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寒地冻之中白姣姣觉得只有妄淮握住的掌心是热的。
她不知道自己和妄淮走了多远,只是不断地跟他说这话。
她问他微星这人是怎么回事,又问他会不会做饭,她说她做饭很好吃。
好像打算把往后的话都跟他说了。
妄淮怎么看不出她的反常,可他已经看到了淮水河的尽头。
白姣姣也看到了,尽头是一片星河在静谧的湖面倒映,那湖面却像是一只眼睛。
“这就是尽头吗?”她问道。
“对。”妄淮却没带着她走进,因为尽头之处还坐着一个人。
“你们来的有点晚。”白玦一身白衣显得他更加羸弱苍白,他身侧站的是秋娘。
秋娘看到白姣姣的时候,便转开了视线,她知道自己最对不起的就是她。
白姣姣再次看到白玦也没有意外:“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白玦望着自己的妹妹,倏地笑了,眼底是怨恨:“我想惩罚你啊,让你也感受一下痛苦和绝望。”
“我痛苦绝望后,然后呢?再逼我死一次?”白姣姣看不懂这人。
白玦站起身叹了句:“你再死一次也是应该的姣姣,灵族因你而死,你确实应该以自己的性命告慰灵族已亡的孤魂。”
“凭什么说是因我而亡?而不是因为你,因为旁人,就是因为我?难道就凭我死后没有一张可以辩解的嘴?”
她的声音在寒风之中也格外的清脆明亮。
白玦隔着天地微弱的星光望着她的神情。
一如既往的倔强,死性不改的固执。
“你为什么永远都是这样?”白玦不解。
白姣姣也觉得好笑:“我现在什么样你了解?我去过什么样你又知道多少?”
白玦并不想跟她争执:“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来淮水河找寻你前世的记忆?”
“我要解除戒符。”白姣姣坚定的说。
“既然如此你跳进去吧。”白玦指了自己身后的湖水。
她没有迟疑直接迎着白玦的目光走过去。
妄淮伸手将她拉住,朝白玦说:“你觉得你设的障眼法我看不出来吗?”
妄淮一挥手力量席卷狂风风而去,白雪飞起几丈高,四周变成了白茫茫一片。
等飞雪落下,只见刚才湖面消失成了一道阵法,这样的阵法确实能让她死无全尸,甚至是魂飞魄散。
白玦意外的是妄淮居然看出来了,这个阵法无人能看出来。
甚至是他都无法看出来。
秋娘看出情况有变,朝白玦说:“你的计划失败了,现在该跟我走了。”
但是白玦却挣开了她的手:“你觉得我现在还能收手吗?”
他早已经没办法收手了。
“那你想做什么?”秋娘问道。
“我要毁了淮水河。”白玦已经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想法。
他必须让白姣姣得到应有的报应。
这一切都是她应该承受的痛苦和绝望。
他直接割开了自己手腕,鲜红的血立刻滴落下来。
秋娘一看瞳仁一滞:“你想拉着我们跟你同归于尽?”
“既然灵族不存在了,那谁都没有存在的必要。”白玦的眼中已经接近疯狂,谁都不能阻止他毁灭她。
妄淮看着那个阵法,虽然不认识,但是能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杀意涌来。
“他想做什么?”白姣姣问道,眼底出现了慌乱,“他是不是想毁了淮水河?”
“我先带你离开。”妄淮感觉白玦是摧毁所有。
但是白姣姣推开他的手说:“你拦着他,我去找淮水河的尽头!”
她说完便义无反顾地往前冲去。
妄淮想要拉住她,可她现在早已经不是曾经没有半点修为小女修。
她像是一阵风,瞬间就往前飞出了百米,妄淮想去追他,白玦已经伸手想要将她抓住。
妄淮急忙飞出一箭将白玦的手打开,挡在了白玦的面前。
白雪茫茫天地晃荡,淮水河的水流在疯狂地往下流窜。
夜空之上的星辰都在扭曲。
妄淮这才意识到眼前的阵法是灭乾坤,上方的无数的星辰就是无数的利器,一旦阵法成了,形成就是飞落下来将整个淮水河砸成深渊。
他往白姣姣刚才离开的方向看去,直接追过去,他要带她先离开。
他将白玦直接打飞出去,飞快地冲向白雪之中。
白姣姣害怕白玦毁了淮水河,这样她就没办法获得前世的记忆,那戒符就无法解决。
她不知道自己飞了多久,知道她真的看到了一汪湖水,深蓝色的湖水在黑暗之中也明亮清澈。
她紧绷的神情露出一抹笑:“找到了。”
她想飞身过去,妄淮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小心!”
高空之中有巨石砸下来,白姣姣迅速地躲开,巨石落在水中嘭的一声将水面砸下去一个巨大的水坑。
她心有余悸地往后看,看到了从远处而来的白玦和秋娘。
白玦此刻已经浑身是血,她看出他是真的想杀了她。
她却偏不如他所愿,她一定要解除戒符,否则妄淮就要替她承担那些痛苦。
尽管前方不知道情况,她还是没有任何迟疑。
妄淮先一步追上她:“白玦要毁了这里,我先带你离开。”
她转头看向他:“妄淮,如果我不是我了,也不用等我。”
她说完便如同飞落的大雁直接冲向了尽头的湖水。
“白姣姣!”妄淮看着她冲入湖水的身影,瞬间就冲过去将她抓住。
可是坠入力道让他没能抓住她,细白的手指从他掌心滑下,妄淮心被狠狠地揪了起来,脑海闪过无数这样的场景,最后却是那处高楼。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的手从自己掌心滑落。
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要回家了。
她一身鲜红的嫁衣像是一朵最娇艳的花被风吹落,最后栖息于一片落红之中。
水花四溅,落在他的脸上润湿了眼角。
嘭的一声,妄淮跟着她一起坠入了幽深的湖水之中。
隔着重重的水他不管不顾地冲向她,伸手把她抱紧,水底传来水声的汹涌,还有坍塌的声音。
他只是抱着她任由往下沉喃喃道:“别走。”
幽暗的湖水无数的灵光从四面八方汇聚将他们笼罩。
白姣姣努力地睁开眼想看清楚抱着自己的是谁。
可是她眼前看到都是走马观花一样的场景。
她看到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女孩,是个从出生就被人奉为灵族神明的小孩,大家都喊她姣月。
从出生开始姣月就被灌各种药物,每天要被针扎,她的血液和骨骼都产生了变化。
她的身体跟旁的小孩不一样,她的灵魂也不一样。
可她在襁褓之中没办法挣扎,甚至连求救没办法,因为一切都是她的母亲做的。
一直到会走路姣月觉得自己要自由了,可是她被母亲亲手丢去圈养凶兽的地方。
深山野林之中都是野兽,没有人,她蹒跚着步子在深林之中躲开这些野兽攻击。
她要死了外面的人才会把她带出去,活过来又丢进去,她的母亲告诉她要么驯服那些野兽,要么杀了它们,否则她就永远要过这样的日子。
姣月无助地过了一天有一天,一年又一年,在她六岁的时候她驯服了深林之中所有的野兽,本以为要结束这样的日子。
可是迎接她的是攻击力更强的凶兽,它们一口能吞掉一个人。
她被无情地丢了进去来,所幸她发现自己能听懂这些凶兽的话,她和它们成为好朋友,她带它们冲破了困住它们的结界。
那一天所有人都惊恐地跪在了她面前高呼灵族有望了,从这以后姣月知道了只有不断地驯服更为强大的凶兽才能不被人控制,才能控制所有人。
一直到姣月十六岁,她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容貌绝艳。
她的母亲说她到了该成婚的年纪,她看到了自己的未婚夫,是个温润俊美的男子,他说他叫白玦,是她从小就定下的成婚对象,只有跟他成婚灵族才能继续昌盛繁荣下去。
可她满脑子想到都是九龙山上刚苏醒的神灵。
她要驯服那条神龙,让它成为她的坐骑。
她跟白玦匆匆一面,便故意接近藏身在乡野神龙化身的离水。小姑娘满肚子的坏水,装成可怜兮兮的流□□子,乖巧粘人,就算被赶出去了也只会装可怜地蹲在门口等着他开门。
一直在雪山长大的神龙没有接触过任何女子,这头一个就勾缠的他心里颤颤,她会笑着喊他阿离哥哥,会在他受伤的时候笨拙地给他上药,他还没喊疼,她就哭的眼睛湿漉漉的。
还会在厨房忙的手忙脚乱,最后盯着脏兮兮的脸求助地看他。
他被这个可怜的女子勾的眼睛都挪不开,连带着深夜都要梦着欺负她才好。
他不懂情爱,却在自己重伤的*七*七*整*理那一夜,她顶着一身的伤连夜将他需要的药给他时,才恍然懂得了自己的喜欢,也知道了她跟其他人的不同。
离水很简单,他喜欢就喜欢,直白而热烈,将她冰冷了十几年的心都跟着融化。
甚至九龙山长年的冰封都被他这才开情窍一夜消融了长出了第一根龙枝。
他从旁人口中知道定情信物,便连夜上山将龙枝折了,打算做成簪子送给她当定情信物。
白姣姣看到这里,心猛烈的刺痛起来。
她不想再看,可是眼前的一切还在不断地继续。
她看到离水认真地做了两天的簪子,等着姣姣回来送她,可是他先听到的是她要成婚的消息。
他带着愤怒去灵族找她,她不再是那个可怜的流□□子。
她踩在神鸟之上,居高临下地看她,眼神倨傲矜贵,好像再看一个陌生人。
离书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只是被她骗走的是一颗真心。
他将她抓来,问她是不是背叛自己,说他想杀了她。
她只是笑着肆意说愿意死在她的手里。
他愤怒不已,看着她扬起的下巴,高傲的像是白天鹅,没了之前的乖巧。
他愤怒至极低头便是狠狠地掠夺她的吻。
他学着她曾经半夜偷偷碰他唇瓣一样,狠狠地厮磨着她的唇。
可是最后她只是舔了红肿的唇,把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笑轻颤,说他到底是在惩罚还是在奖励她。
他只是跟以前一样摸摸她的头说等她回家。
离水在那个简单的院子里等她回来,她每天都来,深更半夜爬他的床,跟他从凌晨厮磨到清晨。
他懂了男女之事,却没懂她要离开自己。
她把自己彻底交给他的那一夜过后,她朝他问:“离水,你需要我吗?”
离水看着她半晌都没回答,张口之时她却伸手捂住他的唇:“我知道了。”
白姣姣看着场景的两人从刚温存的床榻之上分开,姣月穿好衣服离开之前又回来紧紧地抱着他。
“离水,我要回家了。”
她低声说,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独留下离水一个人站在屋内,想抓住她的手都没来得及伸出来。
白姣姣看着分开的两人,心里闷疼的厉害,她知道要结束了。
果真她看到了离水似乎跟醒悟了一样,在临近婚礼的前一天他去找她,他要带她走。
他想闯入了灵族,却被她的人拦住了。
他没能看到她,只能将簪子给她,希望她能明白自己意思。
可是第二天的婚礼还是如实举行,他带着被背叛的愤怒不顾一切地闯入了灵族。
飞上了那高耸入云的高楼,离水想要带走她。
却在最高处看到了穿着一身嫁衣的姣月,她身侧站着另一个男子。
她看到了他,好像是了解了心事,在众人的目光之中丢下了手中的红绸,扯开了腰带,将最外层的婚衣脱下丢在地上,大方地露出里面崭新的喜服。
那是他亲手给她做的喜服,他打算等两人成婚之时送给她,可她又狡猾地先偷走了。
“离水,我不会背叛你。”她释然一笑,又看向身后灵族的人,挺直了背脊,“我情愿死也不会屈服你们所有人。”
她说完转身便如同风一样冲出了高楼之下。
离水从见到她的第一面就要觉得她很小,好似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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