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皱着眉头,指尖一行一行滑动,嘴里絮絮念着是什么,眼睛几乎要贴在书页上,胸口柔软地紧贴着桌子,领口坦开一截也未曾察觉。
这杂书讲的是一个剑仙豪侠的故事,文章通俗直白,有快意恩仇有英雄美人,她看得入神,指尖摩挲着书页,竟似浑然忘我,完全忘了自己来干什么的。
谢钰闭了闭眼,微微吐了口气。
沈椿念了会儿,又觉得口感,伸手去拿桌上的凉茶,手腕却忽的被握住,她不解地看向谢钰。
谢钰手中稍稍用力,便把她拎坐到了了自己怀里,她一愣:“怎么了?”
他取过她手中书本放到一边:“忘记自己来做什么的吗?”
虽然他语气平静,但沈椿还是听出了一丝不快,她想了想自己好像也没怎么惹着他,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没忘。”
她疑惑道:“你不是在处理公文,不让人打扰的吗?”
“已经处理完了。”谢钰面不改色地说完,又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腕,搭在自己腰间玉带上:“先为我更衣。”
之前的两回,都是谢钰主动,沈椿哪知道怎么脱男人衣裳啊。
她脸上臊得慌,又不敢拒绝,免得再惹他生气,手指沿着腰带一寸一寸地摸索,那只手便顺着他的腰身划了一圈。
谢钰脊背紧绷,伸手按住她的手,轻声问:“嬷嬷没教过你怎么解男子革带?”
嬷嬷教她这个干什么,她是什么人啊去学解男人衣裳带子!
她听了这话,没忍住瞪了谢钰一眼,硬邦邦地道:“没有。”
她憋着气:“我学这个做什么啊。”
长这么大,谢钰都没见过有人敢在他面前甩脸子,但奇怪的是,他居然并不厌烦,就好像一只雀儿在他面前张牙舞爪。
他挺直的鼻子嵌在她颈子上,闷闷地笑了声。
他终于不再逗弄她,打横把人抱起来,轻巧放在旁边的软塌上,软榻是专供小憩的地方,两个人躺在一块只能紧紧贴着。
沈椿明显无措,挣扎着要起身:“在,在这儿吗?”
谢钰颔首:“外院是办公的地方,没有床铺。”
沈椿忍不住了:“那就回去呀!”
谢钰扫了眼下裳的轮廓,略有无奈地喟叹了声:“恐怕不能了。”
沈椿:“唔...”
这张软榻躺一个人富余,两个人在上面动作实在勉强,沈椿双腿被迫勾住他的腰,手臂缠上他的脖子,换了个区别于以往的姿势,谢钰微微停顿了一下,越发凶狠。
两人对此道都完全不通,之前也都是最基础的阳上阴下,一整晚都不带变个姿势的,谢钰也不会乱碰她的其他位置,沈椿当然更不敢碰他的,两人只是专心致志地直入直出,如今受环境所限稍微换了姿势,却更见痴缠。
沈椿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不禁呜了声,又想到这里不是寝院,她怕有外人在,慌乱地闭紧了嘴。
她这一声酥酥麻麻,似细细电流擦过耳畔,谢钰呼吸渐沉,眸光越发晦暗不明,他甚至生了一个邪恶的念头,指尖摩挲她的唇瓣,又故意挑开,迫使她张开嘴,逼的她再发出那样的声音。
沈椿实在没法兼顾两边儿,红着脸让他得逞了。
谢钰自问不是恶人,但她眼含水雾,红着脸说他讨厌的样子,实在让人欲罢不能。
毕竟是在外院,谢钰招惹她一次也就罢了,等这次结束,他仍旧亲力亲为地打开洗澡水帮她擦拭,换上清爽干净的寝衣,又搂着她在榻上休息。
沈椿由着他摆弄,无力地躺了许久才睁开眼,抬眼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谢钰心情和缓,绕了她的一缕长发在指尖把玩,她注意到她的神色,温声问她:“怎么了?”
沈椿想了想,才问:“你,你有喜欢过什么人吗?”
谢钰手指一顿:“为什么问这个?”
沈椿眼神躲闪:“就,就好奇,随便问问。”
谢钰目光在她脸上定了定,才收回视线,认真答道:“若你指的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我不曾有过。”
沈椿追问:“那你想过自己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吗?”
“这个问题让我如何回答,”谢钰有些好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我如今已经娶了你,难道还要去喜欢别的人吗?”
不论是谁在他妻子的位置上,他都会给予应有的待遇,他之前对她的庇护和纵容,也只是因为她是他的妻子,换做旁人当他的妻子,他一样会如此——这个回答很可以,很谢钰。
虽然这个回答在沈椿的意料之内,她还是闷闷地出了口气。
第023章
之前在乡下的时候, 沈椿最大的心愿就是每天不用干活也有花不完的钱,顿顿能有肉吃有好衣服穿,现在她的这些愿望成倍地实现了,不光如此, 老天还让她年幼时喜欢的人成了她的夫君, 按理来说, 她的人生应该非常完美了——但她却第一次感到有点茫然。
在村里她无亲无故, 没人喜欢她倒也正常, 好不容易找到了家人,来到了长安城,她的家里人也不喜欢她, 现在成了亲,她的夫君显然也不喜欢她。
她每天努力地识字, 学功课,还是跟不上同学的进度,更别说跟长公主学如何住持中馈,长公主那一脸头发的表情了。
她忍不住开始自我怀疑,是不是因为她不够好, 不够聪明,学识不够渊博,一点用也没有, 所以才没有人喜欢她。
谢钰的声音从发顶传来:“好端端的,
怎么哭了?”
沈椿怔怔地抹了把脸, 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掉了眼泪。
她胡乱摇了摇头,带了点拘谨地道:“没什么, 我累了。”
她现在明白了,即便谢钰是自己的丈夫, 在他面前也需要保持谨慎,不是什么话都可以跟他说的。
她在他面前一向似稚童一般全无保留,开心了向他笑,伤心了向他哭,不然在床笫之间的时候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把‘半盏茶’的事儿拎出来说了,这样遮掩还是少见。
谢钰顿了顿,正要细问,堂外传来长乐的声音:“小公爷,圣上请您立即入宫一趟。”
谢钰微微扬眉,回道:“我即刻就去。”
他利落地起身,又叮嘱沈椿:“先回去歇着吧,不必等我。”他停了一停,许诺道:“等我忙完便回来陪你。”
沈椿懂事地哦了声:“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谢钰又看了她一眼,最终微微颔首,换好官服出了门。
他一进宫,就见皇上手捧着几封战报,神情复杂至极,表情似欣喜似哀恸,他见着谢钰,长叹了声:“你过来了。”
他示意内侍把战报递给谢钰,边道:“三年前,突厥掠走了何道东大半土地百姓,方才河道东那边传来捷报,常明将军已经带兵收复了那半数土地。”
谢钰心头微动。
他十五岁进士及第,只因皇上忌惮谢家,他就被打发到边关做了个空头县令,本以为他会就此埋没,没想到他做县令的第一年,突厥大举来犯,当地的守备以及之下的一干官员尽数被突厥屠戮,他便带领残兵将突厥引至山里设伏,硬是以文官之身打赢了这场翻身仗,从此平步青云,靠着战功一路高升。
皇上眼看不好,先是拍了常明去和他分庭抗礼,又在大战之际紧急召他回长安,卸了他的兵权,又让他当回了文臣,最终使得河道东一役大败,也幸好常明争气,终于找回了这个场子。
如今皇上会找他来商议收复河道东一事,属实有些意外。
他不动声色,诚心恭贺:“恭喜陛下收复失地。”
皇上却面色发苦:“可惜常明却在撤退的时候不慎中了流箭,上个月便亡故了,边关那边担心影响战局,一直隐藏不发,朕知道今日才知道他过世的消息。”
常明虽然是皇上的人,但的确是一难得的将才,和谢钰除了政见不合之外,两人的私交不错,乍然听到他亡故,谢钰也是默然半晌,方道:“陛下节哀。”
皇上掩面长叹了声,沉默良久,方道:“我已经命晏时年暂领了大将军一职,其余将领也各有封赏,只是有一人,我得和你商议商议。”
他目光紧紧盯着谢钰:“你那长兄,谢无忌,我升了他为从三品参将,你意下如何?”
谢钰神色不变,只笑笑:“陛下论功行赏便是,何须知会微臣?”
见他神色淡然,皇上长舒了口气,心中不免畅快,笑的和气又虚伪:“你那长兄是难得的将才,但他的出身毕竟...”
他说到这儿,故意看了谢钰一眼,掩饰般笑了笑:“他出身尴尬,毕竟不能算正经谢家子弟,如今升任从三品参将,级别上和你相若,朕担心委屈了你,你母亲那边,怕也不好交代。”
谢钰见他故作姿态,心中好笑,面上仍旧淡然:“陛下多虑了,不管怎么说,长兄都姓谢,我和母亲自然是盼着他能建功立业的。”
皇上心中更加舒爽,假意安抚:“你放心,就算你们明面儿上同级,但你总归是文臣,身份远高于他,再加上京城官员总比外任要高半级,他不会越过你去的,你们若是关系不好,你不多理会他便是。”
谢钰一向反感他堂堂帝王却气量狭小至此,不轻不重地回了句:“陛下言重了,我当初成婚,还是长兄代我迎娶内子,我们的关系怎会不好?”
皇上面上讪然,转念又有了个主意:“既然如此,我倒有件事交你去办,下个月谢参将要归来受封,你不如就让他住回谢府,免得怠慢功臣,如何?”
谢钰施了一礼:“臣领旨。”
皇上又想到一事,叮嘱道:“常明虽然战死,但朕已经赐了他国公爵位,他那妻子还怀了身孕,大夫诊过是个男胎,如今边关余孽未清,朕担心她无法安心养胎,特意派人将她接回长安照料,待她生产之后,爵位和赏银都由这孩子承袭。”
他顿了顿,又道:“常将军三子皆战死沙场,这孩子务必要平安落地!朕已经吩咐各处不得怠慢常将军遗孀,你也帮朕留意一二。”
他这人虽说心胸狭隘,但对心腹总还不错,谢钰并未推辞:“一定。”
随着河道东的捷报传开,长安各处也忙碌起来,谢钰这个京兆尹要管的可不止查案,长安的各处调配都得他来统筹负责,他已经连着小半月未曾回府,几乎日日歇在了府衙。
这日他正在审读公文,长乐忽然来报:“大人,夫人来了。”
谢钰一向不喜家眷贸然出入府衙,上回府衙不忙便还罢了,最近公务繁忙,她贸然出入,不光扰乱公务,她自身也会招致非议。
他捏了捏眉心,正要直接让她回去,忽想到这般直接将她撵走,怕是又有人要传他们夫妻不和的闲话,再轻慢沈椿了。
他摇了摇头:“罢了,让她进来吧。”
他虽然同意沈椿入内,但对她二度违背自己的话仍是不快,等她入内,他拧了拧眉:“我好像告诉过你,家眷不能随意出入府衙?”
十来天没见,沈椿明显比之前更拘谨小心了,她被谢钰问的怔了下,垂着脑袋,有些委屈地小声道:“不是我要来的,长公主怕你累着,给你熬了一碗补汤,让我给你送过来。”
意识到自己在谢钰心里没啥份量这件事儿之后,她哪敢违拗他的意思啊。
长公主一辈子嚣张跋扈,唯独生了个儿子似她的克星,她面对谢钰还有点打怵,自己怕挨说不敢来府衙,所以推了沈椿出来顶缸。
弄清责任人之后,长公主这顿说教肯定是跑不了的,谢钰直接手书一封让长乐交给长公主。
他又抬眸看向沈椿,想到自己方才态度严厉,心下难免有些自责,轻声道:“是我不好,误会你了。”
他起身接过她手里的食盒,又拉她坐下:“你在这儿用过晚膳再走吧,晚上不必去拜见母亲了,免得她心有不快,拿你错处。”
沈椿正害怕回去挨长公主的训,闻言如释重负,忙不迭在他对面坐好。
谁想到这顿晚饭才吃了没两口,府衙外突然传来了紧促急乱的鼓声——竟是有人直接敲响了登闻鼓。
登闻鼓制是‘必关军国大务,大贪大恶,奇冤惨案,否则不得击鼓,违者重罪’,登闻鼓响,大案出,谢钰脸色微变,大步出了内院。
等到堂前,敲响登闻鼓之人已经被带到了堂上,谢钰一眼扫过,不觉心中讶然——敲响登闻鼓者竟是个小腹高高隆起的夫人。
这女子三十六七,容貌虽然秀丽非常,但面色确实苍白憔悴,尤其是一身缟素,衬的她分外凄楚仓皇——尤其是她一身的风霜,似乎是匆匆赶来的。
谢钰心头一动,忽的沉声:“常夫人?”
来敲登闻鼓的居然是常明之妻,她居然孤身前来,连下人也没带一个!
他一抬手:“给常夫人看座。”
谁料常夫人推开差役,激动道:“我就知道谢大人还记得我们夫妇二人,也不枉费我跋山涉水来这一趟!”
谢钰神色微凛:“夫人是有何事?”
她额上青筋暴起,神情坚毅决绝,高声道:“我亡夫并非战死,而是被细作害死,求谢大人查清此案,以慰他在天之灵!”
她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少尹颤声道:“常夫人,这话可不能乱说!”
军中派系盘根错杂,常明又是战死的功臣,如果他的死因存疑,不亚于给朝廷扔下一颗惊雷,
16/86 首页 上一页 14 15 16 17 18 1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