此之外,他回去还有额外的原因,一种潜意识生起的直觉——再和她待下去,早晚会出事,必须及时止损。
次日清晨,周斯礼准时准点睁开眼,摸到床边的手机,七点。带着刚睡醒的惺忪感,他缓缓坐起,轻轻扭动脖子。
窗外绿意盎然的树影随风飘动,柔和丝滑的阳光弥漫着,整个房间都变得暖意融融。
他边想今早该给许嘉做什么早餐好,边挪动腿。
室内响起冰冷金属碰撞的声音。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脚踝。
“……”
-
播报天气的主播声音洪亮有穿透力,许嘉两臂一展,推开门,在二楼也能听见客厅传来的声音——大概是说雷阵雨已经过去,这一周天气阳光明媚,适合大家出行游玩。
她走下台阶,充分感受到充裕的阳光。
他坐在有阳光照亮的沙发一角,捧着个书,就连垂眼的幅度也让她觉得,刚刚好。
随着她走近,也看清楚他脚踝上那副脚,镣。尺寸也刚刚好。
许嘉低头给自己打了杯水,“不是要回去吗,都十二点了,怎么还在这?”
“我这样,怎么回去?”周斯礼合上书,放在一边。
“你就这么在意别人的目光?”
“……很难不在意。”
他知道她家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没想到她连这东西都有,她什么时候买的?
这冰凉的触感和负重的束缚让他很不适,周斯礼很认真地说,“许嘉,我们是情侣,不是主宠,这样太奇怪了,你帮我解开吧。”
“我解开,你不就跑了?”
男生脚踝骨骼和筋脉线条干脆利落,肤色是和银黑金属截然的颜色,她放下水杯,视线静静地停留在那处。
看出她眼里的喜欢,周斯礼神情复杂,几秒后,轻叹了口气,还想出言相劝时,她忽然出声:
“可是我不想你离开。”
她一双眼眸笔直地望着自己,说话的音调还多了几分柔缓。本来刚才一看见她,周斯礼心里的异样就几近消散,现在心脏直接柔软地塌陷下去。
他将她抱在自己腿上,内心什么情绪都一扫而空,仿佛被人塞满了棉花糖,声音放得很轻,“我喜欢你都来不及,怎么会离开你。”
许嘉面无表情地玩着他衬衫袖口的钮扣,“你不是要走吗?”
“我不走了,你让我走我再走,我要在你眼前一直晃到你厌烦为止。”周斯礼很快想通,那些人的婚礼和他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他的婚礼。想起他方才的话,他又顿了顿,补充,“当然,不要真的厌烦我。”
她淡淡嗯了一声。
周斯礼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踝,“我答应你,我不跑,但是这个太重了,我走路很不方便。”
“你不能克服一下?”
许嘉还挺喜欢他穿戴这个的。
“可是我戴着这个,很容易会摔,到时候也不方便我抱着你行动。”
她停下动作,思索了半晌,“你应该知道骗我的后果。”
见她松口,周斯礼干脆利落地说,“我知道,等死是吧。”
许嘉从房间找出钥匙,没有食言,给他解开了脚镣。体验了一早上囚犯生活的周斯礼终于感觉到如释重负,他嘴角漾起弧度,“你终于肯信我一回了,不过你什么时候买的?”
许嘉薄唇轻勾,“高三上学期。”
周斯礼顿时石化在原地。
-
吃完午饭,周斯礼又到院子里给许均昌打电话,没想到再次和许均昌通话,自己已经有了新的身份。
手机另一头的人听完,嘴角抽搐了下,“我这辈子还能见到你吗?”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许均昌悠悠开口,“她这不是把你关起来了?为了爱情你居然舍弃了自由。”
“我自由得很,你这什么用词,她只是黏人而已,”他踢了踢脚前的小石头,有点沾沾自喜,“而且她谁也不黏,她就黏我。”
回忆了下许嘉在学校的模样,许均昌不忍出声打断,“你得臆想症了吧。”
“你不明白。”周斯礼张了张唇,一时无言,“总之,我晚几天再回去。”
“行吧,这事交给我了。”
听着他笃定的语气,周斯礼有些感动,“谢了,回去请你吃饭。”
“你能出得来再说吧。”他哈哈大笑。
“……”周斯礼挂断电话,心怀遗憾,他怎么这次没问自己和许嘉的进展,他也好顺着这个话题托出他的新身份。
可惜。
刘肖茹他们对周斯礼足够放心,只要没有断联,男生在外过夜也没什么问题。于是周斯礼又在她家待了两天,还是照样看书弹琴电影游戏,如果没事做,就接吻。
第二天下午,两人睡了一个很久的午觉。
周斯礼做了个诡异的梦,梦里,许嘉给他带上了项圈,像那天散步看见的女生一样,牵着他在小区走了一圈。
许均昌和程野,甚至还有他的家人,一直在门口喊,让他不要再给人当狗了,梦里的他很固执,什么也不听,给他们展示许嘉给他新买的皮质铃铛项圈,还说响起来很好听,让他们一起鉴赏。
他猛地睁开眼,额头布着密汗。
窗外日头西斜,幽橙的余晖在室内静静浮动,他看向身旁背对着他的人,好一会,才轻声问,“你醒了吗?”
“醒了。”她也是不久前才睁开了眼,视线有些迷蒙。
“什么时候醒的,我吵醒你了吗。”
“并没有。”
他从背后抱紧了她,心有余悸,“许嘉,你今天还没有亲我。”
许嘉转过身,看出他眼里的惊悸,“做噩梦了?”
“嗯。”
得到她的默许,他捧着她的脸,心绪随着轻吻渐渐平定下来。
次数多了,不似先前的稚嫩,两人完全熟悉对方的辗转勾咬,技巧的娴熟让感官的舒适度加倍。肩膀被人一推,他睁开眼,她已经翻身坐在他身上。周斯礼撑着床坐起来,困惑道,“怎么了?”
“只是更喜欢这样的姿势。”
能够面对面相拥,看得清彼此。
她问,“你做了什么噩梦?”
许嘉是真有可能会让他梦想成真,周斯礼一顿,滚了滚喉咙,“我现在已经好多了,刚醒那会觉得有点吓人。现在想想,也没什么。”
“我之前睡在这里,也经常做噩梦。”
她没太在意,看了看四周。
这是她小时候待过的房间,从婴儿到幼儿园,和她有特别的情感牵绊。
从医院回来后,她半夜睡不着就会跑来这里,抱着超大号玩偶,借此回味当初被赵楹潋搂在怀里的感觉。那晚在院子,玫瑰花圃上,其实是她这么多年以来拥有的第一个拥抱——这件事,她没有告诉周斯礼,也不可能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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