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完完全全的,将这个人圈揽进自己的怀中。
温鹤绵早该猜到这其中有谢琅的手笔,她承认这场景很漂亮,压下心中许多胡乱的分析,心想也许这就是怀念童年呢?
但是不一定非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对不对?
可很快,谢琅说的话还是打破了她的幻想。
“老师想让我成为明君,我可以努力学着去做,也可以慢慢将这世间变成你所想看到的样子。”
“先前还有一个承诺未用,我想恳求老师,也给我一点奖励好不好?”
温鹤绵呼吸骤然急促起来,心头一阵阵发着烫,再迟钝也该意识到不对了:“你想说什么?”
少年个子窜的极快,分明从前还需要仰着头看她,如今已是身高体长,在他不收敛气势的时候,威严的帝王气息尽显,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可到温鹤绵面前,他身上的气息就迅速柔软下来,像是一只卸了防备的头狼,只剩下温顺。
“我只是想让老师,永远陪在我身边而已。”
外面的焰火慢慢平息下来,少年的声音随同清风一起拂过耳畔,温鹤绵可以很清晰的听到他在说什么,浑身都略微僵硬了起来。
她以为谢琅收敛自己,是放下了的意思,如今看来,全是错的。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想过要放弃这个想法,只不过是顾念着什么,才迟迟没有行动。
她终于彻底意识到,是自己错看了。
温鹤绵深深吸了口气,说不清楚现在是哪种情绪更占上风,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声音依然沉静:“陛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温鹤绵对谢琅的成长是没有太加以约束的,顶多引导一下,让他不走歪。
包括后来他对她生出想法,她也以为那是无伤大雅的叛逆,想要让他自己回归正途,可结果却是与之相反的。
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放下。
更是在此刻,揭开了自己的野心。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谢琅回得认认真真,他与温鹤绵对视,声音诚恳,“我和老师,是这世间最亲近之人,就算真的在一起了,那又有何妨?况且,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后半句话被他压的极低。
温鹤绵清清楚楚听到了藏在其中的执拗。
她感觉自己脑袋有点晕,用手撑了下桌面,声音有种平静的绝望感:“你也知道我是你老师啊?”
温鹤绵平心静气修身养性多年,头一次有了种冲动,想把谢琅的脑袋打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怎么就说不通呢?
“就算不提这个。”
温鹤绵认为自己是个开明的现代人,她也不歧视师生恋。
“我们相伴多年,我把你当做亲人,当做养弟来看待,你、你……叫我如何应对?”
温鹤绵唇瓣颤了颤,想半天没想出个形容词来。
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词穷是在这种时候。
盯着谢琅恨铁不成钢。
谢琅倒是一副从容镇定的姿态,像是早就做好了准备面对她的质询。
“老师也知道,我长大了。”
“你不需要如何应对我,只需要将我当做一个寻常男子来对待就好。”
谢琅低垂着眉眼,良善极了。
只是口上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不客气。
经过一番冷静,温鹤绵头还是晕乎乎的,可她仍强撑着精神:“那陛下就一定能确定,自己分得清吗?”
还是她最初所想的那个问题,眷恋和爱慕,谢琅分得清吗?
不用明说,谢琅瞬间领会到了她的意思,他微微探身上前,抓住了温鹤绵的一只手:“我分得清。”
他答得又快又笃定。
温鹤绵可以相信,他在此刻确实是诚心的,可热情来得快也去得快,更何况他是帝王,谁能想到他日后会不会后悔?
她活了两世,作为年长者,本身更为冷静,不容易被情绪主导,更该在这些事情上给予他正确的引导。
温鹤绵没有回话,而是静静地抽出了自己的手,脑袋还是很晕,一字一句却清晰:“今晚之事,我可以当做没听见,但请陛下,再好好想想清楚。”
谢琅的面色有那么一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他死死盯着温鹤绵,眼中像是翻涌着无数情绪,可很快又被一一摁下,最终回归风平浪静:“好。”
温鹤绵避开了他的视线,微微阖上眼,晕乎得厉害,再没有什么心思同他去争执计较。
正难受着,有两只手轻轻放在她太阳穴揉了下,她听见少年轻笑:
“忘了告诉太傅,那酒喝着香甜,其实后劲儿极大,一般人喝了,扛不住。”
而从开始到现在,温鹤绵喝了不下五杯。
第83章 捏着她的下颔亲了上去】
即便不抬眼,温鹤绵也能清楚猜到谢琅脸上带着怎样得意的笑容。
怪不得坐下来后他一杯都没喝!
诡计多端的狼崽子!
她在心头暗骂了一声。
耐不住这酒后劲儿是真大,比她以前尝过的酒都要更烈,缓缓后感觉不仅是头晕了,呼吸都更灼热了几分,反倒是按在额角的两只手显得格外凉,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温鹤绵还有理智在,当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靠近谢琅。
这和羊入狼口有什么区别!
她拂开了谢琅的手,明明都醉了,声音还是平平稳稳的:“天晚了,陛下送臣回王府吧。”
出来的时候就是坐的谢琅的马车,温鹤绵没指望这状态自己能回去。
虽然和谢琅同坐一车也不太合适,但……他应该不会做什么吧?
温鹤绵在对自己的教学成果在信任和不信任之间反复横跳。
谢琅起身,难得没有因她拒绝而恼怒,而是笑吟吟地:“好啊。”
说着,他自然而来地伸手去搀扶温鹤绵,很克制,几乎没有半分逾距的动作。
温鹤绵借了几分力,基本上就能自己站稳了,十分镇定往前走,只是眼睛紧紧盯着地面,路过个什么都要小心确认,与平时里的样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谢琅看着看着,没忍住笑出来。
温鹤绵乜他一眼:“笑什么?”
她像是完全不记得方才与谢琅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神色瞅着和从前看谢琅一模一样。
小声嘀咕:“几杯酒而已,还不至于让我醉。”
谢琅压下唇畔的笑意,认真跟着附和点头:“是,老师没醉。”
就是可爱。
好在一路上没出什么状况,两人很顺利一起上了马车。
温鹤绵态度很冷静地找到了车厢角落靠坐下,抬手掀起一旁的帘子,闭着眼吹外面拂进来的冷风。
谢琅不敢贸然靠近,只能默不作声注视着她。
也许是因为醉酒的缘故,她眼尾多了些红晕,浅浅淡淡的,为那张清绝面孔增添了几分艳色,肤色又极其白,平日里瞧着清冷难以靠近,此刻闭着眼,却冲淡了疏离。
尤其是唇瓣,嫣红润泽,让人看着……就很想亲。
谢琅深深呼吸了下。
明明他没喝酒,可还是像醉了般,目光不由自主就被吸引住了。
“太傅,夜风凉,别吹了,等回去再喝醒酒汤……”
温鹤绵一直就是副身体不太好的样子,哪怕知道这是表象,谢琅还是担心她会生病。
回过神来后,一时之间顾不上更多,起身准备将帘子拉上。
没曾想在这时,马车却是一个颠簸,顷刻间,温鹤绵身子往旁边一偏,谢琅下意识一捞,幽香气息瞬间就盈了满怀。
他微微错愕地瞪大眼睛:“太傅?”
温鹤绵没有回应,似乎是因为突然转移阵地不太舒服,轻轻哼了声,然后继续静静伏在他肩头。
她平日里尝过的酒不少,以为自己酒量很好,这次猝不及防尝了新酒,结果就中了招。
效果居然比谢琅预料中还要好。
方才她居然是睡着了。
也怪平时的印象作祟,谢琅只以为她在躲避,没有朝这个方向想。
这样脆弱好接近的温鹤绵,谢琅还是第一次见到,喉结滚了滚,他侧过眼,几乎是不受控制的,颤着将手轻轻按在对方眼尾。
然后慢慢的,一寸一寸的,沿着脸颊往下摩挲。
最后落在了自己觊觎已久的唇瓣上,轻而缓地抵了下。
眸色霎时间深沉如墨,声音也变得低低哑哑。
“温含霜——”
这是谢琅从来没有叫过的。
同辈之间亲近的,可以相互叫字。
而他是温鹤绵的学生,所以只能克己而复礼的,叫她太傅。
并不是说他对这个称呼有什么意见,这恰恰代表了他们最密不可分的关系,可是不该因此而成为阻碍。
欺师悖德又如何?他不在乎。
谢琅比任何人都更明白机不可失的道理。
他盯了温鹤绵很久,也没见到她有转醒的迹象,终于还是没按捺住,捏着她的下颔亲了上去。
没有深入,只是仿佛带着某种决绝般,混合着灼热急促的呼吸,轻轻地摩挲、舔舐,甚至在微微发着抖。
他承认,他卑劣、他自私、他不择手段。
但只要能抓住这个人,他就什么也顾不上了。
……
马车稳稳当当停在了王府。
只是等半天也没见到那二位有出来的迹象,赶马车的暗卫小声叫了声:“陛下?温大人?”
旋即,马车帘子被掀开,先出来的是陛下。
不,也不能这么说。
该说是抱着温大人的陛下。
温大人是早产出生的,京中人都知道,她身体从小就不好,还在寺庙养过挺长一段时间,因此对比别的男子,身形又要格外薄弱几分。
可因她的身份手腕,纵使瞧着文弱,也从来没有人敢小看她。
如今被陛下这么抱在怀里,竟然……竟然意外不觉得有什么违和感。
暗卫瞳孔地震,什么也不敢说不敢想,赶紧退到一旁去了。
谢琅稳稳抄抱着温鹤绵,进了府后径直往她房间去,步履虽沉稳,可像是故意放慢了脚步似的,不疾不徐,正好在门口撞上了匆匆赶来的青云。
“奴婢参见陛下。”
青云一行礼,看见被皇帝陛下抱在怀中的自家公子,心头有点发颤,还没来得及多问,谢琅就吩咐下来:“去煮碗醒酒汤来。”
青云顶着威压开口:“不妨让奴婢先伺候公子歇下……”
“不必了。”谢琅拒绝,目光若有所思从她身上扫过,丢下一句,“太傅的秘密,朕知道。”
然后就留青云在原地,大跨步进了房间。
青云目瞪口呆:“啊?”
进了房间,谢琅稳稳当当将人给放在了床上,小心细致为她脱去鞋子,还想做更多,可指尖蜷了蜷,终究是没有。
温鹤绵丝毫没有察觉自己沉睡期间发生了什么,反倒是因为回到熟悉的环境,睡得更沉了几分,鬓边的发丝被微微蹭乱。
谢琅沉着眼,将发丝拂了回去。
他眼底晦暗几分:“罢了,我们来日方长。”
第84章 自己真的舍得吗?】
温鹤绵这一觉睡了个天昏地暗。
迷迷糊糊中好像被人给灌了一碗醒酒汤,清苦清苦的味道,让她很是不喜,在睡梦中都不忘偏过头去躲开。
可惜没躲掉。
再次醒来时,天色大亮,因为盖得严实,身上似乎闷出了汗来,她赶紧一把将被子掀开,坐起来喘了口气。
意识倏然归位,外面的青云听到动静,端着洗面盆走了进来,神色有点古怪。
“公子醒了?”
温鹤绵用帕子擦了一下脸,冰凉的感觉让她清醒了许多,这才突然反应过来,垂死梦中惊坐起:“今日要上朝!”
“这个公子不用担心。”青云小声道,“陛下说让公子好好休息一天。”
温鹤绵叹了口气:“瞧你心事重重的,有什么想问我吗?”
青云努力稳着声音:“陛下是不是对您,太亲近了点儿?”
想想在不久之前,青云还劝过温鹤绵不要和皇帝陛下过于亲近,殊料昨晚一遭,搞得人猝不及防,似乎撞破了什么不可说的秘密。
冥思苦想了一晚上,越想越觉得细思极恐。
公子是女儿身的秘密告诉小陛下也就罢了,毕竟不可能一直瞒着,可现在这情况,分明朝着另一种方向发展了呀!
温鹤绵沉默不语。
有时候这丫头太聪明了也不行。
“我的公子啊……”青云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哭丧下来了,语气中带着几分愤怒,“您是陛下的老师,亲手教导他走到如今地位,他怎能对您生出这种想法?!”
青云是读过书的,她知道什么叫做礼义廉耻,也知道什么叫做尊师重道,陛下此举在她看来,实属不忠不义、大逆不道。
“他都如此对公子了,您为何还要全心全意辅佐他?”
局势还未平稳下来,小皇帝已经如此肆无忌惮,青云简直不敢想象,有朝一日他当真大权在握,公子的下场又会是如何呢?
其实往上细数,给皇帝当老师的,最终还当真没几个有好下场的。
果然京中就是个是非之地,王爷王妃不愿意留在这里是有道理的。
帝王凉薄,皇室的人都有病!
青云忍了又忍,好歹没当场骂出来。
温鹤绵心中也动摇了几分,片刻后挥了挥手:“你先出去,我好好想想。”
左右用不着上朝,吏部那边有右侍郎看着,她也不用太担心,正好多余了许多时间用作思考。
好好想一想,她和谢琅之间,发展到如今的混乱关系。
青云还想说什么,可瞧见温鹤绵略带疲惫的神色,她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好端着盆出去。
温鹤绵穿着单薄的寝衣,坐在床上抱着被子想了许久许久,最终才缓缓垂下眼,抬手碰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她原本有几分酒量在,因为习武又对周围更多了些警惕性,昨晚放任自己昏睡过去,大抵自动判断周围的环境是安全的,可她也不是完全无知无觉。
在那些昏暗的、混沌模糊的记忆中,仿佛有人触碰过这里,黏腻而亲密,可惜她当时意识昏沉,并没有能醒过来。
“臭崽子。”
温鹤绵越想越觉得难为情,骂了声,手指没忍住微微攥紧,成了拳头:“就当真有那么饥不择食吗?”
连自己的老师都敢下手,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温鹤绵此刻只恨自己没有酒后忘事的习惯,不然也不至于在这里纠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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