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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公主。”魏嬿婉相较旁人的各异目光，这样平和的态度反而让她舒服不少。
“今日似乎不是碰巧。”端淑长公主说着。
“本宫的确有意拦端淑长公主，端淑长公主何不来永寿宫用一用茶。”魏嬿婉说道。
端淑长公主不清楚魏嬿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面对她的善意还是选择跟上。
.......
她似乎不大珍惜肚子里的孩子，竟然也不传轿辇。就这么打算走过去。
魏嬿婉干脆也陪着，就当锻炼了。
两人走了好一会儿才到永寿宫。
魏嬿婉想着这几日打听来的消息，看着端淑长公主挺翘的孕肚。
“端淑长公主这胎来的不巧，不然此刻怕是了却烦忧了。太后也不用日夜忧心，这病只怕没几日便会大好。”魏嬿婉斟酌再三，选择率先开口。
“连你也知道此事？看来宫里头已经传遍了。”端淑长公主先是竖眉不悦，随即自嘲道。“也是，我忘了这后宫没有不透风的墙，定点事就能传遍整个六宫。”
“端淑长公主息怒。本宫并不是嘲讽，本宫只是想问问端淑长公主的心思。”
“我能有什么心思？和杀夫仇人捆绑终生，一女侍二夫......还被天下知晓。还能有什么心思。”端淑长公主方才手里的茶，极力维持着声线，难掩自厌自弃。
.......
“端淑长公主此言差矣。女子何须被那些腐朽的世俗观念束缚。民间时常有寡妇再嫁，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一女侍二夫’全是些无用书生写出来归教女人的。
巴巴的拿着教条给女人带口嚼子，恨不得女人额头刺青他们的名字，成为他们的私属品。
你已经是公主，天家血脉，尊贵无比。何须被几个庸人的嘴拌扯呢。朝廷的那些文官就是这般无聊，只会扯着一些细枝末节，显得自己对得起朝廷的俸禄。”
“我已经是公主，可这身这人依旧不由自己做主。”端淑长公主触景生情，摸着脸上冰凉的眼泪说道。
“他们从未问过我是否害怕，眼里只有战事。刀枪无眼，不在乎我的死活。我死里逃生从战场逃脱，侥幸靠着这身孕没被达瓦齐杀死。没想到这肚子竟成了我的孽。我再也无法和离。”
她说着捶了两下肚子。
“那若是这肚子没了，不就能和离了吗？皇上如今为了您，甚至打算捏着鼻子封达瓦齐做亲王，只为了给您做脸。”
“我绝对不要！”端淑长公主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达瓦齐现在还关在大牢之中。”魏嬿婉说着，拿出一张药方。
“这是一张落子汤的药方，端淑长公主若是信我便在宫外找人熬了喝下。您说若是您亲自去大牢探望达瓦齐，却被他不慎推倒致使落胎。这婚还能继续吗——”
端淑长公主下意识的捂住肚子，她呼吸急促的看着魏嬿婉手里的方子。
这方法太逆天了。她从来没敢想过。
可它这张单薄的纸仿佛有着无限魔力。她根本没办法移开目光。
她回京以后身边人手，除了贴身宫女皆是皇上委派。
这种事也只是想想。想过要是孩子没了就好了。
可她从没敢这么做过。
这也太疯狂了。
她止不住的咽口水。一想到能远离达瓦齐就开始激动。
“你帮我，你要什么？”端淑长公主保持着镇静，她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馅饼喂到嘴边。
“没什么。只是作为一个女人，感同身受你的无力。十分讨厌达瓦齐。”魏嬿婉起身，把方子放进端淑长公主的手里。
“如果你不安心，就求太后回护我两分。我有一个女儿叫璟姝，我希望若是有一日皇上又要公主抚蒙，太后能出言相助。仅此而已。”
魏嬿婉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直接让端淑长公主红了眼。
没有人理解她在蒙古的辛苦，亲眼看着丈夫被人杀死，还被贼寇抢占身子，被迫怀孕。
可有人问过她喜欢她的丈夫吗？
没有。
好似一道和亲的旨意下去，把她和陌生的蛮夷男人绑在一起，她就能爱上一样。
“和离只怕没这么简单。”端淑长公主艰难的吞咽着唾沫，蠕动着嘴唇说道。
“可是达瓦齐殴打先帝所出的长公主，就是不敬大清，不敬先帝不敬皇上。这不是在打你，是在打皇上的脸面。被俘虏却殴打妻子至流产。皇上会猜忌他是不是不服、是不是心藏怨怼。”
“他不会活下来的。他能存活到今天全是因你是长公主。你怀了他的孩子，需要给孩子一个父亲。这世间没处说理去。”
“可你现在没了这个孩子，还是他亲手打下。你猜皇上怎么想？如果皇上再让你们继续在一块生活，只怕会被天下耻笑。”
第159章 【澜翠不开心就是整个永寿宫都不开心】
魏嬿婉的话十分具有说服力，端淑长公主还有点犹豫。
“若是被发现呢......”
“被发现怎么办......”
“你暂住宫外，自然无宫中那么多看守。寻个机会让身边侍女去京中医堂抓方子就是了。把这药材分开抓。每家只抓一两样，这样错开不易察觉。
就算被发现，只要说是替主母办事，家里不听话的侍女爬了床。那些老大夫只会见怪不怪的抓给你，根本不会多问。”
魏嬿婉气定神闲。
端淑收起方子，认真的叠好藏进袖中，无比珍惜。
她郑重的弯腰一拜。
“若真能解除和达瓦齐的婚约，恒娖定当竭尽全力回报。”
她带着宫女离开，身影迎着夕阳，就像带着无尽的希望。
澜翠有些疑惑不解，她站在魏嬿婉的身边看着。
“主儿怎么想着冒这么大风险帮端淑长公主？要是被发现了这在宫中可是要出大事的。”
“她不会泄露给旁人的。我从她眼睛里看见了对这孩子的厌恨。”魏嬿婉头也不回的说道。
“就为了太后替咱们四公主辩护两句吗？皇上这么宠爱咱们四公主，定然不会让四公主联姻蒙古的。”春婵也在一旁安慰道。
“这可说不好。难道皇上不宠爱和敬长公主吗？那可是他与孝贤皇后的唯一嫡出。”魏嬿婉长舒一口气。
.......
“她事成以后自然会跟太后提起，太后和乌拉那拉·如懿不同。她会记我两分情。”魏嬿婉微微一笑。
虽然她没收到如懿的感激，但是已经从她身上收回了更昂贵的东西。
“璟姝也大了，多一个开口，也多一份胜算。贵如长公主，太后亲女都逃不开的命运。本宫不指望皇上心软。等皇上心软太难熬，本宫还不如多替璟姝做点别的。”
.......
澜翠还在感叹着，魏嬿婉忽然转头看向她。“你是不是也该成婚了。赵九霄都等你好多年了。再等你都要梳头做嬷嬷了。”
澜翠摇摇头。“我不想离开主儿。出去了没人护着我。”
“赵九霄已经而立之年还在等你，你真的不考虑考虑？”魏嬿婉调笑着。
春婵也跟上。“这么多年他可就一心一意等着你呢。当年谁巴巴来求着要调他进坤宁宫当差。这么多年晃过去，你都熬成老姑娘了。他还追着你等你松口呢。”
“不用等澜翠松口了，把赵九霄叫来永寿宫吧。本宫亲自和他谈。”
魏嬿婉早就看出来两个人的情意，她本不想插手，让两个人自己顺其自然。
春婵早就说过，一辈子都不想出宫。她是个心里有主意的人，魏嬿婉不会劝她。
可澜翠是个迷迷糊糊的，她从没定下过心意。一直都是被她和春婵带着。
说机灵的时候真机灵，但碰到自己的终身大事又会糊里糊涂。
她能看出来澜翠对赵九霄情谊匪浅，又对宫里没什么太大留恋。
反而经常肖想自己出宫以后如何如何。
既如此不如成全她——
只是赵九霄怎样她就不知道了。
......
赵九霄被澜翠带到永寿宫，才进门就赶紧跪下。
不敢抬头看眼前金玉堆砌、气度非凡的女人。她和从前云泥分别，如今已经是贵妃，后宫第一人。
赵九霄老老实实的就像个鹌鹑，魏嬿婉问一句便说一句。
看见他把家里吐了个一干二净，反复打探了四五遍。确定他家里还算殷实，父母为人和善。魏嬿婉稍微放下心来。
她看着赵九霄。
“澜翠与本宫相伴多年，情同姐妹。本宫只希望她有个好归宿。若是澜翠过的不开心，那就是本宫过的不开心。那就是整个永寿宫都不-开-心——，你明白吗？”
“微臣明白，微臣自当对澜翠额......不惜一切的好。”他略带些笨拙的搜刮着词语。
天啊，原来巴林湄若说这句话的时候居然是这种心情？魏嬿婉顶着春婵诧异的眼神，悄悄红了耳朵。
这么羞耻的话巴林湄若怎么说出来的？！！！
事已至此，她为了澜翠不得不继续下去。“澜翠虽是宫女，可和寻常的宫女不同。她是贵妃身边的贴身宫女。不算辱没你。你和你的家人不能因宫女身份对她有所看低。”
“微臣及微臣的家人绝不会因为这个看低澜翠。”赵九霄信誓旦旦的保证说道。
“那你可愿娶澜翠为妻，并且发誓一生一世只对她一人？”魏嬿婉看着赵九霄，故意施压气势。
赵九霄大气都不敢喘，坚定的回道。“微臣此生只心悦澜翠一人，绝不会有二心。”
澜翠已经抑制不住泪水，激动的看着魏嬿婉。恨不得叫魏嬿婉马上同意把自己许配给赵九霄。
魏嬿婉无奈的叹气，女大不中留。她就知道是这样的。
前脚澜翠还说着：‘我不要出宫’、‘我才不要出宫’。
现在：你还等什么啊主儿！快点同意啊拜托拜托。
第160章 【澜翠大婚】
魏嬿婉被澜翠的神情惹笑了，看着澜翠马上就要跳起来咬人了。
她咳了又咳。“本宫会收澜翠为义妹，以贵妃妹妹的身份许配给你，从永寿宫出嫁，一应嫁妆皆有永寿宫支出。
往后有何所求皆可向本宫提及，只有一点，你要对澜翠负责。澜翠往后的生活要快乐。”
澜翠的眼里已经闪烁出泪花，无法描述自己的心情。看着赵九霄认真的答应下来。
还有一心一意维护自己的魏嬿婉。
她何其幸运——
春婵一直攥着她的手，比谁都紧张。
澜翠觉得最幸福的莫过此刻了。
.......
澜翠的婚事要尽早操办了，起码要赶在端淑长公主落了孩子以前。好在赵九霄等了这么多年早就迫不及待了。家中父母一应东西早就备好。第二天就跑过来说十日之后正是吉时。
急吼吼的样子把魏嬿婉都气笑了。
可是郎有情妾有意，澜翠春心萌动，连当差都走神。魏嬿婉又怎么会做上赶着做恶人。
自然是满口应下。
为了给澜翠造势，这一日她邀来一众相好的妃嫔。
意欢、白蕊姬、陆沐萍不必多说，多年相交下来，又有利益纠葛。早已经浑然一体。
高婼也是老熟人了。苏绿筠和她有过扳倒海兰的交情，这几年静心礼佛，不曾交恶。
她想了想又邀请了陈婉茵和豫嫔。陈婉茵在后宫默默无闻，如同一棵小草般。除了上一世那件事墙头草恶心到她。这一世不曾做过什么。
有些活动她也会叫上陈婉茵，以示自己在宫中平易近人。
豫嫔则是个没脑子的性子，她这个人爱巴结。魏嬿婉时常许她进永寿宫聊天。只要一盘果子配上一盏清茶，她的小嘴比评书先生还能说。
平时还会维护自己，替自己和巴林湄若唇枪舌战。这次是为了澜翠造声势，自然也叫来了。
豫嫔这个人也上道，就像魏嬿婉肚子里的蛔虫，直接领悟到她的意思，把什么禧常在。秀常在全带来了。连着恪嫔也一块叫来。
如此一来搞得像合宫聚会，就差了金玉妍和巴林湄若，显得两个人特别不合群。
.......
魏嬿婉亲手给澜翠盖上红盖头，脸上带着期许的笑意。“望你们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相濡以沫百年佳缘。”
澜翠在盖头下偷偷擦着眼泪，作为新嫁娘即便此刻欢喜，可是脱离永寿宫这一方天地，内心还是有些慌乱。
魏嬿婉那双温暖的手紧紧牵着她。“永寿宫是你永远的家，不开心了就回来。”
澜翠鼓起勇气看向另一边，那只大手炽热，又带着紧张的湿意。
赵九霄的心跳就像打鼓一样。
澜翠似乎能通过手就触摸到他的紧张。她破涕而笑。“这傻子......”
她知道自己嫁对了。
欢欢喜喜的上了轿子，众人目送她们离开。
苏绿筠感慨一句。“真好，宫里难得有这样的喜事。”
“纯妃何苦巴巴的惦记别人，谁不知道永瑢的婚事也快近了。这杯媳妇茶也是快要喝上了。”白蕊姬说笑道。
“是啊，永瑢一表人才，相貌堂堂。京中贵女不知道多少人眼望着呢。纯妃光看小像都看不过来了。”今天是大喜之日，大家都愿意说点喜庆话。何况苏绿筠是为了给她抬轿而来。此刻魏嬿婉更是捧着她说话。
“臣妾只要永瑢过得好就心满意足了，旁的不求什么。”苏绿筠微微抿唇，紧张的笑了笑。许久未出门，面对这么多人心里有点惧怕。
她不敢再奢求太多，只怕皇上再斥责她们母子。璟妍也快到了婚嫁的日子，她这些时日都在寻摸着。
也是为了这个今日来给魏嬿婉的宫女做脸。只期望魏嬿婉到时候帮上两分，后宫就是这样。你帮我，我帮你。有的事一起做做脸，面上就好看了。
魏嬿婉自然知道了苏绿筠私下打听人家的事情。
投桃报李。
她对苏绿筠充满了善意，因为苏绿筠已经碍不到她什么。甚至永璋、永瑢还能拖几年给永琰打打幌子。
邀大家在永寿宫吃了顿喜宴，大家都略微浅酌几杯，借着喜事放纵稍许，趁兴离去。
宫里能开心的事太少了。
苏绿筠坚持留在最后，她看着魏嬿婉欲言又止。
魏嬿婉已经拿出了一叠折子，每展开一本就是一个男子的小像，后面记着哪年生人、家中长辈、官居几品。苏绿筠眼里闪过泪意，接过来连声道谢走了。
魏嬿婉微微叹气，今天春婵借着送亲出宫。想来这个时候已经和端淑长公主碰头了。
没两日又是一个好消息。
庆祝一个女子终于解脱。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果酒，畅快的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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