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许大人要喝药了,温鹤绵才起身告辞,婉言拒绝了他的相送,坐上马车回宫了。
自从说开了后,谢琅就免了她的禁令,现在不管出宫还是入宫都很重要,只是为了防止谢琅那破孩子发疯,温鹤绵一般都不怎么出去。
谢琅效率是真高,心无旁骛的情况下,温鹤绵出去一下午,足以他把奏折处理妥当。
哦,连带着她那份一起。
美其名曰是为了帮她分担,实际上还不是担心否则会分散她的注意力,他这时又总会暗戳戳在旁边不爽,盯着奏折的目光像是盯着仇人。
温鹤绵前脚刚踏进殿门没多久,后脚就遇到太医来请平安脉。
这次太医说了好消息:“从陛下的脉象来看,熏香可以慢慢停了,再加每日一碗药细细调养,必能恢复如初。”
别说那呛人的熏香,就是前些日子新换的药,黑乎乎一大碗,每日固定,谢琅眉头都不皱就咽下去了。
年轻的帝王眉眼微弯,讨好似的朝温鹤绵笑:“含霜,朕这些日子喝药很乖吧?”
这点无可否认,温鹤绵点头:“是很乖。”
尊贵无双的皇帝何时在旁人面前露出过这种神色?
太医还没走,听着二人的对话莫名觉得惊悚,赶紧垂下脑袋,一声也不敢吭。
温鹤绵见状解围:“先下去吧,每日一碗的药,接着熬了送来。”
太医如释重负,一刻也不敢耽搁,赶紧溜了。
“出息!”
温鹤绵笑骂了声。
对谢琅来说不痛不痒的程度,他特别喜欢温鹤绵脸上出现不一样的神情,被骂了也不在意,反正他脸皮厚。
“我只是想告诉太傅,药我有好好在喝,没有故意折磨自己,这并不全部是你造成的,不要因此而愧疚。”
谢琅一边小声说,一边悄悄凑过去搂住她。
他喜欢这种把人抱在怀中的感觉,能充分满足他的占有欲。
“连这都给你猜到了。”温鹤绵捏捏他的脸,唔了声,“能好起来就行,折磨的还不是你。”
谢琅偶尔卖惨是他自己愿意,温鹤绵想知道更多细枝末节,就只能朝身边人打探,在他的默许下,或多或少都能抠出些来。
谢琅笑吟吟:“可太傅会心疼朕啊。”
他眼里亮晶晶的,捉过温鹤绵的手腕亲了亲,大概是因为第一次做的那个梦,他对这处情有独钟。
温鹤绵噎了下,腕间痒痒的,用力抽了下,没抽动,叹息似的:“你就吃定了我心软吧。”
谢琅轻轻摩挲着自己刚才亲过的地方,大大方方承认:“是啊。”
温鹤绵用十年如一日细心细致的教导,一步步将他的野性规训,而他又何尝不是吃准温鹤绵的性子,以此为自己讨得好处?
他们都在无形中驯服对方。
温鹤绵无言以对。
谢琅得逞地又亲了两下。
到了晚间,温鹤绵久违地遇到了个故人……哦不,故猫。
系统从窗外跃进来,优雅地迈着猫步走到她面前,蹲坐下。
“宿主,好久不见。”
温鹤绵眼神幽幽:“我还以为你忘了这个任务。”
“没有没有。”系统连连摇猫头,解释,“我只是不方便出现在这个世界。”
相同的话系统说了很多次,问不出隐情,温鹤绵心中仍存有疑虑:“那为什么现在你又出现了?”
“来汇报任务进度。”
系统的小猫爪子在空中扒拉了下,好像在滑动什么她看不见的东西。
“从你回来后,谢琅的黑化自毁倾向就一直维持在一条平稳的线上,目前还在稳步下降中,估计再过不久就能回归正常水平。”
系统有点苦恼:“就是有一点,你似乎,没机会离开了。”
温鹤绵明白系统说的话,她松了口气:“没事,我也不准备离开。”
系统眼珠子一转,八卦:“所以你们还真成师尊文学了啊?”
温鹤绵冷呵一声,让它自己体会。
系统激动地搓搓爪,随后正经起来:“那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它的话还没说完,背后传来的声音让一人一猫同时一抖。
“含霜在和谁说话?朕怎么听着,殿中好似有旁人的声音?”
沐浴完毕的谢琅掀开珠帘走进来。
在床榻上,他只见到了靠着迎枕的温鹤绵。
女子的发丝披在肩头,衣襟领口微微散开,露出一截白皙锁骨,看上去清冷而慵懒,就坐在那里等着他——是他曾梦寐以求的画面。
听到谢琅的问题,她疑惑:“有吗?”
层层叠叠的纱帘后,一根毛绒绒的尾巴欲盖弥彰地缩了进去,有努力在藏住自己的身影。
谢琅收回余光,面不改色地走过去拥住她。
“可能是最近太忙了,朕听错了吧。”
第166章 温鹤绵有事在瞒着他】
谢琅若无其事地吻了吻她的脖颈,那处皮肤光洁细腻,他要强行忍着别开目光,才不会在上面留下印记。
无他,温鹤绵会生气。
入了夏,天愈发热起来,白日里衣衫也穿得薄,真留下显眼的痕迹,温鹤绵会气恼是其一,其二则是,被外人看到了不好。
当然了,不会有第二种可能的发生,谢琅小气巴拉的,才不允许这些痕迹被外人看到。
“头发没擦干。”温鹤绵皱了皱眉,抬手就摸到他湿漉漉的发尾,“去擦干了再上床。”
谢琅刚才过来得匆忙,心头稍微确定了些,他也不想就这么湿着头发歇息,被温鹤绵这么一提,自己主动到旁边绞发去了。
直到将浑身都收拾清爽才上榻。
殿中摆了冰块降温,出于隐瞒谢琅的心虚感,温鹤绵难得没拒绝他的靠近,虽然还是有点热,但尚能忍耐。
也不是她不想把真相告诉谢琅,而是世界规则有规定,她不能以任何方式透露,否则将会承担很严重的后果。
愁啊。
白日里处理公务太累,温鹤绵心中愁着愁着,竟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而在感受到她呼吸平稳缓和后,谢琅却于黑暗中悄悄睁开眼。
借着殿中留有的微弱烛光,他能勉强看清怀中人的容颜,安安静静的,就那么睡着,让人觉得无比宁静。
可他愈发能确定,温鹤绵有事在瞒着他。
或许和他曾经荒谬猜想的那样,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视着他们。
不是温鹤绵不想告诉他,而是……不能。
谢琅眼底晦暗下来。
-
说起国子监,温鹤绵还没有正儿八经去过。
她原以为还要花几句话功夫,没想到谢琅倒是松口得快。
“含霜要去便去吧,里面那些人也想见见你。”
温鹤绵讶异:“今儿个这么大方。”
谢琅平和道:“这本就是你的自由,朕、我要学着收敛自己的脾气。”
“暴君的名头我挂一辈子无妨,却不能让含霜受了我的牵连,连带着名声有损。”
字字句句,确实是在为她考虑。
温鹤绵觉得哪里奇怪,却又说不出来。
斟酌半晌,她道:“无妨,你在我面前,收不收敛都行。”
她想要谢琅当明君,但没想着束缚他的天性。
反正什么样子她都见过了,谢琅怎样都行。
闻言,谢琅暗含揶揄地看她一眼,笑:“这可是含霜亲口说的,不许反悔。”
“嗯。”
温鹤绵点头,就这么顺利出了宫。
等见不到她影子了,谢琅才把守在殿外的暗卫唤进来问。
“昨夜可有见到什么东西溜进殿中?”
暗卫首领心道不妙,仔细回想了番,道:“回陛下,属下们未曾见过什么东西溜进殿中。”
登基为帝后,谢琅遭遇大大小小的刺杀不在少数,作为他身边的暗卫,暗卫不该也不能犯这样低级的错误,更别说外围还有禁卫军防守。
盯着帝王寒凉的目光,暗卫直冒冷汗:“……还请陛下明示。”
谢琅挑了下眉梢,试探性:“一只……猫?”
暗卫首领的大脑飞速旋转起来,好像有什么关节一下子被打通,他陡然一惊:“陛下恕罪,确有此事!”
当时他和手下几个都在守夜,分明是看到了那只猫的,但不仅没有一个人生出阻拦这猫的想法,甚至事后还忘得干干净净。
邪了门了!
暗卫首领不敢想托词,只能原原本本将他们经历的事说了一遍,然后忐忑等待发落。
“原来如此。”
谢琅眯了眯眼,道:“昨夜值守的几个,去把宫中的猫都给抓起来,切记,不要伤到,尤其是不要让太傅知道。”
谢琅仔细回想,这些年来出现在温鹤绵身边的猫,每只都有所不同,但无一例外,非常亲近她。
现在想起来,那或许不能称之为亲近,而是在他出现后,才被迫进行的伪装。
没有怀疑过还好,一旦怀疑起来,处处都是破绽。
既然那不知名的存在出现时是以猫身,那他不如先下手为强,搞清楚对方到底想要做什么。
就是不知道是传说中的鬼魂还是妖精了。
有威胁的东西,谢琅是一定要弄明白的。
“啊?”
暗卫首领懵了瞬,以为陛下这是在惩罚他们,赶紧谢恩:“属下领旨。”
一边不由得想,果然是温大人在身边,陛下的手段都变仁慈了。
谢琅看出他误会,也不说什么:“去吧。”
另一边,温鹤绵在国子监见到了许大人的那位门生。
新继任的祭酒名叫孟航,属于默默做事的那类,在国子监熬了不少年了,要不是这次许大人辞官回乡举荐他,温鹤绵可能也不会注意到他。
对方见到温鹤绵,很是客气:“温大人,请随下官来。”
在谢琅掌权后,国子监做了不少改革,尤其是入学门槛的提高,使得原本混吃等死的勋贵子弟不得不积极向上,这些年学风都变好了不少。
至少一眼望过去,全是都在认真读书。
温鹤绵很满意,孟航脸上则挂着淳朴的笑:“陛下改革后,国子监好了不少。”
“是不错。”温鹤绵赞同。
他们逛了一圈,差不多一堂课也结束了,学生们三两结伴,或回学舍,或去吃饭,热热闹闹的。
也有注意到学官们往一个方向去,悄悄瞅几眼的。
他们看到祭酒大人身边站着的女子,悄悄想,难道这也是他们新来的女学官吗?
不过看两眼就得了,没人敢凑过去。
与此同时,温鹤绵也见到了那两位女学官。
她们俩都是官家女子,自小培养,谈吐不凡。
其中有位三年前恰好与夫婿和离,又乘了女子入学的东风,得幸成为女学官,心中对温鹤绵很是感激,初见面就说了不少感谢的话。
另一位同样对温鹤绵满心敬仰,说话时眼睛都是亮的。
温鹤绵道:“……这些不用多说,日后你们多教些女学生出来,让朝堂多些女子的身影,也是一件美事。”
两位女学官对视,连连点头:“温大人说的是。”
第167章 “滚出去。”】
温鹤绵并不单单是为了见这两位女学官而来的,与她们聊完后,又与其余学官聊了聊。
不管这些人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明面上大家都一派和气,没有答非所问,给人观感不错。
但事实上,并不是所有学官平时都是这么老实的,尤其是这种礼仪孝道的,心中对温鹤绵颇有微词,觉得她与陛下不清不楚,有悖读书人气节。
没见面之前还好,见面之后,他们才猛然发觉,对上帝师这双温和平静的眼睛,根本没人能说谎话。
不仅不能说谎话,连想说什么,事先都会在心中掂量几下。
能为帝王师,岂是池中之物。
那几个有小心思的学官不得不承认自己看岔了眼。
越聊越深,最后索性连午饭也在这里用了。
温鹤绵结合现代的教学经验,给了学官们不少启迪,毕竟是智慧的结晶,也可以让学生们提前几百年体会一下现代成果。
她笑了笑,深藏功与名。
聊得差不多,温鹤绵就与他们告辞,准备回宫去。
别看谢琅上午放人放得那么爽快,她要是真在外面待久了,回去肯定又要被逮着讨要好处。
现在他病未好全,需要保持好心情的份上,温鹤绵决定再将就他些日子,正好她也没什么功夫在外闲逛,不如早些把公务处理了。
想想当初仅凭字迹差别都能猜出她回来的陆子慎,温鹤绵就不敢让谢琅帮自己处理太多次。
不然总觉得怪对不起自己这身官服的。
最初接下任务时,还幻想着日后能够美美退休游走天下,如今看来,怕是要继续当劳碌命许多年了。
边叹着边进了宫。
侧头时无意间瞅见宫里有几个人在上窜下跳,瞧身影有点熟悉。
温鹤绵脚步先是一顿,接着若无其事地踏进宫殿中,随口问:“陛下,你的暗卫在做什么?”
谢琅没想到还是给她看到了,若无其事解释:“犯了点错,朕罚他们反省。”
温鹤绵眉头一拧。
什么上窜下跳的处罚?
谢琅显然无意多做解释,转而问道:“含霜和国子监的学官们聊得很合拍?”
去了一上午,午饭也没等到人。
就知道会有这么出,温鹤绵哭笑不得:“还行,就当给未来的教育事业添砖加瓦了。”
在她和谢琅有意无意的推波助澜下,女子都能入学了,那就没有什么不能做到的。
底线,就是用来打破的。
谢琅眼眸带笑:“太傅总说些新奇话。”
谢琅想,可能也是因为她这样的毫不设防,才让自己找到了端倪。
“以前跟人学的,这么多年,陛下还没习惯?”
温鹤绵眉梢弯了弯。
谢琅摇头:“倒没有,只是突然想起来,提了下。”
他不动声色地带过这个话题,接着拿起摆在桌上的纹样图:“喜欢哪种?”
“这个。”温鹤绵抬眼看他,不赞同地蹙眉,“要做衣裳?先前做的还没穿完,再做未免浪费了。”
又不是花孔雀,巴不得一天一套。
“没事,不嫌多。”
谢琅叹息:“可惜朕节省了一整个后宫的开支,却无用武之地。”
温鹤绵沉默住:“理是这么说的吗?”
是不是这么说,最终解释权归谢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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