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里用情不专?只因为一些社交活动妳就误会我?”
“别人说得绘声绘影。”
“妳宁可相信别人加油添醋的胡说,就是不相信我?我发誓我没有。”
“发四,我还发五。”
“妳别不讲理。”
“好,我跟你讲理,你快走,远离我,不要再死缠着我,我也不想再被你烦。”她流着泪,推着他,要他走人,她想离他远点,她不要受他的影响,仓促之间,她滑了一跤,跌在地上。
“怎么样了?有没有怎样?”他满眼惊诧,蹲下身抱着她安抚。
“走开啦!都是你,不要碰我。”她感觉挫败加上严重的沮丧,坐在地上掩著脸,忍不住地哭泣。
“别再像个任性的孩子,妳知不知道,妳其实很不成熟。”他极尽耐心地说,话里没有责备的意味,而是哄着她。
“我不想再听了,你快走啊!”她摀著耳朵,不去听他醇厚的声音,心崩溃了。
他一阵沉默,眼底隐含着苦涩,既无奈又挫败,其实只要她愿意倾听他,花点时间来面对他,她便能知道他受的伤有多深。
她绝不是唯一受伤的人。
但她从来不给他时间,不给彼此时间。
他的爱并不廉价,倘若她还是顽固地坚持她才是对的,那么他做什么都是枉然。
“妳真要我走?我走之后,我们绝不会再见面了。”他不再期待她会回心转意,她若是执意不要他,他不会强求。
她抬起朦胧的泪眼,心突然一阵空茫,他说“绝不会再见面”,意思是从此就算她想见他也见不到?!
她心好痛,泪拚命地掉,隔着泪雾瞅着他抑郁的神色,他的俊脸不再显得阳光,而是落寞的。
他的眼中有对她的包容和情感,她绝不允许他也用同样的目光看着别人。
而她首度找到了明确的答案。
她明白她为什么还爱他。
因为……爱很简单,没有理由,没有原因,她就是爱着他。
爱情的独特意义只因它发生在他们彼此之间,而不是发生在别人身上。
她爱他,也一直把他放在自己心底最深的地方。
“妳保重。”他得不到任何回应,默然地起身,走出她的家门。
她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黯然地离她而去……
有那么一刻,她想唤住他。
直到门砰地关上,她却一句话都没说,任由泪流满腮。
这次她不只心痛,顽固的心墙也层层崩解了。
她深知她真的已经失去他了,再也追不回了。
第8章
半个月后──
林晨衣受伤的脚踝早就复原了,她没有因为脚伤就在家休养,反而天天搭出租车进公司上班,是最早进公司、最晚下班的人。
除了工作,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么?
“晨衣姐我先走了,玄关的灯会替妳开着,妳要走时再关。”李奇哲下班前贴心的帮她留了盏灯,这时公司的其他员工早就走光了。
“谢谢。”她待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一手撑在额头上,一手按著电脑的鼠标,眼睛看着萤幕,头也没抬地说。
公司的大门关上了,办公室陷入无声的空寂,安静到令人耳鸣。
林晨衣继续把一宗难搞的案子完成,存盘后她累跃在桌上,不想再动脑。
她枕着自己的手臂,手指玩着发亮的鼠标,再这样下去,她很可能会累到爆肝。
她一直都很努力地维持着公司的业绩,把所有的心思全投注在工作上,她的工作受到客户的肯定,她有自己的房子、车子、银行存款,却无人可以分享她的成就。
回家后就只有一室的家俱迎接她,没有半点温暖的关怀,因为没有那个关怀的人存在。
她也许会孤独直到老死,但……她的人生就剩这样吗?
何杰洛走了,就不能再有别人吗?
她深知不能,要真是有那种可能性,她就不会整天待在公司当个工作狂。
她用工作填满时间,取代她对他的想念,她深怕只要一停下工作,他的身影就会再度占满脑海。
她时常想起那天他离去时的背影,她深深地自责,她为什么不挽留他?可是当他人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偏偏就说不出她爱他。
现在她的人生没有他这个人了,光是想念又有什么用。
或者她应该放大假,暂时给自己一个假期。
工作都告一段落了,她可以出国去玩,玩到疯,忘了何杰洛。
她动动鼠标找旅游的网页,趴在桌上看各种旅游方案,日本、东南亚,她全都去过了,比较远的去过美东、法国、意大利、英国……那些国家她在大学时代的寒暑假也都跑遍。
就在她和何杰洛分手之后,她没有一刻让自己闲过,她当背包客到处旅行,同时也试图忘记他。
这世上大概没有人像她一样,这辈子都在拚命设法忘掉同一个人。
她合上疲惫的双眼,陷入苦思。
静寂中,她的手机响了,她仍是趴在桌上,懒洋洋的睁眼,拿来桌案上的手机一看,是家里打来的,不是爸爸就是妈妈了。
“喂。”她接听了。
“妹妹啊,怎么没精打彩的?”是妈妈。
“哪有啊!”林晨衣振作精神地说,她好久没有听见老妈温柔的声音了。
“妳什么时候会回来?别老是把工作忙拿出来当借口,老套了。”林妈妈先下手为强,她知道上回老公打电话要女儿回老家时,她说她忙着工作。
“妈,我……”林晨衣很心虚,她不是不想念双亲,而是怕回老家去爸妈会给她出另一个难题,说什么要介绍谁谁谁给她。
“别说什么『再看看』喔!那是妳习惯性的借口。”林妈妈再度把话说在前头。
林晨衣拿妈没辙,妈比老爸更了解她。
“我还没有那么说啊!”她撒娇地说。
“呵呵……那妳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回家来一趟?”林妈妈要女儿说个时间。
林晨衣想了想,与其出国去玩不如就回老家走走,看看老爸老妈好了。
她大约有半年没回高雄老家去了,不过,她也要把话说在前头。“妈,别像爸说的那样,我不要你们跟表姑给我找麻烦,我谁也不想认识。”
“不会,没有人要妳认识谁。”林妈妈神秘地笑了笑。
“哦?那妳笑什么?”她感到可疑。
“有吗?”林妈妈赶紧收起笑。
林晨衣不太确定地说:“妈,妳不会有什么瞒着我吧?”
“哪有,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嘛!”林妈妈催促。
“我看看时间表。”她信手翻桌上的日志说:“我这星期周休的时候回去好了,星期五晚上就出发……”
“这星期啊?!好啊、好啊!”林妈妈突然又笑笑的。
林晨衣又感到可疑。“妈,妳今天很爱笑喔!”
“听妳要回来很开心嘛,好了啦,有什么话回来再说了。”林妈妈确定了时间后,也不再让女儿发问。
“喔。”林晨衣道别,按掉电话,抬起脸,手撑在脸颊上。
心头觉得怪怪的,思索著爸妈会不会临时给她出状况?
不管了,她要是见苗头不对,立刻就逃了,才不会乖乖留在南部。
她谁都不要,谁都不爱,就算一个人孤独,久了也会习惯成自然了。
她关掉电脑,打消出国的念头,收拾好办公桌,起身揹起包包,拿了外套,走出办公室。
离开公司前她关上玄关的灯,锁上大门,默默地走到电梯口,等著下楼到停车场。
走道的灯映着她的影子,形单影只。
*
周末,星期五的晚上林晨衣独自开车南下,很晚才到达高雄老家。
林家位在高雄知名海湾附近,是当地的望族,拥有三间相连的店面房子。
林爸爸早年是市议员,交游广阔,如今虽已退休但人脉依然很广,常有很多朋友在家里泡茶聊政治话题。
林晨衣到家时已是晚间十二点,宽敞的大客厅里天然的大型樟木桌椅还围坐着很多叔叔伯伯阿姨。
她的爸妈也在,他们跟客人们一起泡茶聊是非。
“爸,妈,叔伯阿姨们,大家好。”林晨衣有礼的向在座长辈们致意。
“妹妹,妳回来了。”林家爸妈见她回来很开心。
“晨衣,很久没见到妳了。”叔伯们也朝她笑着。
“好久不见。”林晨衣客套地说,她不习惯这种场合,尤其在年长的叔伯阿姨面前,她很清楚他们接下来会问什么,一定是“怎么还没有要结婚啊?有没有对象啊?”之类的。
她灵巧的很快闪过众人的问话,礼貌地说:“爸妈、各位长辈,我先回房了。”
“好好。”长辈们笑着说。
她快闪上楼,觉得“回房”两字听起来很拙,活像是古代的女人似的。
可是她也没别的办法了,拙就拙喽!
“金是乖又搁水的女孩子喔!搁有自己的事业,真难得。”一位伯伯用台语夸奖她。
“妹妹是金乖,从读书到出社会,都不用我们烦恼。”老爸也用台语夸起她。
林晨衣忍着笑,她乖?应该只是看起来像很乖的样子,内心却有她自己的意见和主张,不会按照别人的想法过日子。
这是她得意的地方,不过这也许也是她感情失败的原因,她无法改变自己去配合他人。
她又不禁地想起何杰洛,想到他,她就像消了气的球,一颗心黯然萧索。
她垂著肩,揹著行李进房间,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地看着天花板。
她何时能忘了他,才是她真正得到救赎的时候。
忘了他,忘了他……她心痛地闭上双眼,强迫着自己忘却。
*
星期六下午,林晨衣穿着宽松的上衣、轻便的短裤,以及德国农夫鞋,搭捷运到附近的百货公司逛逛,再回到家时已经五点。
她一进家门就感觉到不太对劲,怎么表姑、表姑丈和爸在客厅里泡茶?
“晨衣,妳总算回来了。”表姑江家淇见到她,欢喜地说。
“妳好啊!晨衣。”表姑丈何俊宾向她招招手,夫妻俩的神态都很友善。
“嗯嗯!表姑,表姑丈好。”林晨衣也不知为什么,明明他们都笑着,可她却有着强烈的不安预感,表姑说“总算回来”,乍听就像早在等着她似的。
她引颈看看四下,怎不见妈人影?
“妈呢?”她问正在湖茶的老爸。
“在厨房忙着,我留妳表姑和表姑丈在家里一起吃饭。”林爸爸笑着对女儿说。
“我去看看。”林晨衣呐呐地说,走向后面的厨房,里面饭菜香气四溢,妈正在剥一只烤鸡,佣人在炉灶旁煮糖醋黄鱼、嫩药膳排骨,料理台上还有很多新鲜食材等著下锅。
林晨衣目测她们做这些大菜,像是办桌招待贵客的高规格。
表姑和表姑丈常回来高雄,因为表姑娘家在高雄,通常要一起吃饭也不会搞得像办桌。
依常理而言是有不对劲的地方,这不只是要招待表姑和表姑丈吧!一定还有谁要来。
不行,她得快点闪人才行,可她行李在楼上,若明目张胆拿下楼放到车上的话就太明显了。
不管了,先溜再说。
她镇定地往客厅走,经过樟木桌,眼看大门在前可以逃掉了。
“晨衣啊,妳要去哪里?”表姑叫住她。
“没有啊,表姑。”林晨衣咬咬唇,勉强自己回过头。
“像妳这么有上进心的女孩子,应该要找一个跟妳一样有上进心的男孩才能与妳匹配。”表姑起身走向她来,笑盈盈的握住她的手。
她艰涩的看向表姑,再往她后头看向表姑丈和老爸,他们都对她报以鼓励的微笑。
她心想——天啊!他们果然是在演红娘。
“表姑,我有喜欢的人了。”她先发制人,要他们别忙了。
表姑没有放开她的手,继续追问:“妳喜欢那个人几分?”
“十分。”她认为这么说最保险。
“那怎么不带他回来大家认识一下?”
“这……”毁了,林晨衣这才发现自己落入语言的陷阱,表姑是哲学系的讲师,哲学系最擅长的就是辩论了,认为真理是愈辩愈明的。
这下完了,表姑是在考她逻辑性的问题,而她给的前提是她已有十分喜欢的对象。如果前提是真,那结论必定是真的。
可是她无法下结论,因为那个人叫何杰洛,她根本不可能带他回来。
“表姑,我有点事先出去一下。”她得找个理由躲起来先。
“我话还没说完。”表姑还不放开她。
“要说什么?”
“妳刚说的那人是谁我不管,我希望妳认识一个男孩,他的家世很好,人优秀又很杰出。”
“是全国十大杰出青年吗?”她无厘头地说,击退喜欢用左脑逻辑思考的人唯一的方法,就是弄乱她的思考方向。
“他是创意公司的老板。”江家祺可没听她胡言乱语,她不是等闲之辈,她和夫婿何俊宾可是特地南下,有备而来。
这得从在俱乐部遇到他们的姪子何杰洛说起,江家淇的夫婿何俊宾就是何杰洛的叔叔。
他们夫妻俩当时问及他有没有女友,他谈起他还深爱分手的女友,分手的原因全是误会,教他伤透脑筋。
而他们夫妻在知悉杰洛深爱的那位女友竟然是晨衣时,江家祺挺惊讶的,晨衣的父亲正是她的表哥,她是晨衣的表姑,世上竟然有这样的因缘巧合。
她这表姑既然知道何杰洛有意追回林晨衣,哪有不帮忙的道理。
据她所知晨衣还没有出嫁,又曾跟杰洛交往过,有误会解开就好了,说不定他们还可以再续前缘。
凡事总得试试才知道。
于是他们夫妻俩先向晨衣的父母问清楚,她目前究竟有没有男友?
而林家爸妈都很肯定的说她没有。
于是他们夫妻立即请晨衣的父母帮着促成这段姻缘,她的父母也乐见其成,愿意从旁协助。
“他来了。”江家淇说,眼睛朝门外看,笑容更慈蔼了。
林晨衣背脊一片寒凉,她没有回头,可她感到有人正注视着她,用十分强烈的目光。他究竟是谁?怎么会让她有这种感觉?
“来,姑姑给妳介绍,妳可以好好的认识他的为人。”江家淇话中有话。
不要啊!林晨衣在心里哀叫,江家祺已经领着她向后转,她一看大为震惊,来人竟然是何杰洛。
她惊诧地瞅着他,无法形容内心的冲击,她以为他们永远不会再见面了。
而她并不是不愿意见到他,从心底最深处浮现的竟然是惊喜,她其实很渴望能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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