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的手微微颤抖着,会不会,当年在现场的那个英国人就是老师?
如果真的是如此,老师当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求助,结果因为消息泄露却导致了羽田浩司与Amanda的死亡,让她不得不独自继续在黑暗中的险路前行。
所有人都知道是RUM搞糟了十七年前的案子,那么大概率Asaka这个名字便是在rum离开后,通过案件信息发现了遗留下的破绽,于是虚构了这个女保镖来混淆视听。所以Amanda的家人都从未听说过这个人。
被害者包括地位举足轻重的资本家,还有外国受害者,应该是交由FBI进行调查,RUM能够对案件进行及时的补救,是因为组织在FBI中安插了间谍吗?他现在身份地位处境微妙,即使与当年一起受到国际刑警调派合作过的FBI联系,恐怕也很难取得案件的相关信息,尤其是该起案件的主要负责人,可以说是怀疑对象名单首位。
如果是这样,Amanda这样身份地位的人,会在有可能危及人生安全的重大会议上单刀赴会吗?
安室透朝着窗外发了片刻的呆,目光再次扫过“死因不明,法医检验应为自然死亡”几个字。
在五个月前,还在组织的Sherry研发出了一种名为APTX4869的毒药,据说能够制造出人体细胞自然凋亡的假象,从而成为了一种非常有效的暗杀工具。
而据说组织里的人,还将其称为成事不足的名侦探,因为4869的日语谐音和那名世界鼎鼎大名的名侦探Sherlock谐音。但是这并不是一个刻意取的名字,而是一个编号,标志着apotoxin的4869次试验的产品,既然是“成事不足”那大概率是和之前的4868次试验一样失败,并没有达到预期效果。
安室透一直在组织中暗中调查与宫野埃琳娜相关的事情,从而发现了宫野明美藏在了出岛事务所里的录音带,从中得知了贝尔摩德的秘密。
他在听完之后又将录音带不动声色地放了回去,原本是打算留给逃出组织的宫野志保,可惜宫野志保在铃木特快列车上被炸死了,而因为库拉索事件的影响,他受到了组织的严密监控,一时间还没能找到机会去回收那些录音带。
半夜里被他吵醒的halo从客厅跑了过来,摇着尾巴刚要冲他开口“汪汪”两声,便被安室透弯下身抱进了怀里,“嘘”了一声后说道“不要吵醒她”。
Halo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倒是十分乖巧地趴在他腿上,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打在安室透的手臂上。
成事不足的名侦探.
Sherlock Holmes.
贝尔摩德的秘密。
“我最喜欢《道林·格雷的画像》。”
安室透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半拍,随后沸反盈天地呱噪起来,耳朵里好像老旧电视一样出现了嗡嗡声,就像是在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雪白的闪电劈开了层层迷雾,应到这他将极其微弱的联系串联在了一起。
《道林·格雷的画像》,是奥斯卡·王尔德唯一的一部长篇小说,柯南·道尔当年在报纸上连载《福尔摩斯探案集》,在写完某个故事之后感觉到文思枯竭,打算封笔,于是引来了编辑的催稿,于是柯南·道尔在那一次会谈中促成了王尔德与编辑的合作,从而出版了《道林·格雷的画像》。
这部小说所讲述的是一名生长于伦敦的贵族少年名叫道林·格雷,他的相貌极其俊美,画家霍尔沃德被他的美貌所折服,决定为他画一幅肖像。画家的作品栩栩如生细致入微,格雷在看到自己光彩夺目的美貌以及听信了朋友亨利爵士的吹嘘之后,开始为自己无法永远保持着这副美貌而感到痛苦,于是他许下愿望,希望能够由这幅肖像代替自己陈丹岁月和心灵的负担与痛苦,而自己则永葆青春。他的愿望实现了,于是开始了纸醉金迷的放纵生活,轻视自己曾经爱过的女人导致了她自杀,失手杀死了画师,替他承受一切的画像变得满目疮痍伤痕累累,而二十年过去了,他却依然眉目如新。
“真悲哀啊!我会变老,但是这幅画却将永远年轻。如果能够反过来就好了,为了这个,我愿意献出这世上我所拥有的一切!我愿意用我的灵魂来交换。”
“他们进到屋内,发现墙上挂着一副主人光彩夺目的画像,与他们上次见到他时一样,神奇地保持着极致的青春和美貌,真是奇迹。地上躺着一具尸体,穿着晚礼服,心脏部位插着一把刀。他形容枯槁,满脸皱纹,面目可憎。知道看了死者手上的戒指,他们才认出这是谁。”
贝尔摩德。
永葆青春的贝尔摩德。
憎恨着致力于药物研究的宫野夫妇的贝尔摩德。
那个曾经在梦中和老师一起出现的,十七八岁的藤原真央。
“贯彻初心。那个人是这么说的吧。”
十七年前死亡的四冠王棋手的口头禅。
明明没有任何依据关于藤原真央是否和贝尔摩德一样服下了能够永葆青春的药物,安室透却近乎荒谬地想,她在说出《道林·格雷的画像》时,是不是在隐晦地,连自己都没意识到地表达着什么希冀的诉求?
安室透抿着唇,抬手合上了笔记本电脑,对着那个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背后的身影哑声道:“你怎么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大家觉得我写的还行,可以请大家帮忙收藏一下《采珠记》吗,进入作者专栏就可以看到,想写古言,虽然还没有具体想好写什么,不过我会尽力写出有趣的故事的。感谢~~
第41章
虽然说安室透的住的地方是典型的直男公寓, 但看得出他的厨房是经常使用和打扫的,碗筷收拾得整洁安静放在消毒碗柜里, 半新不旧的菜板旁边挂了整整一排刀具, 冰箱里的食材井然有序分门别类, 水槽里还放着今天买回来的水产。
藤原真央搬了个椅子坐在料理台前,面前放着一盘洗好的车厘子, 她慢条斯理地吃着水果,看着安室透将热锅煎好的鸡胸肉放在冰镇过的卷心菜丝上,然后浇上了酱汁,立刻芳香四溢,她微微起身探上前去, 想要抓一块尝尝, 却被正在安室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一把抓住了手腕,另一只手上的动作都没有停, 拿起一个鸡蛋在瓷碗边缘打破,蛋液滑进碗里,蛋壳丢进了垃圾桶。
“给看不给吃,简直和安室先生在床上的风格一样!”
安室透打完最后一个鸡蛋, 抓着手腕把藤原真央从料理台后牵了出来,有些无奈地抬手曲起指节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很烫啊。”说完之后低了一颗小白菜给她,问道:“会洗菜吗?”
“我又不是笨蛋。”
“那可不一定。”安室透笑了一下,从她背后伸出了手,以一种半环抱的姿态一点点帮藤原真央把手袖挽了上去,她的长发被用一只筷子盘在了脑后, 露出纤长白皙的脖颈和单薄羸弱的肩膀,安室透没忍住,轻轻咬了一口。
藤原真央微微一颤,表面却好像很平静,拖长了声音抱怨道:“又来了,这种撩一下就跑,欲情故纵有的放矢,安室先生好会一男的。”
安室透被她的样子逗得心中柔软,一刹那竟真的错觉他们是普通情侣,刚刚同居在厨房里嬉闹。
他放开了她,去把鸡蛋打匀,藤原真央则站在水槽前把小白菜一片片掰开,水龙头的哗哗声在两人之间流淌着,安静了片刻之后,安室透忽然淡定而坦然地开了口:“我在调查十七年前羽田浩司的案子,我上一次去你家用你的电脑黑进警视厅摄像头的时候,看到你也在关注这个案件。”
藤原真央大概没料到他突然会那么坦白,本来是两个知情识趣的人,走肾不走心地维持着一场毫无负担的享乐,忽然这么触及到应该规避的话题,她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过了好一会儿,藤原真央才回过神来,愣愣地说了一句:“这样啊。”
她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语气,心中却在迅速盘算,电脑上的信息到底包含了什么内容,安室透对于她所了解的案情到底了解到了什么程度,数字化时代真是令人讨厌,信息的比拼沦落为了技术的较量,根本毫无隐私可言。
“后来那名摇滚歌手出了名叫asaca的歌曲,我受到组织的命令前去调查,在演播室外面和你相遇,但是你好像并不是冲着歌曲去的。”安室透手上的动作不停,筷子在碗壁上触碰出清脆的声响:“十七年前,你才七岁,为什么要调查那个案子?总不可能你的那位会问‘八百比丘尼是什么血型的初恋’是那位陨落的将棋手吧。”
藤原真央伸手关上了水龙头,转过身去,目光如有实质地望向安室透,往常被隐藏的很好的戒备心和危险性倏地浓重起来。
之前在厨房里荒唐胡来似乎还留下了一点余韵在此刻,随着慢慢紧张起来的气氛消失无踪。
藤原真央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对着前一秒还眼馋的照烧鸡胸肉颇为遗憾地挑了挑眉,随即轻描淡写地转身,她张了张嘴,若无其事地整理一下情绪,勾唇笑了起来,好似有意似无意地顺着他的话说:“安室先生对我的初恋那么感兴趣吗?总不可能是因为吃醋吧。起码做到礼尚往来啊,我也很好奇,安室先生的初恋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我家附近诊所的医生,因为非常温柔,还教会了我骑自行车,所以非常喜欢。”
安室透说完这话,头也不抬,拿起一把菜刀,快速又熟练地把案板上之前准备好的素菜切成了均匀的小丁。
“等等,骑自行车?那是你几岁时候的事?”
“十岁的时候。”
藤原真央没想到他这么有问必答,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不太确定这究竟是两个组织成员在对话,还是刚友好亲切交流过后的男女事后的谈话。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谨慎地开口:“现在的将棋选手,被称为‘太阁名人’的羽田秀吉你知道吗?”
“嗯?”安室透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羽田这个姓虽然不算稀有,但是两位羽田都是被称为最具可能成为七冠王的天才,尤其是将棋这种需要从小培养的脑力运动,想也觉得两位渊源颇深吧。”
安室透沉默了下来,几乎猜到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羽田秀吉就是我的初恋。
羽田秀吉是羽田浩司家的养子这件事安室透早就知道,在当初他注意到这个案件的时候,作为公安的他需要调阅户籍资料根本不是什么难事,而且他也知道羽田秀吉之前曾是英国人,这一点也和藤原真央的那个故事对得上。
“羽田秀吉有非常出色的记忆里,能够做到过目不忘,我和他在美国的时候曾经见过,在一个‘大脑情况特异’交流会上,当时聊到了羽田浩司案件,我怀疑他是不是和组织有所牵连特意来试探我。我电脑里面的案件卷宗,是留存的原稿。因为有人密切关注着这个案件,而且羽田浩司留下的dying message和组织大有联系,不定期将案件相关文件上传,我想要比照内容看案件是否有所进展,与其说关注案件本身,我更关注的是那个上传者。”
“这么说羽田秀吉不是……”
“不是什么?”藤原真央一愣之后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等等,你以为他是我的初恋?”
藤原真央似乎觉得有点好笑:“所以你根本不关心那个案子,只是很介意我的初恋到底是谁吗?安室先生,你该不会……”
安室透抬眸看向她,一字一顿地问道:“我该不会什么?”
两人的动作都顿住了,空挡的厨房仿佛变成了一个狭小的空间,让人有点喘不过气来。
藤原真央沉默了一会儿,眼睫微微下垂挡住了一瞬间混乱的迷惘,很快又笑着说道:“该不会问出你们两个相比谁肾功能比较强健这种直男的问题吧。”
安室透:“……”
他早就该想到不能指望藤原真央嘴里说出什么好话。
两个人相对无言了片刻,最终还是藤原真央憋不住笑,迅速移开了视线,她转过身去,再次打开了水龙头,慢条斯理地冲洗起了小白菜,她背对着安室透,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眸光随着水面晃动的波纹一圈圈逸散开,有点漫不经心地说道:“安室先生以后要是想要打听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来问我,若是真要比较起来,你的代号是‘烈酒’而我则是‘非蒸馏酒’,不论调查推理能力,其实你掌握的情报按理来说应该比我更多才对,我也并没有能够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欺瞒过安室先生的自信,除非是被勒令保密的组织任务,没必要……”
安室透手上的动作忽然停住了,一动不动地站在她身后注视她,嗓音低沉地打断了她:“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嗯?”
“我带你回来只是因为想你了而已,羽田浩司的事情发生在你骗我上/床之前,我只是想让你没有心理负担,不要造成隔阂而已,并不是在威胁你。”
藤原真央无言以对,把这句话在心里来回反复咂摸了个遍,后知后觉地品味出了一点甜,她手上的动作一点点慢了下来,盈润的水流滑过皮肤,微凉的温度顺着神经末梢一点点上移,汇聚在心口悸动的跳跃。
然后是一点不对味儿:“什么叫骗你上/床?”
她还没来得及转过身,便被身后不知何时靠近的安室透轻轻拉住了手腕,他低笑了一声,声音低沉得近乎是耳语,带着点蛊惑人心的味道,反问道:“难道不是骗吗?”
藤原真央被他用膝盖抵着,竟然有种被钳制住了的错觉,她无可奈何地问道:“我骗你什么了?”
“你当时是怎么说的?”
“嗯?”
“既然不是骗,那你再说一遍?”
她轻笑了一下,微微侧过头,和他接了一个温热细腻而悠长的吻,凝视着他一字一句地回答道:“我想要你。”
所有的迷恋和欲望都是真的。
她在安室透的臂弯里,细细碎碎地亲吻着他,微微战栗着,好像把自己剖白开来,不断地重复着:“我想要你,想要你的全部。”
我要设法得到你,
抛开那些你留给我的迷人的表象,
我要你所掩藏的容貌,
你真实的笑颜——
那冰冷的、嘲弄的笑容,只有你的镜子知道。【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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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朱蒂驾驶着红色的跑车飞驰在高速公路上,引擎发出了流畅的响动,她却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车前灯照亮了大片的黑暗,却无法看得更加辽阔,远处轮廓模糊的山岚落进她细长的眼睛里,在瞳仁深处落成了一点类似碎片似的光。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是未知来电,她无声地吐出一口气,却并没有畅快的感觉,换来的是神经的更加紧绷,随即她接起了电话。
电话对面传来了男人波澜不惊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好像隔着电流都能够闻到烟味:“怎么了?”
“秀。”朱蒂忍住自己想要絮絮叨叨劝解他少抽烟的念头,言简意赅:“你还记得两年前在美国,涩谷夏子卷入的那起连环杀人案吗?”
男人依然毫无情绪:“记得。”
“当时我们从连环杀人魔手里一起救下的还有一个据说之前在医院里昏迷了很多年一直没有醒过来的女人,我今天见到她了,她和安室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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