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街是东京有名的夜市。
再加上今天是大晦日,所以即使已经到了深夜,街道上的摊子也不少,人头攒足。
逃跑成功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胸口却闷得不行,脑子里总是会莫名其妙想起乙骨忧太的那句:“嗯,我想再相信弥弥同学一次。”
——哈?
谁需要他的信任啊!
弥弥继续走,直到远远地注意到人群里的白衣少年。
他静静站在那里,额头的血并未止住,不断往下滴淌着,将他的衣领染红。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眼神晦涩难辨,就像被丢在半路上的小动物。
弥弥后退几步,转身就要跑。
但很快,她的手腕就被抓住了。身后传来一声低喃:“弥弥同学。”
弥弥甩开他的手,目光在四周环视,最后抱住一个女生的胳膊,“帮帮我,那个人想拐卖我!”
“拐卖?!”
女生声音拔高。
周围的路人都将目光看过来。有的报警,有的嘀嘀咕咕议论起来,不多时,就出来几个壮硕的年轻人,将乙骨忧太包围住:
“你额头的血哪里来的?”
“那个女高说你拐卖她,是不是真的?”
但不管他们问什么,乙骨忧太的目光都静静落在弥弥身上,在看到弥弥躲开他的视线,一点点后退着逃离人群后,他眸中的光亮才一点点熄灭。
因为他一个字也不说,周围的人已经逐渐认定他就是拐卖犯。
但他再也没像上次在和光市那样,满脸无措的辩解了。
而是低垂着头站在那里,沉默着。
这一刻,他忽然想起一年级他跟弥弥还是好朋友的时候,在一次任务中,五条老师跟他说的话:
“弥弥啊,要想把她从野猫变成家养猫可是很难的呢。”
第054章
京都大街上,弥弥将袄衣的帽子戴上,还戴了个黑色的口罩,将自己的脸遮得严严实实。
高层兴许也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还是叛逃的身份,居然赶来咒术圣地的京都。所以在来到京都之前,还是有遇到不少围追堵截的,可悄悄进了京都之后,反倒没什么人追捕她了。
她一边埋头走,一边控制不住的回忆起最后看到的乙骨忧太的眼神。
最终,她重重摇了下头。
并坚信自己做的没什么问题,是那个肮脏愚蠢的家伙自己好骗啊!
如此安慰好自己,弥弥就抢了路边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国小生的电话卡,还顺道拿走了她还没拆开的汉堡。
那个国小生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弥弥嫌烦,丢过去一串手链,是以前五条老师买给她的,很昂贵的一个牌子,她喜欢样式所以一直戴着。但现在身份尴尬,不管是现在,还是在和光市那段日子,她都不管再穷都没办法去首饰店卖掉。
那个国小生看到手链后,立马就不哭了。——这个年纪已经对“美”有了概念。
她走进电话亭,就拨打了一个从乙骨忧太手机上记下来的电话号码。
…
京都校。
正在两人一组上实训课。
正准备开始,加茂宪纪的手机忽然响了,是一串陌生号码。他冲对面的与吉幸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就走到操场边缘接电话了。片刻后,他目光微震着出声:
“……弥弥?”
半小时后,加茂宪纪就在市中心的暗巷里找到了裹着脏兮兮白色袄子的弥弥,她活脱脱一副逃难来的模样,黑发乱蓬蓬的,脸颊上还有黑不溜秋的几根手指印。
加茂宪纪一时忍俊不禁,“你就不怕我向高层举报你吗?”
弥弥虽然没有拥有五条家的血脉,但因为十分受五条家主的宠爱,所以在御三家里也算是小霸王一样的存在了。
其他两个家族的同辈们,都对弥弥十分熟悉。
说来好笑,加茂宪纪因为是加茂家未来的继承人,为了笼络五条家,加茂家的家主还主动找五条家的长老们商量,给他和弥弥订婚约。
那时候他才十二岁。
不过最后事情当然没成,风声传到了远在海外的五条家主的耳朵里,连夜赶回了东京,就是对着五条家长老和加茂家的长辈们一顿威胁恐吓。
至于他,由于是小辈,所以逃过人类最强的【虚式·茈】的威吓,却没躲过弥弥。
他至今还记得,比他矮半个头的蓝裙女孩,模仿着【虚式·茈】的手势,恶狠狠瞪着他:“嫁给你我还不如嫁给伏黑惠那个白痴!你最好死掉这条心吧!”
“你跟乙骨见面,聊了些什么。”弥弥懒得跟他废话,直入主题。
“乙骨君想了解一下加茂家的事情,”加茂宪纪并未隐瞒,“他怀疑封印五条先生的术师正藏在加茂家中,所以拜托我调查一下。”
“也的确调查出来一些事情,例如几百年前与我同名的那位极恶咒术师,其实真实名字叫羂索,是千年以前的术师,一直以来都靠着夺取他人的身体苟活于世。并且目前还寄生在加茂中某个人的身上。封印住五条先生的狱门疆,也在他手上。”
“附身在谁身上查出来了吗?”弥弥问。
“还没有。”加茂宪纪摇摇头,“根据加茂中人近期的活动来看,原本是有三个怀疑对象的。”
“分别是加茂凛太郎,是我堂兄,加茂现一,我的叔父。以及我的父亲,已经一个多月不见客了。”
“堂兄之所以被怀疑,是因为故意让辅助监督给一名咒协术师派发高一等级的任务,促使对方的死亡。并且乙骨君近期任务量增多,也有他的功劳。且近期一直闭门不出。但调查之后发现,他不过是前段时间与乙骨君参加了同一场诅咒师围剿活动,被乙骨君抢了风头怀恨在心而已,近期闭门不出也是因为在那次任务中受了伤,在养病。”
“叔父的话,死在了海外一家包子铺的地下,被发现时,脑子已经被挖空了。原本应该是成为了羂索的寄生体,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又被抛弃了。我将这件事汇报给父亲,父亲很生气,觉得叔父的死法太过丢家族脸面,但还是安排人将叔父的尸体从海外运输回来,悄悄下葬了。”
“至于我的父亲,则一直闭门不出,无论汇报多么重要的事情,都是隔着屋门交流的。”
“所以我和乙骨君现在最为怀疑的就是父亲。”
弥弥低下头,咬着手指思考了会。抬头问:“你没有骗我吧?”
“看你思考那么久,还以为你想出了什么呢。”加茂宪纪哭笑不得,“明日就是大晦日了,按照每年御三家轮番举办宴席的习俗来看,今年又会轮到加茂家,届时,不管再病重,父亲应该都会出席的。到时候如果有调查出什么,我联系乙骨君的同时,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也可以通知你一下。”
弥弥听完之后,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表示,而是一直盯着他看。
加茂宪纪肩颈一僵,随即后退一步,远离弥弥一些。一向笑眯眯弯着的眼睛弯得更笑如春风了,“怎么了吗?”
弥弥依旧盯着他,直到加茂宪纪连笑容都变得僵硬起来,弥弥才淡定的收回视线,“你最好别骗我。”
如此说完。
她转身就要走。
加茂宪纪却喊住了她,“你去哪?”
弥弥没理他,步伐一刻不停。
加茂宪纪快走几步,伸长胳膊拦住弥弥的去路。弥弥眉头微拧着抬头看他,“怎么,你想抓我?”
——她右手已隐隐伸向口袋。
加茂宪纪注意到弥弥的动作,但并未退缩,依旧保持拦路姿势。不动声色道:“别告诉我你想偷溜进我父亲的院子。”
“……”
被猜中了。
她的确是想悄悄溜进去看看加茂家主是不是羂索。
“要你管。”弥弥将他胳膊推开。
加茂宪纪顺着她的力道将胳膊收回来,继续说:“在五条家和禅院家的衬托下,加茂家虽并不起眼。但别忘了,它也在御三家行列之中。别太莽撞,弥弥。”
弥弥有些气鼓鼓的。
道理她都懂,但现在的鬼日子她真的是过够了!眼看解封近在眼前,她是真的一刻都等不了了!
再加上,她怎么知道加茂宪纪有没有在诓骗她。
毕竟那可是他父亲的身体,说不准就算是被羂索占据了,加茂宪纪也会为了父亲而暂时为羂索效力。
就如同枷场姐妹一般。
将弥弥心思看穿的加茂宪纪,微笑着说:“如果你实在想亲眼探虚实的话,明日的宴席,你可以跟我一同去。”
*
隔天。
弥弥换上了加茂宪纪为她准备的衣服,一件嫩黄与绿色相间的和服。淡雅别致。但这款式怎么看都像一件普通的侍女服。
等进了加茂本家后,看着一水的跟她穿同样服饰的女子。
弥弥:“……”
看来直觉并没有出错。
侍女长见弥弥站在原地发呆,神情不悦的将一盘酒水塞弥弥怀里,“一大早就敢偷懒,小心你的命!赶快去上酒!”
弥弥没说什么,将酒盘接过来。
她一点也不担心会被发现。——因为事先有跟着化妆视频学习,将自己的下巴画得很方,鼻子画得很大,还在脸颊和额头上点了很多的小黑痣。并且她还一直半眯着眼,让眼睛看起来很小。
弥弥端着酒盘进了宴会厅。
里面坐满了咒术界的达官显贵,人声鼎沸和明里暗里争锋的场面跟以往没什么不同,除了有一点。
以往,都是五条家的人坐在上位。
但这次,坐在五条家位置上的,却是禅院家的禅院直哉。——至于五条家的长老,不知是在被人故意羞辱还是什么情况,竟然坐得比普通小族位置还要低。
弥弥对五条家那几个长老也没什么好印象,所以只是瞥了几眼,就不再关注了。
她挨个倒酒。
同时细心留意他们所说的内容。
结果满场下来,就属禅院直哉的嗓门最大。他不知在跟周围几个贵族子弟谈论什么,大笑不止。
她隔得远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等她快速多倒了两桌酒,走近点之后才听清。
“你是不知道,乙骨那时候有多狼狈。哈哈哈哈哈——”
“在听说他因为拐卖女高中生进了警视厅、需要人保释的消息后。哈哈哈哈我立马就将保释他的任务揽到身上了。我过去时,他正蹲在牢里呢,可能是也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一直埋着头。直到我将牢房的门打开他才抬起头,啧啧……”
“那叫一个满脸血。”
“听说是被被他拐卖的女高拿东西砸的。”
禅院直哉一直都看乙骨忧太不顺眼,所以关于乙骨忧太的糗事他能逢人就说,一说还说好几遍。
现如今五条家落寞,禅院家崛起。
所有人都上赶着讨禅院家的好,所以无一不奉承禅院直哉,附和着大声嘲笑起来:
“不是说乙骨君只喜欢他的青梅竹马吗?还说他们是纯爱。”
“没想到居然这么耐不住寂寞。”
“这也太丢人了吧哈哈哈哈,因为拐卖女高进了警视厅,这在咒术界应该是独一份了吧?”
……
弥弥的脸色拉长。
正巧下一桌就轮到禅院直哉了,她挤开人群走过去,就给禅院直哉的酒倒得满满当当,酒水溢出来后,顺着桌子往下流淌,弄了禅院直哉一身。
不必等禅院直哉先发话,他周围那群走狗就已经出动了,“你这个丑女在做什么!把直哉少爷的衣服都弄脏了,倒个酒都倒不好,你的脑子是摆设吗!”
低头看着淋湿的和服,禅院直哉咬牙笑着:“这种又笨又丑的女人,你们觉得配活在这个世上吗?”
走狗之一连忙谄媚着说:“这种丑女死了都不足惜。”
禅院直哉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哼笑一声:“那就拉去咒灵房吧。”
眼看要有仆人上来拉扯她的胳膊,却有一个人及时将弥弥挡在了身后。
是加茂宪纪。
他笑眯眯的:“直哉君何必在宴席上这么多人面前动这么大的气。”
禅院直哉:“难道不应该吗?”
他指指自己的衣服,“她可是把我衣服弄脏了。”
加茂宪纪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冲禅院直哉俯身致歉,随即转身,就冲弥弥一阵冷脸说教,让她到外面罚站,今日不需要她陪侍了。
弥弥接收到加茂宪纪的眼神暗示,也没再表示什么,转身就走。
禅院直哉却不愿意就这么善罢甘休,“等等。”
“难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加茂宪纪微笑着问:“今日之事,罪在我们管教不周。直哉君觉得要怎么做才能息怒呢?”
禅院直哉换了个更加肆意的坐姿,指着弥弥说,“要么把她全身都泼湿,放在人前观赏。要么拉去咒灵房,24小时之后如果还活着的话,本少爷不是不可以考虑放过她。”
加茂宪纪脸上的笑容逐渐变了味,他看一眼弥弥手里端着的酒瓶,亲自倒了一杯后将自己的衣袖泼湿。
“她年纪还小,就由我代替吧。”
眼见禅院直哉还要说些什么,加茂宪纪一向笑意盈盈眯成一条缝隙的眼睛忽然睁开,眸光冷清略带警告:“直哉君,如果再继续闹下去,可不止是我们加茂家脸上无光呢。”
禅院直哉眼睛微微眯起,狠狠盯着加茂宪纪,但嘴角偏偏却又上扬起一抹笑:“宪纪也长大了啊。”
*
弥弥坐在宴会厅外面的走廊上,百无聊赖的等待。
同时从一旁的侍女耳朵里听到了别的消息。说是加茂家主重病不起,将主持宴席的权利全权交予了加茂宪纪。
这下子,他就更值得让人怀疑了。
十多分钟后,加茂宪纪总算将宴席上的事情处理完一段落了,出来找弥弥。
听了弥弥的怀疑后,加茂宪纪也有些感慨:“如果真的是他的话,那就没有办法了。”
弥弥看他一眼,还是有些担心他会临时倒戈,所以有意试探:“他是你父亲吧,你都不伤心的吗?”
加茂宪纪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如果是你父亲,你会伤心吗?当然,不是五条家主。”
弥弥毫不犹豫:“不会。”
“那就是了,”加茂宪纪笑眯眯的,“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是一样的。”
加茂宪纪等到宴席进入尾声之后,才悄悄离席,领着弥弥一起去加茂家主的院落,此时,附近正有不少加茂家的人在巡视,见到他,即刻行礼。
加茂宪纪:“能开门吗?我要进去见父亲。”
“家主说了,近期不见客。”一位侍奉加茂家主十多年的老仆拒绝道。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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