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阿姨皱眉,担忧的说道,“哎呦,这孕妇的吃喝要很小心谨慎才行,沈小姐那模样一看就是营养没跟上,容易早产的啊!”
他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向来沉稳的嗓音泄露出少许慌乱,“从现在开始补,还来得及吗?”
顾阿姨神色有些躲闪,“还有四个月,只能尽量补吧。”
但顾阿姨是过来人,她知道女人在孕初期没有休养好的话,对胎儿的影响是很大的。
裴松鹤听出她的欲言又止,沉吟片刻,启唇道,“明天叫杨医生过来一趟,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好的调理方案。”
顾阿姨点点头。
这时,次卧里传来摔砸东西的巨响。
裴松鹤抬眸看向二楼,那稀里哗啦的声音接连不断。
他眉头越拧越紧,无奈道,“让她砸吧……等她砸够了,砸累了,再上去收拾。”
顾阿姨从两人的对话中已经弄明白,沈知懿这次是被迫跟着他回来的。
之前不管不问,端得那叫一个冷漠无情。
现在突然把人带回家里,想要悉心照料。
换做哪个女人都会觉得他是来跟自己抢孩子的,不怪沈知懿发脾气。
“裴总,女子本弱,为母则刚。沈小姐跟您可能有些误会,害怕您夺走她的孩子,忧虑加恐慌是孕期常有的情绪,请您多体谅一点吧!”她主动劝道。
“不是她的问题,是我没照顾好她。”裴松鹤微微叹息,清贵的气质在这一刻颓丧下来。
“顾阿姨,麻烦您在今晚睡觉之前把家里所有利器都藏起来,尤其是那些易碎品、重物等等……”他淡淡叮嘱道,“还有桌角、门框全部都要包上海绵垫,越厚越好。”
顾阿姨见他如此上心,欣慰一笑,“放心吧,家里交给我就好。”
“辛苦了。”裴松鹤向她颔首,转身回到二楼。
当他拧开门锁,再次进入房间,沈知懿已经蜷缩在大床中央,沉沉睡去。
白天发生了太多事情,体力、精力早已消耗殆尽。
她知道今天无论如何都去不了机场了,只能像裴松鹤说得那样,先睡一觉,醒了再说。
裴松鹤看到她睡着时双手也不自觉交叠在小腹上,便知她对这个未出世的孩子有多么重视。
黑暗中,他眸中划过一抹自嘲般的轻讽。
她害怕自己来跟他抢孩子?
怎么可能,他那么讨厌小孩子。
他在意的,无非是她的孩子。
裴松鹤怕开灯会惊扰到她休息,无声将房门开到最大,廊灯沿着门框蔓延进漆黑的房间内。
借着昏暗的光源,视线所及之处一片狼藉,他不禁失笑。
自从沈知懿搬出清音别苑后,次卧无人居住,里面的摆设少之又少。
而她却能准确无误的挑选出最贵的东西来砸。
比如地上那只破碎的琉璃台灯,是上世纪某基督教堂里陈列的古董,价值一百多万。
裴松鹤担心她睡到夜间,迷迷糊糊起床时会踩到地上的琉璃碎片,便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半蹲下身体,用手去捡那些碎琉璃。
走廊那点灯光显然不够,他的掌心不慎被那些锋利的碎片割伤,血液顺着指尖一滴一滴流淌到地板上。
他仿佛失去了知觉,除了麻木之外没有任何痛感,继续将那些碎片捡拾干净。
待他把过道中央的杂物收拾妥当,才起身离开她的房间。
主卧光线明亮。
他看清自己手心里那道被碎片割伤的口子有将近三厘米长,并且还不浅,血从次卧一路滴到了主卧门口。
从柜子里翻出医药箱,拿出碘伏随便给伤口消了下毒。
包扎的时候,忽然想起上次沈知懿回到清音别苑,是因为他伤口撕裂。
那时她眉梢眼角都写满了心疼,嘴上却固执着不愿与他多说半句。
他挽起袖口,翻看着手腕上那两片鲜红的咬痕。
脑海中浮现的尽是白日里她凛如寒刃的决绝……
第149章 腿长在我身上,你看我能不能走
那张被揉皱的孕检单还在他衣兜里揣着,他到现在都不敢拿出来再看一次。
今天发生的变故于他而言也十分巨大,足以令他头疼。
沈知懿不声不响的就给他弄了个孩子出来,他根本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件事情,只能强行接受。
但更多的是后怕。
如果自己今天再晚一步到达格兰酒店,沈知懿可能就会被裴顾两家抓走。
她现在怀着身孕,若是落到裴南屏或是顾沿海的手中,那情景他简直不敢设想。
一怒之下,他可能真的会做出点违法乱纪的事情来,不过那样的话,也就再见不到他未出世的孩子了。
裴松鹤心底怒意仍未消散,只因沈知懿瞒了他这么久。
但凡早一点告知他怀孕的事,他都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复仇!
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
他不能再把沈知懿送出国,她现在的状况太差了,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上,她需要一个安稳的环境来休养调息。
裴顾两家都在疯狂找她,只要出门她就有被抓的风险,留在清音别苑中才是最安全的。
留在自己身边,他会给到她想要的一切……
-
晨光从次卧无遮挡的玻璃窗倾泄进来,笼罩在沈知懿白皙莹润的侧颜,她将双手伸出真丝被,狠狠抻了个懒腰。
卷翘的长睫掀开,恍惚间,她以为自己还住在清音别苑里,无意识的想要睡个回笼觉。
蓦地,昨天发生的事情如幻灯片般在她眼前呈现。
顾予曦被她送进了警局,裴延澈逼问她肚子里的孩子,孕检单被裴松鹤攥在手上,然后……
她呼吸愈渐渐急促,快速从床上爬起来。
在穿鞋时,她扫到脚边的地板上有几滴干涸的血迹,不知是谁留下的,让她无端心惊。
昨晚那些被她摔砸的残骸碎片都已经被人收走,说明有人曾在自己睡着后,进来收拾过房间。
会是顾阿姨吗?
她洗漱完毕来到一楼。
顾阿姨似是算准了她这时候会醒,把炖好的冰糖燕窝端了过来,“沈小姐快趁热喝掉,女人怀孕的时候吃燕窝最好了,孩子生出来又白净又好看!”
沈知懿不会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把那盅燕窝喝完之后询问道,“裴松鹤他人呢?”
“裴总去公司了,您有什么需求可以直接告诉我和老顾。”回答的人是李管家。
她闻声寻去,只见李管家正提着自己的行李箱往房间里走,顿时一怔。
“沈小姐,您放在格兰酒店客房中的行李已全部拿回卧室,请您检查一下,还有没有东西落下?”李管家对她恭敬地说道。
沈知懿甚是不解,裴松鹤这是把她订的酒店退掉了吗?
她昨天想了一晚上都没想明白,他这是要干什么?
说是要带她打胎,看到孕检单后又把她从医院里带回来。
还不肯让她走!
难不成他真想要这个孩子?
“我要离开这里。”她起身,言简意赅道。
李管家低着头,口吻淡漠,“沈小姐,裴总吩咐过,没有他的允许您不能离开清音别苑。”
沈知懿彻底怒了,冷笑连连,“裴松鹤这是想干什么,跟我玩囚禁吗?”
李管家恍若未闻,却挺直身板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如同古堡的守卫士兵,不允许她踏出门槛一步。
她气得直咬牙,忿忿地说,“他说不让我走就不能走,他算老几!腿长在我的身上,你看我能不能走!”
说完,她开始在别墅里寻找‘趁手’的工具。
门不能走,那窗总能走吧!
砸他两扇落地大玻璃窗,让裴松鹤回来心疼去吧。
可沈知懿楼上楼下转了好几圈,发现家里所有硬物全都不见了!
碗和杯子都换成了ppsu的塑料,就连牙刷都换成了硅胶的。
凳子腿被包的比沙发垫还软,四方的桌角硬生生改成了圆弧形。
而就在沈知懿喝燕窝那么一眨眼的功夫里,顾阿姨把她房间的地毯都铺好了。
十厘米厚的羊毛地毯,摔在上面跟跌进床里没什么区别。
最可恨的是,网线、电话线全部切断。
手机被裴松鹤收走了,对方给她留了一部淘汰了很久的平板电脑,开机后发现只能玩愤怒的小鸟……
她几欲气笑,站在楼梯口对李管家厉声喝道,“让裴松鹤立刻滚回来见我,否则我就放把火,把他这清音别苑给烧了!”
李管家面不改色,按照她的命令拨通了电话。
半小时后,裴松鹤一身黑色的商务西装,身姿挺拔的从外面走进来。
熨帖整齐的领口系得一丝不苟,周身散发出来的气质矜贵而淡漠,再加上那张冷峻如刀削的容颜,让人有种高不可攀的感觉。
他来到沈知懿所坐的沙发前,眼眸微垂,低声问道,“叫我回来有事吗?”
“别站着了,坐吧。”沈知懿抬手,指了指对面的空位,音色轻淡。
裴松鹤紧绷的下颌线略微松动了些。
他不知道的是,在这半小时里,沈知懿做足了心理建设。
她不想再像昨天那样,慌乱无措的与他争执吵闹,而是要心平气和的跟他谈条件。
只要他肯放自己离开,那么无论他提出怎样的要求,都可以暂时答应下来。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反正与裴松鹤做交易,她也不用信守什么承诺了。
她喝了口温水,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的说道。
“我叫你回来,是想告诉你,我从没想过让你对这个孩子负责,是我执意把它留下来的,跟你没有关系。
所以你不必感到为难,你放我离开这里,我保证从今往后消失在你面前,绝对不会打扰到你和顾予曦的幸福生活。”
裴松鹤深深叹了口气,一夜过去,她醒后对自己说的还是这些。
心底漫上无尽的失落,冷漠回绝,“不行。”
沈知懿捏紧手中的水杯,目光变得阴翳起来,“提条件吧!只要你答应不伤害我肚子里的孩子,你提出的条件我会考虑的。”
他双唇抿紧,漠然道,“条件就是,你不能离开清音别苑。”
她把水杯重重地放回茶几上,发出一声闷响,“裴松鹤,你凭什么囚禁我!”
第150章 是顾予曦生不出来,还是你阳痿了
“我没有囚禁你,你可以随意出入别墅里任意一个房间,如果想去湖心岛玩的话也可以,但需要我来陪同。”他面上无波无澜,语调平静。
沈知懿眼角沾染着浓烈的嘲讽,“还说不是囚禁!你干脆用铁链子把我锁在小黑屋里,每天什么都不干,躺平任艹算了!”
裴松鹤坐姿端方,冷白明晰的指骨摩挲着黑色的佛珠,半是低哄半是玩味的说道,“你这个提议不错,可以采纳。”
她突然瞄到他手掌上缠绕的白色绷带,脑中回忆了下昨天咬伤他的好像不是这只手。
难道昨晚趁自己熟睡,进入她房里的人,是裴松鹤?
思及此处,她倒抽一口冷气,“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不让我走?”
裴松鹤沉默不语。
他不能告诉沈知懿,她现在只要踏出清音别苑,不到半个小时就会被裴顾两家的人抓走。
裴南屏追着她想要把那两块地皮重新弄到手。
顾沿海则想为顾予曦翻案,讨回名声。
只是这些话没有办法对沈知懿讲,她知道以后除了平添焦虑与担忧什么都做不了。
以她现在敏感多疑的精神状态,可能还会发现杀父仇人这件事情。
她心理承受的东西已经够多了,他害怕她的抑郁症再次复发。
当年,他妈妈就是在生产前夕受到了刺激,然后……
“你不该在这个时候动顾予曦的。”裴松鹤指尖抵着眉心轻揉了下,沉重道。
沈知懿嘴角勾起讥诮的弧度,尾音上挑,“我送你的未婚妻进监狱,你心疼了?”
“她不是我的未婚妻,而且她现在已经出来了。”裴松鹤淡淡解释。
她自动忽略前一句,表情变得冷戾起来,“顾予曦从昨天被警察抓走,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二十四小时,这么快就把人放出来了,不愧是你!”
“是顾沿海放的,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去坐牢,还放任不管。”他低醇的嗓音里携带着一抹无奈。
“所以你把我关在这里,是为了她来报复我?”沈知懿那双乌黑的眸中迸射出难以掩饰的恨意。
裴松鹤在这一刻才意识到,她有多么仇恨顾予曦。
“跟她没有关系。”
他的声调柔缓下来,似宠溺也似轻哄,“如果你恨顾家,我把故海集团抢过来送给你,好不好?”
她怔住,故海集团是顾家的全部资产,他去抢?
用什么抢……当上门女婿然后诈骗继承权吗?
她眼底的恨意逐渐变成厌恶,语气寒凉,“脏东西你自己留着就好了,不要随便乱扔,让人恶心!”
裴松鹤有些无措。
他知道沈知懿若是真生起气来很不好哄,但没想到她却连哄的机会都不留给他。
沈知懿斜觑着对面那个正襟危坐的男人,索性开门见山问道,“你究竟打算什么时候放我走?”
“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再说。”他回答的模棱两可。
因为他根本不想再让沈知懿从自己身边离开。
沈知懿意识到了什么,眯起双眸,“你是不是想要这个孩子?”
“我要。”他的语气无比坚定。
她恍然大悟。
为什么裴松鹤知道她怀孕后,不仅没有逼她打掉,反而把她带回了清音别苑里好吃好喝的照顾。
哪怕她拳打脚踢,上嘴咬、砸东西、骂人,做出这么多无理取闹的事情他也不生气。
这态度明显不是要打胎,他是想夺走自己的孩子!
她整个胸腔都在无法抑制地起伏,气急败坏的说道,“我就纳了闷了,是顾予曦生不出来,还是你阳痿了?为什么非盯着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放,你想要孩子,找顾予曦给你生去啊!”
裴松鹤见她越误会越深,蹙眉道,“我不是想要孩子,我只想要你的孩子!”
沈知懿因他的态度再次陷入困惑,但她不在乎了。
起身对他说道,“裴松鹤,我不可能老老实实待着清音别苑里任你玩弄,你应该也不想闹得太难看,对吧?如果你有别的目的或者条件,现在可以提出来,否则我一定会告你的!”
裴松鹤眉眼间藏匿了太多情绪,晦暗不明的睨着她,嗓音喑哑,“我没有任何目的,我只想让你留在这里把身体养好,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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