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很快找到答案不过实际上肯定花了不少时间,因为我当我抬头看见时钟,已经从鸡翅时间一下子跳到下班时间了,然后我大概用了比平常更快的动作,因为当我抓起包包推回椅子,平常这时候应该已经打开大门的小君却还坐在椅子上。
“那么赶啊!”小君语带调侃。
“没办法,工作啊!”我理直气壮地回答。
一路上我持续加强自己那个对工作牺牲的理论,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越想就越心虚,连坐在捷运里都觉得旁边的人因为看出我的心虚对着我摇头,那一阵阵的摇头也不断摇晃我的理由,“后来发现全车厢里的人都在摇头,惊讶之余发现自己也在跟着摇,一群人越晃越厉害,才知道那是因为车厢摇晃的关系。
到站之后赶紧甩开身后的心虚匆忙地下车,马路上虽然再没有车厢里摇头晃脑的人,不过我还是不能像平常一样抬头挺胸地走,只能低头数着自己的脚步,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数着心跳的脚步却越来越快,一下子餐厅的门口就出现在眼光的余角,视神经传达影像到脑子里的速度还比脚步慢了一点,让我又折了回来。
因为是下班的用餐时间,餐厅里已经坐满了人,不过一眼就看到靠窗那个位置上拿菜单看着窗外的你,这一幕一出现,我立刻知道从最后一只鸡翅不见之后就一直失常的原因,而且这个原因还会动,因为我已经看见你对着我挥手。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喔……是啊……不……我是说不会。”你的回答里似乎有着一点惊讶。
“点餐了吗?”“没有,等你……等你来了——起点。”
“你说话怎么结巴啦!”“大概饿昏头。”
“那赶快点餐吧!”我们各自点完餐点后四周沉寂了下来,不是真正的那种沉寂,因为餐厅里坐满了人,交谈和餐具碰重的声音充斥四周,而是刚刚的交谈已经把在餐厅里一开始应该要说的话都讲完了,那种沉寂是因为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我喝着水杯的水,你看着桌上的顾客意见卡,虽然没有交谈可是却没有尴尬或不自在的感觉,反而觉得很轻松自然。
“电话里你说有什么事?”你放下顾客意见卡对我说。
“喔,对。”我突然才想起来到餐厅的目的,虽然我自己也不是很确定是不是为了这个目的。
“那个你在问卷上写的回答,我们公司决定拿来用在广告上,所以我来征询你的同意,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们也不能用,毕竟是你的智慧权。”“那没关系,有需要的话就拿去用吧,我不会有什么过分的要求的。”
“老实说,我看公司也不会答应你有什么要求的。”“因为主管是一个会抢我们最后一只鸡翅的人,而且那只鸡翅还是他不喜欢的辣味,所以我想很难从他那边得到什么。
“这样也没关系,因为我本来就没有预期会得到什么。”
“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啦,”我把带来的厂商赠品拿出来:“至少还有这些…… ".
不拿还好,一打开包包才意识到那些所谓的赠品是一大包的卫生棉,正想塞回去,可是已经被你看见。
“这东西……”你苦恼地抓着后脑杓:“我用不到吧。”
“可以……可以当作纪念嘛!”我还是把它拿了出来。
“被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有什么怪癖。”你把它推了回来。
“可是这是属于你的啊。”我又把它推出去。
“你可以留着用。”你又把它推了回来。
“我可不是会污赠品的人,你还是留着吧。”我又把它推向你。
“真的用不到……”
突然推来推去的太极拳停了下来,两双手就停留在那包卫生棉上面,因为发现桌旁站了一个人,我们的眼光同时望向他。
“不好意思……上……菜。”服务人员说不是因为这间餐厅的训练不好,让服务人员连一句上菜的话都说不清楚,而是因为他一边忍笑一边开口说话,我们同时收回了手,那包卫生棉就跌坐在桌上正中央。
“这个……麻烦一下。”服务员眼光停留在卫生棉上。
“喔,不好意思。”我们同时说着,又同时把手放回卫生棉上,几秒钟的僵持之后又同时收回手,所以那包东西还是停在桌上,看到这一幕大家再也忍不住,三个人一起笑了出来,可是这一笑却吸引了更多的目光。
就像突然有一盏聚光灯打在我们身上,餐厅里因为目光的聚集而真正渐渐沉寂下来,你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拿走了桌上的卫生棉,当桌上的东西消失后,在那个零点几秒的时间里,注视的目光又突然回到各自的目标,四周恢复了原本正常的音量,似乎没发生过什么事。
“谢谢,祝你们用餐愉快。"服务人员放下餐点,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离开。
我们互相注视着,轮流用眼角的余光扫描四周;史恩康那莱在绝命追杀令中也没这么小心,等到确定不再有可疑的眼光聚集,才彼此用眼神交换C1ean
皿的讯息。
“下次,可不可以包一下啊?”你说话的时候还是警戒地望望四周。
“我会记得的。”我也望望四周回答你。
我们一起露出了笑容,可是却不敢笑出声,仿佛担心别人知道这个只属于我们的秘密,在那一刹那我们因为这个秘密而让彼此之间的距离消失了,我有一部分属于你,而你也有一部分属于我,我的笑容不是因为这件事的唐突,而是因为这个拥有你感觉,你的笑容也是吗?
我不敢问这个问题,也不知道怎么问,我只能问一个我一直以来的疑惑:“你为什么会写这个答案?“”为什么啊,这说起来很长。“
“没关系,我有时间。”“嗯,你有没有看过骇客任务?”
“有啊,很不错。”“有什么感想吗?”
“也说不太上来,看过之后有一种全新的感觉;可能是因为它在动作的表现上跟别的电影不太一样,男主角很帅也有关系。"
“应该说是它的速度跟别的电影不同。”
“速度?”我不解地问。
“对,它常用不同的速度来表现我们原本习惯的速度。”
“你是说它的慢动作吗?”“没错,如果说我们是生活在速度一的世界中,已经习惯这种速度,突然把你丢到速度二或是速度负一的世界中,一切的行为动作都没有改变,但是因为速度不同,所以你的感觉会变成全新的。”
“听不太懂。”“那换个方式,你有没有看过美丽人生?”
“电影吗?还是日剧?”“我是说日剧。”
“有啊,可是这跟我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当然有关系啊,你不是问我说为什么为写出那个问卷上的答案,而我的答案就是从骇客任务和美丽人生中来的。”
“可是这两个是完全不同类型的影片啊?”“其实它们都有共同点,而这些共同点都是它们会成功的原因,也跟我的答案有关系。”
“给点提示嘛!”我居然开始撒娇。
“木村拓哉在天桥上蹲在女主角身旁说了一句话。”
“一句话?”“对,很关键的一句话。”
“我想起来了,木村拓哉说:原来从一百公分的高度看出去的世界是这个样子。”“你看的很仔细,也记得很清楚喔,就是这句话。”
“可是这跟你的答案有什么关系?”“骇客任务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空前创新的动作或是故事架构,但是它用不同于以往的慢动作或是快动作的方式来表现,所以给你不同于以往的感觉;美丽人生中的男主角因为喜欢女主角而尝试从女主角坐轮椅的高度去感受女主角的世界,所以你会觉得感动。”
“嗯,这样说也没错啦,可是我问的是你的答案,又不是电影好看在哪里?
““我的答案也是这样出来的,没有创新的东西,只是从不同的角度或是不同的速度去体会,这样来看女性卫生用品它就不只是一件生活必需晶而已,可以说一份关心。”
“原来是这样。”“其实说穿了也没什么啦!”
“但是你通常都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吗?我只问你两个字,你说了快二十分钟。“
“也不是,越简单的问题通常答案越复杂,复杂的问题反而答案很简单。”
“我又听不懂了。”“接下来这个复杂问题的答案你一定很清楚。”
“会吗?是什么?”“你……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一。见。钟。情?这四个字就像一只只的铁钉,而你的嘴像是一只榔头,重重地一字一句钉进我的心,体温迅速升高,喉咙像是梗住了什么让我无法回答,我收回对视的目光、放下手中的刀叉。
“我……去—下……洗手间。”我慌张地离开座位。
水龙头的水让我的温度降了下来,但是镜中自己那张潮红的脸却还没有消退,榔头敲打的余声还回荡在耳际,我再冲了一次水。
从你口中听到这句话我才发现一个事实,原来这才是之前所有混乱的原因,你只是这个原因的形体,这四个从你口中所吐出的字才是真正的原因,才知道我一直在回避的不是别人的眼光,而是我自己。
一下子心脏的重量加了好几倍,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它的跳动,顺着血液送到全身的不只是氧气,还有你那一句复杂问题的简单答案。从不同的角度或是不同的速度去体会真是去有不一样的感受,我一直强迫自己从工作的角度来看这次相会,可是你已经在上演一场不同速度和角度的电影,我不能再把焦点转移,只能决定是否要买票进场。
望着镜中的自己拿起纸巾抹去脸上的水痕,虽着水滴褪去的不只是水珠,还有我一直以来建筑包围自己的围墙,消失的只是几滴水珠的重量,可是我却如释重负,再推开洗手间的门,已经不像之前的慌张,因为我已经有了答案。
我回到座位上,你的眼神若即若离地搜寻我,我的眼神也偶尔和你相接,但每当别开视线的时候,却彼此都在顾忌,同时若有似无地追逐着情感的变化,那个之前有颜色的空气再次包围着我们,搅动了几下杯子里的花茶,那个有颜色的空气也随着旋转起来,跟着也带起了在两个人之间快速流窜的情感。
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不受控制,思绪都被离心出了脑袋,我用茶匙逆着杯子里旋转的花茶反方向搅动,等到周围的空气也虽着安静下来,我抬起头迎向你的视线,说出在层层防卫下的答案:“我相信。“”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那种感觉。”“那你呢?”“我也相信。”
“好。”我没有再搅动杯子里的饮料、可是周围的空气又旋转起来,这一次不再那么不受控制,随着它,我可以享受离地飞行的感动,和你一起……
原来一切会发生的这么快只因为我知道那种感觉,我把脸转向窗外,阳光不再那样地炙热,反而有一种习惯的温暖……
第五章
“你要去哪里啊?”女孩的声音出现在耳旁。—“我?”突来的问题打乱了思绪,我迟疑一下才说:“我要到新竹去。“”你住新竹吗?“
“不是。”“那是去玩吗?”
“也不是。”我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嗯,要去玩的话应该不是一个人。”
“应该说有个人要我到新竹去,不过我不知道要做什么?”如果女孩的问题再继续下去我自己也没有答案,所以我转移了话题说:“你呢?你要去哪里?“”
我啊,“女孩愉快地说:”我在杂志上看到一篇介绍垦丁的文章,浮潜时所看到的海底好美,所以我想去看看。“
“你一个人去?”“一个人啊,你不也是一个人吗?”
店里又放着不知名淡淡的爵士,配合着女歌者的声音,把整间店带进一种缥缈的境地,喝着冰凉的拿铁,灵魂也跟着澄清起来,但是……
“我不敢相信!”姐妹三个坐在我的前面异口同声地说。
“就这么简单?”
“你不要被骗了还帮人家数钱喔!”
“不可能有这种事情啦!”
“电影看太多了。”
姐妹们你二口我一句地说个不停,吵杂的程度就像是进到一家鸟店,各式各样的鸟一起开始叫,到最后我已经分不清楚谁说了那句话,那句话是谁说的,我只能默默喝着饮料,她们像是逮到机会一吐长久以来的怨气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
“一见钟情?你就这样答应了?”
“妹妹啊,平时看你满机灵的,尤其是说起我们的男朋友的坏话都那么义正严词的,怎么轮到你自己就糊涂啦!”
“好在你有叫我们来监识一下,就像你说的,现在坏男人太多了。”
“等一下他来看我怎么撕破他的假面具。”
“对对对,看我们怎么对付他。”
“你在旁边等着看就好了。”
一群鸟又开始叫了起来,我又分辨不出谁说了那句话,那句话是谁说的,不安地看着身旁的空位,开始怀疑叫你来是不是错了,看着她们磨拳擦掌的样子,难道这一切都是报应吗?
姐妹们越说越夸张,小君还拿出笔记本记下重点,以免等一下忘了,可是我的视线却停留在她们身后,穿着白色衬衫的你已经出现在门口了,这让我更担心,因为你实在穿的太少了,怎么承受的起等一下的枪林弹雨呢?
心理会影响身理,而心情会影响表情,就像母鸡会生小鸡,而小鸡会变母鸡。
我觉得眉头越来越紧,随着你出现的面积越大、从开始的头,到白色衬衫,到最到看到你手上拿了一把雨伞,我才稍稍放开眉头,等一下至少可以稍微派上用场,可是你却随手把伞放在门边的伞架上,这让我的眉头比刚才更紧了,那有人谈判不带家伙的啊!
我这些脸上微小的变化或许可以瞒过口沫横飞的小慧和小君,可是却很难逃过小如这样高手的眼睛,只见坐在中间的她撇了我一眼立刻平举双手制止她们,然后挑起右眉对我开口。
“等一下,是不是他来了?”
我像是法庭上被定罪的囚犯微微地点点头,姐妹三个立刻浮起诡异的笑容,站在她们身后的你似乎也感觉到气氛不对停下脚步。
小如框啷一声拉开椅子站起来,紧接着两声框啷,小慧和小君也站了起来,我一看不对也拉开椅子站起来,不过却是拖着地面叽乖一声,姐妹三人就定位之后一起缓缓转过身,隔着一张桌子你们四个人相望着,爵士乐声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冷气太强,还吹起一阵冷风,中间那张桌子的客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远远地两个高壮的服务生开始向这边走来。
这气氛实在太紧张了,我赶紧说:“我帮你们介绍一下……“”不用!“我话还没说完小如就抢了过去。
“”我是小如。“
“我是小慧。”“我是小君。”
“阿鸿是吧?坐!”小如指着我身旁的椅子。
你拉开我身边的椅子,不过也是叽乖一声,姐妹们盯着你的步伐转过身来,五个人站着,谁也不敢有动作,已经开始有其他人到柜台结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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