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那是什么?”
六眼告诉他,那是神原爱纪咒力的凝成物,名曰六道轮回殿。
夏油杰支支吾吾:“是爱纪的……遗体或者说遗产。”
夏油杰将涩谷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五条悟, 五条悟听完后难以掩饰眼中的震惊, 他知道夏油杰说的全是真的。
自从他脱离狱门疆后, 六眼源源不断的向他输送信息, 情报全部都能对上,分毫不差。
他被封印的短短几个小时, 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就连神话传说中的神都出现了。
狱门疆内没有时间的概念, 五条悟只能靠着脑补活动。他想好了从狱门疆出去后, 如何干掉羂索,干掉一切让神原爱纪走向死亡结局的所有人, 最后抱着爱纪的尸体道别。
他以为从狱门疆出来, 能够再一次看到爱纪的面容,而绝不是现在这样——
高悬于苍穹,屹立世间之上, 一座精密精细的仪器。
因为六眼的缘故, 五条悟眼中的世界与旁人不同。
往日散乱的,由人类负面情绪所产生的负能量如万千道光线般有序地飘入蓝天之上, 最终被六道轮回殿接收, 继而运用吸收的能量维持它的运转、咒灵的转化和投胎。
世间各处阴暗角落中, 不少尚未成型的咒胎因为无法吸收足够的负能量,故而夭折。
不少已成型的咒灵抬头眺望六道轮回殿, 嘴里在呢喃什么, 眼中的惊恐与期待说不清哪个更多些。不久后, 咒灵消失,世间多出了许多别的生物。
或是振翅高飞、或是四蹄踩风、或是两脚着地、亦或是甩着漂亮的鱼鳍……奔向世界的四面八方。
这个世界与以往不一样了,空旷的令人害怕。
五条悟一直保持着眺望的姿势,直到浓重的黑夜褪去,灿烂的黎明重回世间。
天际翻涌的乌云将世间分成两半,一半灼日高悬,一半细雨绵绵。在两界的交界处,绚丽的彩虹悄然横生。
天气多变,骤然共生。
五条悟知道,这是世界在庆祝,庆祝世间有了完善的运行规则。
神原爱纪的献祭如同补上拼图的最后一角,将运行规则的机器补上最后的零件,世界由此哼哧哼哧的进入下一阶段。
每个人都能重获新生,唯有我失去了我的爱人。
这样的庆祝在五条悟看来跟嘲讽没什么两样,想到自己被封印在狱门疆内什么都做不了,眸色黯淡,自责内疚。
“每个人都是逼死爱酱的凶手,包括我。”
夏油杰想安慰五条悟,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将神原爱纪留下的死神镰刀递给五条悟。
五条悟接过死神镰刀,转头就走。
夏油杰知道五条悟要做什么,他要血洗咒术界。
五条悟杀疯了,首先将涩谷地区的诅咒师全部击杀,随后闯入咒术总监部,将所有下令过击杀神原爱纪的高层通通杀了,最后回到咒术高专的薨星宫追的天元抱头鼠窜。
天元边跑边喊:“五条悟,你疯了!她已经放过我了!”
五条悟:“可我不想放过你。”
天元试图和五条悟讲理:“咒术界不能没有我!”
五条悟嗤笑一声:“现在已经没有诅咒了,所有咒术师都没了用武之地,你活着有什么用?”
天元一噎,义正言辞道:“世上除了死神没人能杀死我,就算是你五条悟也做不到。”
天元的术式是不死,不管五条悟如何攻击她,只要给她留下一个细胞,她都能重生。
五条悟亮出手中的死神镰刀:“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把这个带来了。”
天元看到死神的镰刀眉头一皱,不过她仍有把握:“死神的镰刀除了死神没人能驱使。”
五条悟拿着镰刀步步逼近:“你真可笑,我老婆的东西,我怎么用不了?”
天元加速逃跑,却被五条悟追上,一个斩击,天元的灵魂被镰刀勾出。天元的灵魂想回到自己的身体,却始终无法脱离镰刀。
五条悟挥动镰刀,天元的灵魂溃散在空中。
夏油杰从转角走出看着满身鲜血的五条悟,问道:“明明用无下限能隔开血液,为什么不用?”
刺鼻的血腥气萦绕在五条悟周身,出众的外貌此刻满脸是血,活脱脱一个杀人狂魔:“我只是想记住,失去她的痛苦。”
夏油杰:“应该够了吧?”
“不够。”五条悟咬牙切齿道:“还有一个人。”
夏油杰:“谁?”
五条悟望天:“祂!”
夏油杰一惊:“悟,你不会是想……”
“对,我要杀了祂!”
夏油杰接触过祂,知道祂的强大,五条悟的壮志豪言在祂看来除了会引发祂的嘲笑,不会再有别的反应。
但夏油杰始终站在挚友的一方,他没有打击五条悟,而是道:“你去哪儿找祂?”
五条悟将死神镰刀抗在肩头,嘴角勾起弧度:“把六道轮回殿毁了,祂自然就会现身。”
五条悟知道祂在乎的只有六道轮回殿,只要他攻击六道轮回殿,祂一定会现身。
这一句给夏油杰带来的震撼远远超过五条悟此前做的所有事情,让他不自觉问出和天元一样的问题。
“你疯了?”
六道轮回殿是神原爱纪牺牲自己才建立的领域,更是如今咒术界平稳的基石。一旦被毁,所有人都将重回诅咒泛滥的血腥时代。
五条悟听见这句话轻微扯动嘴角:“可能吧。”
夏油杰试图劝诫五条悟:“想想爱纪吧,她也不希望看到你毁掉六道轮回殿。”
五条悟:“杰,是你不想我毁掉吧?”
夏油杰愣住,无论是从别人的视角,还是他的私心,他的确不希望五条悟毁掉六道轮回殿。
六道轮回殿就是一个巨大的[能量转化器],他的梦想被神原爱纪实现,他怎么可能允许别人破坏?
“事情已经发生了不是吗?我们该做的只有接受。”
五条悟:“我在狱门疆里也是这样想的,但现实是我连爱酱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那个挂在天上的破玩意每时每刻都在提醒我爱酱被逼献祭的事实,我怎么可能不愤怒?你要我怎么接受?”
多年的挚友默契摆着这里,夏油杰后知后觉的明白五条悟真实的想法。索性召唤出虹龙:“走吧,一起把爱纪带回来。”
五条悟好像一瞬间回到2006年,他们为了天内理子不惜与天元大人开战的那个夏天。
五条悟:“好!”
五条悟和夏油杰飞上万米高空,在六道轮回殿的上方俯瞰宫殿。近距离观看六道轮回殿比地上看大多了,六道轮回殿有结界保护,咒术师才能看到它,此外人类和咒术师无法涉足。
五条悟腾空而立,将死神镰刀交给夏油杰保管,自己则调动咒力,比起[茈]的起手式。
两团不亚于六道轮回殿大小的[苍]和[赫]同时显现,当五条悟双手合十的时候,一蓝一红的[苍]和[赫]碰撞在一起形成一个远超六道轮回殿体积的超大[茈]。
五条悟抬手指向六道轮回殿时,蕴含恐怖咒力的[茈]瞬间弹射出去,[茈]狠狠撞在了结界之上,火花四溅。
结界宛如一张脆弱的纸,没能抵抗多久便瓦解冰消,[茈]余威不减直奔六道轮回殿。
“啪!”
一个响指响起,所有的一切静止不动。
五条悟这时才知道夏油杰对祂的描述还是太匮乏,不光是身体动不了,就连自他诞生以来不停运行的六眼也被迫摁下暂停键,脑子前所未有的清明。
占据羂索身体的祂站立在五条悟的对立面,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一下[茈],眨眼间[茈]像一个泡泡被戳破,失去控制的咒力爆炸般炸开,其冲击力将动弹不得的五条悟和夏油杰掀飞。
夏油杰还好,五条悟受到反噬七窍流血,内脏均有不同程度的损坏。如果五条悟能动的话,这点小伤用反转术式马上就能治好,但偏偏他动不了,只能忍受着五脏六腑传来的剧痛。
祂好心将不断飞离的五条悟和夏油杰传送到六道轮回殿的空地上,并解除了对他们的限制。
获得身体权限的五条悟治好身体的伤,再次调动咒力准备攻击祂。
“把爱酱还给我!”
祂笑了一声,上下打量五条悟:“吾的孩子眼光还算不错,按照人类的规则,你应该是吾的女婿,对吧?”
五条悟:“呸!逼死自己孩子的父亲算什么父亲?”
祂无奈摆手:“算了,吾原谅你的不敬。虽然吾不懂人类的感情,不过你为了爱纪做到这份上也是不容易。”
“爱纪确实还活着,不过不是人类意义上的活着。”祂从虚空中掏出一把匕首扔给五条悟。
“爱纪在冥界,冥界只有死人才能去。如果你想要复活她的话,必须将她的灵魂带回人间。”
“用这把匕首自杀,可保你尸身七日不腐,只要你按时回来便能起死回生。如若超时,你将永远留在冥界。”
“你敢吗?五条悟?”
五条悟二话不说用匕首捅进脑子,夏油杰震惊大喊:“悟!”
鲜血四溅,夏油杰瞪大的眼睛,匕首掉落的声音,祂诧异的挑眉,生命一点点流逝的感受,一切的一切无比清晰……视野中的亮光一点点变暗,最终纯粹浓稠的黑暗覆盖所有。
五条悟再睁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轮洁白如玉的满月,鼻尖能嗅到奇异的香味。
五条悟从地上爬起来眺望四周,这里到处盛开着彼岸花,红色的花海一望无际。地上是鳞次栉比的房屋和穿行街道的行人,近处有一座六道轮回殿,与人间的那座一模一样。
最远处是一条三途河,据说灵魂过河便能投胎回归人间。
五条悟忽然明白——为什么所有的植物在神原爱纪的手上都活不下来,因为只有彼岸花才能长久地相伴在死神身边。
五条悟的口袋在发光,他掏出来一看是戒指盒,里面的钻戒也在。
活人的东西是带不到冥界的,这应该是祂开的后门。
五条悟这般猜测,随后将戒指盒放回口袋,选择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冥界前前后后扩大了不少次,如今的规格已经比人间大了好几倍,想要在七天内找到神原爱纪无异于大海捞针。索性灵魂形态下五条悟速度比在人间时快的多。
第一天,五条悟一路打听一路问,顺带搞清楚了冥界的规则。
诅咒经过六道轮回殿转世投胎,其他生物(包括人)从三途河过河前往指定地点投胎转世。
不是每一个人都会投胎转世,因为执念或者等待亲人的人就会在冥界安家。
第二天,五条悟认为神原爱纪暂时不会投胎转世,一路朝着灵魂最密集的地方前进。
第三天,五条悟达到目的地开始向所有人打听神原爱纪,但没有人听说过这个名字。
五条悟有些落寞,爱酱付出生命的代价建立六道轮回殿,到头来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名字。
第四天,五条悟从一个老人的嘴里得知,冥界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
“六道轮回殿出现的那一天,冥界向每个冥界生物宣布冥界有主。”
五条悟若有所思,冥界之主在人间被称作黄泉之主、死神等等。冥界之主是谁不言而喻。
五条悟:“您知道怎么才能见到冥界之主吗?”
老人摇头:“不知道。”
第五天,五条悟向灵魂们求问如何才能见到冥界之主,可惜的是所有灵魂统一的摇头。
自从冥界宣布冥界有主后,他们谁都没有再听过关于冥界之主的任何事情。
第六天,五条悟遇见一对老夫妻。
五条悟在神原爱纪的相册上见到过这对老夫妻,他们是神原爱纪的养父母。
五条悟激动地握着他们的手:“爸妈好,我是爱酱的男朋友。”
老夫妻:这么自来熟的吗?
五条悟从神原爱纪的养父母口中,终于得知神原爱纪的下落。
“她在花海的最深处等你。”
第七天,五条悟一头扎进花海开始寻找。
……
神原爱纪双目紧闭躺在花海之中,银色长发在红色海洋中颇为突出。
银色长发是力量耗尽的表现,同样在灵魂上表现出来。
神原爱纪的献祭是将祂赋予她的所有——躯壳、术式、力量和规则全部奉献给六道轮回殿。这里并不包括她的灵魂,她的灵魂是后来才诞生的。不属于祂,只属于她自己。
这也是她为什么能存活的原因。
躯壳消亡后,灵魂归于冥界修养。因为创造六道轮回殿的壮举,冥界主动认可她冥界之主的身份。
可她现在空有一个冥界之主的身份,实际上连花海都出不去。
神原爱纪听见有人的脚步声在她身边停下,熟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轻快甜腻。
“咦,是睡美人呢,要深爱之人的亲吻才能醒来。”
话音刚落,一吻落在唇上。
“醒来吧?我的公主殿下。”
神原爱纪睁开眼,瞳孔里倒影着五条悟的身影。
“悟”
又是一吻落下。
“找到你了,爱酱。”
嗯,被你找到了。
神原爱纪起身紧紧抱住五条悟,五条悟回抱她,在她的耳边道:“我听见了爱酱的道别,所以我来找你了。”
“悟——”
神原爱纪双手捧着五条悟的脑袋,吻上他的双唇,眼眶涌出大量液体,砸在地面开出一朵朵彼岸花。
“我爱你。”
五条悟拿出戒指单膝下跪,在活人无法抵达的彼世,所有生灵的灵魂聚集之地,郑重求婚。
“爱酱,你愿意嫁给我吗?”
冥界原本是没有风的,但此刻冥界之主神原爱纪的心中如同狂风过境起了波澜,于是冥界有了风的存在。
无数彼岸花在风中摇曳,无数红色花瓣在风力的作用下漫天飞舞。
神原爱纪伸出左手,笑中带泪。
“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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