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添落在黎艾身上的视线还没有移开,她这会儿应该是在做噩梦,眼球颤动得很厉害。
忽然,她大喊一声并猛地睁开了眼,喊的是一个人的名字——
陈添。
“我在。”
耳边传来一道低沉好听的声音。
“别怕。”
手被另一只手握住,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透过彼此紧贴的掌心传过来,很暖。
黎艾怔了怔,转头看过去。
陈添坐在她旁边,像曾经她生病时一样,醒来就能看见他。
明亮的光线下,她看得见他眼底的红血丝,也不知道守了她多久。
“梦见什么了?”
陈添的声音里掺着笑,她在梦里喊了他名字这件事,似乎让他很是开心。
但黎艾梦见的,可不是关于他的什么好事。
梦里,他被一枪贯穿头颅,像昨天那个人一样倒在她面前。
“梦见你被一枪爆了头。”
陈添却还是笑着,“梦和现实是反的。”
“我不会死,”他说,“我会活着带你回去。”
“你不会死……”黎艾声音很低,眼底逐渐有水雾漫上来,“那别人呢?我不想再看到死人了。”
看着她隐隐有泪光闪动的双眼,陈添脸上的笑容凝住,眼神很快沉下去。
“陈添,”黎艾眼里噙着泪,声音在颤,“我是真的怕了,你放我走好不好?”
语落,眼角有晶莹液体也跟着滴落。
陈添静静注视着她被泪浸湿的双眸,似乎不忍心出口拒绝,所以他默然摇头。
见他摇头,黎艾眼底顿时没了那股哀意,等她深吸一口气再眨了下眼后,原本浸透双眸的泪也没了踪影。
陈添眼神一暗,“你演我?”
“不然?你真以为我那么脆弱?”黎艾笑了笑。
倒也不全是演,梦到陈添被一枪毙命,她是真的难受,也是真的怕有那么一天,只是借着演戏,将那股情绪释放了出来,她演技没那么好,但她却说:“你看,我演技其实一点儿也不差对不对,所以你怎么就是不相信,这些年,我都是演的。”
“我就是不信。”陈添冷着眼。
黎艾叹了口气,“陈添,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我走?求你没用,卖惨没用,上床也不管用,你不是说不管我去哪儿你都能找到我吗?那你为什么不敢放我走?”
她激他。
陈添当然知道她是在激他,却也还是吃这一套,他混不吝地笑起来,“上床还是管用的。”
黎艾眼底冒出一个问号。
什么意思?
陈添微眯了眯眼,一副坏心思摆明了写在脸上的浑样, “接下来的时间里,你可以尽情勾引我,哪天我要是忍不住跟你上了床,我就放你走。”
可拉倒吧。
黎艾才不上他的当,这人的自制力有多恐怖,没人比她更清楚。
“勾引你大爷。”黎艾白他一眼。
这人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说:“没玩儿你,对你,我没那么强的自制力。”
黎艾想想,也是,以前有好多次他明明答应了她不做,结果还是出尔反尔把她折腾得够呛,但今时不同往日,她始终觉得,只要他想忍,怎么都能忍得下来。
更别说,一边享受她的主动,一边自撸的事,他不是没干过,有回她和他打赌,他就是这么干的。
“不过,”他补充一点,“在我被解除限行令之前,我无论如果也不会放你走。”
可这句话,在不久之后,由他自己打破。
那天来得毫无预兆。
第35章 第 35 章
七月下旬, 海岛的天空透蓝,不知名的花开在烈阳下,在海滩边抖落斑驳的光影,风一吹, 光点如星芒般闪烁, 像漫画里的夏天。
黎艾坐在自己搭的遮阳伞下, 跟前架着画板,正一笔一笔用油彩画着趴在沙滩上晒太阳的小猫。
她最近在学画画。
半个月前,酒吧里来了一名画家, 画了一副她的肖像送给她,当时拿着那张画,她忽然想到:画画不就是那件不管在任何场地都可以进行的爱好吗?
虽然她从没接触过画画这个领域,但爱好嘛,是可以培养的。
开始尝试着画画后, 仅仅几天时间,她就已经爱上了画画这件事,而且她有预感,绝对不是三分钟热度, 沉浸在画画里的时间让她感觉特别奇妙, 好像在缔造一个新的世界,你可以主宰这个世界里的一切, 线条的轨迹,色彩的叠加,画面的意境……每落下一笔, 内心都能得到莫大的满足, 这种满足感还可以不断延续,因为一幅画可以留存很久, 这和调酒有很大的区别,酒是消耗品,还有很高的重复率,而画,每一幅画的创作都是一次全新的体验。
像是冥冥中的注定,除了演戏,她好像做什么都格外有天赋。
在画画这件事上,她的天赋更是令人叹为观止,明明她从未学习过绘画技巧,但她的画不管从线条、色彩、形态、透视还是明暗等各种角度来鉴赏,都完全不像新手所作,很有艺术欣赏性。
并且,大概是因为她不是为了学习画画而画画,是想画才画,她的每一幅画都能让人感受到丰沛的感情,很有盎然的额生命力和生动的故事感,这是许多被绘画理论和特定技巧禁锢了感知的画手所缺乏的特质。
从前黎艾白天就会去酒吧,现在她晚上才去,白天用来画画。
这样很好,一天非常充实且快乐,还不用怎么跟陈添碰见,但这人会不请自来。
黎艾上锁,他直接一枪把锁给崩了。
擅闯民宅,在美国她完全可以把他也一枪崩了,如果她并不抵触杀人,如果她不爱他。
他过来倒也没干什么,就静静看着她画画。
有电话来,他会走到远处去接。
在行为上,他没有打扰她,但从实际效果来看,只要他在,黎艾就难免心猿意马。
她的视线总会不经意就去到了他身上,有时候明明上一秒还很沉浸地在画画,这张脸,都看了五年,也不知道怎么就是看不够。
半个月里,他出现了五天。
这五天,她画画时的出错率会特别高,老是不小心因为看他而把线条画歪,让画面上出现不该有的墨点。为了掩盖那些因他而产生的失误,她需要在出错的地方重新画些什么上去,所以只要他在,她的画就会特别天马行空,海面的树、暗夜里的太阳、冲浪的猫、窗台前游动的金鱼……
陈添以为她的画都是这样,在看到她在海里画了燃烧的火焰时,他轻敲了敲她的头,问她:“你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
你。
当时,她在心里说。
那是出自下意识的答案。
他来,倒也不只是看她,也会陪黎小二玩。
他逗弄猫咪时,神情总是格外温柔,像在小孩子面前那样。
黎艾以前始终不明白,他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那么喜欢小孩儿。
所以她问了他,他说,当兵的人需要信念,有些人的信念是党,是国,是人民,他不是,他的信念是人民中的一部分,新生。
在成年人里,一万个人也很难找出一个纯粹的灵魂,而孩子们的灵魂都很纯粹,他喜欢来自于新生的这份纯粹。
黎艾从前不知道他过目不忘,以为他对那份纯粹的喜欢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如今知道他过目不忘,她想,也许是他见过的恶太多,那些恶都深深扎根在他记忆里,所以他需要一些纯粹的美好去对抗那份恶,才不至于让他动摇作为一名士兵的最应有的职责——
守护。
她明白他,明白他的人生并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般轻松,所以更希望他的生命里能多一些美好,而非牺牲。
他就应该和一个像孩子般美好的女孩在一起,再生下一两个乖巧可爱的孩子,幸福美满地过完像小说主人公一样的人生,他也完完全全可以过这样的人生,何必与她相互折磨。
思及这些的那天,她画了一副天空,深蓝的底色,上面绘着云朵,暖阳,却也画了月亮,星河,还有白鸽,与肆意的风。
那些天空里能拥有的美好,她都想送给天空。
这幅画最后被陈添抢了过去。
说是抢,其实也是她的半推半送,本就是为他画的,本就是想送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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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厘岛仿佛有永恒的夏天,时间在这里显得格外悠长。
这天,陈添又不请自来,擅自进入黎艾的小院,在她准备去酒吧的时候。
他伸手拦住她,说:“别去酒吧了。”
她白他一眼,懒得跟他搭腔,准备绕开他,却被他抓住胳膊。
“陈添你一天到晚能不能少发神经?”
“陪我。”
黎艾怔了怔,他只说了这两个字,语气微沉,像发生了什么。
“你……”黎艾犹豫了会儿开口,“没事儿吧?”
“关心我?”陈添轻挑起唇。
看他神情又变成平常那样子,黎艾深吸一口气,“谁关心你?我是怕你发神经。”
陈添笑笑,什么也没说就拉着黎艾进到房间,把门关上,还反锁了。
黎艾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心中警铃大响,“陈添你到底要干嘛?”
“你不是想跑?我放你跑。”他说。
这话,要是放在之前,黎艾一听肯定立马眼睛就亮了,现在她眼里却只有怒气,“你又想玩儿我是吧?”
“三天,”陈添说,“我给你三天时间让你跑。”
黎艾愣住。
他的语气,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为什么?”
陈添掀唇,笑得很浑,“想和你上床了。”
黎艾:……
她不信,平白无故的。
陈添俯身,凑得很近,“你和我做三天,我就用三天时间让你跑。”
“三天?!”黎艾猛地瞪大眼,“你想我死吗?”
“我怎么会让你死?”陈添伸手捏住她下巴,指腹轻轻摩挲她细腻的肌肤,“放心,你受得住。”
他的指尖像带着电流,被他摩挲过的地方酥酥麻麻的,细小的电流似乎还穿透了皮肤,通过神经末梢传递到全身,顿时令她身上阵阵发热。
“要吗?”陈添再凑近了一些。
男人的呼吸轻喷在她唇边,独属于他身上的气息弥散在咫尺的距离间,像某种引子,勾着从前的瘾。
深入骨髓的瘾。
“要吗?”陈添又问一遍,声音里的戏谑明显。
黎艾呼吸难以控制地急促起来,心收缩着,浑身紧绷着。
如果只是一次,她可以立马脸不红心不跳的答应,但三天,光是想想,她耳朵都烫得不行。
看着她红透的耳尖,陈添微眯眼,将手放在她的腰上,“我数到三,你要是不回答,我就当你答应了。”
“三、二……”
他每数一个数,就会用手指轻敲一下她的后腰。
每敲一下,黎艾的身体就会跟着颤一下。
一颗心收得更紧。
“一。”
他的指尖最后一次重重落在她的后腰。
黎艾的呼吸都停了。
整个人像从沸水里捞出,哪儿都烫得要命,周遭的空气都似跟着烧了起来,氧气变得稀薄,温度灼人。
陈添唇角保持着的弧度荡开,笑着将她横抱起来,“带你去洗澡。”
浴室的门被用脚推开,陈添抱着黎艾进去,感觉怀里像抱了个火炉。
“我帮你脱,还是你自己来?”
黎艾本就已经涨得通红的一张脸瞬间更红了。
“你……你出去,”此时说话对她来说好像异常困难,“我自己洗!”
陈添没有松手的打算,“接下来的三天,你不会有力气洗澡,都会是我帮你洗,这一次,你不如省点力气。”
低沉带笑的声音入耳,黎艾快疯掉了。
像回到与他的第一次,还未经人事,根本禁不得起这般撩拨,心脏里仿佛烧着白开水,已达到沸点,滚烫的水疯狂地沸腾着。
而这只是刚刚开始。
和陈添在一起五年,她以为最疯狂的一次也就是离开前的那一晚,但从前的疯狂加起来都比不上这一次。
她一遍遍晕过去,又一遍遍醒来……
无时无刻都被潮与热包裹。
意识像从未存在过,她只是一颗烂熟的桃子或被捣成了汁的蜜果。
“陈添,”中途难得清醒,她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说。”
“为什么……”
意识到底还是不大清醒,她的声音像喃喃呓语。
陈添俯身,将薄唇贴到她耳边,将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送进她耳中:
“我要你在之后的那些天里,都想着我。”
“我不会想你。”
“是吗?”
陈添缓缓起身,垂下的眸光牢牢落在她身上,深邃的双眼像永远看不到尽头的长夜。
“这话,我不爱听。”
所以,她得承受后果。
“啊——”
房间里响起令人分不清是痛苦还是什么的喊声。
之后,这声音再没停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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