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sa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像是被人在肚子上重重打了一拳,疼痛的感觉从胃里逐渐升腾起来,灼烧了她的五脏六腑。周围的音乐和欢笑都已经离她远去,她用全身力气捏着手机,直到指尖都泛白。
忽然有电话进来,来电照片上是他的笑脸,Lisa接通,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对不起,我没赶上飞机,代我向弥生道歉好吗。”
“嗯。”
听到她无比低落的声音,仙道叹了一气,“出了这样的意外,我也不想的。你别胡思乱想好不好——”
“哪样的意外?你是让我相信网上的那些话吗?”在这样的时候他一点点的不坦诚都让她感到心冷,一下子没控制住情绪,爆发出来。
“流川和我被一群混混缠上,打了一架。他意外落水,我去救他。然后在医院里,被拍到了。就有了网上那些流言,但是那都不是真的。你相信我。”
她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面对意外慷慨施救,不论是谁都没法从这个行为里挑不出半点不是,可是为什么偏偏救的是那个人……
“没有别的人吗,为什么你要这么奋不顾身?”
沉默了几秒,他才说,“当时没有别的人。”
那就是说,他们是单独见面的。
“宝贝,你听我说,我是去找他解决网上这些消息的事情的,我们……”
“为什么解决问题非要见面不可啊,你不是活动都结束了吗,为什么现在又在芝加哥?”
“……他约我过去的。”
她还有千百个疑惑,很想再质问下去,可是他每一句的回答都让她的内心被狠狠刺痛一次。眼泪就这么流下来,喉咙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她发不出声音来,绝望的情绪在内心疯长。
挂断了电话,她猛然意识到,这样的问题根本不会有尽头。
还爱他吗?爱的。还相信他吗?相信的。可是忽然觉得好累啊。她本来可以漂亮,骄傲,潇洒。可现在呢,软弱,易怒,不讲道理,还善妒。
恰恰是因为太爱了,太在乎,才会把一点点风吹草动都当成暴风骤雨。
面对陌生人的恶意,她做不到像他那样潇洒,永远都是这样泰然处之、八风不动的样子,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无法伤到他的样子。所以才会背着她去跟流川枫见面,然后再若无其事地跟她说,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那是否,自己在他心里也是这样无足轻重,甚至看起来像在无理取闹。
“你……还好吧?”
里沙抬起朦胧的泪眼,看到不知何时站在面前的相田彦一。他还是手足无措的样子,同时又带着一脸担心。
不想被人看到如此狼狈的样子,她侧过身去擦眼泪。他却从身旁递来干净的手帕。
“是因为……仙道学长吗?”
Lisa点了点头,把手机递给他。彦一滑动页面阅读着,里面全是各种仙流粉丝的刷屏,显然在他们心里这二人恋情已经无异于事实。他锁紧了眉头,这些家伙,一点新闻人的职业道德都没有,拍到两张照片就开始编故事,真是让人不耻!
“你别看这些了,他们都是造谣胡编的!”
此时Lisa已经擦去了泪水,哭过的眼睛和鼻头却还带着红痕,楚楚可怜的样子,与那天在MOMA的台阶上彦一第一次见到她时神采飞扬的娇俏明丽形成鲜明对比。
“我知道。可是……没有办法不难过啊。”
“这有什么好难过的!你也发个帖子,把你们的合影放网上去,气死他们!”
“我跟他的关系,是不能公开的。”她又咬住唇,低下了头。
该死,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那,那你多想想仙道前辈的好处,想想你们在一起时候的快乐时光,他毕竟对你是真心不二的。”
真心不二。
“……是这样吗。”里沙摆弄着手腕上的小小花束。
有时候,我怀疑你并不知道我爱你的深度。这样的感觉,像是我在单恋着你。
彦一却注意到她别在发边的小花松动了,要掉不掉的样子挂在几缕发丝中央,很想帮她整理一下。
这样想着,他便伸出手去。她被小小地惊吓了一下,他又红了脸,“你的头发乱了。”
她没说话,只转头看向远处的天空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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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仙道彰的情感生活一直霸占娱乐版新闻的头条。
先是有主流媒体引用了粉丝翻出来仙流二人的旧照,再加上在芝加哥仙道为救流川勇跳冰湖的事情,偷拍的照片和知情人士的各种言之凿凿,大有把这段绯闻坐实的架势;随即又有匿名账号把铃木里沙和仙道彰之间的亲密合影发到网上,声称她才是那个与仙道交往多年的人,只是顾及他的事业发展一直没有公开,仙道和流川的故事不过是旁人别有用心的过度解读。
然而蹊跷的是,第二段新闻仅仅发酵2小时不到就在各大平台销声匿迹,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原本计划回日本的仙道面对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舆论浪潮,被公司强制取消了休假,公关公司和新闻部门一干人等严阵以待,开会商讨对策。
“仙道先生,所以你跟流川先生之间是真的没有恋爱关系是吗?”西装革履的男人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开口询问。
“没有。”他回答得干脆。
“但以前你们是同学,这是真的吧?”
“是的。”
“Akira,你必须毫无保留给出更多的细节,他们才能根据情况做出最合适的策略,所以请配合一点可以吗?”Joanna知道他被取消休假后一直气不顺,但是这种情况下他这个不愿配合的铁板态度也太明显了,不由得搬出公事公办那一套说辞。
一直面无表情的仙道忽然面上浮起一个莫测的笑容,她却在内心大叫一声不好。只见他坐直了身子,一反刚才惜字如金的模样,对着围桌而坐的几个人直接开始了长篇演讲。
“抱歉啊,刚才没有理解各位的工作方式。既然想知道的不仅是事情的真相,还有其中一些细节,那么就不麻烦你们一句一句问了,我直接一次说明白吧。我跟流川枫高中时候在不同学校的篮球队,是从对手关系发展成的恋爱关系。所以你们看到的高中时候的照片和新闻都是真的。之后我们一起来美国留学,但是高三那一年我们分手了,我就跟另一个女生在一起了。对,就是你们看到的照片里的那个女孩。后来流川枫进了NBA,我进了演艺圈,再无交集。所以直到现在,我仍跟她保持恋人关系,没有变化。至于跳湖救人……我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
在座的几位都被他的大段剖白震住了,努力跟上他的思路,整理庞大的信息量。
负责会议记录的小助理Amy把计算机键盘敲得噼啪做响,脸上泛着兴奋的红光,手指翻飞,一边抬眼偷看这个比照片中还帅气数倍的男人,一边趁着安静的空档怯怯地开口,“所以你是双性恋吗?”
没等仙道回答,女孩身边的年长男性不满地瞥了她一眼,重新抛出一个问题,“你有女朋友的消息是她本人放出来的吗?”
“我是曾经喜欢过一个男人,但我现在爱的人是她。”仙道认真回答了那个女孩的问题之后,才转向西装男,“不可能是她做的。”
切,恋爱脑。Joanna立刻反驳道,“内容被删的太快了,我们还没搞清楚背后到底是谁策划的。她的嫌疑没有被排除。”
“不是你们找人去删的贴?”
“不是。”答到这里Joanna也有了些疑惑,如果真是Lisa发的贴,她本人没有理由那么快就删除。可是除了CA公司不希望Akira的恋情被踢爆,还有谁会这么做?
……
一向讨厌这些装腔作势和繁文缛节的男人在会议拉锯到快两个小时的时候已经显示出了非常的不耐烦。Joanna看出了他的疲倦,提出先休息10分钟。
找到独自在天台吹风的Akira,她远远地站着也能感受到他的低气压。虽说有些心疼,但她告诫自己再努力一下,她就快要成功了……想到这里,她轻轻地向他走去。
见是她来,仙道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远处的天空。
“再忍耐一下,快结束了。”
“不。那只是个开始。”仙道语气平淡,仍像是置身事外般淡定,“我不去开会了。你们决定就好。反正,每次的结果也就那样,有我没我没区别。”
Joanna认真地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这次,我们决定争取LGBT的支持获得更高的人气。”
他忽然笑出声来,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她的原话,“更高的人气。”
Joanna舔舔嘴唇,斟酌着语句,“是的,你也知道了,现如今性少数群体的话题很受关注,各方面声势浩大,这是个很好的炒作机会,如果能趁势……”
也就是说,要默认跟流川枫之间的关系,决不主动澄清,除非流川枫主动发声明。
要不是女朋友那则新闻忽然不明原因消失,按照公关部的要求,Akira必须在采访中亲自说出那是谣言,这无疑会比现在难处理得多。幸好,现在没了热度,也不必再多此一举。
“你们决定吧,我走啦。”仙道吐了一口浊气,留下Joanna一个人。
把手插入口袋的时候碰到一个硬盒。他闭了闭眼,是之前准备好的求婚戒指。
可是自从相田弥生的婚礼那天里沙挂了他的电话之后,便对他的所有视频和消息视若无睹。别说是求婚,现在连是否还有机会挽回她,他心内都没了把握。
第15章 巴黎
事实上,冷战让里沙的日子也不好过。白天的时候她还能强打精神故做无恙,而在晚上一个人的时候,每首伤心的情歌仿佛都在说她,每幕悲剧的电影仿佛都在说她,连天上下雨都像是为她的伤痛做注解。
有时候一想到过去种种,就难免偷偷掉泪。
相田弥生实在看不下去她的这种低落的样子,便同老公商量了一下,邀请她一起去法国。一开始里沙当然是拒绝的,毕竟人家小两口的蜜月之旅,自己怎么可能去充当电灯泡。
实在是担心她一人独处太寂寞,换个环境有助于抛开烦恼,加上彦一这孩子没心没肺最擅长调节气氛,也许能让里沙早日走出阴霾。于是弥生又提出了另一个方案,让彦一陪她单独成行,四个人白天兵分两路玩耍,有机会可以一起吃个饭,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陪在里沙身边,与她同游浪漫花都,这件事情对于相田彦一来说是美差也是折磨。看着她为了仙道学长黯然神伤的样子让他心痛不已,但她偶尔露出的笑颜又让他感到十分满足。
跟她旅行是快乐轻松的,外语很好,懂的又多。凭借人见人爱的外表,无论是去问路还是买东西,都能得到男女老少热情的帮助,甚至还经常能收到额外的小礼品。但是这些讨厌的法国男人,几乎统统无视他的存在!频频对这个东方小美人搭讪示好,几天下来光是赶开她身边虎视眈眈的大野狼就让他疲于应对。幸好Lisa并不是招蜂引蝶的性格,甚至对前来搭讪的人都礼貌地拒绝,多少减轻了他一些负担。
不过就在彦一出门去接了个电话的功夫,回来便看到她身边又黏了一个跟他们年纪相仿的男人。啧,铆钉皮衣、一身丁零当啷的五金饰品,怎么看都不是好人。
法国男孩见到相田彦一表情臭臭地与他们坐在同一桌,便问Lisa,“你男朋友回来了,需要我消失吗?”
“我们只是朋友。”
彦一英文不是特别好,但是这句话听懂了。可这个家伙明明不怀好意,Lisa为什么还不赶他走?
年轻的男孩眉眼张扬,腮边浅浅的梨窝仿佛盛着醉人的蜜,正是她的这句话令他心情大好。笑起来的时候表情混着邪气和阳光,坐姿歪斜,耳骨上一排银色的耳钉在昏暗的酒吧灯光中忽明忽暗。
“像你这样的女孩为什么会这么晚到酒吧来?”
“像我这样的女孩,是哪样的女孩?”她喝了一口自己的酒,是经典的浅黄色玛格丽特。
传说这一款鸡尾酒是调酒师为了纪念他意外死去的恋人Margarita而创作。其基酒龙舌兰正是墨西哥国酒,暗示着墨西哥是他们两个人的浪漫之地;青柠汁代表着失去恋人后酸苦的内心;盐霜则代表了他的眼泪。
苦咸酸涩的口感,倒也符合自己此时的心境。只是里沙并不确定,当生活给了她一颗柠檬的时候,她是否有足够的勇气和智慧能将其做成一杯可口的柠檬水。
“你像是那种,常常坐在音乐厅欣赏交响乐的那种乖乖女。”见她分神,Lucas也并不打扰,只是一双清亮犀利的眼睛始终毫不遮掩地释放他的好感。
她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喜欢交响乐,但也很欣赏你们的表演。”
自己这几天的打扮是挺素淡的,而且因为心情的原因连一点妆也没化,跟蜜月照片里花枝招展的弥生对比明显。听说法国女人哪怕连出门遛狗或者扔垃圾都要精心打扮,大概在法国男人眼里的自己堪称蓬头垢面不修边幅吧。
“谢谢,马上我又要上台了,希望你能多关注我的表现。”Lucas走出两步又回头到吧台拿了笔和纸,写完放到Lisa面前,痞痞地笑着,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式。
见这个碍眼的朋克青年终于离开,彦一才气鼓鼓地问Lisa,“那是谁?”
“酒吧乐队的贝司手,Lucas。”她偏头看了看他留下的餐巾纸,上面写着一串数字,想来应该是他的电话号码。
彦一顺着她的方向才发现,朋克青年已经背上了贝司在舞台上站好,正低着头试音。大概是感受到了这边的视线,他挑起右边断眉向他们打个招呼。
讨嫌。彦一腹诽。哼,都不如仙道前辈的一半帅气还来搭讪里沙,谁给你的自信。
乐队其它几人的打扮跟他差不多,都是摇滚暗黑的风格。女主唱一身黑色,还画了浓重的烟熏妆,他实在欣赏无能。相比之下,还是身边这位清纯的女孩养眼得多。
“有点吵,我们要不要走了?”那个贝司手一直在演奏间隙看向他们这桌,让他有些不爽。实际上他不喜欢所有法国男人看她的眼神,他们实在太热情太直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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