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叶寒对观察柏裕上了瘾,为了不再打扰他,她所有的行动都十分隐蔽,就像影子人一样远远徘徊在他的身后,观察他的行踪、他的亲朋、他的一切情绪。
在这种观察中,她就像获得了另一段人生,感受到柏裕鲜活的生命力在她身上燃烧,填满了无法见到杜晋臣的空虚感,因此她也能感觉到自身的温度,她对于自己的状态很满意,即使柏裕因为察觉自己被跟踪而越发焦虑,杜叶寒也没有停止。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是个反转……
第9章 影子人(九)
杜叶寒从梦中醒来,发现已经是早上七点半,她的手机里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过来的信息,收信时间是凌晨四点。
【我不会放过你。】
杜叶寒一个激灵就清醒了过来,她冷笑一声,她快速按键盘,回复道:【你已经暴露身份了。】
【我不会放过你。】那头秒回,还是和之前一样的句子。
疯子。
杜叶寒腹诽。
她需要激怒他,让他乱了阵脚。昨天她没抓住他是个失误,家里监控视频也是不能用的,毕竟和柏裕对峙过程中使用了乙醚和电棍,加上那是她安装在自己公寓里的监控,即使警察逮捕了柏裕,她也一样会因为持有武器被调查,她想过剪掉监控视频的一部分,只是这样漏洞太多。所以如今最好的方法就是激怒他,让他再一次下手,这一次她会以完全的被害人身份出场。
杜叶寒收拾好自己,走出副卧,主卧室的门还关着,想必是薛柔课不多,还没起床。杜叶寒做了两份早饭,另一份用保鲜膜包好放在餐桌上,并留下便条说明自己上班去了,然后将带过来的东西搬回自己的公寓。
打听柏裕的事其实很简单,她虽然在高中的圈子里不怎么活跃,但还是有几个朋友的,刚下了班,她就打电话和老同学聊天,同学名为晏芙夕,是在高中分班后认识的,并不清楚杜叶寒被捉弄的事情。
为了让沟通更自然一点,她用约晏芙夕周末出门逛街为借口,友人一口答应下来。
然后杜叶寒顺理成章地假装八卦道:“你知道柏裕回来了吗?”
“柏裕?”晏芙夕在那头楞了一下,“哪个柏裕?”
“就是高中……高一下学期被绑架的那个男生。”
“是他啊,他回来了?”晏芙夕咕哝了一声,“不过也是奇怪,出国后就再也没了消息。”
“出国?”
“听说是受了惊吓,被弄伤了这边待不下去。”晏芙夕倒是消息很灵通,“而且他爸妈应该很担心那种事再发生吧,把他低调送出去反而更安全。”
当时事情算是严重了,只是因为学校和警局施压,保密措施做得还不错,至少柏裕的去向和联系方式没人知道,最多也只是像晏芙夕那样以为他担心自身安全于是躲到了国外。
杜叶寒特地买了一瓶防狼喷雾,正好能装入口袋,还顺便买了一个果篮,之后开车到了柏裕家附近,她对他家的地址还隐隐有印象,柏家在尚城很有名,位置稍微调查便能知道。她按下门铃没多久,柏裕的母亲就开了门。
乍一眼看到杜叶寒,那个女人愣住了。
“伯母,您好。”杜叶寒满面笑容,“听说柏裕回来了,我是他的老同学,您还记得我吗?”
柏裕妈的眼神很是防备,根本没打算让她进去:“你听错了,柏裕没回来。”
“是吗,那真是打扰了。”杜叶寒面带歉意地鞠了个躬,还是把果篮递了上去,“这是给柏裕带的,既然没回来,伯母您还是收下吧。”
“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吃。”
“唉,那怎么行,”杜叶寒没有收回手,“毕竟那时候和柏裕关系不错,出事这么多年,我还从来没拜访过这里,伯母您就收下吧,一点水果而已。”
柏裕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过了水果,她的手在微微颤抖,她应该知道自己儿子做的事情。
杜叶寒在女人关上门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二楼,视线直勾勾地望着柏裕的房间。多年前她就经常偷偷地望着他的房间,柏裕那时毫无防备,他不喜欢关窗子,所以她能看见他在房间里写作业或者打游戏,而此时,窗户被关得十分严密,并且拉上了窗帘,只留一条缝隙,里面漆黑一片,看不出是否有人站在窗前朝她望来。
杜叶寒没有立即离开,她还发了短信给那个号码:【你母亲很担心你呢。】
她转身朝着自己的车子走去,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后面的动静,她戴着耳机假装听歌,实际上却拨通了金凝雀的号码。
“喂?”金凝雀接通了电话。
杜叶寒没有说话,她已经感觉柏裕正在接近自己,于是她回过头,抓着防狼喷雾对着他脸喷去,柏裕早有防备,侧头躲过,他抓住了她的胳膊,一把将她甩在她的车上。
“柏裕!”杜叶寒尖叫一声,“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柏裕阴沉着脸,他捏住了她的肩膀,力气大得仿佛要将她的骨头给捏碎。
“放开我,你这个疯子!”
“是,我就是疯子。”他声音沙哑,面容扭曲。
杜叶寒提起膝盖,踢中他的腿间,柏裕痛得发出一声惨叫,杜叶寒也不敢管自己的车,连忙沿着路狂奔,她顺便看了一下手机,屏幕上面显示还在通话中。杜叶寒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于是挂断了电话。
这时候柏裕也追了上来,这人昨天被刺中腿,今天被踹到关键部位,而他居然还能如此生龙活虎,杜叶寒觉得以后若是柏裕不再发疯,她倒想向他好好讨教健身之道。
就在她走神的时候,柏裕已经快速贴近了她,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杜叶寒痛极挣扎着,而他的胳膊像是铁铸般禁锢了她,他拿出了沾着乙醚的手帕,捂住了她的鼻口。
杜叶寒挣脱不了,昏迷前唯一想的就是喷雾作用果然没有上赶着用帕子捂来得有效。
***
杜叶寒醒过来时感觉到了浑身的虚软,她被反绑着双手,眼睛也被一块黑色丝巾遮住了,她看不到周围情况,只能感觉到自己躺在一块冰冷的铁板上。
周围很安静,她听到了附近另一人的呼吸声。
“柏裕?”杜叶寒试探地发出了声音。
呼吸声一顿,然后变得粗重起来。
“柏裕,你想做什么?”杜叶寒问。
她听到了OO@@的衣服摩擦的声音,似乎是柏裕走近了她,然后便感觉他的手放到了她脖子上,捏了捏,或许是在寻找着掐死她的最佳角度。
“你害怕吗?”柏裕的声音在此刻听起来十分平静,丝毫没有她昏迷前的那般癫狂。
杜叶寒扯了扯嘴角:“我真是害怕死了,你能放过我吗?”
然后她就听到了他发出了一声轻笑,显得此刻心情很好。他没再说话,又退回了不远处,一直盯着她看,杜叶寒等了很长时间,最终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
“能换个姿势绑吗?”杜叶寒问,“我感觉很难受。”
“……那时,我就是这样被绑着,足足三天。”柏裕低声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着怎么报复你,每晚一闭上眼睛,眼前都是你,你以为我昏过去了,其实我还有意识,我看到了你。”
“绑架案的凶手是你家的仇人,”杜叶寒说,“你真找错人了。”
“我知道是你,你才是幕后主使,”柏裕说,“因为我拒绝了你,你一直跟踪我,跟踪了四个月,终于找到了下手的机会,你是在报复我。”
“你想错了,我确实跟踪过你,但不是报复,而是因为我喜欢你。”杜叶寒柔声道,“那时候,我对你的喜欢足以让我不在意你对我做的事情,柏裕,我没有做过伤害你的事情。”
“你撒谎,你一直都在撒谎!”柏裕突然激动起来,“你就会装无辜装善良,你接近我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你一直就是在计划把我逼疯!”
“好,那假设都是我指使的,你现在做的又是什么?跟踪我,闯进我家,现在绑架我,你这算是照着当年我做的事重复一遍?”杜叶寒问。
柏裕突然结巴了起来:“我只是……我只是……”
他哼了好一会儿,又突然道:“你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在我受了这么多折磨,在我一直想了这么多年后,你却又过着那么平静普通的生活,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能轻易甩掉我?”
“所以你打算之后怎么办?绑我三天就放掉,还是直接杀死我?”杜叶寒问。
柏裕没有回答,杜叶寒只听到了他脚步离开的声音,然后就是门被关上了,是铁门的声音。杜叶寒扭着手腕想挣脱绳索,然而挣扎了很长时间也只是松开了一点。
她蜷缩着躺下的姿势十分难受,躺在铁板上,阴冷的气息慢慢入侵了她的全身,她的身体越来越冷,逐渐麻木。
过了很久,柏裕才回来,他看着杜叶寒一动不动,脸色也是惨白如纸,便急忙走了上来,他的手摸了摸她的脸和手臂,杜叶寒的皮肤冰冷滑腻,仿佛冷血动物。
“这么难受吗?”柏裕将杜叶寒扶起来,让她靠着自己,然后扯下了遮住她眼睛的丝巾。
刺眼的光线灌入了杜叶寒的视野,她眯起眼睛,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柏裕将她圈在怀中,似乎是想让她的身子暖和点,他的胳膊越收越紧,最后简直就是用力地抱着她了。
“如果你不是想杀我,就让我走吧。”杜叶寒的声音很虚弱,她是真的虚弱,又饿又冷,“我家里人会来找我的,你现在自首还来得及。”
柏裕沉着脸,没有说话,他端起之前带过来的饭盒,用勺子舀了点饭和蔬菜,递到她嘴边。
杜叶寒叹了口气,顺从地吃下了他递过来的饭。
柏裕沉默地一勺勺喂她,他很耐心。喂完饭,他的脸色都缓和了许多,还体贴地端过水慢慢让她喝下去。
吃完饭后,杜叶寒感觉自己舒服了很多,至少没有之前那么冷了,柏裕把她放在铁板床上,站起来收拾碗筷。
“喂。”杜叶寒说,“给我松下绑吧,我想上厕所。”
第10章 影子人(十)
柏裕愣了一阵,思索了很久,拿着饭盒走出了这个房间。杜叶寒打量着四周,这是个封闭的房间,只有一个铁门,四周都是水泥墙,房间里放着一个铁桌子和板凳,靠着墙是一张铁床――就是她现在躺着的地方。
她觉得自己很可能是在地下室,毕竟这里的温度很低,而且她闻到了一股湿气重引发的霉味。
柏裕不一会儿就再次走进了房间,这一次他拿进来了一个痰盂。
他把痰盂放在地上,犹豫了一下,走上前,将杜叶寒抱了起来,一只手就要扒她的裤子。
“你干什么!”杜叶寒扭着腰躲避他的手。
柏裕的脸颊上泛起了不自然的红晕:“你不是要上厕所吗?”
杜叶寒深吸一口气:“给我松绑,我跑不走的。”
“你又想骗我。”柏裕嘟囔一声,依旧要去脱她裤子,他的手因为紧张而发抖,只是在小心地瞥了一眼杜叶寒的表情后,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杜叶寒很冷静,即使面对屈辱的情况,也没有表现出羞愤的样子,而她的眼神太过轻蔑,那种嘲讽的模样仿佛看透了他病态的心思和欲望。
柏裕收回了手,给她解了绑着手臂的绳子。
“给你五分钟,快点解决。”他说完就闷头离开了。
过了大概一刻钟,柏裕抱着被褥进来了,他没有关门,杜叶寒只是看了一眼出口,柏裕便冷着脸把被褥往铁床上一扔,然后从腰带上取下一副手铐,按着杜叶寒的手将她拷在了铁桌的桌腿上。
杜叶寒之前被绑得太紧,手腕磨掉了一层皮,柏裕在拷住她时动作轻了一些,然后转过身去给她铺床,杜叶寒盘腿坐在地上,眼瞅着他忙碌了一番。
之后他把杜叶寒的一只手又拷在床头,让她躺到床上。
“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柏裕说,还给她掖了掖被角。
第二天,柏裕过来的时候带来了一条长一点的铁链,他把拴着她手铐换成铁链,让杜叶寒活动范围变大了些。
杜叶寒说:“我一个人待着有点无聊,你不如给我找点电影看。”
“你当这是在度假吗?!”柏裕很生气,虽然没有搬播放器过来,他还是带来了两本书,一本是《一桩事先张扬的凶杀案》,一本是《万火归一》。
杜叶寒没办法,只能拿书看了起来,柏裕一直坐在椅子上盯着她,杜叶寒没翻几页,柏裕又阴阳怪气地问:“有这么好看?”
“比看着你有趣些。”杜叶寒说。
柏裕脸色铁青,一把抢过了书,把书撕成了碎片。
杜叶寒在纷扬的纸屑中,冷淡地与柏裕对视,然后他冲上前,捧起她的脑袋就吻了过去,他的亲吻很糟糕,牙齿不停磕到她的唇。杜叶寒没有反应,任由他把自己的嘴唇咬到流血。
等柏裕松开手,杜叶寒抬起没被锁住的胳膊,用袖子擦了擦嘴。
“你不是说,看不上我这种人吗?”杜叶寒嘴角带着笑意,张扬而讽刺。
而柏裕只是一遍遍重复着“是你让我变成这样的。”。
在他离开后,杜叶寒重新躺了回去,她渐渐失去了时间感,没有窗户,这个小房间若是不开灯就一片黑暗,她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感觉时间忽快忽慢,于是只能通过睡觉来打发时间。
金凝雀的速度真是太慢了。
杜叶寒有些恶意地猜测,金凝雀不会是故意不管,好甩掉伴“侣没有血缘的妹妹”这样的累赘吧?
虽然目前是被囚禁的状态,杜叶寒却不是特别担心,柏裕同她目前的僵持也是因为想要驯服她,只要她假装爱上了他,柏裕的戒心很快就会降低。
不过她是真懒得装作什么,就算曾经喜欢过,也是因为柏裕与杜晋臣之间的相似点,当这点相似都磨灭后,她对于他只剩下了腻烦。
柏裕过了很久才再次送饭给她,杜叶寒没有精神,他也没好到哪里去,眼下有了黑眼圈,脸色也不太好,柏裕带来了毛巾和牙刷洗漱,他给她倒了温水,在她胡乱洗完脸后还亲自帮她擦尽了水渍。
之后他没有离开,而是在杜叶寒旁边躺了下来。
“现在什么时候了?”杜叶寒耷拉着眼皮问。
“晚上,十一点。”柏裕说,钻进了被子,靠着她的肩膀。
杜叶寒转了个身,背对着柏裕。
柏裕贴了过去,伸手搂住她的腰,他的声音很闷:“一开始我害怕你,也很恨你,刚治疗的时候,每天晚上做梦都是你的脸,我总是梦到被你跟着,被你绑架,怎么都摆脱不了,所以我以为自己是恨你的。”
杜叶寒睁开了眼睛,柏裕的脸埋在她的颈部,声音莫名带了一丝满足感:“但是当我回来后,看到你,我从你身边走过去,你却根本没有认出我……我才发现,真正无法忍受的是被你无视遗忘。杜叶寒,我不知道自己对你是什么感觉,只是我是真的想了你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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