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梦如不会和秦志成发脾气,因为这个和自己相伴一生的人是唯一站在她身边的。
“骆琛好不容易接纳你,也是为了这个孩子。我看得出来,你儿子喜欢人家多。梁梦这性子硬,要是真丢下你儿子,你是生怕他不够恨你吗?”
“我只是想得到他们的尊重,我好歹是一个母亲。我想参与到他们的生活中,可他们全都不欢迎我,我能怎么办?”
秦志成叹了口气:“那你应该锦上添花,而不是找人麻烦。”
宁梦如到了嘴边的话到底还是没说出来。
她或许真的理亏。
梁梦下定决心后第二天就去递了辞职信,这个时候有很多人选择停薪留职,但她觉得人没必要在一个自己不打算畅想未来的领域中占着坑,不如让给真正热爱这份事业的人。她手头也没什么工作,不需要交接,同相熟的同事们打了个招呼,在他们既惊奇佩服又不解的目光中离开了。
如果让梁梦说她此时的感受,那就是轻松。
不过也感受到了惯性的威力,有那么一段时间她竟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所以她干脆给自己放了两天假来适应。
她在这座被四季吹拂摧残的城市看着在雾霾包围的蓝天下拔地而起的新建筑,她作为其中的一个个体,也像一颗被种下的种子,快速的成长壮大。
休息之后她很快就投入到工作中,忙碌了几个月,腰疼、喉咙疼,但是在分红的时候,她和白柳笑得分外开怀。这让她有底气去寻找有发展前景的地段。
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她因为有提前知晓故事发展的优势,找到了最合适的那个地方直接买下来。
她忘不了房主见到这笔钱时的欣喜与不解,还再三地问她:“你确定要吗?可不许反悔。”
梁梦笑着说:“不反悔。”
待一切手续都办下来,梁梦算过时间开始思考投入多少钱来装修,就是在这个时候,骆琛竟然火急火燎的回来了,也顾不得收拾直奔到她面前,一脸凝重地看着她,呼吸急促看起来像一头生气的牛。
梁梦放下手里的事情,笑着问:“你怎么回来了?谁惹你了气呼呼的?”
他回来了,梁梦也没什么心思上班了,和白柳说了一声就提前下班了。
梁梦拽着他离开,皱了皱鼻子嫌弃地拍了下他的胳膊:“都快嗖了,回去先洗个澡。吃饭了吗?想吃什么?给你买份饺子?”
他还是气呼呼的不说话,这一下反倒把梁梦给惹火了,倏地冷下脸,甩开被她揪住的那只胳膊,怒道:“你想怎样?既然不想说话以后就别说了。”
梁梦干脆地丢下他转身就要往店里走,骆琛急了,抓住她,瘪了瘪嘴,委屈地控诉道:“我有好久没收到你的信了,你还说和我到此为止,你都不问过我愿不愿意,你就能丢下我。你不能这样对我,明明当初说好的……”
梁梦见了他是开心的,但所有的好心情都在他冒出来的话之后荡然无存,一种疲惫感涌上心头。
“你能不这样吗?你千里迢迢跑回来就是为了质问我?显然你更愿意相信别人和你说的,你回去吧,我没什么力气和你说话。”
骆琛没想到她连解释都懒得和她解释,一副很烦躁很累的样子。
他在意,在意死了,听到她为了按照她的规划来,甚至不惜放弃他。他不想做那个不值得考虑可以随意丢弃的人,眼巴巴跑回来想看到她的不舍和宽慰,抚平他的不安,却不想换来的是她坐实这一切的事实。
第115章 115
一瞬间整个人堕入万年冰窟。
诸多心绪竟化作一声发不出来的长叹。
是他得寸进尺, 仗着两人关系的升温毫不掩饰自己被时间扭曲过的害怕和在乎,说好的包容她,顺着她, 更多的却是自己想要被在意。
原来,像骆琛这样的男人竟然也想要对爱的人任性。
他垂眼站着,人像被钉在那里动弹不得, 也不曾看到让他在意的人并未走远。
梁梦走了两步顿住,意外骆琛没有追过来不那么温柔地抓住她的胳膊,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转头看过去, 当下就心软了。
她看到了那年宁梦如离开小骆琛的样子。
天地宽阔,阳光耀眼,他却有种游离在天地外的孤独,如烟雾一般薄淡, 好像下一秒就要碎掉了。
这一幕让她连呼吸都痛起来。
成长在美好家庭的孩子无法明白他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动静,而她明明懂却情绪上头,留下敏感脆弱的他陷入深渊中。
他低着头, 耷拉着肩膀, 身上染着风尘仆仆和浓郁的化不开的难过。
梁梦仿佛看到了站在黑夜中无声的自己, 叹了口气, 快步走过去双手拉住他的胳膊往店里走,也不顾店里的客人投来的好奇目光, 不过还是听到好奇的问句:“那人是谁啊?穿的怪邋遢的, 不过样貌不错。”
店员只是礼貌的笑笑, 不在背后议论梁梦的私事。
梁梦自然也没看到她回来时, 骆琛黑潭的眸中绽放出一抹异常耀眼的光亮,那是濒死之人得到救助挣脱黑暗的庆幸与欢喜, 就在那一汪水要将他没顶难以呼吸时,她将他拖了出来。
梁梦在二楼有一个小办公室,不大,她一个人尚且活动自如,但骆琛人高马大,站在里面显得很拥挤,压迫感也足,哪怕是这样,梁梦还是不客气地兜头痛骂他。
“你发什么疯?明明我很高兴看到你回来,你开口闭口说我要丢下你,你冤枉我还不许我生气?你刚才都不来追我,是不是真想着干脆散了算了?”
骆琛心里正高兴,听到梁梦这么倒打一耙惊住了,又一听他反倒成了结束两人关系的祸首,赶紧说:“我没那个意思。”
梁梦剜了一个白眼,指着桌子上摊开的一堆账本,堆在墙角凳子上的衣服款式,气冲冲:“你看我忙的脚不沾地,回到家倒头就睡,闲暇里还要张罗装修,我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才够用,你只会怪我。”
骆琛还想说什么被梁梦打断:“我这人唯一一点好处,真要跟谁断绝关系我会郑重地告诉他,你该庆幸我刚才没写一封绝交信甩给你。你见你妈了?你现在可真叫个孝顺,你妈说什么你信什么。”
梁梦想不出来骆琛怎么会好端端的发神经,除了把她之前登门把话说开提了一嘴大不了换掉骆琛,应该是被他妈给翻给他了,果然人都有劣根性,就算宁梦如曾经家境不错,也是个大小姐,到底还是改不掉毛尖嘴长的毛病。
骆琛点头:“说了,我没听。我气,是不想你把我往外推,你一点都不看重我,好像我就是个随时可交易可丢弃的物件。我原以为自己在你心里是有分量的。”
他的声音低下来,甚至有了几分自嘲:“我好像太过高看了自己。”
梁梦气得冷哼一声:“那我不该把你带进来,你自己出去吧。”
骆琛把失落弹走瞬时换了一副面容,笑得厚脸皮:“不走,除非你跟我走。”
他稍稍正经了几分:“我这次回来是要见几个人谈合作的事,正好有人和他们认识,就这么见了,碍于有外人在,我答应在那边住两天,听到你这话我就跑回来了。”
他越说声音也越发庄重:“梁梦,我不想这么担惊受怕了,这次我们把婚结了吧。”
也不给她发表意见的机会:“我妈他们那边愿意张罗我也不拒绝,不愿意,我也不指望。我一早和你说过,我愿意和他们来往图的就是那层关系的便利。你也知道,我没想当什么圣人,不偷不抢不干恶事,做人到了及格线对我来说就够了。我要养媳妇,还有未来的孩子,所以这条线不会断,我可以保证的是以后他们再也没机会去你面前说些有的没的。”
梁梦看着他,久久无言,在他不解地望过来时笑出声:“好。”
骆琛也笑了,松了一口气,本就狭小的空间,两人中间还隔了一条海沟似的,他走过来拉住她的手:“跟我回去洗洗,怪难受的。”
梁梦早不是什么单纯到什么都不懂的人,扬起嘴角,捶了他两下,一起下楼。
店里的人看他们剑拔弩张的进来又春风和雨的出去。
这一年放眼看去很多地方都是热火朝天建设的场景,虽然比不上大城市的规模,但也是壮观的。不远处低矮的老旧房子已经不见,变成了一片空旷的地,人路过只看到满眼的黄土,若是起了风卷起一阵呛人的沙尘,然而高楼大厦就是在这片沙尘中拔地而起。
“你应该告诉我,哪怕你们闹得很不愉快,也应该让我知道,你明知道不管你有理没理我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小事而已,没必要告诉你,让你不开心。”
“你不告诉我才让我不开心,有妈和没妈对我没什么区别,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会影响到我。你不同,我们是要一起走完这辈子的,你总把心事藏起来,把我关在门外,我又怎么能知道呢?”
“我哪有?我不想你被这些不值当的事坏了心情,难道错了?”
“我更喜欢和你一起高兴,一起不开心,同仇敌忾,一致对外,这样不好吗?”
梁梦嘴角压都压不下来:“你也不怕别人把我们当斗鸡。”
“那说明我们是天生一对。”
骆琛的家里请熟人常打扫,回去就能住,骆琛洗了澡换了衣服,和梁梦胡闹一番后又去洗了一次,腹中空空地到店里去给梁家二老帮忙,送走客人才说了两人想在这阵子把婚事办了想法。
第116章 116
天花板上吊着一盏高瓦数灯泡, 黄色灯光倾撒而下,照亮了梁家两口子脸上的笑。
他们对骆琛的考验已经结束了,这孩子能善待他们的女儿就够了。
“正好, 我前两天见了一个亲戚,她最会挑好日子了,我就顺便让她给看了下, 定了几个,明天你们挑挑?”
骆琛点了点头, 看了眼忙个不停的梁梦, 抿了下嘴角, 耳廓染上一抹红晕而不自知。
“我觉得选最近的日子就好。”
梁母“呀”了一声,“最近的日子,那就没两个月了,你这么忙, 抽得出空来吗?”
骆琛笑着说:“人生大事,必须得挤出时间。”
梁父梁母对望一眼,都是过来人自然也明白年轻人的心思, 倒是自己的女儿面不改色的, 一副清淡模样。
“梦梦呢?你什么想法?”
骆琛的目光光明正大地追着她, 眼睛里荡漾着火热的殷切期待。
梁梦哪儿能不清楚骆琛那点小九九, 正因为懂,所以她不会让他扫兴:“明天找个时间先去民政局登记把证领了, 办婚礼要准备的东西多, 一辈子一次的事, 我可不想急急忙忙的落下遗憾。”
既安了骆琛的心也道出了不同的意见, 这样彼此都能接受。
果然,骆琛立马改口:“听梦梦的。”
第二天两人选在了下午去民政局, 骆琛原本想早上,梁梦笑他:“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横竖答应你了,你该学着把步调放缓一些。”
骆琛叹了口气:“只要和你有关的事情,我慢不下来,但我都听你的。”
梁梦很难想象到自己有一天会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抓着骆琛的衣服,耳边是轻浅的风声,阳光温暖地洒在她的头发丝,肩膀上,连在不平路上的颠簸也有了几分趣味。
如果没有这次经历,也许她不会愿意走出所有华美包装的牢笼,永远悬浮在半空中央,飘飘荡荡不知落在何处。
她看着骆琛宽阔的脊背,听他哼着时下流行歌曲的调调,喜悦和激动随着空气流向四方。
第117章 117
“那边的婚礼是什么样式的?”
“之前参加过一个合作商女儿的婚礼, 办得很精致,就跟电视里演的那样,穿婚纱, 去教堂,立誓约互相交换戒指。普通人倒是没这么讲究,厂里有一对新婚小夫妻选择旅行结婚, 我觉得这个挺好,给他们发了些赞助金, 让两人的快乐再多一些。”
几十年后的婚礼样式更为丰富, 尤其文化自信的一代人更为推崇传统婚礼, 梁梦嘴角噙着笑,脑海里却一片空白,她想象不出来自己想要的是一场怎样难忘且美好的婚礼。大张旗鼓的铺张吗?她不想,也不想被人关注。
骆琛回头看她:“你想怎么办?”
梁梦说:“我想……”
“怎么?”
“我想比订婚那次还要简单些, 不想大操大办,你觉得呢?”
骆琛皱紧眉头:“为什么?你也说一辈子一次的事,我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结婚了。”
梁梦拍了下他的脊背:“你是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你赚了个小钱是吧?外不露财懂吗?我听人说前阵子有个煤矿的老板给人绑了, 要拿赎金换人, 本来都谈好了, 那人不甘心失财回头跟绑架犯抢, 直接把人交代在那里了。安全上的事,不得不上心。”
好与坏是共生关系, 在光鲜之下总有看不到的灰色, 不一定会落在自己身上, 但又不得不防。
骆琛多少还是有些老派的想法, 功成名就无人知岂不是锦衣夜行吗?梁梦不愿意,那他就放弃这个想法。
两人把车子停在存车处, 接过大爷递过来的木竹牌,去民政局要路过一条小巷子,刚走过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道压抑痛苦的恳求声:“我们不是说好了离婚吗?你怎么能反悔?”
骆琛对这道声音十分熟悉,毕竟在他和梁梦还没写出一个撇的时候,他最担心的就是梁梦又被过去的对象给哄骗回去,身体快一步作出反应停下来,连带着梁梦也停下来,不解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挑动柳眉有点意外。
要说这两年“新”的气息没在刘宁安和周婷身上留下痕迹,他们像是时代下的静固者,散发着暗淡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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