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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破人类‘唯一战略’的原则, 擅自调动远征号对虫族正式宣战，虽然也可以上报是出于歼灭‘金色虫卵’隐患的需要，可是未经尹都的最终决策和指示, 未免太冒进了。”
“更何况听闻您还有别的原因，如此孤身涉险宇宙绝域……”
“这所有的一切，不涉及到远征号也就罢了，”
“我相信您会再仔细衡量一下利弊。”
克里斯心里沉了一沉, 她瞥了一眼艾伯特在个人通讯号中给她私下发的信息，政治嗅觉迟钝如她也立刻明白了纳德尔的打算。
他是抓住了‘苏熙’的存在打算大作文章。
在ABO社会中，在族群进化的压力之下, 出于对人类基因库‘新鲜配型’近乎饥渴般的需求, 无论从民意风俗还是从法律法规上, AO之间的高配对一直是被鼓励和追崇的。但玫瑰战争之后, 军队中的‘血色浪漫’就成了被立法限制的禁忌关系。
再加上现在汇集在帝都星‘尹都’如火如荼的AB之间的平权运动。
克里斯低头看了一眼个人通讯，艾伯特特意圈出的‘五十年继承权考察期在即’的提醒。
她感到了为难, 不由得看向了菲茨杰拉德的方向。
然而菲茨杰拉德却眉目未动, 只淡淡的回复了一句，“纳德尔公爵, 如果您只是想说这个。那接下来的会议没有必要参与。”
没意料到是这样毫不客气的命令, 会议视频中金发公爵的表情僵住了。
“鉴于您的特使职责, 我允许你继续旁听。但接下来所有的内容，你不必发表任何意见。”
两三句打发完, 甚至连尊称都省略掉。
纳德尔又感受到那种熟悉的屈辱感，但面对这次政敌既熟悉而略有不同的细微变化中, 有个模糊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快得他来不及具体抓住。
是什么呢？虽然语气依旧恶劣，可他们这种经受过严格礼仪训练的帝国候选人，是很少会在这种正式场合摒弃尊称。这样的反应……
纳德尔黑沉着脸色，心里却慢慢的琢磨了起来。
而另一边，菲茨杰拉德示意克里斯切断了纳德尔的单方信号，这样一来，对方可以从头到尾的旁听，却无法通讯和加入即时的交流。
先不提被禁音的纳德尔此刻是什么样精彩的表情，第一要塞、远征号与吞日飞梭的三方连线会议，这才开始进入了正常议题。
“会议十五分钟。”
依旧是简洁的开场，克里斯等人立刻集中了注意力，连前一秒还嬉笑着看纳德尔吃瘪的艾伯特都严肃了脸色。
菲茨杰拉德单手轻点远征号即时共享的‘大荒星域’全景沙盘，并对战线范围做了重新划定：
“我看到远征号给出的两套‘恒星重燃’的方案，我倾向第二种，但要加入一个变量。”
“目前只有三条‘飞’龙封锁行星，后续虫族只会有增援，不会后撤。”
“收到！”艾伯特很清楚这是自己的职责范围：“我会增加‘恒星预热’功率。但考虑到大荒星域接壤了一块III级反物质能量污染区，请问爆破上限控制在什么数值？”
“据‘虫网’节点的数量，现任‘金色女皇’能调用的飞龙还剩两条七阶，以及六条五阶。”
“按全部‘飞龙’倾巢而出的全能量化防御，做最坏的打算。”
菲茨杰拉德计算了一下，迅速给出了具体的数值。
“诸位意见？”
通常像这样只涉及两方的单点战役，菲茨杰拉德一般会先留给新人一个锻炼和表现的机会。
但出于身后某个呼吸渐缓，就要陷入深层睡眠的‘小原因’，这次这个红发alpha只想迅速结束眼前的常规会议，他直接道出了答案，甚至给出了后续诸多的细节安排。
一向默契的克里斯和艾伯特，在迅速浏览过重新划定的‘战略沙盘’关于自己的那一部分之后，自然也无异议。
作为列席的玛丽，却非常不想放弃这个表现机会，但她的上司克里斯尚未发言，于是玛丽欲言又止的迟疑了一瞬。
菲茨杰拉德发现了。
一贯气势内敛的红发alpha耐心的点名：“玛丽。”
玛丽略紧张了一瞬，但还是很快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和疑惑：“报告指挥官！”
“第一套‘恒星点燃’方案利用恒星环对这颗白矮星进行长波加热，以期激活内核致密的‘碳-氢’结合核心，重新形成一个微型超新星……这套方案虽然损耗造价高，可是稳定清洁，最主要是输出随时可控。”
爱伦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心里咕哝着她傻。
玛丽的言下之意就是说，第一套方案军耗有点贵可是有效。
要知道第一要塞虽然经费被尹都掐得很紧，可是谁不知道一直以来都是指挥官自己的私产在养着的，名下有帝国1/3核心矿产的殿下他并不差钱。
但这话能这么拐着弯子说的吗？
显然此时的玛丽没有接收到爱伦的眼神，她神情严肃的继续说：
“而第二套利用远程飞行器投掷‘核氧胶囊弹’的方案虽然简便易行，可当承载胶囊弹的飞行器被白矮星引力捕捉之后，其引爆频率和轨迹都很难后期再控制……”
玛丽心情忐忑的说完之后，看到爱伦眼角抽搐的使眼色给她，而克里斯和的艾伯特则是面无表情。她立刻无比后悔，有点懊恼的想，既然上面都决定了那么肯定是没问题的。自己一定给指挥官留下了非常恶劣的印象。
然而，下一秒菲茨杰拉德的话却让她立刻振奋了起来。
“玛丽，你是指挥系第九十三届菁英学员毕业。”
“是！”玛丽利落回答到。
“从常规战术的角度来考虑并没有错，”菲茨杰拉德并没有面露不悦，而是极为平淡的解释：“但有两个机动因素，你没有考虑进去。第一，恒星加热环需要整体搭建完毕才能起效，而这个过程很容易被打断并攻破；第二，方案二中的‘胶囊弹投掷’最大的优势在其机动性，并且在遇见阻拦时同时也可以转变轨迹作为攻击武器。”
“在实战中，赢得漂亮并不重要。”
“简单粗暴有时候才是最有效的手段。”
菲茨杰拉德总结完毕。
他转头看向了会议光幕中远征号中等候发言的其它人，并注意到了一道热切的目光：
“科洛特爵士，你的意见？”
已经泊入大荒星域远日轨道的‘远征号’上，第一次随军的科洛特显得有点激动，这个头发花白的老科学家从另一个角度提出了自己的考虑：
“按族群习性来说，虫族几乎不可能把所有重要‘虫卵’都植入一个孵育星，分散风险才是它们的常规做法。”
“更何况这是最后一批‘金色虫卵’，是否有可能行星BV32-II上只是一批失去活性的‘死卵’？而真正能量充沛的‘金色虫卵’藏匿在别的地方？”
科洛特一边说着，一边调出了对‘金色虫卵’之间的能量转移波动的推测图。
菲茨杰拉德惊异了一瞬，赞赏般的看向了科洛特，老科学家挺直了脊背，目光热烈的等候他的答复。
这位有绝对权柄的帝国继承人沉吟片刻，却答复道：“你说的是一种可能。我在‘虫网’中看见的情况，行星BV32-II上这三百多颗金色虫卵就算不是所有数量，那也必定是数量最多的那一批。”
“既然被我们发现了，就不能任其成为潜在威胁。”
“全数歼灭势在必行。”
可是科洛特的语气中依旧带着深深的忧虑：
“基于虫族跨维度‘能量转移’的特殊性，我担心如果摧毁这一批‘金色虫卵’时，到时候所产生的大量瞬时能量转移，将会直接导致最终隐匿起来的‘金色虫卵’，在角逐和吞噬中形成‘下任女皇’的终极孵化。”
菲茨杰拉德认真听完：“人类持续了一千年的‘唯一战略’，虽然造成了人类目前暂时性的压制优势，可所谓‘准则’始终是死物。虫族就算困居宇宙绝域，也并未停止进化。”
他想起虫巢中亲眼见到的情况，无论人类是接受还是抗拒，末日‘融合’的趋势始终是一点一点的开始了。
菲茨杰拉德的脸色更加沉肃了起来。
“与其瞻前顾后的期盼所谓‘完美’的战术计划，不如在最合适的时候大胆上前。”
“就算因此造成‘下任女皇’的终极孵化，在新旧女皇的交替期间，反而是虫族最薄弱的时候。”
“如果有你担心的情况发生，”菲茨杰拉德轻轻一笑，“那反而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红发alpha冰冷的微笑带着一种暴戾的威压，那是根植于alpha本性的对战争及血腥的狂热。身为Beta的克里斯由于早已习惯了，反而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而现场列席的玛丽和爱伦却立刻紧绷了脊背，在瞬间高等级alpha信息素爆发的威压下，不由得背冒淋淋的冷汗。
幸而他很快就收敛住了，并面对科洛特表达了感谢：“科洛特爵士，感谢你的回归，是帝国之幸。”
科洛特不再说反对之语了，他突然发现这位媒体印象中性情冰冷，行事规矩精准的帝国继承人，实际上却是一名并不遵守‘规则’的高风险偏好者。
这次列席战争前线的短暂经历，让他质疑起军部每次战报中宣称‘战略预知’AI系统在之前战役中所起到的作用。
就他这么短暂的观察，他们依旧装备精良，深度依靠战争AI，但似乎最后的决策却与AI的推测有很大的不同。
“您过誉了，殿下。”科洛特回礼，朗声一笑：“很高兴在我基因端粒活性丧失后的最后一段时光，能为您，为第一要塞发挥余热。”
菲茨杰拉德点头，在科洛特退出会议后，就转向了视频那边一脸黑沉的纳德尔：
“公爵阁下，我相信您在第一要塞耽误的时间已经够久了，已经可以返程尹都。”
“艾伯特。”
“在。”
“办好这个事。”
“收到。您放心。”
无视于视频对面纳德尔僵硬的脸色，菲茨杰拉德没有半丝拖沓的正面回复他之前的挑衅：
“至于陛下那边，对远征号是否属于违法调动的问题，我相信他、以及‘上下议院’都自有判断。”
被切断了语音通讯的纳德尔只能被动的听取对方，那个红发alpha以一副冰冷睥睨的眼神，近乎狂妄的对他宣称着‘上下议院’自有判断。
这个alpha在宣告他并不畏惧公审。
纳德尔暗地握紧了颜色暗淡下来的宝石权杖，
“好了。散会。”
随着最后一句语音落下，会议通讯时间恰好掐在第十五分钟的位置，通讯光幕就彻底暗沉了下来。
嘭！哐当――
在第一要塞被限制住活动范围的纳德尔，一脚踢翻了会议室的接入端口设备。
“很好。”柔顺的金发披散在肩头，压抑住怒气的纳德尔抬起头来，表情阴狠的说：“等回到尹都，看我们谁会笑到最后。”
他的贴身护卫似乎对这种情况很常见，纷纷簇拥着他离去。
*
而在行星BV32-II之上。
刚结束会议的菲茨杰拉德示意克里斯留下来，玛丽和爱伦立正敬礼后便离开了他的私人安全屋。
克里斯深知他的习惯，并无多的寒暄，就把相遇后还未来得及仔细汇报的情况一一的说清了。
菲茨杰拉德皱眉，晋级后遗症他是知道的。并且自身也数度有过体会，但依照克里斯的描述，苏熙所遭遇的‘晋级后遗症’却似乎有点不太寻常。
修长的食指轻扣着桌面，他思忖着。
“幽浮星那批omega实验品的来源追踪，进度如何？”
“找到了玫瑰星，线索就彻底断掉了。”
克里斯低声的说，忍不住流露出一丝自责之意。
“你已经做得足够好。”菲茨杰拉德表达了对她的肯定，然后说：“回到第一要塞，我会亲自介入调查。”
“是。”
里面的omega呼吸均匀，显然已经陷入深层睡眠。菲茨杰拉德侧耳感受了一瞬她安宁深层的呼吸。
然后再示意克里斯继续。
克里斯再度放低声调，迅速的叙述了一遍后面发生的事情。
而对于菲茨杰拉德来说，后面的事情大多都是知道的，并且已经通过‘虫网’间接观察到了自己的omega凶悍得不像话的样子。
直到一个词语引起了他的高度关注――
“行星语言？”
“是的。如果按佐为家族流传的那些古宙纪的羊皮卷记载，那是一种宇宙意识的表现。但这种说法也仅是一种传说，就当前的人类所能探索到的‘事实’而言，宇宙意识只是一种‘伪理论’。”
“但是，”克里斯想到了那一段完美规避磁暴的‘安全区’飞行，“她预测的‘安全区’极为精准。”
克里斯的声音越来越沉凝，毕竟这是一个既荒谬又骇人听闻的事实。
菲茨杰拉德却皱紧了眉头。
行星语言。
他当然知道，那是――
他顿时陷入了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
然而正在此刻，一直分心关注着自己omega深眠状态的红发alpha却脸色一变。
他一个跨步，近乎粗暴的掀开了隔断，就看见陷入沉睡的娇小omega脸色苍白，心跳接近停滞，而呼吸仅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频率持续着。
第92章 坏消息date
而对于苏熙来说。
在服用过两支带有镇定剂的精神恢复液之后, 一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疲倦向她袭来。
她掩住嘴打了一个哈欠，然后睡意朦胧的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拂过脸颊，然后帮她把散乱的发丝别在耳后。意识已经模糊的她下意识的蹭了一蹭, 换来对方一声轻笑。
温热的毛毯轻轻搭在身上，迷蒙中感觉那个身影离开了。
她的呼吸慢慢舒缓了起来。
但她却陷入一种奇怪的状态，每当她要进入最黑甜的深层睡眠时, 却总是被一种斑驳的杂音给唤醒，然后在镇定剂舒缓的作用下又再次尝试进入‘深层精神修复’的睡眠状态。
如此几次反复，始终无法达到她想要的那种睡眠状态。隔断外有隐隐绰绰的声音传来。
她无意间听见了会议中有一位‘公爵’对菲茨杰拉德的刁难，以及某人那毫不客气的强势反击。什么‘没有必要参与’、‘不必发表意见’……
苏熙哑然一笑, 发现自己竟然能很清楚的想象出那个男人一脸冰冷的神情。
那种上位者独有的强势以及杀伐果断。
这完全扣合了她对这个alpha的第一印象，降落之初跌入幽浮星基因溶液池时，见的那个冰冷的独|裁者形象。
但他对待玛丽提问的耐心答复, 和那种‘允许下属犯错’的容忍态度, 却让她感觉到非常意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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