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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初步判断自己正躺在床上。
她踉踉跄跄的爬起来，下意识伸手摸了下自己的额头。
伤口不见了。
脸上也没有血，好似被人擦干净了。
她能听见朦胧的嘈杂声，在外边。她一路扶着东西，跌跌撞撞往外走。扶着的东西触感松软，且还有湿润的泥土味。
是在洞里吗？
美美子和菜菜子正在洞外火化夏油大人的尸体。
骨灰全部装进匣子里后。
一转身，就看到了一手扶墙，一手捂额头的弥弥。她下巴消瘦，肤色苍恹，唇瓣惨白干裂，原本隔着层层人群都觉得清亮好看的黑眸，此刻完全变成了红色，眼白部分也萦绕着灰蒙蒙。
“你醒了？”菜菜子说。
弥弥没回话，而是伸出双手，脚高步低的朝她的方向走来。
眼看她要踩上石头、摔倒在地，菜菜子下意识靠近她几步、去扶她。结果就触及到弥弥冰凉的手。
菜菜子正惊诧着，美美子的尖叫就传来:“姐姐小心！”
只见弥弥手里正紧攥着昨晚那把短刀，朝她的肩膀快准狠的刺来。
菜菜子心惊肉跳，连忙躲避。
但还是被刺中了。
她额头冒汗的捂着受伤的肩膀，眯眼咬牙，“我们好心救你，你却想杀了我们？”
依靠听力，弥弥将脸转向右侧，冲着菜菜子甜甜一笑。
“可害我陷入那种境地的，不正是你们吗？”她将手里的短刀丢开，转而将手伸向口袋、掏出金线，“害得我心脏挨了一刀，额头也挨了一刀,死了两次。啊虽然能跟五条老师一样在额角留下疤痕我很满意啦，但是……”
“你们可以也死一死吗？”
话毕，弥弥已然动起来。
她速度快到惊人，枷场菜菜子险些被腰斩，但腰部还是被金丝线割出几厘米深的伤口。
“我们没有骗你！”枷场美美子赶忙说，“天逆鉾真的没被破坏！”
缠住枷场菜菜子脖子的金丝线停顿住，没发动术式。
枷场美美子后退几步。
“放了我姐姐，我就把天逆鉾给你。”
弥弥松开金丝线。
枷场美美子也顺势将藏在玩偶娃娃里的黑匣子抛到弥弥怀中。
弥弥抱着黑匣子，伸手摸索了下，将其打开，把里面的匕首拿出来。她视线模糊，只能靠手去摸。虽然她没亲眼见过天逆鉾长什么样，却也见过不少特级咒具，这个匕首不管怎么摸，都是完整的，并非像断成两半。
见菜菜子并没有什么大碍，美美子说：
“之前跟你说的断成两半，什么匕端柄端的言论完全是骗你的。”觉察到弥弥情绪的不爽，美美子继续说，“但天逆鉾曾经的确被五条悟破坏掉过。只是夏油大人将其收集了起来，并找了一位专门制作咒具的匠工将天逆鉾修复如初。”
“因为我们想你可能一次性搞定不了缝合线，所以打算在你成功一半的时候，把天逆鉾破坏掉，给你其中一半，让你尝点甜头好继续为我们干活，至于另外半个，则等你成功了再给你。”
如此坦诚的话，反倒让弥弥笑了起来，“那天逆鉾被你们再次破坏后，还能找那位匠工修复吗？”
美美子停顿了四五秒，底气不足的说：“……他几个月前已经去世了。”
了解的差不多了，对枷场姐妹的仇怨也算是报了。
弥弥转身就走。
枷场菜菜子却忍着痛意，出声：“你去哪。”
“你现在已经被咒术界下了通缉令了。因为你杀了【加茂佑树】，所以现在是叛逃人员，根本不可能再回高专了。你还不如跟着我们当诅咒师，一起重建盘星教。”
虽然弥弥刚才对她下了死手。
但不可不说，枷场菜菜子还是蛮喜欢弥弥的。不仅仅因为她是夏油大人挚友的养女这层关系，还因为弥弥的性格她很喜欢。
但弥弥没理会她抛出的橄榄枝，摸索着周围，一点点离开了。
看着弥弥一点点变小的背影，枷场美美子扶着枷场菜菜子，“姐姐，我们先去医院治疗一下你的伤吧。”
“然后……”
“我们还要回盘星教。”
*
距离东京颇远的市区内，淅淅沥沥下着细雨。
弥弥的制服外套已经脱掉了，换了件不知从哪里抢来的宽大黑色连帽外套，堪堪遮住布满血污的白色衬衫和格子裙。
她视线模糊，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
旁边应该是便利店。
她听到了自动门开关时的声响，以及“欢迎光临~”
“咕噜噜——”
肚子饿了。
她掏掏口袋，只摸到一枚硬币。——现在的她无法使用网上支付，因为很容易暴露位置，虽然咒术界目前能派来的都是小喽啰，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可她现在视力受碍。
并且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上次视力模糊的时间只持续了五六天，但这次估摸着十天都过去了，还是模糊到不行。
弥弥用那一枚硬币，摸索着来到自助贩卖机旁。
她想喝热饮。
但不管多么凑近去看，都看不出来哪款是热饮，最终她胡乱按了个键，‘哐当’一声，饮料掉落，弥弥拿出来感受了下。
是凉的。
拧开瓶盖喝一口。
是她最讨厌的口味，柠檬气泡水。
完全不想喝。
但口袋里已经没有硬币了。
“……”
弥弥抿下唇，思考了几秒后，果断旋身朝饮料自助贩卖机踢去一脚。
巨响之下。
周围传来路人的惊呼声。
弥弥弯下腰，在掉下来的一堆饮料中摸索，最终拿了两瓶热饮，抱在怀里要走。路过不知道什么人的时候，她闻见了很香的味道。
是汉堡。
她伸手去抢。
那人应该是急速后退了，以至于她没抢到。
“你肚子饿了，想吃这个？”——听起来挺年轻的声音问她，好像是汉堡的主人。
弥弥点了下头。
如果可以直接给她的话，她是不介意卖乖的。
“好可爱的女孩子。”那道声音靠近过来，满含笑意的继续说，“我还可以给你买很多个汉堡哦，但我有一个条件，陪我去那边吧怎么样？”
哪边？
弥弥的视线并不能看到他所指着的方向。
但这段话，她却是无比的耳熟。
在未被五条老师收养前的流浪生涯里，她听到过很多次这种话。
弥弥原本还打算卖乖、扬起的笑脸，瞬间变得面无表情。她举起拳头，朝声音的主人揍去，伴着他的惨叫，弥弥耳力敏锐的觉察到汉堡好像掉到了地上。
弥弥又重重踹他一脚。
捡起地上的汉堡，抱着两瓶热饮就跑了。
她拉低帽子，挤着人群毫无目的的在濛濛细雨中逃跑，能听见身后的警车鸣笛声，以及路人们惊慌失措的声音。
在向警官说自助贩卖机的事情；
在向警官说她打人抢东西的事情。
……
以及一句：
“她往那个方向跑了，现在还能看到，就是那个黑衣服的女高中生！”
身后的警车驶动，朝她追来。
弥弥跑得更快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又跑去了哪里，只知道一路上摔了不少次，最终她似乎是挤在了一个矮矮的缝隙里。
周围有食物的酸腐味，很难闻。
但能忍。
没遇到五条老师之前，她每晚都是在这种地方睡觉。现在也算是重回老家了。
她摸索着将汉堡的包装纸拆开。
由于路上摔了不少次的缘故，汉堡的包装纸被路边的积水弄湿，里面的汉堡也浸了水，被泡发了，但好在没有异味。
她大口大口吃了小半。
被噎着了。
赶忙拆开一瓶变凉的热饮喝了好几口，结果又被呛到。
她猛烈咳嗽的空隙，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个东西，把她放在腿上的汉堡叼走了，听声音好像是野狗。
弥弥赶忙要去追，却因看不清周围，被像是垃圾桶盖子的东西绊倒了。
她狼狈的摔在地上。
双手一点点捏紧，愤恨的同时，也明显觉察到自己的警惕心似乎下降了很多。
而且这些天，面对围捕她的咒术师时，也明显感觉得到体内的咒力比之前更加不受控了，每次都能感觉到磅礴的咒力，可能运用在战斗中的却少之又少。
这种感觉一直以来都有。
例如前年她为了获取更加庞大的负面情绪，而特地去看气死人不偿命的电视剧、又或是独自去乘坐地铁等待电车色狼，当时的她的确凝聚出了不少咒力，但大部分很快就散去，最后能受她控制的只有一部分。
只是与现在有所不同的是，此刻受她控制的那部分，更少了。
她忽然想起来很久很久的以前。
她还在流浪的时候，好像就已经饿死过一次了。由于记忆实在久远，以至于回忆不起来太多，但当时她好像就是在类似于这种食物腐臭味的地方蜷缩着‘睡着’了，等再次醒来，眼睛就看不清了，但约莫过了两天时间便彻底恢复。
在她静静思考时，一只手忽然伸过来，伴随而来的还有香甜的面包气味，萦绕在她鼻尖。
以及一道很轻的嗓音：
“给。”
第047章
濛濛细雨就像一层灰色的烟雾，笼罩整个灯火霓虹的城市。
弥弥不喜欢这样的天气。
即使此刻有一把雨伞倾斜向她，将雨水遮挡，还有一块应该是刚出炉的香喷喷面包，就放在她略微低头就能咬到的地方。
面包的甜腻香气，飘荡进她鼻腔。
肚子咕噜噜叫了声。
“不是红豆馅，是生奶油的。”应该是她迟迟不接，所以声音的主人犹豫着开口，“我记得你很喜欢这个口味。”
面对乙骨忧太，弥弥虽然大多时候容易一头脑热说话和做事。但在这种时候，被雨水冲刷了那么久的脑袋，完全可以冷静处理眼前的状况。
尽管不想承认，可乙骨的确是特级。
她逃不掉。
并且也不清楚乙骨忧太此次来，是否为了抓她。——因为乙骨虽然强，但还没强到像五条老师那样能够完全凭自己的想法做事。
他的确是老师的学生，也说过因为老师的缘故要照顾她，之前两次进监.禁室，都是靠他的缘故才出来。
但这次不同，她【杀死】的可是御三家中备受期待的晚辈。
她也不是没见过乙骨去做抓诅咒师的任务。
“......”
弥弥从地上一点点爬坐起来，冰凉、被雨水泡得发白的双手贴近自己的衣服，蹭了蹭。然后将面包接了过来。
她埋着头小口咬了几口。
很快就吃到了生奶油。
浓郁的奶味，瞬间充斥了这个潮湿的窄巷。
弥弥没再吃了，小小出声：“乙骨同学不是去海外了吗？”
听见弥弥的声音，双手抱膝蹲着的乙骨侧头，看向雨伞下、戴着兜帽的少女，她脸色苍白，干裂的嘴角沾着些奶油。
他下意识伸手，想帮忙。
弥弥却急速捂住嘴巴，一双涣散的红眸惊慌失措的望过来。
——她虽然看不见，但由于时刻警惕着，所以能通过声音辨别乙骨忧太的具体位置和抬手、靠近等动作。
乙骨动作微僵，想起自己之前对弥弥同学做下的恶事来。
他慢慢缩回手，“.....五天前就回来了。”
“原来如此....”弥弥小心翼翼的回复，此刻的语气，配上她惨兮兮的样子，像极了误入人类世界的小白兔，柔弱，娇小，需要保护。
“我的手太冷了，拿不稳，你能喂我吃吗？”
“啊？……噢好。”
乙骨毫无警惕心地将弥弥递过来的面包接住，正准备将面包一块块撕下来喂她。
他的肩膀就被猛烈撞击了下。
由于没设防，他直接摔在了地上。
只见原本还可怜兮兮缩在小角落的少女忽然站起来，将一直为她挡雨的伞拿起来，用伞柄朝他的脑袋重重砸来。
“唔....”
这一系列动作，弥弥做得都太快了。
等他捂着冒血的额头坐起来时，弥弥已经跌跌撞撞、摸索着朝巷外跑去。
....
弥弥的心脏急剧跳动着，她能通过声音辨别她和乙骨忧太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了。
她急中生智，一把拉住身边路过的人。
慌乱求救：
“求、求求你救救我。有个人要杀我！”
“杀人？！”
“你从哪里逃出来的，裙子上怎么都是血，哪里受伤了吗？”
“那个人在哪？”
“我来报警！”
叽叽喳喳，几名女高的声音在弥弥的左右耳乱窜。
弥弥被其中一名女高搂在怀里的时候，乙骨忧太也从窄巷里追出来了。
虽然已经用反转术式治疗过了，但受伤的额头，之前流的血还是一点点流淌、顺着他的左眼淌到下巴。
他视线很快就锁定住弥弥，靠近过去，抓弥弥的手腕：
“弥弥同学，跟我走。”
弥弥立马往女高的怀里缩了下，表现得十分畏惧。
女高立马将乙骨的手拍开，以保护者的姿态、抱住弥弥后退几步，大声：“就是你吧！你这个变态杀人狂！”
乙骨没预料到这种情况，眼眸微睁，“....嗯？”
女高的四五个同伴也高喊：“我们已经报警了！而且这边这么多人，你逃不掉的！在市中心居然也敢杀人，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不是....我没有杀人。”乙骨忧太有些无措的摆了下手，目光求救般看向弥弥，“弥弥同学？”
弥弥将脑袋埋进女高的胸脯，双肩微微颤动。
一副害怕到不行的表现。
见越来越多的人在关注这边，乙骨忧太头疼不已的捋了下额前的碎发。他担心过来的人再多些，会有咒术界的人注意到弥弥，所以打算先离开。
却不想这些女高可能仗着同行的人多，胆子非常大，尽管心里认定他是杀人犯，还是团团围住了他。
“居然想就这么离开？”
“长着就是一副阴暗男的长相，黑眼圈那么重，一看就是天天缩在房间里看片的死宅！”
“今天必须将你绳之以法！”
七八个女生将他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嘲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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